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离开后,戚决掐了掐眉心,就见到一旁的秘书有点神秘地问:“戚总,昨晚的客人……要不要关照一下?”
戚决的脑子里还是戚小河说的那句好像急于撇清关系的话,不但急于撇清关系,而且在有人来之前就赶紧跑了。
当这些举动由戚小河先做出来的时候,戚决就仿佛失去了主动权。他好像才是那个被避嫌的人。
戚决脸色沉沉,语气冷然,“不用。”
纪洵点头。
·
戚小河穿了衣服就赶紧从听风港跑了出来,他不敢再多待,免得碍戚决的眼。
等出了酒店戚小河才觉得身上哪里都不舒服,还有一股莫名黏腻的触感。但是被酒店外的风一吹,戚小河一激灵,他突然想起自己找戚决是来干什么了。
结果他什么也没问成。
戚小河回头看了一眼气派的酒店大楼,瑟瑟退了两步,他现在是不敢再进去一次了。
如果不去找戚决,只能找戚允。戚允一向不喜欢自己,戚小河知道。而且戚允也不在听风港,难道他昨晚在家吗?
回想起自己按铃没人开的戚家老宅大门和二楼亮起的灯光,戚小河的垂了垂眸,有点气怯。
不过很快他又重新给自己鼓起劲头,关于自己的身世戚小河很想弄清楚,这种欲望盖过了他对戚允的畏惧。
现在是早晨,戚小河原本想坐公交,但他在往公交站走的时候身上更酸痛了。
戚小河只能依旧打了个车去戚家老宅。
戚家老宅离市中心不远,很快就到了。
下了车的戚小河感觉比昨天要好很多——如果忽略全身特别是腰臀的痛楚的话。今天雨后天晴,空气格外清新,戚家老宅的大门也敞开着,熟悉的更加苍老的身影在院子里侍弄着不同品种的绣球花。
戚小河走过去笑盈盈地打了招呼:“葛伯伯!”
老葛的听力不如以前好了,所以戚小河的声音很大。他回过头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得眼角的皱纹挤在了一处,“是小河少爷呀?你好久都没回来了!”
因为听力没以前好的关系,老葛说话的声音也变大了,他自己却不知道。
戚小河脸红了起来,他想否认“少爷”这个称呼,却又怕一来一回让老宅里的人听见。
于是戚小河只能闭紧嘴巴,冲老葛笑了笑,然后抬腿往戚宅走去。
走到门口时戚小河遇到了一个佣人,对方迅速瞥了他一眼又把视线移开,戚小河没在意。他礼貌地问道:“请问二少爷在家吗?”
佣人下意识往餐厅望去,戚小河跟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见穿着一件松散白色上衣的戚允正坐在餐桌吃早餐。
来之前劲头满满,真见到戚允,戚小河又有点想往后退。
不过戚允并没给他后退的机会,那双长大后更明显的桃花眼朝这边一瞥,和以往无数次一样,在看到戚小河时眼眸里天然的笑意一瞬间消失,“进来。”戚允淡淡道。
成人礼第九份、那就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的脸,如果非要说,带了滤镜的戚小河觉得他长得又丑又凶恶。
戚小河走了进去。
戚允慢条斯理把最后半块吐司吃完,擦了擦嘴站起身,出了餐桌就往二楼楼梯走去。
戚小河亦步亦趋跟着他。
到了二楼,戚允往他的房间方向走过去,这边是他和戚遥住的区域,戚小河以前也很少来这边。
戚允在卧室旁的一间小书房前停下,按动门把手打开门走了进去。
戚小河站在门口,低头看了看门框,没敢进去。
直到戚允走到架子前抽出一叠纸,冷冷瞧向他,戚小河才小心翼翼踏进他从来没没有踏进过的属于戚允的房间。
戚允把那叠纸直接递给了戚小河。
戚小河低头一看,是一叠厚厚的资料,最上面一张写着一个陌生的姓名:张虞杉。右边贴着一张一寸照片,看见那张脸时,戚小河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以为的记忆忽然被唤醒的感觉。
那就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的脸,如果非要说,带了滤镜的戚小河觉得他长得又丑又凶恶。
戚小河没办法把这个叫“张虞杉”的人和自己联系到一起。
他又翻了一下后面的几页纸,是厚厚的资料,当年的作案过程叙述、甚至庭审记录的复刻本,关于这场换子疑云所有详尽的资料都在这叠纸里。
戚小河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翻不下去了,掩饰般匆忙合上,声音有点怯地问戚允:“你怎么知道……”
戚允还是从小到大那种,既厌弃他,又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来这儿还会有别的事吗?”
戚小河“噢”了一声,闭上嘴巴。
戚允用憎恶的眼神看着他手里的那叠资料,声音阴冷,“住址在最后一页,如果你要去找……那东西。”
戚小河不知道说什么,又“噢”了一声。
他几乎从来没有和戚允心平气和正常说话的时候,他们为数不多的对话都止于戚小河八九岁之前。戚小河抱着那叠纸,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说什么,只好说:“谢谢,那我先走了。”
戚允不点头也不摇头,戚小河习惯了,自动退出房间。
但这次他快要走出房间时,戚允忽然叫住了他。
戚小河回过头,戚允的视线落处却在他怀里的那叠纸上,他看它的目光十分复杂,既无比嫌恶,又仿佛有一丝疯狂的眷恋和执着。
戚允忽然抬头看了戚小河一眼,“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
戚小河轻轻抿住唇。
戚允说道:“因为那东西把遥遥换成你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但我没有发现。”
·
从戚宅出来之后,戚小河的情绪一直莫名低落。
或许是因为身上的酸痛没有消失的迹象,或许是因为拿到的这份资料,或许是因为戚允说的那句话……
从知道自己是拐卖犯的儿子不是戚家人之后,戚小河就从来没有再为戚允对他明显的讨厌而委屈过,但戚允最后说的那句话还是让戚小河的情绪沉了沉。
“哎哟小弟弟,怎么愁眉苦脸,长得这么好看愁个啥子哦!”前排的司机从后视镜往后瞥了一眼,打趣。
戚小河的心里暖了暖,把刚刚的事情忘在脑后,他看了看前面的车,脑子里一会儿一个念头,“大姐,你看我适不适合开出租啊?”
司机扑哧一声笑了,非常果决地打断戚小河这个想法,“你开什么出租哦,去当明星多赚钱啊!去参加那个什么……选秀!我看你指定火成大明星哦!”
戚小河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地抿起唇。
不过明星什么的,他完全没有听进心里去。
车堵在路上的时候,戚小河登了好久没登的微信看了一下消息。
有几个眼熟的同学给他发了消息,还有好友申请的红点。戚小河知道自己的长相或许挺讨人喜欢的,在高中读书的几年也让他逐渐习惯了周围人各种目的接近。但因为他的身世,戚小河很难从周围感觉到完全的善意,所以他没什么知心朋友。
戚小河没挑了几个能回复的回复了一下,看了看班级群,放假这几天都是同学在里面聊天。
再往下拉,戚小河看见了自己的班主任的头像,他下意识紧张了起来,手指僵硬地点开班主任的信息。
【小河,期中考成绩出来了,你的成绩不算理想。我还是建议你和班上同学请教一下,走出国这条路。如果你要出国的话,我这边也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和建议。】
戚小河垂了垂眸,按下屏幕,回复【好的,廖老师,谢谢您,我再考虑一下。】
戚小河知道,班上二十几个学生里除了自己大概都是会出国读本科的。
但戚小河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继续用戚家的钱读对他而言只有光鲜外壳的文凭,国内的学校也是同理。
戚小河从小就成绩不好,或许是老天都在帮戚家辨认血脉。就算当初没有被发现调换,从他的分数就可以看出来完全不是戚家人。
以前的戚遥就算初中天天被骚扰、被气得偷偷躲起来哭,成绩依旧名列前茅。
戚小河木然望着前方的车流,他心里已经有了不读大学的念头。
可是不读大学,他要去做什么呢?
戚小河发着呆,车流堵一阵疏一阵,等回过神来时出租已经到了写在纸上的那个地址。
戚小河下了车,他对这里的环境有准备,所以看到乱糟糟的城中村时并不意外。戚小河找了两个在树下闲扯的大妈问路,对方热情地给他指了路。
戚小河走进一条因为两边的汽车和电瓶乱停放所以显得狭窄又拥挤的小箱子。
这里来来往往绝大多数的住户都是租客,从巷子里往上瞧,两边的窗户用竹竿子挑出防盗窗晾着五颜六色的衣服。
戚小河避让着在小巷子里穿过的小电瓶,仔细看着旁边的楼栋号,在地址上写的那一栋停了下来。
站在楼栋门口,戚小河定了定神。
不过他并没有驻足太久,片刻之后便大踏步走进了楼栋。
这里没有电梯,那个叫张虞杉的人住在五楼顶楼。
楼梯又窄又陡,戚小河腿长,一步跨两级阶梯,很快就到了五楼。他没再踯躅,看了一眼地址确认门牌号之后就走到五零二的门口,抬手干脆利落地敲门。
久未打理的门上剥落的红色涂料片又被震掉了一些。
过了几秒,门内传来拖拉的脚步声,一只眼睛在猫眼后面看了看。
成人礼第十份、戚小河反问:“你不是出狱之后一直在找我吗?”
戚小河站在原地等,又等了十几秒钟,门把手终于传来了动静。
门开后,门缝中露出戚小河在资料上看见的那张脸——比照片里要更憔悴苍老一些,眼睛里透着怯和畏惧,戒备地看着戚小河,不把门打开。
“你是谁?”男人问。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被那张脸吸引,那张脸实在好看,唇红齿白,像个富家少爷。但是张虞杉现在已经被这些富人家弄怕了……
听到男人的问题,戚小河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他以为会有的忐忑不安、纠结复杂的情绪。他面对这个男人内心没有丝毫波动,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
戚小河觉得这样挺好。
就算这男的是他生理意义上的父亲,那他也想问问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戚小河反问:“你不是出狱之后一直在找我吗?”
听到这句话,张虞杉的神情狠狠震动了一下,眼睛里挤满了浓烈复杂的情绪。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戚小河那张脸,一寸一寸地看。
戚小河被他盯得有些不高兴,皱了皱眉头。张虞杉终于拉开门,极力压抑着语气中的一丝窃喜,“进来吧。”
戚小河防备着,看了一圈不大的一室户里没其他人才走进去。他个子比张虞杉高,张虞杉看起来有气无力的,走路也有点跛脚,戚小河觉得他如果要有什么坏心,自己一脚应该就能把他踹翻。
等戚小河进门后,张虞杉又谨慎小心地朝门外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后才关上了门,一回头就看见戚小河居高临下疑惑地看着他。
张虞杉心里一苦,这不全是他坐了这么多年牢的后遗症,而是戚家那个……
一想起那张眉眼弯弯的带着笑意干出来的事比谁都狠戾的脸,张虞杉打了个哆嗦。
他偷瞄着戚小河,戚小河的穿着、戚小河的脸,都和他想象中差得很远,他感觉戚小河在戚家应该过得不错。
张虞杉的内心忽然冒出一丝窃喜,他极力掩饰住这丝窃喜,走进那个在阳台的脏兮兮的厨房忙活,找出一个杯子洗。
戚小河却神不知鬼不觉跟在了他身后,“你在干什么?”还带着些少年的清脆的声音吓了张虞杉一跳。
他挤出笑容回头,“小……小河……你是还叫小河吧?”
戚小河抿了抿唇,没说话。
张虞杉更高兴了,他用水胡乱冲洗着杯子,一边想努力压下脸上的喜悦,挤出一副父子相见的慈爱和心酸。
但戚小河对他有拐卖犯滤镜,看他的表演只觉得反胃。张虞杉递过去的水,戚小河没接,这里的空气在他闻起来好像有股霉味,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你找我干什么?”
张虞杉自然察觉了戚小河讨厌他,不过看戚小河这派头这模样,戚家那家发善心的傻子估计把他当正牌少爷养了。
张虞杉本就死皮赖脸,这时候更是卑躬屈膝想要抱上这条大腿,他手拿着水杯伸了半天没人接之后拿回来,颤颤巍巍放在桌子上。努力挤了两下眼睛挤出眼泪,声音嘶哑,“我坐牢时候别的都没想,就后悔,觉得对不起你,小河……你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男人使劲抹了两把自己的眼睛。
“从牢里出来后我就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现在看见你穿好的、长得又这么高、又这么帅,我就高兴了……”
戚小河面无表情看着他。
尹宛蓁在没有生病前给戚小河的温情,让他能明白真正的关心和爱护是什么样的。而尹宛蓁的病根儿,好多人都说是因为月子里出了孩子被调换的事,受了惊吓才一直身体不好。
所以即使眼前这个男人在戚小河面前用死威胁,戚小河都不会对他有丝毫心软。
他等着男人哭过劲头,问问他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哪里。
然而张虞杉是被戚家那个叫戚允的二少爷给折腾怕了,从他出狱之后一直有人盯着他,到处找他茬,租房子都找了好久才找到愿意租给他的人。
现在戚小河以为他是他的生父,他看起来在戚家待遇又不错,张虞杉火急火燎地就想让戚小河赶快带自己脱离现在的处境。
他为自己对戚小河的愧疚抹了好几通眼泪之后,见戚小河没有回应,终于忍不住露出一点马脚,“小河……你现在是还在念书对不对?我听说戚老爷已经去国外了,既然他去国外,你们家几个小孩年纪又差不多,你是不是也分到公司了啊?”
戚小河没想到他会坏到这种程度,诧异地盯了张虞杉一眼。
张虞杉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根本没注意。他又皱起老脸诉苦,“有个叫戚允的,你是不是喊他二哥?”
戚小河神情动了动,垂眸掩去眼中情绪,摇了摇头,“不是。”
一直悄悄观察他的张虞杉高兴了,戚小河看起来明显和戚允不对付。也是如果戚家原来几位少爷还真跟亲兄弟似的对待冒牌货,他就真觉得戚家人脑袋有问题了。
张虞杉继续诉苦,这次他是真情实感的,“我……我都坐了十几年牢了,我的罪我也偿还了……可戚允他就是不放过我。你看,我现在住的什么地方,想去打工也找不到工作……我腰也不好,干不得体力活……戚允他找人故意欺负我,不给我工作。把我案底透露给老板,本来我都找到一个看车棚的工作了……”
他声泪俱下,哭诉半天,悄悄瞅一眼面前的“小少爷”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虞杉心里暗骂了一句,心想让他去对付戚允看起来是不可能了。那就算了,能从他身上薅点钱也行……
张虞杉眼睛盯在戚小河的斜挎包里,像要把包盯穿了。
成人礼第十一份、下了楼他就马上搜“青阳河”,因为不确定是哪两个字戚小河换了好几种搜索,最终确定这条河就在市郊的乡下
虽然打得过他,但是戚小河还是把挎包往怀里拽了拽。
张虞杉嘴里跟戚小河说着话,眼珠子一直盯在那个挎包上。
看戚小河护包的样子张虞杉就猜包里指定有不少钱,他流露的贪婪根本没法掩饰,搓着那双粗糙的手,诉说自己的惨状:“小河啊,我现在被戚允针对,又找不到工作……以前剩的一点钱也就能交一下这个月的房租,下个月房东就要赶我走……”
从进这个门,戚小河已经听了太多这个男人说他自己怎么怎么惨的话了,戚小河没从里面听出来任何一点和自己身世相关的东西。
他直接问:“我妈在哪儿?”
听到戚小河的问题张虞杉的话一下子不尴不尬地卡在喉咙里,他眼神躲闪,嘴里嘟囔道:“你妈呀……她早就没了。”
即使有过心理准备,在听到张虞杉的话时,戚小河还是愣了愣,“她……去世了?”
张虞杉胡乱点点头,“那都多少年了啊还说那个干什么,对了戚家给你……”张虞杉迫不及待想把话题拉回钱。
但是戚小河只想问清楚他妈,他不管张虞杉说什么,继续问:“她是哪儿人?”
张虞杉皱着个脸,耐心不好,“湖……湖南人!”
戚小河又问:“她住在湖南哪里?她的父母呢?还在世吗?”
张虞杉一心想要钱,被戚小河这一串问题弄得脑子嗡嗡的,一时没忍住脾气,没好气地责骂道:“她跑了!不要你了,你还问她!”
戚小河刚刚涌起的一点伤感情绪马上平静了,他问:“她不是去世了?怎么又跑了?”
张虞杉理直气壮:“她跟别的男人跑了,跑了才死的。”
烦躁地说了几句之后,张虞杉的情绪一平稳,又担心戚小河看出什么。他小心翼翼窥了窥戚小河的脸色,发现戚小河并没有怀疑他。
张虞杉心中冷笑,在戚家那种发善心的富人家养这么多年,再精明的也能养成憨儿。
他趁着间隙想好了戚小河的“妈”的身份,又语气和缓、眼带悲伤说道:“你妈是湖南下边一个小县城里的人……你外公外婆我就不知道现在还在没在世了。你要想去看看,我就去找一下以前的地址……年纪大了又在那里面关那么多年,想不起来了……”
戚小河觉得不太对,但他还是“嗯”了一声。
他也不想再在这个房子里待了,紧了紧挎包就准备走人,张虞杉一见他要走吓得眼睛睁大伸手去拉。
戚小河又想起什么,他从包里拿出纸笔,撕下一小张纸准备给张虞杉写个电话号码,一边写一边说,“你要是找到地址了就发到这个电话上……”
他打开包的一瞬间张虞杉两个眼珠子都盯在里面了,他看见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鼓鼓囊囊的,张虞杉觉得自己血压都要高了。
他没有让戚小河空手来一趟的道理,大钱可以后续慢慢再要,但是现在也得给他吃点前菜吧?
几次暗示都被戚小河忽略掉之后,张虞杉决定开门见山了。
他捻了捻了大拇指和食指,明示戚小河,“小河,你看你爹……”刚到“爹”,戚小河就抬眼瞥了一下他。张虞杉连忙改口,“你要是不愿意认爹就先不认我,但你要知道我是有苦衷的……我牢也坐了,罪也偿了,现在一身都是病。腰椎、颈椎、肺病……都做不了活啊……”
见戚小河依旧面无表情盯着他,完全没有要给他钱的意思,张虞杉索性直说了:“你看戚家现在对你是不是挺好的,你穿得这么好又长得这么好,戚家那个夫人是善心的,肯定给你零花钱,家产说不定也给你剩点……你现在这么有钱又过得这么好,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当时把你送到戚家,如果不是我……我现在不要求你给我养老,你就现在看我过得这么艰难,先给我一点钱……等我把你妈家的地址想到再来找你……”
张虞杉口干舌燥说完,却被戚小河冷冷截住话头,“钱就别想了。”
张虞杉目瞪口呆地盯着戚小河。
戚小河:“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的。”
张虞杉手开始颤,威胁:“那你妈的地址……你连你妈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妈她姓……她姓杨,你知道吗?”
戚小河说道:“反正她已经过世了。你能想得起来就告诉我,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钱我是一分不会给你的。”
张虞杉的身体颤抖着,“你……你不想知道你外公外婆?他们现在肯定在世……肯定要等你回去……”张虞杉千方百计,他现在只想打自己嘴巴,恨不得穿越回去说戚小河的“妈”还活着。
戚小河垂了垂眼眸,抓着纸的手指紧了紧,但他的决心却不会有丝毫改变。“我想知道他们在哪里。”
张虞杉眼前一亮。
戚小河:“但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张虞杉的情绪一上一下,差点厥过去。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戚小河的挎包,如果不是他打不过戚小河……
见他的样子,戚小河觉得从他嘴里问出来已经很难了。他默默把纸笔又放了回去。
如果张虞杉结过婚,戚小河还能拜托戚允帮他查一下妻子的信息,但是张虞杉一辈子没结婚,如果他嘴里的话是真的,戚小河的妈妈大概和他只是情侣而已。
眼见挎包又被戚小河严严实实盖上,张虞杉眼里闪动着疯狂的情绪,他想要钱,他太想要钱了。十几年前调包孩子是想把戚家的孩子攥在自己手里要一笔钱,十几年后从牢狱里出来的他,几乎丧失了生存能力,他现在最缺的还是钱。
见张虞杉的神情,戚小河心生防备,果然下一秒他就忽然朝戚小河的挎包扑过来。
可惜他的反应比戚小河慢了不知道多少倍,戚小河往后退了一步,想一脚踹开他,又怕被报警勒索医药费,想想还是算了。
张虞杉抢也抢不到,控制不住地哑声嘶吼,“我是你爹!你连几万块钱都不给我!你在戚家吃香的喝辣的不全靠我?几百万几百万拿戚家的钱不还是因为我给你找了个好出路?你还不感谢我!”
戚小河听到前半句话就震惊了。他以为张虞杉只是要个一两千,没想到张口就是几万块。
戚小河退到了门边,手一拉就能出去。他冷冷看着张虞杉,“你要说你是我爹,你先帮我还钱。”
张虞杉愣了一下:“还……还钱?”
戚小河:“嗯。我要还戚家的抚养费,大概有上千万。”
张虞杉不信,“别骗我,戚家怎么可能让你还钱……”
戚小河:“我不读大学了。高中退学去打工还钱。”
张虞杉一脸僵硬。
戚小河眨了眨眼睛,平静地说道:“你要是非要说你是我爹,你就去找个工地上班帮我还钱。”
张虞杉:?
他的脸开始抽搐,尽管他不知道戚小河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骗他,但是有一点张虞杉是确定的,那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好骗的富家小少爷铁石心肠,绝对一分钱都不会给他!
打破了这个希望,张虞杉整个人一下垮了下去。
他阴测测盯着戚小河:“戚家要你还钱,你别扯淡了。”
戚小河说道:“是我自己要还的,应该还不是吗?我又不是他们家儿子。”
张虞杉忽然疯癫地笑起来,笑了几下又被他的口水呛到狂咳嗽。看见戚小河已经打开门要走了,张虞杉愤恨地骂着下流的脏话:“我的种没有这么脑壳打铁的!你不是我的种,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在青阳河边的包谷林都要死了,要不是我把你捡去你早就活不成了,现在还去还戚家的钱,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就是个天天在土里的乡下人……”
张虞杉后面的话声音很小,是无法控制情绪的自言自语和诅咒,但戚小河依旧耳尖地听见了。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张虞杉的模样,戚小河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他了。他把张虞杉的诅咒关在门后,发着呆下了楼。
他也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孩子吗?
戚小河觉得自己跟他一点都不像,但他是自己生理学的父亲这已经是他这么多年来接受的事实。但现在骤然发现他不是自己的父亲,戚小河莫名开心起来。
下了楼他就马上搜“青阳河”,因为不确定是哪两个字戚小河换了好几种搜索,最终确定这条河就在市郊的乡下。
成人礼第十二份、不知道为什么,连在读大学的卓桉都第一时间听说了他退学的消息,打来微信电话连环追问。
等戚小河找到青阳河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看到落日中波光粼粼闪动着金光的河水,戚小河的心砰砰的,生出一股悸动,他或许真的曾经来过这条河岸。
戚小河沿着河岸走,想去找张虞杉说的“包谷林”在哪里,但是现在的青阳河河岸两边已经没有什么农田了,都是高高的河坝和荒地。
戚小河还想再走远一点,但是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河坝上三三两两的钓鱼人都收了竿提着桶准备回家了,也有附近的拆迁房的住户沿着河坝吹夜风散步。一家人欢声笑语地经过时,戚小河会下意识看一眼。
张虞杉说是在青阳河旁边捡到的他,是他的亲生父母把他遗弃在河边的吗?
戚小河的眼神暗淡了下去,他在坝上蹲下来,晦暗的光线让青阳河看上去黑黢黢。戚小河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扔到水里,听水花溅起的响声。
一阵夜风忽然向着河岸吹来,风愈来愈大,戚小河站起来感觉有些发冷,裹紧衣服往前面的桥走。
风吹过他的身旁,突然传来“簌簌”的粗粝叶片摩擦的声音,戚小河回头望去,一大片包谷林出现在他的眼前。
戚小河的眸子倏地睁大了。包谷地沿着河岸延绵不绝,在夜色中戚小河仿佛能闻到稚嫩叶子的草木香气。这香气混杂着泥土,把他刚刚那些烦躁和愁绪吹得一干二净,戚小河突然知道他能做什么了。
找到了答案的他眉眼弯弯,看着月亮光线下那一垄一垄整齐又生气勃发的土地,戚小河觉得自己真正的父母大概是农民,所以他才会也突然想去当一个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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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你真的决定好了?”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脸上尤带着震惊,他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出众的学生。
戚小河点了点头,很果断干脆。
廖华年无奈又怅然地轻叹了一口气。期中考后放的假期刚结束,戚小河来找他他还以为戚小河是改变主意想要出国了,没想到他一进来就告诉自己想要退学。
这所高中因为贵族学校的身份,又不严苛,一向是学生和家长的选择权优先的。学生要退学,他作为班主任也只能言语上试着挽留一下。
廖华年觉得可惜,但可惜之余他好像隐隐对戚小河做出这个决定也不例外。
戚小河的身世在学校里是公开的秘密,即便是教师组关起门来都会有八卦和说闲话的。廖华年也听到过有同事议论戚家做慈善,戚小河这成绩出国读本他们肯定也要花钱送了。
可是廖华年始终觉得,拿到的就是自己的。既然戚家肯给,那就先抓住这个机会,在国外拿钱潇洒,又有谁还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呢?
但现在看来,他的学生比他有骨气得多。
他避开眼神,手指点点戚小河的退学申请,说道:“不过你的家长,我还是要征求他们的意见的。”
戚小河眼里的光暗淡了一瞬,抿了抿唇。顿了一下他对廖华年说道:“我已经把户口迁出来的,现在我就是我自己的家长。”
廖华年震惊地看着他。
戚小河的手指紧张的扯着裤兜边缘。
他不担心班主任告诉戚霖光或者戚决,但戚小河唯一担心的是……尹宛蓁。即使尹宛蓁出国、他的成绩一直不好,他们的关系疏远了很多,但是在戚小河内心深处,尹宛蓁从来就温柔地占据着他“妈妈”的角色,他不想让尹宛蓁听到关于他的不好的消息。
廖华年扶了扶眼镜,很是为难,“但你入学的时候戚总是专门关照过的……各种手续以及学费都是戚总那边在处理。我不通知戚先生尹女士,但是肯定要告诉戚总的。”
戚小河松了口气,他想了想大哥冷冷淡淡的模样,对他的事情肯定很厌烦。应该不会再越时差去专门告诉尹宛蓁这件事。
戚小河犹豫着点了点头,“告诉戚总没关系。”
见他这副模样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廖华年长叹了一口气。关心道:“你退学了去做什么,计划好了吗?”
廖华年了解这些在贵族学校上学的富家子弟,要么开店、要么开公司、稍微长得好一点的就想进娱乐圈。戚小河属于长得非常好的那种了,廖华年猜他是不是准备去选秀,最次也是开个咖啡店、火锅店什么的。有这张脸在这儿,赚钱有的是捷径。
戚小河想了想,自己种地最后也是要售卖的,于是他没有保密:“我准备去乡下包一块地种庄稼。”
正准备听学生的宏图大业的规划的廖华年:???
·
戚小河退学这件事从他走出教师办公室的那一刻就传遍了全校,学校论坛上全是关于他的消息。
【那个‘戚少爷’退学了?】
【卧槽,他怎么就退学了!别的不说,他走了学校哪里还有养眼的帅哥啊!】
【楼上你太为美色折腰了吧!他都高四了,都复读这么久了还退学?难道准备出国?】
【啧啧,戚家再蠢也没有这么蠢的,送他上完高中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吧。还送他出国?他想得美。说不定就是戚家不想送了所以他才退学……】
……
戚小河从来不逛学校论坛,所以这些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有几个同学发了信息问他,戚小河也没有藏着掖着,承认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退学以后新好友申请反而多了起来,好多好友申请里写着:“以后不能在学校见面了,加个联系方式好联络呗”
本来班上的同学戚小河只有一半有联系方式,现在全有了,还有不少同校的。戚小河一个一个都通过了。
连在读大学的卓桉都第一时间听说了他退学的消息,打来微信电话连环追问。
电话里,卓桉带着一股让戚小河不解的怒气问他:“你真退学了?还是他们瞎说?”
戚小河回答:“是真的。”
那边忽然静默了一瞬,戚小河仿佛能听到卓桉在磨牙的声音。
卓桉突然低声吼了一句“你是傻叉吧!”然后迅速挂了电话。
去县城!、戚小河一个一个仔细搜索县城、乡镇和村庄的名字,工工整整记在他的黑皮笔记本上。
戚小河疑惑。
不过他这点疑惑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现在他已经退学成功了,过段时间可以来拿高中毕业证——这样以后如果还想考大学就可以以社会考生的身份考试。这是廖华年告诉他的,戚小河很感激班主任的善意,尽管目前的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考大学。
眼下他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自己种地的“地”。
其实还有一件事也很重要,就是确认张虞杉说的话的真实性。可检验dna要双方自愿,张虞杉明显不可能轻易听他的话。戚小河不想再跟他打交道了,所以只能暂时搁置下来。等他慢慢偿还戚家的养育费用,自己能赚钱的时候,再用自己的钱去要求张虞杉跟他做dna检测。
有了这个想法,戚小河也就先把做dna检测这件事放在一边,专心弄土地的事情。
戚霖光给了他五百万,戚小河只准备动其中的五十万。等他能还得上这五十万后再原原本本还给戚霖光。
五十万不算少,但是如果没好好使用,赔本也就是一季的事情。
咬着笔趴在公寓的矮茶几上写写画画,戚小河从来没有这么认真钻研过。客厅里摆放着四五盆绿植,更多的喜阳绿植挤在阳台,看上去绿荫一片,恍然如同进了森林。
这些都是戚小河每天自己打理的,走读就是有这个好处。虽然他经常因为打理这些花草而半夜赶作业,或者早上迟到。
戚小河其他科目的成绩都很一般,但是地理还不错,戚小河对各个地方的地形地势和土质都很感兴趣,买过不少课外书看。不过现在要自己承包土地,就必须自己实地去看过才行。
戚小河连夜搜地图,把本市的郊区看了个遍。但是本市郊区的土质都一般,即使是青阳河那边的包谷林,能种庄稼,但是种不出什么好庄稼。
他只能把目光放向周围的省市,除了人生地不熟往返不便利之外,在附近省可选的耕地就太广泛了。
戚小河一个一个仔细搜索县城、乡镇和村庄的名字,工工整整记在他的黑皮笔记本上。
然后又一个个搜索路线和距离,忙活了大半夜才理出一个考察先后顺序。
半夜实在困得不行,戚小河冲了个澡就睡了,第二天九点钟醒过来,第一时间还是去翻自己的笔记本。对于种地这件事,他充满了信心和干劲,即使以前种的都是观赏植物,但是戚小河从来没有失手过,即使是老葛都说很娇贵很难养活的花他也能种得很好。
这种状态是戚小河非常不熟悉的,但是也让他非常兴奋。
匆匆吃了豆浆包子当早饭,戚小河把笔记本、充电宝、零食、换洗衣物塞一个大包里就出发了。
不是什么节假日,所以火车票很容易就买到,戚小河的第一站就是邻省省会。
两个小时后,戚小河在省会下了火车,又换乘另一趟列车。一路上他都没有闲着,不停地查询各种他能查得到的能用上的联系方式。
他要去的地级市叫铜岭,轨道交通是最近几年才开始一点点完善,从省会坐动车过去绕几个弯,也要三四个小时。等戚小河在铜岭下了动车,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好在现在白昼逐渐变长,五点多太阳依旧挂得很高。戚小河吃了一点面包垫巴了一下,然后找到汽车客运站,坐上开往自己要去县城的大巴。
在火车上时他遇到了邻座的搭讪,还有一些让戚小河有点害羞的明目张胆的打量视线。于是他坐汽车时还是留了个心眼,在车站外的旅游品商店里买了一顶普普通通的游客大草帽往脑袋上一扣,把卫衣的拉链拉到顶遮住下巴。走动时低着头,别人也只能看见一点精致的鼻梁轮廓。
尽管身高和身形遮不住,仅从鼻梁来看也是个帅哥,但是游客帽一遮就没有人来探听戚小河是干嘛来了。
不过年不过节,大巴车上就戚小河一个年轻人,叔叔阿姨们一上车就开始呼呼大睡,戚小河也在其中被沾染了一点困意。
一个多小时后大巴就开到了县城,戚小河后知后觉跟着其他人下车,这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天色十分昏暗。
戚小河的午饭就是面包零食解决的,现在整个人饥肠辘辘。他先打开手机定了一家平价连锁酒店,再上点评软件看附近的餐馆。
这个县城实在不大,戚小河发现自己都不用打车,走个十几分钟就能找到县城的中心街道十字街。他找了一家本地菜的餐馆吃了晚饭,戚小河不怎么挑食,能吃甜的也能吃咸的,只要不是味道特别小众古怪他都能吃得很香。
这里的饭菜分量很足,把饿了一天的肚子喂饱,感觉心脏某个部分都像被食物填满了。
和开店的嬷嬷说几句话,戚小河感觉自己在逐渐融入这个县城。
走出餐馆,他定的酒店就在不远处。沿着穿城河慢慢踱步过去,县城的风格外干净清爽,没有多少光污染的夜空可以看见更多的星星。
戚小河整个人都被一股喜悦填满了,这和他在学校里、在戚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他迎着夜风,感觉这股风要把自己吹得不由自主跳起舞来。
正好旁边广场有跳交际舞的爷爷奶奶,戚小河也不由自主地顺着音响放的舞曲蹦了两步转了半圈,差点被旁边一个热情的阿姨拉住加入他们的舞团。
戚小河很少住酒店,这酒店也比他之前跟着戚家人住过的档次差很多。不过看着价格,戚小河就感觉一阵安心,如果按这样算,五十万也够他花很久很久了。
进村!、“阿姨,这边哪家有没有地不种可以租给我的?”
小县城晚上很安静,一觉好眠,第二天七点戚小河就醒了。
他没带多少衣服,只有贴身的多带了两套。把里面的衣服换了换,想想今天要去村里,就依旧穿着昨天穿过的卫衣。
退房时依旧是昨天晚上安排他入住的前台,目光炯炯地看着戚小河,语气很惋惜,“您今天就要退房吗?”
戚小河点了点头,冲她友善地笑了笑,前台顿时脸颊通红。
戚小河也不确定自己今晚能不能赶回县城,所以没有再续订一天。
在外面的早餐店吃了早餐,戚小河就回了昨天的汽车客运站,找到要开往自己第一个目的地乡镇的车上了车。
尽管他一副游客打扮依旧引来不少注意,一是外形实在太惹眼了,二是这个县城不是什么旅游资源丰富的县城,很少有外省市的游客,而且还是孤身一人。
这里的人又都热情,一上车戚小河就被周围的叔叔阿姨围住打听。还好这里的方言和普通话相差不大,并不难懂,戚小河也想有本地人给自己指路,于是直接说了自己是想来这边承包土地做农场种庄稼。
话音刚落,车厢里顿时一片起伏的惊讶声。和他隔着过道的阿姨在安全带的束缚下极力探着身子盯他的脸,满脸的赞叹和怀疑,“小弟弟,你长得这么漂亮,又白又嫩……哎呀你那个手,比我闺女的手都匀称,你说什么来种地,开玩笑逗我们的吧!”
戚小河抿着嘴唇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真的是来找地承包的,阿姨你们村要是有人愿意租地的话可以跟我介绍一下吗?”
那个阿姨还是不信,戚小河前排一个大叔侧着脑袋打断阿姨的话,“啊呀,人家来承包土地又不是来干活,咋就不行呢。弟弟,我信你!”
戚小河忍不住笑了,也没有否认。
大叔又推荐了一下自己的村,“我现在搬镇上了,老家鸽子嵌村的,村里好多地都没人种。弟弟你要是要承包,可以去我们村委会问下,镇上就有到鸽子嵌村的车。”
戚小河乖乖点头:“好,谢谢叔叔。”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白得发光,一看就是城里小孩,车里的村民镇民都没把他说的承包土地当一回事。不过乖巧又好看得过分的年轻人总是很受长辈喜欢,车厢里热热闹闹,到了镇上戚小河都差点被一个热情的阿姨要拉他去请他吃饭。
这个镇是戚小河名单上的第一个镇,也是他最优先选择的一个镇,因为地理位置比起其他镇来说要近得多,中巴车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坐着中巴可以一直开到某个村里。
所以戚小河没有下车,他直接跟着中巴车到了一个叫做大杨树村的地方。
司机告诉他到了位置戚小河就下了车,乍眼一望,村庄周围都是平整的田地。
这个村有不少稻田,现在育苗期已经过了,开始插秧了。戚小河下车就看到有村民弯着腰一步步倒退着在田里插秧。
他走到田埂上,捡了根小木棍子撬了点浅水层下的泥土看。沿着田埂往前走还有旱地和菜地,戚小河都蹲下来专心地用小棍撬了点泥土看一看、碾一碾。
种菜、种粮食和种花种草的泥土是有区别的,但是戚小河或许真的血脉里留着农民的血液,他天生能看出哪种土更好一点,甚至能区分出湿度、蓬松度这种细微的区别。
两块相邻菜地中,他觉得土质和光照温度湿度更好的那块地长的菜就会如他所料,明显比另一块菜地的菜要饱满旺盛。
有了这些判断打底,戚小河对种地这件事越来越有信心。
他异类一样的外貌和奇怪的举动自然很快引来了村里人,一个插秧的妇女穿着雨靴从田埂走过来,大着嗓门问他:“弟弟你是哪里人哦,是哪家来走亲戚的?长得好俊哦!”
戚小河发现这边乡下的人比城里人更直白,他都快被夸得脸皮厚了。
他连忙摇了摇头,打探道:“阿姨,这边哪家有没有地不种可以租给我的?”
听到戚小河要承包土地,几个插秧的都十分惊讶,但还是热情地给他指了村委会的方向,让他去找村委会问。
戚小河下了田埂,看了看自己鞋底上的泥,摘了路边一片大树叶稍微擦了一下。
他还没走到村委会,村里的大嗓门就已经把村长招来了,看见戚小河的模样,村长也怔愣了一下,试探着问了几句他要承包地做什么。
村长本以为戚小河是哪家富家子弟头脑发热回来折腾的,但是听了戚小河对耕地种类的区分和承包计划,意外地发现至少在书面上戚小河看起来是真的了解。
村长的真诚多了两分,认认真真给戚小河介绍村里可以承包的土地,还带他去看了那几片地。
但对于能承包出来的这些地,戚小河却并不满意。有一部分地荒废了好几年,土壤明显肥力不够,而且杂草长得太旺盛,可想而知地里有多少草籽,如果真承包下来清理这些草籽的时间估计要按年计算。
村长自然是存了想把地都承包出去的想法,言辞上就夸大了一些。戚小河却始终头脑冷静,最后拒绝了村长时也说明了不想承包的理由。
如果之前戚小河说的那些承包计划只是让村长觉得这个城里小孩不算门外汉,那他拒绝的理由却让村长惊了一惊,看向戚小河的眼神充满意外和赞许。
虽然买卖没做成,村长却真心实意夸赞戚小河:“弟弟,你还真的挺懂这些呐!你家里边是做过农场大棚的吗?”
戚小河的穿着长相看上去和黄土地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村长猜也只能往他家里说不定经营过农场这方面猜。
戚小河摇了摇头,“没有。”已经说开了不承包了,他也不怕露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前也只养过花和观赏树。”
尽管戚小河这么说,但他之前展现出来的对耕种的了解已经让村长觉得他只是谦虚了。这时便热情地招呼他在田埂上走走,一边走一边聊着自己种地的经验,戚小河听得很认真。
一趟走完,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村长说话都说得口干舌燥,还要热情地拉戚小河去他家院子里吃中饭。
戚小河坚决拒绝了,他告诉村长他还要去其他村里看看。
他要办正事,村长也不好挽留,感慨地看着戚小河,“这么俊的弟弟,可惜没留在我们村哦……”他一脸惋惜,很难遇到模样这么好,看起来又金贵,但又这么接地气还这么乖巧的小孩了。
虽然没承包到土地,但是戚小河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他真诚地跟村长道了谢。村长还帮他找了一辆开往邻村的小货车,让他搭了顺风车过去。
承包土地!、老头汗衫湿漉漉的,显出结实有力的肌肉轮廓和略黑的小麦色皮肤。
第一天戚小河看了三个村,靠着自己包里的零食垫了肚子。
但要么土地质量一般,要么太碎面积太小,戚小河都不怎么满意。
眼看快五点,他还是坐上了最后一趟回镇上的中巴。
镇上的住宿条件比县城要更差一些,只有招待所。戚小河这十九年都算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苦。但是自从他开始记账还钱之后,慢慢地就接受了这原本才是属于他的普通人的生活。
还好热水什么的还是挺方便的,戚小河稍微洗了洗,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被子掀开仔仔细细拍打了一遍,又插上电蚊香,穿着自己的睡衣入睡。
尽管这样,早上醒来戚小河还是发现自己脖子到锁骨那一块儿有点发红,不知道是不是晚上被什么虫子咬的。
他用冷水擦了擦缓解了一下瘙痒,依旧拿好自己的所有东西去退房。
这个镇他还要看的村子只有两个了,如果这两个都不行那他就准备去其他乡镇再看看。
在街上挑了一下看上去比较干净的餐馆吃了早餐,又去超市补给了一下矿泉水和路上的午饭。这里也没有太多选择,戚小河吃过一次不明牌子的面包,难吃得他想不浪费粮食都做不到。只能挑着买了一点八宝粥、水果和香脆面。
经过昨天一天的洗礼,今天戚小河已经能够很熟练地去问街两边停着的面包车或者小货车,问他们到不到某个村子了。
很快他就找到了要去自己目的地的车,等车载满座之后就出发了。
车厢里的乘客同样在大胆地打量着这个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年轻人,戚小河微微侧开脸,看着窗外的风景。
上午他先去的是一个叫沙家溪的村庄,那里已经有人承包了绝大部分的地做家庭农场。下午他去的是这个镇的最后一个村,就是前一天坐中巴车时一个伯伯说的鸽子嵌村。
尽管前四个村庄都不顺利,但是出发去鸽子嵌的时候戚小河依旧信心满满。
虽然这个镇是他的首选镇,但实在没有好的地方大不了就去其他镇好了。
他坐了一辆皮卡车去鸽子嵌村,司机很热情,一路跟他唠着嗑。大概二十分周后司机就指着前面说道:“那就是鸽子嵌村,你就是找这里哦弟弟?”
戚小河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村的田地,前面的公路边有一个背影健壮的年轻男人穿着一件老头汗衫,正担着一挑秧苗往前走。
老头汗衫湿漉漉的,显出结实有力的肌肉轮廓和略黑的小麦色皮肤。
皮卡经过他时,司机放慢了速度,探个脑袋跟他打招呼:“水生,这里有个城里娃儿要来承包地,你爹在屋里头撒?”
年轻男人闻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俊朗的脸。他往车里瞟了瞟,只看见一个白得晃眼的影子。
陈水生顿时没了兴趣,随口说道:“他在村委会,你去找他。”
司机又踩了踩油门,侧头热情地对戚小河介绍道:“村长就是他爹,他们自己前几年也包过一片地,这两年他爹腰不行就没怎么搞了。我给你停到村委会门口。”
戚小河乖巧点头:“好,谢谢叔。”
皮卡又开了了几百米,在一栋立着国旗的白色平房前停了下来。
戚小河正盯着村委会的门,司机伸出手臂冲平房旁边的健身器材一指,那里有个伯伯正在那儿转太极推盘,“那就是陈村长,你去找他!”
戚小河付钱下了车,皮卡在空旷的公路上直接调了个头就回去了。
戚小河往健身器材区走过去,陈大立余光看见一个高高挑挑的很眨眼的陌生小孩走过来,松开了太极推盘,问他,“你是哪家的娃儿?”
刚问完陈大立就看见眼前这个男孩的脸,白生生干干净净的,眼睛又大,看着和电视上的明星一样。
他心里正嘀咕村里应该没哪户人家有个这么漂亮的后生,戚小河就直接说明了来意,“您是村长是吗?我想看看能不能在你们村承包一点土地。”
陈大立的眼睛瞪大,激动地走过去打量了戚小河一眼,虽然这一眼让他心里有点忐忑,但是陈大立还是十分热情地说道:“有,有!我们村闲置好多地,你跟我去看看!”
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少,地不可避免还是闲置了一部分。陈大立之前承包了一部分土地种水稻,但他腰不好,每次种地都要喊他儿子回来帮忙。他儿子陈水生倒是没抱怨过,媳妇却不高兴,觉得儿子长这么大又读过书就该进城去,打工也比种地好。这年头说出去在家里种地像什么样子,都不好找女朋友。
陈大立觉得挺有道理的,就干脆不做了想把儿子往城里赶,但是儿子倔脾气反而上来了。现在到插秧的季节,他们插秧机又坏了,他儿子还出去挑秧苗自己插。现在突然有人想来承包土地,陈大立就想赶紧把地承包出去,就不用把儿子拘在村里种地了。
所以陈大立尽管对这个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小孩有点怀疑,但还是热情地介绍着村里可以承包的土地。
戚小河仔细看了看旱地、灌溉地和菜地的土质,心里挺满意的。陈大立又指着一片排了水什么也没种的稻田:“这片田是今年刚闲下来没种的,你要种水稻的话现在都在插秧,有点晚了,承包费我可以给你减半年的。”
戚小河认真看了看排过水的闲下来的稻田,也挺满意的。
现在是五月份,种水稻不赶趟了,而且他第一次承包土地不想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先缓缓明年再种水稻也行。
这期间他得先把拖拉机驾照给考了……
看了地况,又问了面积,各方面都满意之后戚小河就跟陈大立谈起了承包价格。
每个地方的土地成交均价在网上都能查到,水田、旱地、水浇地价格都不一样,其中水田的承包价格最贵,不过这些年承包价格在逐渐降低。
陈大立是真心想快点把地承包出去,价格开得也很真诚,水田八百三一亩,水浇地七百七一亩,旱地六百九一亩。水田的承包费用可以从年底再开始计算。
戚小河和陈大立坐在村委会里,戚小河认真地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计算,最终和陈大立达成口头协议,承包了总量三百亩的地。其中一部分水田的费用年底再新算,现在只算水浇地和旱地的承包费用,大概是六七万块钱。
双方谈妥,陈大立高兴得脸上都挤出褶子来,他告诉戚小河他晚上去找几个村民,有的地是他从村民那里承包的。明天一起协商好来再签协议。
戚小河对价格和地都是满意的,闻言点点头:“好。”
陈大立怕他反悔,又很热情地告诉戚小河:“我怕你是城里娃儿不懂,这个地你种粮食可以申请国家补贴的。就到镇政府去申请就可以,你是外地的又不熟悉,我喊我儿子带你去找下!”
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戚小河又没有车,出于本心他确实不好拒绝。
然后他就看见陈大立开了门走到院子里,扯着嗓门喊:“水生!”
去镇上!、比他见过最漂亮的姑娘的唇还要嫩,陈水生心想。
陈大立喊了两次,那个之前穿着老头汗衫的健壮青年往村委会的方向走了过来。
戚小河看着那结实有力的小麦色臂膀,有点羡慕。
听到自家爹叫他走过来的陈水生,注意力却始终不自觉被那一抹单薄白皙的身影吸引。
看向皮卡车里时他只模糊瞥见白得晃眼的一张脸,现在才看清楚整个人。站在他爹身边的男孩看上去不过十几岁,脸又白又小,乌黑的眼睛水润润的,唇上仿佛也画着唇膏一样,怎么看怎么好看。
陈水生抿紧嘴唇,努力把自己的视线挪到自己爹脸上,不过这一挪对比就更强烈了,他爹又黑又皱,陈水生差点没看下去。
“什么事。”陈水生语气僵硬地问,他感觉到那个城里男孩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打量,弄得他竟然有点想躲开。
陈大立语气乐呵呵的,殷勤程度像给陈水生介绍了一个亲弟弟一样,“水生啊,这是小戚……”
“叫我小河吧。”戚小河忽然说道。
陈大立忙道,“对对,小河。小河要承包我们村三百亩地,你去把你那皮卡开过来带小河去镇上办一下那个补贴,顺便带人家多逛逛,让他多熟悉熟悉我们这。”
对他爹一向有点犟头的陈水生这回没犯犟,“嗯”了一声,转头就走。
陈大立对着他的背影“哎呀”了一声,有点抱歉地对戚小河说:“我这儿子就是对我脾气不太好,你放心,他其实对外人性格还是挺好的。对了,他叫水生,小河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直接问他,他懂不少哩!”
戚小河乖乖点头:“好,谢谢立叔。”
见他的模样陈大立更喜欢了,“你们城里娃儿就是有礼貌,水生啥时候能学学你们就好咯……小河啊,你这地承包着是你家里有人来种还是请人?”
戚小河垂了垂眸,正要开口回答,身旁就传来车轮的摩擦声。
他侧头一看,一辆白色皮卡就停在身侧。
陈水生披了一件有点皱的衬衣,俊朗的脸在驾驶座窗口漠然看过来。
戚小河等着他说话,陈水生却绷着一张脸,一个字没冒出来。两个人面面相觑。
陈大立在戚小河背后瞪了陈水生一眼,心里埋怨自己这个儿子连句客套话都不会说,以后怎么在外面找事做。
还没等他插嘴,戚小河就眉眼弯弯笑了笑,“水生哥是吧,那我从那边上车了。”
戚小河绕到副驾驶拉开门上了车,虽然他没有陈水生那么高大,但是长腿也摆放得也有些局促。
他系好安全带,正越过陈水生朝陈大立打招呼告别,陈水生就踩下油门,皮卡出发了。
被晾在原地的陈大立愤愤跺了跺脚,嘴里又骂了两句儿子。不过好心情占了上风,他马上回家去告诉媳妇这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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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温度正好,皮卡开了窗,村里的空气干净,迎面吹在戚小河脸上舒适无比。
陈水生余光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人,松了一点油门,车的速度慢下来,风也没有那么急。
陈水生一直不说话,戚小河只好主动搭话:“水生哥,你们家的地都是你在种吗?”
戚小河本以为陈水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毕竟从之前的印象来看是这样。他做好了陈水生不接他话茬的准备,没想到他话音刚落,陈水生就“嗯”了一声。
“嗯”完陈水生有点紧张地抿了抿唇,问戚小河:“是你自己准备做农场?”
戚小河点头:“嗯。”
同处在狭窄的车里,陈水生余光总能看见白皙无暇的侧脸和淡红色的唇,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了外甥女玩的洋娃娃。
他的身边好像坐着一个城里来的洋娃娃——好像比洋娃娃看上去更容易被打碎,就像一个小玻璃人。
陈水生瓮声瓮气地说:“你细皮嫩肉的,种不了地。”
这句话听多了,戚小河也不恼。他笑吟吟地看着陈水生在衬衣下绷得很紧的肌肉轮廓,“我要是长得像水生哥这么壮实就好了。”
陈水生的脸一红,一股热气在从衬衣里往外冒。
他手下的方向盘拐了个弯,硬邦邦说道:“你现在就很好……了。”
差点秃噜嘴说成“好看”的陈大生脸更红了。
他肤色是深小麦色,不怎么看得出来,但是身上却直往外冒热气。
戚小河关心道:“水生哥,你是不是有点热,要不先停车把衬衣脱了。”
虽然现在五月份戚小河自己都还穿着卫衣,但是陈水生刚干了活说不定热着了。
陈水生下意识瞥去一眼又马上扭回了头,“没事,我不热。”
见他这么说,戚小河也没再多说什么。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之前坐挤满了乘客的车来没什么心情欣赏,现在事办成了,陈水生的车开得又很稳当,戚小河要细看什么的时候车速仿佛能懂他一般慢下来,他也就有闲情逸致欣赏了。
陈水生余光中是蓬松的后脑勺,他脑子里却闪过那水红色一开一合的唇。
比他见过最漂亮的姑娘的唇还要嫩,陈水生心想。
皮卡很快就开到了镇上,陈水生找了个位置停好车。
戚小河打开车门走下车,四处张望找着镇政府的位置,陈水生很快从驾驶座下来走到他身边。
今天不赶集,镇上的人不多,陈水生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落后半步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耳垂,如果是赶集日,小玻璃人大概会被层层叠叠围住,说不定会受到惊吓。
戚小河对自己被估量成了一个“小玻璃人”一无所知,他好奇地打量着镇景,顺手拉住陈水生的袖子指着前面,“镇政府是那个?我看见了!”
陈水生低头看着自己被扯住的袖子一眼,他的手粗粝黝黑,和扯住他袖子的那只白皙纤长的手对比强烈。他的呼吸微不可见地粗了粗,跟着戚小河往镇政府方向走过去。
“小心。”戚小河正要过马路就被按了一下肩膀,一辆拖拉机哐当哐当从面前驶过,肩膀上的手很快松开了。
戚小河侧过头去,看着面色冷硬外表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是其实挺热心的陈水生,感激道:“谢谢水生哥。”
那双乌黑的眸子因为真诚而显得更澄净无辜,陈水生的肌肉绷紧了一点,“走吧。”
晚上住哪儿?(倒v开始)、陈水生弯腰忙活着,视线从戚小河白皙细腻仿佛稍微碰一下就会泛红的手腕上一瞥而过,“你没做过这些事,歇着吧。”
陈水生之前来办过,熟门熟路领着戚小河去了可以办土地补贴的部门。
等他们出来时已经半个小时以后了,土地承包合同还没有签订,所以戚小河只是先熟悉了解一下这边的政策。工作人员告诉他这边每亩地会补贴八十多块钱,这样算下来成本又会少一部分。
戚小河由衷地高兴,眼睛都亮了起来。
陈水生一直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戚小河身上移开,眼看已经下午了,陈水生转移话题,“你饿吗?去饭店吃点东西吧。”
他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看戚小河的穿着和模样,陈水生觉得镇上餐馆那些饭菜好像都显得太粗粝了。
刚刚在镇政府的时候他瞥见了戚小河的身份证,上面的地址和陈水生对戚小河的印象完全相符合。大城市来的娇贵富家小少爷,很难把他和种地联系在一起。
戚小河却不知道陈水生在想什么,他有点小雀跃地点头答应来,“好啊,我也肚子饿了。”
听到“肚子饿了”,陈水生本来还想载戚小河去县城吃饭的念头也歇下了,他跟着戚小河在街上走,看着后者毫不犹豫地走进一家小炒店,陈水生也走了进去。
他们点了几个炒菜,价格便宜,味道普普通通。吃的时候陈水生发现“小少爷”似乎对饭菜不怎么满意,虽然在往嘴里塞,却没说一句“好吃。”
他垂下眸,低头大口刨饭。
填饱肚子之后戚小河又在镇上逛了一会儿,本来他有些不好意思,让陈水生先回去插秧不用管他,但陈水生却用沉默当拒绝,戚小河便只能让他跟着。
下午三四点钟,他们把不长的一条街和镇上的河滩也逛得差不多了,戚小河看着陈水生,“水生哥,你先回去吧。我和陈伯伯明天才签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