莫桑和陈驷两个人都被无情地驱逐在门口,莫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耻。就这样冲进去,撞破了别人最想隐藏,最脆弱的地方。
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反正她和陈驷也没有共同语言,而且她很难保证自己能忍得住冲上去咬他的冲动。但她并不是担心自己的举动会给他带来什么伤害,反倒是更担心自己做出这个举动之后他会在她身上扎出几个窟窿。
就在她刚想转身走的时候听见了隐忍的抽泣声。莫桑诧异的回过头,只见陈驷肩膀都颤抖了起来,拳头也捏的紧紧的,没有眼泪流出来,脸上的表情却比哭悲痛难看一百倍。
莫桑真的很难想象陈驷究竟对陈奂是什么样的感情,以前总觉得他是贱癌入骨,都什么时代了还喜欢摆出那种低人一等的姿态。可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他对陈奂,不是那种主仆之情。
陈驷并没有因为被莫桑看到这样一副丑态而觉得羞耻,反而主动提出了一个要求,“陪我喝一杯吧。”
真是奇怪,昨天刚被他捅了一刀,今天却坐在客厅里和他推杯换盏,把酒问青天。果然,梦里的自己,真是不太正常,而且大家都不按常理出牌。
陈驷一杯接着一杯,饮地豪迈痛苦。莫桑没喝过酒,而且一来就是这种高档红酒,有点吃不消,装模作样地抿了几口,反正陈驷也并没有在意她喝没喝。
陈驷喝了很多,但是酒精麻痹不了他的神经,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眼神变得朦胧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前方,不知道他的眼睛聚焦在哪儿。
“想当年的陈家,那可是富甲一方呀,谁人见了我们家公子,那不都得低下三分头。”
陈驷像是回忆起了往事,自顾自说着,莫桑也当是听故事,虚情假意地附和着。
“哇,好厉害,然后呢?”
陈驷闭上了眼,沉默了半晌,才用浑厚粗重的嗓音道:“可当时,秦王残暴专政,赵高等宦臣奸佞当道,动荡不安,甚至......还发生了许多离奇的事。”
莫桑来了兴致,“什么离奇的事呀?”
她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契机,陈奂和他才会变成这样。
陈奂又饮尽了一杯酒,烈酒入喉,见人也就多说了三分。
“少爷那个时候得了病,病了两年,不管陈家的人如何寻医问药,都不见好。后来,来了一个游医,说能治好少爷的病。”
莫桑瘪了瘪嘴,一看就知道是骗人的,不过估计这帮傻子是信了。
“当时实在没法子,就信了他的话。他拿出一颗药丸,说那是长生药,吃后不但能治病,还能长生不老。一开始我们都不敢相信,而且那游医的条件太过猖狂,竟要陈家的一半家产。大家都犹豫了很久,但是少爷撑不住了,没有法子,他是独苗,香火不能断,最后陈家还是同意了。”
莫桑叹了口气,估计这就是悲剧的开始。
陈驷咽了咽口水,很是艰难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少爷吃下药之后就死了,陈家上下都说绝不放了那个游医,游医却淡然自若,说是用不了一个月,少爷又会活过来,而且身强体健。一个月的时间,少爷的尸体也没有腐烂,神奇的是,他果然醒来了,而且一点事都没有。陈家上上下下都很高兴,并将允诺的一半财产给了游医。”
莫桑打断了他的话,“从那个时候开始,陈奂就变成这样一个活死人了么?”
陈驷点点头,“没错,那个时候的陈家是给秦王宫补给物资的,但不知为何这个事传到了秦王耳朵里,秦王寻求长生不老已久却迟迟未果,当他听到了公子死而复生的事就第一时间召见了。可此事与陈家本就无关,而
那游医早就不见了,秦王发怒,就以为是陈家的人隐瞒,并说要将陈家灭族。”
很多事对于现代人来说不过是历史,人们知道秦王残暴,但是却未亲身经历。莫桑想,陈奂之所以那么痛苦,也就是因为亲身经历了这些。
“逃出来的连我和少爷有五个人,最后,那个游医再次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又给了我们其他四个人一人一颗药。长生谁不想要呀,我们当然就吃了下去,然而,就是我们昏死的那一个月,少爷被秦王捉了回去,被钉死在了棺材里。那棺材上刻了阳文,我们也根本无法靠近。”
莫桑歪着脑袋,难怪之前拿的珠宝上都刻了阳文,看来不是陪葬品,是为了镇住陈奂用的。突然想起了什么,莫桑一脸疑惑,“那个游医真奇怪,如果第一次是为了钱,那第二次是为了什么?”
陈驷苍凉一笑,“他是为了做他的实验,他想要长生不老,所以就找找人替他试药。”
莫桑再次震惊了,两千多年钱的人就已经有这种技术了么?以后她再也不敢鄙视古人了。
莫桑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不是说逃出来的有五个人么,除了你和陈奂,还有三个呢?”
陈驷靠在了沙发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有两个人在多年前被山匪捉住烧死的,还有一个在中国和小日本打仗的时候被炮弹轰死的。我们是长生不死,但是只要这个身体没了,也是不能再生的。”
莫桑点了点头,看来如果以后要是想弄死他们干脆直接放把火就好了,省的麻烦。
陈驷像是看穿了莫桑的心思,恶狠狠地道:“你不要妄图对公子不利,不然我在你动这个念头之前就先把你四肢给截了,让你只能天天躺在床/上,尝尝这样当个活死人的感受。”
莫桑不再言语,这个陈驷真是讨厌,聊了那么久的天刚建立起的友谊就被他这么一句话给毁了,真是没劲。
刚想站起来直接走掉,又听得他长叹一声,“少爷心里是很不好受的,他说宁愿那个时候病死也不想像现在这样。”
如果说刚才莫桑是不想说话,那她现在是说不出话。一个人,在棺材呆了两千年,如果说是她早就得了抑郁症了,陈奂这样,也算是坚强的。
后来又不知道和陈驷扯了些啥,陈驷到最后都一直很清醒,莫桑反倒是醉了,两条腿都软软地回了房间。
一进到房间里就被一个人揪到了床/上,莫桑不想反抗也没有力气反抗,脖子被咬住,带着酒精的滚烫的鲜血流到了另一个冰冷的身体里。
莫桑一觉醒来就发现陈奂坐在自己床头了,莫桑一边揉眼睛一边自然地打招呼,“早上好呀!”
“你今天回去吧。”陈奂有些犹豫不决地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莫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
陈奂不解释莫桑的疑惑,而是接着道:“我会让阿驷的人送你回去的,你放心吧。”
说完这句话陈奂就走了,莫桑愣愣地坐在那里,就这样放她走,也太突然了吧,她还已经探好了路准备逃出去呢。
这,真是太过分了,都不给她施展身手的机会。
很明显这件事陈驷是不同意的,莫桑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恨不得把自己绑起来不让自己走。可无奈,偏偏陈奂心意已决,而陈驷又是一个对陈奂百依百顺的人,所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桑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大门。
送莫桑回去的那个司机莫桑也认得,就是那天绑她的那两个人的其中之一嘛。上次被绑的时候嘴巴都被塞住了,被他们当麻袋扔来扔去的时候连叫唤一声都不行,这次可要好好地啰嗦一下。
为此,莫桑还
特地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那个人还没发动车子莫桑就开始絮叨。
“帅哥你是哪里人?”
“家里几口人?”
“有没有女朋友?”
“结婚没有?”
不过当然,这一切都是莫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理过她。
莫桑觉得没劲,就把头转向了窗外。其实风景很好,就是没有人去在意,但,就算你不去看,花开花败还是会继续。她始终对陈奂在冰冷的地底下的那些年感叹,有时候她会想,纵使是她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都会对此耿耿于怀,那就更别说是一个亲身经历过的人了。
这两天是周末,莫桑妈妈也出了差,所以也根本就没有人发现莫桑被人绑架了两天。不过莫桑自己也觉得无所谓的很,对于陈奂,她恨不起来。
第二天就是照常去上学了,莫桑起床梳洗了之后就在学校门口买了两个包子随便啃了两口就跑进了校门。
许尘归是个几乎什么课都要修的人,所以在很多课上都能碰到许尘归。而许尘归也像是认定了莫桑一样,不论风雨阻隔都要坐在她旁边,两个人不管在什么课上都像是成了固定同桌。
久而久之,淡寡的校园生活就渐渐的传出了一些小八卦,莫桑自然是对这个东西毫不在意,不过就是不知道许尘归怎么想。为了避免流言蜚语,莫桑特意挑了个更偏的位置坐,想着许尘归是好学生,坐在这个位置不好听课的。
可没想到的是,许尘归一进教室就把目光锁定在了莫桑身上,然后面带微笑地走向她,毫不避嫌地热络打招呼,“早上好,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
说着还把自己的手背贴在了莫桑的额头上,莫桑情不自禁地把身体往后仰,避免和他的触碰。可越是这样尴尬的气氛就越是明显,许尘归的手停在了半空,放下也不是,继续伸过去也不是。
“我没事,你放心吧!”
许尘归露出一个微笑,放下了举在半空中的手,“那就好。”
许尘归一边整理书本一边道:“对了,你今晚来我家吃饭吧,本来周末就想请你的,但是又没有你手机号码,又不好意思冒昧地去你家。”
莫桑连忙拒绝,“不,不用了,又不干嘛的。”
让她去他家,是想把自己介绍给他爸爸妈妈了么?也太快了吧。
许尘归第一次用一种认真到严肃的语气说道:“不行,你一定要来,不然我就跟到你家去。”
莫桑真是服了他,无奈只能应承,“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