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刚醒来时以为被人救了的心情,才稍稍有点共鸣。
“呵,早知道就让你被个男人干死好了!”
倒霉蛋身体抖了一下,松开握紧的拳头,一声轻微的响声传来,温良循声看去,从发现他手里紧紧握着一块尖锐的玻璃碎渣,而此时,他打开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
原来如此,也许在他出声的那一刻,眼前这个倒霉蛋正准备给对方重重一击,这么锋利的碎片,如果从对方的脖子上划过去,绝对能解决一条人命。
温良看着他扯掉头上的塑料袋,露出一张惨不忍睹的脸,甭管他之前多帅,这会儿丑的让人不忍直视,估计连他爹妈都认不出来了。
温良默默地想,如果没盖住这张脸,刚才那流氓要是还下得了嘴算他输!
“咳咳……你就打算一直站在这儿看着?”
“哟,这脾气……难怪挨揍!”他这个救人的都快要忍不住抬脚踹过去了。
“叫救护车,谢谢……”大概实在痛的受不了了,对方有气无力地说。
温良蹲下身,替他把衣服拉好,然后将人扶起来,“走吧,好人做到底,我送你去医院。”
不知道碰到哪个伤口,对方抽了几口冷气,骂道:“操!为什么不叫救护车?”
“走两分钟就到,叫什么救护车?而且你看这巷子的大小,什么样的救护车进的来?”
对方一时没说话,温良反而有些不忍心了,艰难地把人背在背上,一步一步挪出去,还安慰道:“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做好人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算很有良心了。
从巷子里出来,路上的灯光就亮多了,温良看着垂在身前的两条胳膊,右手无力地晃荡着,显然是断了。
他们所处的弄子就是医院后门,转个弯走进一个小侧门就到医院了,温良把人背进急诊室,然后去挂号交押金,好在他今天把钱都带上了,否则还交不上钱。
看着钱包里仅剩的几张票子,温良有点后悔,万一这钱要不回来,他可真得喝西北风去了。
回到诊室被告知病人去了六楼骨科,温良一点不意外,那小子看着实在太惨了,全身骨头也不知道被打断了几根。
在六楼找到人,温良冲着一位白大褂的背影问:“医生,他怎么样?”
那白大褂转过头,“哟”了一声,“是你啊,这是你朋友?”
温良愣了下,才从远久的记忆中翻出这个人来,他六年级那年打球跌断了腿,前前后后半年时间可不就是这位医生主治的么?
瞥了眼他的胸牌,温良回答道:“赵医生……他不是我朋友,后门捡的。”
“嘿,小伙子见义勇为啊,不过我建议你先报警,我看他这伤势先验伤留档比较好。”赵医生想的周到,万一要赔钱,总得有证据不是?
温良不做主,问对方:“你觉得呢?”
“不用了,没必要。”对方冷冷地回答。
温良又有一种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感觉,不过他也不在意,“我们尊重病人的决定。”反正白挨了一顿揍的人不是他。
“好吧。”赵医生叹了口气,嘀咕:“这年头的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不好好念书就知道打架!”
温良仔细瞅了瞅被救的倒霉蛋,实在看不出他的年纪和长相,身高接近一米八,说话声音沙哑,他以为是个成年人呢。
“你几岁?”他直接问道。
对方无视了他的问题,还是赵医生告诉他:“才十五岁的小伙子,未成年!”
“……”温良这会儿有点庆幸自己多管闲事了,否则祖国的大好花朵就要被流氓糟蹋了。
“屁话真多!”十五岁的倒霉蛋一开口就让人忍不住想揍他,赵医生正给他清理伤口,原本温柔的动作都忍不住粗鲁了一点,把倒霉蛋刺激的直抽抽。
温良暗骂了句:活该!
前前后后忙了半个晚上才终于把那倒霉蛋身上的伤处理妥当,温良靠在椅子上打瞌睡,被赵医生叫起来时还一脸茫然。
“好了,看着挺严重实际还好,也就断了一条胳膊,其他都是体外伤,可以不用住院,要是回家后发现有头晕呕吐的症状再来住院检查,可能有轻微脑震荡。”
“谢谢赵医生。”温良听到结果大大松口气,看来填进去的押金够用,否则他只能把那倒霉蛋丢医院里了。
温良抹了把脸走进病房,看到靠在躺椅上的病患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包成这样了?”眼前这个疑似木乃伊的生物真的是刚才进来的那位?
对方白了他一眼,“那医生的恶作剧,要不是我断了一条胳膊,非弄死他不可!”
“呵,还挺牛气!”温良扫了一眼他裹了几层纱布的脸,问:“等下我去楼下结账,你是住院还是出院?”
赵医生虽然说不用住院,但如果真有脑震荡,还是住院安全些,只不过后头的住院费他就无能为力了。
“当然出院,谁耐烦住这儿?”楚天看了眼斑驳的墙壁和老旧的医疗器械,嫌弃地撇撇嘴,结果这一动,扯到嘴角伤口,又是一顿抽抽。
温良翻了个白眼,有点想把这麻烦精丢在医院不管,最终还是被自己的良心战胜了,问:“还能走吧?”
楚天跟着也翻了个白眼:“你打算让我这样走出去?”
“不然呢?”
“好歹给我买一套衣服换一下吧?”他的衣服早被那个无良医生剪成破洞装了。
“你的医药费还是我垫付的,先还钱!”温良朝他伸出手。
对方鄙视地看着他,“我还会赖你这点钱?”说完用还能动的那只手往屁股后摸去。
温良看着他努力地伸长手想往右边口袋摸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怎么?钱包丢了?”亏得他脸上贴满纱布看不出表情,否则脸色肯定很好看。
“先欠着!”楚天吼道。
这脾气!温良特想一巴掌扇过去。
兜里没钱的人一般底气都不太足,楚天倒是不敢再坚持让温良去给他买衣服换了,就穿着一身破烂跟着温良下楼,好在是半夜,医院里见不到几个人,否则不知道是他先吓死别人还是自己先羞愧致死。
006 欠钱的才是大爷
温良去收费处结了账,收回剩下的几百块钱,把干瘪瘪的钱包揣进口袋里,问:“要不要回刚才那弄子看看钱包还在不在?”
楚天默默点头,他这次离家出走纯属意气用事,除了钱包手机什么都没带,如果找不到他就身无分文了。
想到自己被人揍的这么惨,楚天的心情简直可以用烈火烹油来形容,从小到大他还没吃过这种亏,绝对要十倍的还回去!
他俩都以为钱包肯定还在那条昏暗的弄子里,这大晚上的谁眼睛能那么好使看到地上的钱包?
不过等两人前前后后把整条巷子都找一遍还是没找到那钱包后,不得不承认就有人的运气这么好。
温良晃了晃手上特意买来的手电筒,“你钱包里有多少钱?有银行卡吗?要不要先挂失?”
“现金不多,卡有十几张,这大半夜的上哪儿挂失去?”楚天没好气地回答。
温良“哦”了一声,才想起这个时候还没有手机挂失这项服务。
“那怎么办?”
“凉拌!”楚天将脚边的垃圾桶踢翻,闷声说:“明天给人打电话。”
温良见他有主意,知道这个少年家里应该有点能耐,淡淡地点个头,“那行,你留个电话给我,钱明天还给我,一共是三千二,收据给你。”
楚天愣愣地看着他手上的红色收据,“哦……明天啊?也行,你给我个卡号,我让人打钱过来。”
温良家只有存折没有银行卡,他听对方应的利索,应该不是个会赖账的人,“明天打电话报给你,没带,你先把电话号码给我个。”
楚天不耐烦地说:“不是说明天了吗?”
“为什么要明天打电话?”温良上下扫了他一眼,“你没有手机?”
这时候手机还没普及到人手一部,一般人家用的是小灵通,温良家还只有固定电话,他看楚天的样子,可不像是用不起小灵通的人。
楚天脸色更难看了,气冲冲地回道:“丢了。”
温良叹了口气,态度好了点,“你回去先好好睡一觉,等我电话。”
“回哪儿?”
“回家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会儿,温良大惊:“难道你不是灈县的?”
“我有说我是这里人吗?”
“那你哪人?”温良突然想起来,那伙歹徒曾说过,他们是从b市追过来的。
“b市。”
“哦,首都啊……”温良表情有些僵硬,“那你怎么回去?”
“你要赶我走?”楚天努力地瞪大双眼,似乎想把眼前这个无良少年看清。
“什么叫赶?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何况我救了你一命,事情到此就结束了,还要我包吃包住伺候你?”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啊。”
“凭什么?”
楚天扬着下巴,理直气壮地回答:“凭你是债主!”
这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
温良已经彻底无语了,“你这是赖上我了?”
“什么叫赖?我去你家借住几天……放心,我会付钱的。”
“要是我不同意呢?”温良实在不想捡个陌生人回家,能出手见义勇为已经是极限了。
这也就是重生一回胆子变大了,否则按他的性格连见义勇为都不太可能。
没有后顾之忧的人生就是这么任性。
“你为什么不同意?”楚天问完才想起来:“是不是要先问过你家里人?走吧,我亲自去和他们说。”
这人到底哪来的底气?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去我家?我跟你又不认识。”
“那你帮我去宾馆开个房?”
“你别得寸进尺啊,我俩谁有身份证?”两个未成年开个毛线房!
“所以呢?”楚天动手扯了扯身上绷的紧紧的绷带,“你就让我这副样子睡大街?那你还不如不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温良心想:早知道这么麻烦还救个屁啊!
不过救都救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真要这个倒霉蛋丢在大街上,举目无亲又浑身是伤,确实是不太好。
“要不……我送你去派出所找警察叔叔?”温良指了指前面,“派出所就在前头,特近!”
“滚吧滚吧,不要你管!”楚天说完气呼呼地走人了,边走边骂:“妈的,等老子回去,非得宰了那些人不可……操,什么鬼东西……嘶……”
温良看着他踉踉跄跄的背影,虽然对方尽可能昂首挺胸了,可因为胸口和肚子上的伤根本直不起身子,背影显得格外可怜。
温良没好气地喊道:“喂,方向反了,往这边。”
楚天立马停下脚步转过来看他,微微抬着下巴问:“去哪呀?”
“我家!”温良甩了两个字给他,自己先走了。
楚天很想硬气地拒绝,奈何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上又没钱,根本不知道能去哪,总不能真去派出所吧?
他楚大少爷丢不起这个人啊,只好苦哈哈地跟着温良走,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不对劲,“你刚才是特意去救我的?”
温良心道:我要是知道你是这种性格,绝对不救!
“是啊,我就是这么心地善良,你要怎么谢我?”
楚天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你就不怕那伙人连你也打?万一是持刀杀人呢?就你这小身子板,还不够人家一刀切的。”
“所以我后悔了,要不再把你扔回去?”我果然是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
“世上没有后悔药,快走吧,天都要亮了,好饿。”
温良顺了几口气才忍住动手的冲动,“就你那张嘴还能吃得下东西?”
别看他说话说的溜,但全是从嘴角缝里漏出来的,温良都担心他多说两句话嘴角就裂了。
007 喂饭
到了家,温良开门进去,随便找了双拖鞋给他,“换上。”
楚天乖乖地换上拖鞋,压低声音问:“你这么晚回家,你爸妈都不管的吗?”他以为这房子的主人们都在睡觉呢。
温良开灯,语气低落地回答:“他们已经管不着了。”
温良家客厅很小,一眼看到底,所以灯一开,楚天也看到了案桌上摆着的黑白照片。
他表情难得认真起来,走过去拜了拜,“对不起,叔叔阿姨打扰了。”
他一只胳膊吊着,只能单手作揖,加上裹得像木乃伊的脑袋,显得有些滑稽,可温良却一点想笑的心情都没有。
“你家其他人呢?”
“没,就我一个。”
“你一个人住?”楚天这回真吃惊不小,温良看着就是一小孩,他以为没有父母至少会有爷爷奶奶之类的。
“嗯。”温良面无表情地进了自己房间,把铺盖一卷放进他爸妈的房间,然后拿了一床新被子出来放在他的小床上,“你就睡我房间吧。”
“哦。”楚天瞥了一眼那不足十平方的小房间,也没表示嫌弃,“你爸妈……什么时候去的?”
“上周。”
“……怎么去的?”
“车祸。”
“哦……那你就一个人了?”楚天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但被一个少年救了,这少年还刚成了孤儿,按照正常人的情绪,这会儿不是应该躲在被窝里哭吗?
“是啊,以后我就一个人了。”温良悲哀地笑了起来,不过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他早过了多愁善感的年纪,看向站着不动的楚天,说:“你该睡了。”
楚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恢复了那副吊样,叫嚣着:“我要洗澡。”
“医生交代你伤口没好前不能碰水。”
“很脏。”
温良踌躇了一会儿,“穿我爸的衣服介意吗?”他现在还没长个,身高刚到一米七,衣服再大一码也不够他穿的。
楚天很想回答介意,不是介意穿死人衣服,而是介意穿一个老男人的衣服,不用想都知道品味差太多,不过他没得选择。
温良拿了一套他爸的睡衣出来,看着他一条胳膊吊着,一只手包着,“我给你端盆水擦一擦吧。”
就他这伤口面积,全身也没几个地方能碰水的。
楚天的衣服只堪堪挂在身上,脱不下来,温良直接拿剪刀剪了,然后拧了毛巾把伤口外的地方擦干净,再给他穿上睡衣,整个过程下来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楚天一直都在忍痛,全身上下跟散架似的,要不是他性格坚毅又好面子,早叫出声了。
“我去给你弄点稀饭,你吃点再睡吧。”温良进厨房用压力锅压了半锅白稀饭,压力锅快,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