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差点不要这个儿子。”
万青泽乐不可支,边忙着清洗茶具,边瞧着谈之醅有些意外道:“还这样的啊,那可是个情种了,谈家难得出了一个,这和你三叔可不像,你三叔就表面是个好人。”
谈之醅笑了笑,没言语,没在这方面上过多说什么,不想透露他这情陷得有多深,还不知道能不能让这人知道。
他话锋一转问了他三叔的情况:“有半年没瞧见他了,听说您二位还是邻居。”
“是邻居,一个片区的。他好着呢,不用惦记他。”万青泽打开一个茶罐,用镊子取出一些放茶壶里,“他啊,对你比较关心,说不知道你怎么又买房,不过虽然不知道,还是说要是这房子你看上了,让我一定要给你留着。”
谈之醅点点头,状似很客气地说:“多谢。我随便看看就行了,还劳烦您过来,多不好意思。”
他一笑:“这话说的,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卖主,介绍介绍也有必要,再说,慎履的小侄子,我不请家里吃一顿都过意不去。”
谈之醅说了句客气了,一会儿晚餐有时间的话他来请。
万青泽阖上茶罐,放入已经滚开的水。空气中飘起一缕淡淡的茶香。
“时间我有,我国庆回来十天,前面后面都这个局那个局,就今儿,安排了来这。”他边忙边继续说话,“不过那也得你瞧得上再说,我跟你三叔说,估计有点悬,人小年轻估计就随便看看,这房子住起来其实不是很方便,到市区不近,我说到时候可不能怪我。”
谈之醅说:“我老婆喜欢。”
“是嘛,你这小子确实是个情种了,”他笑了笑,把茶壶拿起来斟茶,“不过这么大个院子,买来给女孩儿一人住吗?会不会太大,这种房子多个人住比较好。”
邵禹知道他们这些人讲究风水,说:“他会住。”
“那行。不过……”万青泽给他端了杯茶。
谈之醅伸出双手去接,听他说:“我听邵禹说你事业是在充州的,怎么还能在这边住?是老婆在这边工作?”
“算是吧。”谈之醅点头,重新卧入竹椅里,“房子是留一手准备,我老婆是老师,可能会调到锡城来教学,所以我做点准备。”
谈之醅说话慢悠悠的,说一手留一手,模棱两可的,让这些话就算流传到谈家人口中,也不会觉得里面有他的什么想法,只会认为两人离婚的话,她回来很正常。
万青泽听完调侃:“那你呢?老婆在这边你不在这边?”
谈之醅边喝茶边看着那去沏茶的中年人,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他再看吧,他的工作毕竟不比老婆的,申请一个就行。
万青泽点点头,转头去和邵禹说话,问邵禹他在充州的情况,什么时候开始发展的,好像一副长辈了解年轻人事业的模样,和蔼可亲。
谈之醅眼神落在手中茶杯里那清淡的水中,意味不明。
那边邵禹说:“他之前在麻省读书,和他老婆都是。回来没多久,几年吧,不过他在美国有基础,回来就是公司挪个地儿罢了,所以发展也挺快的。”
“这样,后生可畏。”万青泽回头看着谈之醅笑夸了一句。
谈之醅放下茶杯,谦虚地说:“没有,人在充州,多少还是靠父兄帮帮忙的。”
万青泽大气表示:“这有什么,你才几岁,别人联姻合作的,天天有,你这自家人,你父亲兄长没道理不管你,我这边邵禹不也天天来找我,问这问那儿,我还能不管他,我和他父亲是好友。”
说着邵禹大笑一声。
谈之醅微微笑着,点点头,又伸手自己去拿起那色泽漂亮的紫砂茶壶,给三个杯子都倒了些。
茶水声在静谧的午后阳光里,如流水般,细细荡漾,神色清澈,透明,好像把一些话里的意思都筛了出来。
邵禹都听出来这话越说越直白了,怎么说呢,本来谈个房子而已,没必要说到私下里这些什么牵线搭桥的合作,这毕竟也算是机密,但是……
谈之醅斟完茶,伸了下手示意喝茶。
万青泽是个明白人,一看他主动倒茶,就非常客气地端起来,笑笑让他们也喝。
谈之醅单手捏着茶杯,抿了口,人靠回去后环视一下这间茶室,懒洋洋说:“我家纪笺还挺喜欢喝茶的。”
邵禹点头说:“对,上次去我那山庄,不还主动说要泡茶,我还喝了两杯,很有技术。”
万青泽乐着说:“那之醅应该带来啊。”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房子她应该满意。”他去看万青泽,“那我就收了,您老可别回头拿去送别个人情了,我老婆生气了我没办法。”
万青泽爽朗地笑着摇头:“我哪来那么多人情,先来后到,先来后到。”
初冬的天色变化得快,一泡茶的工夫,再出门时院子里已经不见阳光,不过景致依然不错。
谈之醅开车时,邵禹坐在副驾座,问他:“你是和万青泽达成了什么合作?”
谈之醅不答反问:“你说说他最近的动向吧,我听听。”
“靠,还真是。”邵禹抬手掐手指细数了下,“他不是说他国庆回来十天,就今天没应酬,那动向还挺大的,事情多。今年锡城城北城西那边都在往郊外开发,动得挺多,就城南这边比较成熟没动了。”
“嗯。”
“他是不是也在找合作人?”
“他说跟你关系密切了,那他缺不缺合作人,你不知道?”谈之醅吸了口烟,睨了眼不远处那个锡南大学。
邵禹笑着说:“是吧,但是我也不知道,人胃口具体多大嘛,你这么说来,他今天也不是没应酬,是专门来见你的。”
谈之醅没说话,显然也是知道这个事情的。
邵禹叹口气:“挺厉害,你不就想在锡城买个房子吗?他就知道你可能想在这边发展?绝了。”
“不知道能混到这位置。”谈之醅风轻云淡地低语一句,又伸手按了下车窗键,降下玻璃把车里的烟气吹走,一会儿带纪笺吃饭。
邵禹咬着烟含含糊糊的说:“是挺厉害,不然我爸老跟我说,跟你万伯父学着点。不过这阴差阳错也挺好,搭上了万青泽,后面有他和你三叔这层老关系做保证,你在锡城做起事来效率不比充州差。”
“嗯。”
“不过你对那宅子是真满意啊?还是为了他这一层关系,做人情买的?”他睨一眼开车的男人。
他掐了烟,没再吸了,说:“喜欢,笺笺会喜欢的。”交通,地点,环境,房子本身,没得挑了,总得找个她方便的地方。
邵禹听完他的话,直呼确实是大情种:“别说充州了,就这三角洲也找不到一个你这样的。”
谈之醅想起纪笺说等他结婚,一起来喝喜酒。他唇角微微扯了下,反问:“你那婚礼,具体什么时候办的?”
“啊?”邵禹看向他,不懂得挑眉。
谈之醅:“我家笺笺,感兴趣,想喝喜酒。”
“哦。”他笑起来,“真的啊,小师妹感兴趣,难得啊。那到时候来,大概明年年尾这个时间就该准备了吧。”
谈之醅点头,说了声恭喜。
邵禹睨了眼面色平静无波的男人,试探着问:“谈总呢?为了小师妹准备东山再起了,你俩就不办个婚礼?”
谈之醅微笑,没说话。
婚礼,很难有吧,这辈子。
所以她想看谁的婚礼,就带她去了,他们之间,这辈子怕是都到不了办婚礼的时候。
回到家里,谈之醅见院子里没人,遂上楼,以为纪笺又去睡觉了。
到房门口就看到门没关,屋子里有走动声,他家笺笺在卧室里转圈圈,不知道在干吗。
见到他,站停下来,笑了笑:“师兄你回来啦。”
谈之醅脱掉身上的外套,边点头边问:“你在干嘛?”
纪笺说:“没干嘛,刚刚在那儿看书呢,”她抬手指了指卧室里的那张沙发,“然后把水杯打翻了。”
“烫到没有?”
“没。”
谈之醅点点头,把外套随手挂在那沙发扶手,又拿手机瞧了下时间,快六点了。
他问她:“饿不饿?中午吃得有点晚,现在吃饭还是一会儿再去?”
纪笺感觉他还没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就又重复了:“我把沙发打湿了,师兄。”
“嗯,湿了就湿了,怎么了?”他收起手机,抬起头不明所以地朝她挑眉,看她脸色白得很,忍不住走过去仔细看看。
纪笺:“就……你晚上怎么睡啊。”
“……”
谈之醅恍然,站停在她面前后,终于回头赏了那沙发一眼,再意味深长地回眸去看她。
纪笺被看得不好意思,偏开脸。
他笑,语气揶揄她:“你干嘛啊,想让我打地铺啊。”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纪笺心虚地回来看他,认真道,“要不……晚上你上床睡吧。”
谈之醅扫了眼那张两米的大床,“那你呢?”
“我,我去奶奶那个房间睡,反正家里都没人了,房间好多。”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想和我一起睡呢。”他一副失望的表情。
纪笺伸手去掐他腰。
谈之醅失笑,顺势偷亲一口她的脸颊,“傻瓜,不用了。”
“那你睡哪儿呀,太冷了不可以睡地上的。”纪笺想了想,说,“那要不,一起吧。”
“嗯?”谈之醅不解地挑眉。
纪笺努力装作很镇定:“那床蛮大的。”
谈之醅捏了下她粉嫩的脸颊:“大怎么了?我就能跟你一个床?跟你待一晚上我不用睡了。”
“……”
纪笺脸色愣是被他给说红了,盯着他那张风流的脸,抿着红唇。
谈之醅笑起来:“干嘛呀,我怎么了?怎么这个怨念的眼色,我没开黄腔吧。”
纪笺低声训斥:“让你一起睡就一起睡。”
“……”他沉默稍许,悠悠凑近她,“哟,笺笺,想扑倒我?”
“……”
他低低的笑,清澈的笑声格外抓人,好像一条羽毛在挠你心肝似的,纪笺红着脸转过身去。
“我家笺笺怎么这架势呢,”谈之醅悠悠感叹,“有点招架不住。”
“哎呀,师兄!谈之醅!”纪笺娇嗔一声,回头揍他。
谈之醅反手搂住她,笑着往后压在了床上。
20. 来劲。 你是不是喜欢我?
纪笺一阵天旋地转后, 栽在了软绵的床中央,整个脑袋被淹没进被褥里,再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黑。
谈之醅大白天的也没乱来,只是近距离看着她, 呼吸有些急促, 眼神有些黑亮, 那种想亲她的感觉尤其明显。
他碰了碰她梨涡, 在那里停了须臾,好像想继续往中间来, 但是又不动。
纪笺其实躺在那儿,身心都很平静,知道他不会乱来的那种平静, 只是一想到他是喜欢她的,现在应该是,克制着吧,心里很想吧,她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也不是难受,就是不想看到他这样在她面前,步步小心, 犹犹豫豫。
纪笺喊他:“师兄。”
“嗯?”
谈之醅起来,翻身躺在她身侧,呼吸声在床上弥漫开, “晚上吃什么?”
纪笺盯着天花板, 嘴唇嗫嚅了下, 溢出一丝小小声的呢喃:“你可以亲的。”
“嗯?”
“可以亲的,亲哪里都可以。”
“……”谈之醅愣住,一双黑眸盯着天花板没再转动。
纪笺转过身, 面对着他闭上眼睛,额头抵着他的臂膀靠着,“做什么也都可以。”
“……”
谈之醅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纪笺把脸埋入被子中,有些害羞。
谈之醅回头看她,伸手去揉她脑袋,没好气地笑道:“大白天的,是不是趁我不在喝酒了?”
“没有,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不明白。”谈之醅叹气,无奈道,“笺笺,那晚是喝多了,鬼迷心窍,刚刚也是情不自禁,但是就这样了,我不可能再去深入做什么吧,你眼里我是这种人?”
纪笺:“不是,但是……我又不介意。”
他笑着弯下身凑近她,揶揄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怎么就不介意了?你是爱我了还是怎么的?”
纪笺埋入被子里,喃喃:“哎呀你知道我肯定不介意的。”
“怎么就肯定了?”谈之醅大大的不懂,“我不知道,你这小脑袋我是跟不上了。好了不说了,我们吃饭去。”
谈之醅起来,走去拿起沙发扶手的外套,顺便瞅一眼那上面的没干的一圈水渍,“晚上我在这睡,你去睡奶奶房间。”
“我不要。”
“那我去住酒店。”谈之醅从从容容地边说边穿衣服。
纪笺起来,跺跺脚,站起身要往浴室去换衣服。
路过谈之醅身边,他边整理袖子边含笑看她,“个傻瓜。”
纪笺忽然一个站停,把手穿过他的腰,踮起脚尖往前一凑,唇瓣贴上了他的。
谈之醅:“……”
他睁大眼睛,下一秒回过神来马上伸手要推开她。
纪笺的手臂却环绕住了他的腰,十指交缠,他没推动,反倒扯动间两人贴得更进,他清楚的感觉到那抹柔软让他身子发麻。
这个纪笺!!!
谈之醅心里把她收拾了好一通,按着摩擦了好一段,手上去抓她纤细的手臂,扯了两下终于用力拿开了。
他反手就把她困在自己臂弯,眉眼一眯,哑声训斥:“你干嘛?”
纪笺微微仰头看着他,一整个脸都是绯红的,被他一训,她脸色越红了,抿抿唇偏开了脸。
谈之醅看着,看着看着,那双愠怒的眼里,火气渐渐如潮水褪却,无奈蔓延。
他松开她。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又抱上了他,把脸埋到他胸膛里来。
谈之醅那一刻体验到了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对她的,满腔的无力。
“笺笺,别这样。”他抚摸了下她的脑袋,掌心揉着那细软的发丝,各种温情,“我明白你的意思的,我明白,但是我目前做不到,你知道吧,你应该理解我的。”
纪笺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换衣服去了。
谈之醅原地站在那儿好一会儿,五六点的天有些灰了,那层青灰色透过窗户落在他衬衣上,让原本一身气质棱角分明的男人多了丝丝朦胧感,透着难以言语的温柔。
他伸手拿拇指拂过被她亲过的唇瓣,似乎还留下一点口红的印记和香味,感觉到的时候,那双桃花眼里的黑都泛着光泽。
他扯扯嘴角,无奈,又……有点甜。
其实为什么能这么久一直待在她身边,因为值得吧,从来未曾得到过,但是也未曾没有得到过,纪笺对他从来毫无保留,这对他来说就够了。
…
两人去的那餐厅又是那靳老板的,混搭达人,今儿吃的是湘菜。
纪笺问谈之醅今天看房子结果怎么样。
谈之醅边点菜边说:“就看了一处,那院子。”
“啊,一处你看一下午啊。”纪笺抿着茶看他。
谈之醅阖上菜单递给服务员,人走后回眸看她,扬扬下巴指着她手中的茶,“喝茶了。”
“你见到主人了?”
“嗯。”谈之醅解释给她听,“那主人叫万青泽,不是从商的,和我家里一样。”
“是嘛。”
谈之醅点头:“和我三叔认识,听说我去看房子,专门过去招呼我。”
“这么客气呀。”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
纪笺在他身边待久了,基本能读懂他平常的一些脸色变化,见此就微微挑了下细长的眉,目露困惑。
谈之醅解释:“聊了几句……一点意外收获。”
“嗯?”纪笺不懂。
谈之醅用手懒洋洋在桌上轻点一个圈:“人现在退休了,但这儿,锡城,还是他的天地,好比充州之于谈家。而这个万青泽,他想和谈氏合作。”
“哦……”纪笺明白他的意思了,“确定吗?他和你有合作意思?那他会不会,和你家里人认识?”
“只和我三叔熟,但我三叔你知道,他跟我家里关系一般,只和我关系好。”
“那,锡城的动静,会不会影响充州?”
“不会。”谈之醅再怎么也不会去动到谈家的蛋糕,“谈家只是少一个我合作,不过也不缺我这个赚钱的门路,和薄家还是一直来往着。”
“薄家?”
谈之醅看她,笑了笑:“我差点娶了的那个。”
纪笺点点头,回头想起来现在已经十月份了,之前七月份说怀孕:“对了,说到这个,你家里人你怎么交代啊,说我怀孕这个事。”
“回去了我会上家里一趟的,没事,我都没打算继续仰仗那边生存,就没什么威胁得到我的了。”
纪笺跟他说:“对不起……为了我,这么麻烦。”
谈之醅笑了笑,都不知道怎么回她,兀自喝起了茶。
纪笺也知道他不喜欢说这个,也不会搭理她,就换了话题,问他那房子觉得怎么样。
谈之醅:“挺好的,等手续办好了,抽个周末带你回来看看,那院子景致不错,屋里什么都有,看着设施合你口味。”
“那你呢?”纪笺喃喃,“你就不考虑考虑自己怎么住吗?”
“挺安静的,城南这一片已经建设得差不多了,不像充州那边,这里周边树木也不多,应该不吵,没事我能住。”
“哦。”
服务员进包间上菜。
待人出去,谈之醅边给她盛汤边继续说:“我会来陪你住的,笺笺,我们说好了。”
“嗯。”她总算露出了点笑容。
谈之醅睨了眼,扬了扬嘴角。
“不过那房子为什么是新的呀?”她又问。
“听说建了五年,挺费心思的,这些房子,初衷都那意思,你知道的。”谈之醅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地道,“但是刚建好呢,又分了,刚好那万青泽退休了,出国去住,这房子就一直空着。”
纪笺点点头,还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没有表达什么。
谈之醅把汤给她放在面前,看她那有些难以言说的表情,调侃:“怎么了?这天底下,就没一个好男人了?”
“嗯。”
他笑得好不乐呵,但是没否认:“确实没有。”
湘菜有些辣,这一顿饭纪笺喝了不少汤,吃得很饱。
出去的路上已经是月上柳梢头,锡城市区布满璀璨的霓虹灯。
回到家,谈之醅去洗澡,纪笺找了部电影放。
浴室的水声伴随着香港电影的犀利台词,让电影蒙上了一丝丝的酸楚。
电影里的结局好像很少有好的,看到一半,纪笺就在想这个事,想她和谈之醅如果是一出电影的话,那这结局就是最标准的了,似好似坏,能释怀,也能怀念到死。
她想起吃饭时聊到的那个话题,这天底下,没有一个好男人。
谈之醅说不上好人,但是,他对她来说,是好人。
如果说给他听,他可能会觉得,亲人哪个不是好人?
但他们终归不是,从大二开始,到往后这一生,纪笺能预见的都要依赖他,他也会给她依赖。
亲人也是分分离离,但是他们从来没分开过,所以不一样。
只是就这么到老下去,纪笺发现无法描述这一生是个什么情况,应该说她是谈之醅的,师妹?还是他的,老婆?抑或者……情人?毕竟他们现在这么暧昧。
也许,也终归还是什么都不算。
不知什么时候,电影她没再看,剧情已经不知道放到哪儿去了,谈之醅也洗好了澡出来,走到纪笺身边。
她不知道,一直望着外面的月色出神。
谈之醅拿着一条白色毛巾在擦头发,目光落在电影里接吻的画面上。
纪笺注意到一滴水落在她手臂上,回神,仰头看他。
这个角度,男人发丝缭乱,平日气宇轩昂的味道都被发梢的水珠泡软了,此刻他好像十八岁时和她准备的谈之醅,青春,年少,稚嫩,帅气,每一眼都带着光芒。
这个角度的纪笺,在谈之醅眼里,也分外迷人。
她下午弄湿沙发后就去洗了澡,这会儿趁他去洗漱已经换了身睡裙,长袖的,到脚踝。
在谈之醅眼里,她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但一袭长发如瀑扑洒在背后,仰头那一刻,纤长的天鹅颈裹上一层雪白的光,晃人眼。
纪笺怎么都是好看的,谈之醅心里是有这个认知的。
电影声还在转,伴随着悠远的歌声,把夜色都衬得虚幻迷离起来。
谈之醅不知怎么了,就觉得有些控制不住。
他转移注意力问她在想什么。
纪笺想了想,才记起自己刚刚在想的事,说出来,惹得他笑了笑,说:“百年后的石碑上,就刻着,谈之醅爱妻,还能刻谈之醅小情人啊。”
“……”
纪笺说,“那你会不会觉得,这样有名无实的一生,有些寡淡了。”
“不觉得,你名字对我来说就是充实的一生。”
纪笺盯着他没说话,淡淡一笑。
谈之醅:“你要是觉得,就离了。”
纪笺笑容收敛起来了。
谈之醅见状,把毛巾挂在她椅子后,手撑在她的扶手,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遍地雷区你还非提。睡觉吧,明早我们回去了。”
纪笺睨他一眼:“一起睡?”
“……”
“嗯?”
“还来劲了你。”他低头碰上那抹粉嫩的唇。
纪笺睁着眼睛,定定看着男人俊逸的五官被放大,大到如铺天盖地的海浪将她淹没。
她身子如过了一道电般的麻木,心跳像错乱的玉珠落盘,滴滴答答胡乱地跳跃,声响极其大。
谈之醅碰了碰她后,哑着声说:“对不起,师兄说话不算话了。”
纪笺没说话,她脸颊似被浴室里氤氲水汽蒸到了,脑子也有些涨热迷糊,晕眩。
谈之醅把她捞起来,按入怀,低头彻底如鱼得水一般迷恋地潜入进去。
纪笺眼前也盖下了一阵至极的黑,脚底渐渐弥漫上来的酸软让她好像没骨头一样站不住,像一个淋了一夜雨的人。
她闭上眼睛。
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清醒着,夜还不深,他洗好澡,穿着浴袍,来回间那水珠弄湿了纪笺的领口,但是感觉她的温度都能把那湿气蒸干。
谈之醅给她喘息的时候,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蹭着她的发丝低喊笺笺,“怎么回事啊,软成这样。”他捞着她站着,低低地笑,用着已经极其沙哑的声音说,“我以为你没感觉。”
纪笺咬着唇没说话。
谈之醅有些希冀地问:“嗯?”
“你这么……”她没好意思说出来,反正就指他的技术,“谁会没感觉。”
谈之醅笑:“一般不得喜欢才会有感觉,技术好有什么用。”
纪笺嗫嚅唇瓣,喃喃,用切身体验说:“有用的。”
谈之醅坚持己见,说没有,固执地逗她:“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小笺笺。”
纪笺半盖着眼皮,没有回他的嬉闹。
谈之醅自我催眠,边覆上去亲边说:“肯定喜欢我,我家笺笺喜欢我。”
21. 睡裙。 给女儿想名字。
这寂静到找不出一丝动静的卧室里, 白净的光线下,一切好似都无所遁形,心跳,喜欢, 呼吸声, 暧昧, 掺和在一起。
坦白说, 谈之醅现在挺满足的了,比起以前, 现在简直幸福得没话说,她知道他的喜欢了,为了他, 也没有躲着他,还就打算这样一辈子待在他身边了,想抱也能抱,想亲,也能亲,她还会回应。
回应那么一下足够他今晚失眠,那种被什么东西席卷了神经末梢的感觉, 让他昏昏沉沉的半晌都不愿意起来。
纪笺撑不住的时候,跟他说去床上。
谈之醅停住了动作,没有动静。
她掀起眼皮瞧他, 那一对湿漉漉的眸子装着这世界上最纯净的光, 含着不解。
她是真的愿意, 甚至很主动,但是谈之醅就是过不去这个关。
他喉结起伏翻涌了好几下后,堪堪压下去一点火, 抽回了几丝单薄的理智,说:“你去,奶奶那房间。”
纪笺顿住。
谈之醅松开搂着她的手臂,自己往浴室去了。
纪笺原地待了好一会儿,最后自己走到床上,悠悠躺倒盖被子。
谈之醅冲了个冷水澡出来时,盯着她风轻云淡地说:“我数到三,自己起来。”
“……”
纪笺说:“这我房间,谈之醅。”
“哦,那我去住酒店。”谈之醅笑笑,淡定地去拿床头柜的手机,一副要订房的样。
纪笺一动不动地躺着,见他真的打了电话出去,那边传来了类似酒店前台的声音,问他需要什么。
纪笺马上下了床,抽了他两下,然后默默出去了。
谈之醅笑着挂了电话,回眸觑她一眼,等人出去了,走过去把人上了锁再回来。
回来躺下,看了十分钟的手机邮件,再发了好几封邮件,把工作一点点落实下去。
终于忙得差不多,他放下手机准备熄灯睡觉。但这时外面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他关灯的手就临时停滞了下。
那脚步声停在他房门口,一会儿,又走了,一会儿又回来。
谈之醅起初不想管她,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但是她那么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木质地板的声音夜里被放大,总是在他心口起起伏伏。
想到她还没睡,他就无法安心入眠。
不知几时开始,好像连她的情绪他都要分分寸寸、时刻关照到。
在这样的日子里,奶奶不在家了,第一天不在,想到早上那阵嚎啕大哭,他肯定不敢放她一个人的。
那脚步声如此往来了五分钟后,谈之醅终于出声:“纪笺!”
脚步声停下来了,属于纪笺的轻柔声音传来:“师兄。”
“怎么了?”
“你开门。”
“做什么?”
“你开门嘛。”
“……”
谈之醅眯着眼盯着门,忍了会儿,暗骂自己骨头不够硬,然后就下了床去开。
门口站着个美人,对他笑。
谈之醅谨慎地问:“干嘛?赶紧回去睡啊。”
“进去说吧。”
“……”他长臂一捞就挡住了门,“有什么话在这说就行了。”
纪笺眯了眯眼,软着声喊:“师兄……”
谈之醅哼笑:“行了回去,你就这点伎俩还在我面前摆弄,我看太多了,女人的这点招数。”
“……”
纪笺倚着他手臂靠上门框,垂着脑袋有些可怜的模样,说:“那个房间没有被子。”
“为什么?”
“都打包放柜子里了。”
“我去给你拿。”
“好麻烦啊,我们明天又得收拾。”
“不麻烦,比我洗一夜冷水澡可简单多了,不然我明天得感冒。”
“……”
纪笺没有说话了,就那么站着,不走也不进。
谈之醅盯着她半晌,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逐渐有了裂缝。
他最后有点无奈地说:“直接说了吧宝贝,你和我睡一晚,明儿回去我还不是得孤家寡人?你这不折磨我吗?”
“……”
谈之醅靠近她,笑着哄:“赶紧回去吧,小祖宗。”
纪笺趁着他放松警惕,一把钻进去。
谈之醅:“……”
他整个就无话可说了。
纪笺到床边直接爬上躺下。
谈之醅深呼吸,仰头不断深呼吸,缓了好一会儿才阖上门走过来,在床边坐下,“可以睡,但是各睡各的。”
纪笺没说话,好像已经睡着了。
谈之醅睨她一眼,转身从另一边上了床,躺好说:“关灯。”
纪笺伸手去,啪的一声关了,偌大的卧室陷入黑暗中,只剩下微弱的呼吸流淌在床上。
谈之醅盖好被子,阖上眼。
纪笺侧眸看向他,等了会儿,看他好像已经习惯两人同床了的时候,微微出声:“师兄。”
“嗯。”声音很淡,好像已经有睡意了。
纪笺:“我们明天就回去了?”
“嗯。七号了,你得工作,回头再带你来玩。”
“我想给锡南大学申请一下,调过来。”
“好。我尽快把房子弄好。”
“你随时会来吗?”
“你需要就来。”
“不是你需要吗?”
夜色里传来一记轻笑,他没否认这句话,但也没有说他需要,明显是怕说了,她越要缠着他了。
纪笺做了个心里建设后,悄悄挪了下位置。两人中间本来剩下约莫有一米的距离,挪了半米,手就可以碰到他了。
谈之醅睁开了眼,说:“睡你的。”
纪笺侧过身面向他,伸手去扯他那边的被子。
谈之醅以为她没被子,就扯去给她盖。
他张开手臂的那一秒,纪笺顺势钻过去,睡到了他身侧,躺在他臂弯里。
谈之醅:“……”
他僵了须臾,开口的声音里含着满满无奈的笑意:“不是,你现在哪来的这么多小计谋。”他想不明白,她怎么一步步,就成功留宿,又上了床,最后睡到他怀里的。
纪笺笑了笑,拍他一下,然后就靠着胸膛闭上眼,好像真的就这么乖乖的打算睡了。
谈之醅见此,犹豫了一会儿,就也没非赶着她了,自己也躺好睡了。
纪笺又喊他。
谈之醅缓了缓,还是应了,做不到不搭理她。
纪笺:“你后面,要是方便,你去我那儿吧。”
他没说话。
纪笺:“我去你那儿,也行。”
“不欢迎。”
“……”
纪笺安静了,没有言语。
一会儿,谈之醅被这阵沉静逼迫得睁开了眼,偏头看她。
她果然也睁着眼,一点睡意都没有的模样。
谈之醅叹口气,侧过身揽她,抱着她在怀抚一抚背,哄她:“我觉得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命挺好的了,笺笺。人总不能太贪心……回头,又什么都没有了呢。”
纪笺对着夜色呢喃:“什么样算贪心呢,我觉得你什么都没有啊,还是和以前一样,像我们刚开始认识的那样,这么多年,谈之醅依然孑然一身,穷困,潦倒。”
谈之醅失笑,但是笑着笑着,她看过来,黑暗中那双眸子如夜星般明亮。
谈之醅不由自主地说:“我觉得,我富有得很,笺笺。”
“可是,你不是信我吗?信我,就永远不会什么都没有了。”
谈之醅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不听他其实也知道,她说出去的话,就一定会做到,他们就这么过下去。
纪笺叹了口气,声音很淡很淡地说:“可能是我想一出是一出了,我现在又总觉得,你还不如联姻好。就这样一辈子,好像和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区别,说是我陪你,其实到头来,是你被迫陪了我,其实我不想这样的,我只想陪你一段时间的,我不想你反过来陪我,而且代价,太大了。”
谈之醅抱紧了她:“你不问问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吗?我抱到的不是你吗?我不就想要你吗?为这一刻,我做什么都愿意的。”
纪笺没有说话。
谈之醅低头亲她,想转移她注意力,他实在怕她多想。
床上这种地方,一个穿着浴袍,一个穿单薄的睡裙,暖热又静谧的空气中,彼此的气息交织没几下,那种热就让人额发湿润。
谈之醅在黑暗中,手指摸到她的脸颊,湿湿润润的,发丝贴着脸,那肌肤好像发烧一样的烫手。
他停下来,还能听到空气中飘着滚烫的呼吸声,一记又一记,似火把一样,铮亮媚红的火舌燎烤着他的心尖。
谈之醅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一寸寸,一寸寸被烧毁。
丢开那件睡裙的时候,他整个人像一个高烧病人,对纪笺他从来是小心,谨慎,温柔,尊重,曾几何时这样没有分毫理智过。
偏偏她还乖得像只猫儿似的。
谈之醅其实觉得她最近有些失控了,就那种觉得对不起他,愧对他,他给的那么多,她一分都还不了他,那种感觉把她淹没了,她温吞柔和的性子变得冲动。
但是偏偏,就戳中了他最扛不住抵挡不了的一个点。
俯身下去的时候他伸手去摸抽屉,但是碰到桌面时,忽然想起来这是在锡城,这里什么都没有。
谈之醅继续亲着,把手缩回来。
纪笺昏昏沉沉地回应他,感受到他气息那一瞬间浓烈起来,像添了一把柴火的火堆,她在黑暗中红了脸。
谈之醅在她耳边用哑得变了声的音喊她的名字,一句句在夜色里化开,让纪笺深深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谈之醅更爱她的人出现了。
她发间都浸了水般一塌糊涂的时候,谈之醅终于从床上翻身下去。
纪笺晕乎乎抬眸,茫然地看着他站在床边穿那件不知什么时候才没了,反正落下没多久的浴袍。
纪笺喊他。
谈之醅说没避孕套,让她收拾收拾,睡觉。
纪笺愣了愣,看着他往浴室走,她栽倒在床上。
埋在枕头里好一会儿,直到因为没有了他在身边,那种滚烫没再在血液里发酵,她身子在深夜里回凉,到底是十月份了。
她匆匆回过神,马上坐起来找那件睡裙。
乌漆嘛黑的找不到,打开灯也找不到,纪笺晕了:“师兄,我睡裙呢。”
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
谈之醅喉结在水珠下滚动,他喘了几声,用一把哑得自己都不认识的声音说:“找找。”
“找不到。”
“再看看,乖。”他闭上眼睛。
纪笺努力看,四处翻,终于在皱褶的被子里找到被卷在一起的睡裙。
“有没有?”谈之醅问。
“嗯嗯嗯。”
水声再次传来。
纪笺后知后觉红了脸,小心不发出一丝动静的下了床,穿好出门去隔壁卧室。
洗漱了下,浑身被汗水泡得湿黏黏的。
洗完回来谈之醅恰好出浴室,见到她,也只是移开眼,没有让她回去什么的。
纪笺这趟别提多老实,睡在边边的位置没动。
谈之醅想要给她盖被子,但是那中间剩下一米的位置空着,被子实在不够长,只能换到她身边,把她抱入怀再仔细掖好被角。
两人愣是从头到尾一句没说,只有谈之醅熄灯后,又深深亲了她一口,笑了一声。
终于把刚刚那旖旎的画面拉了回来,纪笺红着脸埋入他胸膛,睡了。
…
第二天温度骤降。
纪笺披着谈之醅的外套晃晃悠悠,看他把卧室里的门窗关紧准备出门,她想起昨晚后来她那冰凉的身子,原来昨晚降温了。
最后她盯着走来的男人,问:“师兄,你喜欢,女孩子呀。”
“嗯?”
“喜欢,女儿呀。”
“……”
谈之醅眯着眼瞧她,手指点了点她鼻尖,“我警告你啊,吻就吻了,同床就同床了,睡,老子也差那么一点点,就给你睡了,但是吧,什么女儿不女儿的,这事你要是敢惦记,我饶不了你。”
纪笺抿唇,低头嘟囔:“你自己说过喜欢的。”
谈之醅揽上她出门:“我还不能随便说说了?我回头弄几个避孕套就行了你别让我买救心丸,老子还想多活几年。”
“……”
十月七号,大抵全国都在塞车。
早上开到了午后才到充州。
终于到了纪笺那个郊外的小院子,纪笺问谈之醅晚上在不在这睡。
他不太想,大抵是怕了她,但估摸也不好直接摇头,就说晚点可能有应酬,没事就在这。
阿姨做好饭等他们。
谈之醅去帮忙布置碗筷的时候,纪笺在餐厅门口看手机。院长跟她说了个工作,她回电话。
说完正事,纪笺话锋一转顺势说起了自己想下学期调动一下,想去锡南大学任教。
院长不解地问她情况。
纪笺感觉在电话中也说不清,正考虑改天到学校再当面说,反正无论如何院里都得开会。
院长先她一步说:“要不明天说吧,明晚我正好和人约了吃饭,是岑封,你们认识,一起来。”
“岑封……”她念了一句。
在餐厅里的谈之醅一下子偏头看向门口。
女孩子也朝他看来,又低下头去,对着电话说:“抱歉院长,明晚和我老公约好了要出门。要不换个时间?您什么时候方便都行。”
院长传来一声温和的笑,说:“哦,鲜少听你说这个,都忘记你是结了婚的,那行,你另安排时间吧,另外调动这个事,你再仔细考虑考虑。”
“嗯。”
挂了电话,纪笺站在那儿想怎么具体说这个调动的理由,是老公工作不在充州,她也想换,还是其他的……
其实也不急,她还没给锡南大学写申请,只是觉得这边更麻烦,所以先说一下。
pao pao
回头看谈之醅在窗边站着,出神。
午后淡薄的光笼在他身上,纪笺却没来由看出一丝灰色的落寞。
纪笺下意识走过去抱住他的手臂:“你别多想,师兄,没去吃饭的。”
“没有多想。”
“那你在这干嘛,吃饭了。”
“在给我女儿想名字。”
“……”
谈之醅把她拢到身前,从背后抱住她,“可以有个小公主,小纪笺,可以。”
“……”
没有多想,但是提起那个名字,他连和她的女儿名字都想好了。
22. 老公。 同居生活是这样的。
纪笺在想, 他为什么会对她没有安全感,明明她已经明确地表态不会和岑封有任何瓜葛,也明白地跟他说,她不会离开他, 一辈子就这样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还是会若有似无地担心。
归根究底……是因为他知道, 她不爱他吧, 他们这种关系, 靠的是那些情谊在维持。
纪笺觉得自己是爱他的,很爱的, 她爱他和父母,奶奶并列。
但是可能这不是爱情,不是他觉得有绝对安全感的爱, 所以于他爱情的窟窿里,于事无补。
今天还在放假,谈之醅也无事,吃完饭下午也在郊外待着,和纪笺待了半天。
两人在聊锡城那个新家怎么重新收拾一下,大概什么时候搬过去。
淡淡的日光落在彼此身上,暖洋洋的, 纪笺能感觉到谈之醅声音里都有阳光,脸上笑意也格外柔软,衬得那无可挑剔的五官似乎都泛着光泽。
她好爱这个时候, 谈之醅开心她就开心。
晚上他终于有事走了, 纪笺也有事, 被挺着五六个月孕肚的戚尔舒喊去逛街。
天逐渐凉了,纪笺想着开学了就没什么时间逛街了,就准备去买衣服去, 顺便给谈之醅也挑挑。
路上戚尔舒问纪笺:“我听洪扬说,谈之醅怎么好像想把生意重心放锡城啊,怎么回事?”
纪笺点点头:“我们可能,要去那边住。”
“为什么?”戚尔舒不解,“你要回家去住?那他为什么要跟着?”
纪笺把缘由说了。
戚尔舒听到最后,一整个震惊住了。
最后悠悠感慨:“我就说谈之醅那个人,他骨子里不是生性浪荡的人,不然怎么会带一个小师妹在身边那么多年碰也不碰一下,就供着她当个祖宗,要什么给什么。果然!果然不对劲!”
纪笺笑一笑。
戚尔舒盯着她温柔的脸色:“那你呢?他喜欢你你又不喜欢他,你是怎么想的,怎么不离婚了呢?”
纪笺:“我不想离。”
戚尔舒问为什么,然后听她说,听得心里似高涨的海浪渐渐退潮一般,心绪渐渐平静。
最后她叹气道:“我理解了,理解你,也理解谈之醅。很羡慕,亲情里的爱情,这一生都能至死不渝,就算你不爱他,但是这辈子也能毫不犹豫地信任依赖他,他永远不会背叛你,比随便和别人结婚可强太多了。”
纪笺笑了笑,有人理解,她心情也轻松不少。
两人继续去逛街。
在一个男装专柜里看店员拿来的毛衣时,外面有新客人进来,好像和戚尔舒认识,在和她打招呼。
纪笺听到戚尔舒喊了一声薄芯,她不认识,也没在意。
她跟店员说:“这件黑色的毛衣装起来,白色不要了。”还是别给他买太多白色的,他也不知道真心喜欢还是穿给她看的。
店员问她,还是送原来市区的地址吗。
纪笺以前买衣服都是让店员直接送去谈之醅住处的,这一次她原本也想点头,但是临了了,想了想,又摇头。
留了个新的地址,她住的地方。
后面他估摸会常在她那边待的。
“纪小姐,好温柔啊。”一道女声传来,“给谈总买衣服呢。”
纪笺朝来人看去。穿着银色亮片裙,理性中透着一丝柔,及腰的微卷很漂亮,五官也是清冷中含着柔情。
她打量的时候,人也在打量着她,那一双微微弯着的凤眸染着一点光,仿佛月亮住在她瞳孔中,的确很有老师的气质。
只是那张脸就美得过分了些,五官散着层层柔媚的气息,精致到叫人移不开眼却毫无攻击性,嘴角好像还有两抹梨涡,加上那双别致的眼,这一张脸组合起来,她从来没见过充州的哪个女人,比得过。
难怪能成为全城的谈资,谈之醅为她做什么疯狂的事薄芯都能理解了。
纪笺不认识来人,挑了下眉。
戚尔舒扶着腰从远处过来,表情略显尴尬地跟纪笺介绍:“这位是,薄小姐,薄氏地产的人,你可能不认识笺笺,但她和谈之醅他们有生意往来。”
纪笺的困惑一丝丝退去,如拨云见月,就是谈之醅口中的,差点娶了的那位。
她很意外,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人物。
不过纪笺还是得体地站起来,微笑打招呼:“薄小姐。”
薄芯目光终于从她脸上移开,微微阖下眼落在她腹部上,她穿的真丝裙搭薄外套,起来的那一刻裙子垂坠感十足,贴着她平坦的腹部,露出曼妙的身姿曲线。
“你孩子呢?”薄芯开口。
戚尔舒心一跳,欲言又止。
纪笺倒是很从容,说:“怎么了?”
薄芯微笑,掀起眼皮瞧着她,也很从容地回复:“谈总与我本来要联姻,说和纪小姐只是师兄妹,后来说你怀孕了,取消了合作,我心想,成人之美。但是你眼下这模样,是流产了?”
纪笺不知道谈之醅今天晚上有没有回家,或者他是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事的,所以一时无法自己随意回应。
她只能说:“薄小姐,如果有谈之醅的联系方式,不如去问他吧。抱歉。”
薄芯对着她扬起一角红唇,眼神深邃,最后转身走了。
戚尔舒待人不见了,马上跟纪笺说:“我和她经常碰面,这大小姐在充京名媛圈很有派头,她不一定会去找谈之醅的,你别担心,我听说她最近有在物色新的联姻人选。”
纪笺点点头。
…
谈之醅今晚不在南钟,听说纪笺去逛街了,他就去旗下另一个会所。
不过酒喝着喝着,接到了南钟那边的经理打来电话,说薄氏的大小姐去南钟找他。
谈之醅都快忘记这一号人物,闻言漫不经心地说:“找我做什么?”
“她没说,只问了我您在哪儿,我告诉她您不在,可能在其他会所,她也没仔细追问在哪家就走了。”
“嗯。”
挂了电话,谈之醅再喝半个钟的酒,就见到了薄芯的身影。
她没有打电话给他,而是真的找来了,看似漫不经心不经意地找,但是见到他后,又路径笔直地朝他走来。
谈之醅那儿一圈全是男的,在她站停在面前微笑招呼,又说有事跟他说后,他就给面子地起来了。
一群酒肉朋友都好奇,说他们不是早没关系了吗,难不成卷土重来,果然薄芯还是放不下谈氏这块蛋糕,没了谈之醅,她上个月的董事会上输得一塌糊涂,丢了好多权。
不过最近似乎传出和别人搭上了,不明白怎么又扯上谈之醅。
到一个包间里,谈之醅随意坐下,朝那个站在他面前也不坐的女人挑眉。
薄芯抱着手,有些盛气凌人的姿态,不过面容还是带着微笑的。
“你孩子几个月了?谈总。”
谈之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两秒,反问:“怎么了?”
“我刚刚瞧见,纪小姐了。”
谈之醅很平静。
薄芯:“她没孩子。”
谈之醅卧入沙发,搭着腿,依然懒洋洋的模样。
薄芯的笑容收敛了一丝,开始质问:“你怎么解释?是流产了?像当初洪总与他太太那样吗?”
谈之醅淡淡说:“我记得,是你自己取消联姻的。”
“我是因为你有孩子了,你清楚的。”
“我没记错的话,薄小姐一早就说过,婚后不会管对方的私生活,合作罢了,后来孩子的事,你也跟我强调过,我可以去养自己的孩子,你不介意。是吗?”
“是。”
“后来你考虑的是,因为我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再有孩子,所以你不想联姻了。”他微微挑眉,“是这样吗?”
薄芯的笑容全然不见了,盯着他的目光有些生气:“是,但是谈之醅,归根究底不是因为你拿一个孩子骗我吗?”
“就算没孩子,我结婚后,也短时间内不会有孩子的。”谈之醅漫不经心地看她,“这些都会出现在协议里,你给我的利益就那么多,我也有对等的要求,不过分吧?”
她盯着他没说话了。
谈之醅:“所以我这个孩子真的存在,抑或者不存在,有什么区别吗?”
薄芯不断深呼吸,盯着他说不出话,半晌,才说:“这些事情我们如果当初有商量的话,都会商量好的,也许就真的成了呢?真的结婚了呢?我并不打算跟你要求那么多,我确实给你的利益不多。”
谈之醅随口说:“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呢?直接拒绝我了呢?”
“我……”她一阵哑口无言。
谈之醅:“你那天考虑了一个小时给我的回复,很简单明确,不能要孩子,还是算了吧。”
薄芯深呼吸,在措辞要怎么解释。
谈之醅替她说:“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因为你和我商量的结果,可能我的十年内不要孩子,商量成五年,最多也就五年,因为你拿不出对等的好处来让我一再退步。而你想要在一两年内有,所以我被淘汰了。”
“我……”她发现自己平时的口才与理智在谈之醅面前,一分发挥的余地都没有,他总是轻易堵死她的前路后路。
最后,她索性打起了感情牌,说:“你知不知道,薄氏最近董事会届满,但因为咱俩的事停罢了,董事会对我和谈家的合作不抱希望,我几乎没有发言的余地,董事会里那些外姓的虎视眈眈,我现在举步维艰。”
谈之醅笑了笑:“你把希望全寄托在谈家身上?”
薄芯盯着他看,摸不清他的意思。
谈之醅:“我都不敢把希望寄在那儿,你敢?”
“谈之醅!那是你家,你别讽刺我。”
“我说的是实话,我真没放希望在谈家身上,”他摊了下手,“一个生意人,薄小姐竟然不懂,靠山山会倒。而且,山没倒,你就仰望着更高更好爬的山,自己先从山脚下换路了。”
“谈之醅。”她深呼吸,“我这么想,也没错吧,你也说了我是生意人,如果你不想和我有个孩子,我是必须选别人的,有孩子我能在薄家拿到更多东西。我们谈的是合作,条件谈不拢我退场很正常。”
“所以,你选择退局了,换下家,现在怪我?”他微笑。
“我……”薄芯看他笑意不达眼底,眼神凉薄,明显是情绪不好了。
缓了会儿,最后,她拿出多年修养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跟他说:“抱歉,是,是我胃口太大先退局。我们重新谈,孩子的事可以不用列进去了,我不要了。”
“薄小姐不是在和施家谈着吗?我都做好喝喜酒的准备了。”
她微笑,对他态度又友好起来,只是语气一如当初,除了利益还是利益:“施家哪儿比得上谈家和你,谈总应该明白的吧。”
他点点头:“或许吧,不过我并不想谈了,现在。”
她微顿,随即又倏然冷笑,盯着那张格外悦目的脸,冷冷地说:“谈之醅,虽然你一手遮天,但充州由得了你说不想就不想吗?天外有天,你上面还有一个谈家呢。”
“由不由得了,我说了算,肯定不是薄小姐说了算。”
“你……”薄芯想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这么冷硬,之前谈这事他都是随心所欲懒洋洋的姿态的,现在怎么忽然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那我找,谈伯父说去了。”
“随便。”
谈之醅缓了缓,起身再出去喝酒,若无其事的,丝毫不受影响。
今晚是不打算去郊外的,以前他也很少去,基本不打扰纪笺的生活,两人的生活根本不一样,他工作喝酒应酬,笙歌燕舞,她上课备课看书,清风明月,偶尔喝喝酒,所以两人大部分时间在南钟碰面。
如今这个生活情况,是谈之醅从未,之前从未想过的。
所以他今晚也没想去。
但是到了十一点,正喝到兴头上呢,手机滴滴答答地振动。
纪笺发来消息,说:“我今晚去逛街,给你买了衣服。”
她发来图片。
买了好几件,最后还有领带,那一条普蓝色绣着细纹花卉的领带卷在她手指间,缠绕着白皙如雪的一根食指,仿佛实际上是缠在他心口。
最后她发来一句语音,他拿了放到耳边。纪笺说:“今天没买白色的,全都是你喜欢的深色系~师兄你喜欢吗?”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谈之醅觉得对她真的一丝丝,一丝丝拒绝的骨气都没有。
她买的他都喜欢,像喜欢她那么喜欢。
谈之醅放下酒杯,出门喊了司机径自去了城郊。
那一片晚上没有市区繁华,安静不少。到门口时已经快十二点,灯都已经关了。
阿姨听到动静起来,见是他问:“怎么这么晚,笺笺都睡了,明早要上课。”
谈之醅应了声,走到她那个主卧去,屋里果然已经安静得闻不出一丝动静了,姣姣月光透进窗户,女孩子呼吸淡而浅,若有似无,乖巧睡着。
谈之醅走到床边坐下,看了会儿人,最后去找了身放在这的衣服,换上过来躺下,再轻手轻脚把人抱到怀里来。
纪笺是睡到半夜翻身才发现床上有人的,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后,对着黑暗中那张脸又意外了一瞬,意外于他居然来了,还上床一起睡了。
后面才继续睡。
第二天她有大早课,闹铃一响就起来,谈之醅翻个身又继续睡。
大老板不想准时上班就不上了,她属实有点羡慕。
纪笺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去洗漱,出去吃了早饭,回来换身衣服,拿起包。
准备去床头柜拿手机的时候,发现床上的人醒了,清早的微光透过窗户落在男人慵懒的脸上,把那副清隽的眉骨衬出了十成十。
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忙碌,那眼神有十二分的认真。
纪笺觉得,这么绝色和矜贵的谈之醅,如若不是儿时落魄去了锡城,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她走到床头,拿起在充电的手机。
他还是躺在那儿瞧着她。
纪笺睨了眼,说:“一会儿自己去吃早饭,拜拜。”
“嗯。”
“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我怎么不知道。”
“你撩完我就来了。”
“……”纪笺一笑,她什么时候撩了,就给他发个她昨晚的战利品。
“我走啦,你睡吧。”
谈之醅目光落在她今儿的裙装与手上搭着的风衣上,还有那一袭铺在背后的长发,摇摇曳曳间拂过的白嫩脸颊,清早显得水润明亮的眸子,唇边甜腻的梨涡。
怎么看怎么好看。
谈之醅叹息一声,意味深长地说:“一醒来就见不到,这怎么跟你过日子,每天都这么痛苦。”
“……”
纪笺还不习惯这种……夫妻的生活,虽然是希望和他步入正轨的,但是明显还需要适应。
她缓了缓,伸手去戳戳他的肩头:“我要上课嘛,又不像你自己是老板。晚上放学了我去你公司找你吧,师兄。”
“你先换个称呼吧,这称呼让人提不起兴致。”
“……”
纪笺掐他肩头,娇嗔:“你真是,要求越来越多,睡马路去吧你。”
他失笑,一把拖着她的手把她搂过来:“昨天谁撩拨我来的,我真来了又睡着了,早上还赶我,你有良心没有。”
纪笺跌坐在他身上,支吾了下,说:“可这称呼不是挺有情趣的吗?”
“哟。”他眼睛都亮了,一秒狼变。
“……”
“真的假的?你是这意思?”
“……”
纪笺捂住脸要起来。
谈之醅长臂锁着她不放,怂恿她喊别的称呼,“我昨儿好像听我家笺笺说什么,和谁今晚有事?”
纪笺咬咬唇,缓了缓,只能被迫在他耳边喊:“老公,早安。”
23. 离谱。 谈之醅个大流氓。
谈之醅今天一早上都因为这句老公, 神清气爽。
直到午后开完国庆后第一个会议,回办公室的路上,接到他大哥谈之醇的电话,把他喊回家。
姓薄的, 玩真的。
谈之醅笑了笑, 上办公室拿了车钥匙就下楼了。
谈家大院在市区的一片私人住宅区里, 一栋栋的院子隔开, 树木繁茂,私密性很好。
午后的时间这一片几乎没人出没, 谈之醅的车从大门进去后直接开到了议事的正厅门口才停下。
这边一般没人这么开法,都停远处院子里了,所以家里人一看他这架势, 就知道他明白喊他回来干嘛的。
因此他进去一坐下,他父亲和大哥也没闲聊,就直接开门见山说起了他的事。
谈之醇先问他:“你怎么回事啊?薄芯说你那边根本没孩子,骗她的。”
正厅里放着一整套的红木家具,午后的微风从四面窗户进来,吹得绿油油的盆栽叶子在晃动,桌上的茶也烟气缭绕。
谈之醅坐在大哥对面, “嗯”了声后,就喝了口茶。
谈之醇冷声斥责他为什么骗大家说有孩子了。
谈之醅说,那是外面传的, 又不是他说的。
反正他就耍无赖, 一下子就把父兄气到了, 不过那俩也都是聪明人,也瞬间就知道了是他自己不想继续联姻,而不是因为孩子的事。
不过他喜欢纪笺也好, 不喜欢也好,他这个先斩后奏的婚姻如果现在是没孩子的,肯定是没人同意继续下去的。
父亲谈慎铎让他离婚,和薄芯的婚事继续安排上。
谈之醅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睨了眼他:“没打算和薄小姐继续合作了。”
对面的谈之醇推了推眼镜眶,盯着他目色凉凉地反问:“你什么意思啊?那你打算和谁啊?”
谈之醅半阖下眼,淡淡道:“我现在有老婆,不用再结婚。”
谈之醇冷笑一声:“谈之醅,你脑子清醒点行不行?薄芯带给你的是真金白银的利益,纪笺除了会花你钱,有什么用?”
谈之醅瞟了眼他大哥,淡若无痕地微笑,没说话。
他这漫不经心到似乎懒得开口的态度让谈之醇火大,沉声呛他:“你有话直说!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谈慎铎示意大儿子安静,自己开了口:“你什么意思?之醅,是因为薄家先退出了,你现在不满意,想换一个合作对象?”
“我不说了吗?”谈之醅微笑,“我有老婆,没想联姻了。”
谈之醇按捺不住讽刺他:“那我让你死了这条心你没听到吗?纪笺和我们家不是一路人,她有什么?一个老师,家人破产了不在国内。你别在这提她我跟你说,我都嫌浪费口舌。”
谈之醅再次扫了下他,那平静的眼神终于微变,如初冬的天,微微泛着渗人的凉。
谈之醇怕他发火,换了方向斥责他:“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就因为你搞出来那个孩子,又说什么短时间内没孩子,薄家才取消了婚约。薄芯这一趟没在新一届董事会上拿到权势,谈家也一下子损失了一堆你不知道吗?!”
谈之醅淡淡道:“我以为,薄小姐把希望寄托在谈家身上,挺难以置信,没想到你们,也把希望寄托在薄家身上?”
他一阵哼笑。
谈之醇被他凉薄笑声里的嘲讽弄得窝火,镜片后的眼色冷厉如冰,张口狠厉训斥:“谈之醅!谈家的利益就是你的利益!你他妈别整得跟你不是姓谈似的。”
谈慎铎再看一眼大儿子,示意说话注意点。
谈之醅靠在椅背里,后背垫着抱枕,舒舒服服地叠着腿,眼神游离在他大哥和父亲之间:“说起来,我这几年,谈家也没给我什么?我没怎么啃老吧?”
“你……”谈之醇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呵,谈之醅,你什么意思?你觉得在谈家拿的不多是吧?”
“这你清楚。”谈之醅又摸来茶杯喝了口茶,问心无愧。
谈之醇冷笑:“我当然清楚,不清楚的是你,你他妈姓谈,你忘记了?谁养的你?当初你在锡城,谁他妈常去看你给你送钱的?是我!”
谈之醅坦然一笑:“所以,我这些年,是少给你、少给谈家交伙食了?”
“你……”谈之醇深呼吸,一脸不可思议,“怎么,你觉得银货两讫了,两不相欠是吧?”
谈之醅淡然喝茶,没有回话。
谈之醇瞧他这默认的意思,不禁连连哼笑:“你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跟家里算账的,还账目分明,童叟无欺。”他声色冰凉道,“那你既然觉得谈家不重要,你就试试往后谈家没有给你开路,你能在充州玩出什么花样来!能不能给家里交得起伙食费。”
谈之醅微微掀起眼皮,眼中飘着一片雨幕般的凉意:“我要不是明白你会玩花样,我之前还跟你扯什么薄家,联姻,老子闲得慌?”
谈之醇愣了愣,提了口气,知道自己被气得说过头,说漏嘴了。
他去看上座的他父亲,显然是没办法继续去说了,谈之醅已经把他如果不听家里安排,谈家就会在背后压谈氏项目的事说出来了,他虽然知道事实就是这样,但是也不敢轻易开口了,毕竟撕破脸很不好看,也显得谈家理亏,阴险到在背后算计他威胁他。
上面穿一身中山装,很是深沉很严峻的谈慎铎看一眼谈之醅,语气含着缓和,有要善后的意思:“找你来是商量事情的,一家人,好好说话没人会在背后玩什么。”
谈之醅淡若无痕地哼笑。
谈慎铎似乎看不到一般,继续说:“你和纪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