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站在最右侧的一个男生忽然被拎住天灵盖举了起来,他啊啊尖叫着,两条腿在空中胡乱地蹬。苏榕离他比较近,下意识地抱住他的小腿想救他,然而他这点力气根本不能和那条水泥构成的手臂抗衡,不出几秒这个男生就被彻底抓走了。
宣蔚然惊叫着呼喊他的名字:“段子轩!子轩!”
大泥人完全不给他挣扎的时间,揪着他的天灵盖将他的身体往自己体内一按。
他的啊啊叫喊声立刻像浸入了一滩水里,渐渐地什么声音都传不出来了。而那一团浆糊状的水泥只泛起了一圈涟漪,涟漪过后,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它轻松吞噬。
苏榕知道这个男生也是学生会的,但这几天苏榕和他没什么交集,不知道平时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便如此,他也做不到平静地接受一条鲜活生命的离去。
他很愤怒,又很无力,因为这个怪物太巨大了,他们现在又被堵在狭窄的走廊尽头,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
噗的一声,段子轩的头也像潘幼晴的一样被吐了出来。大泥人可能因为吃了一个人有些高兴,声音不再那么生气,而是心满意足地说:“现在我有一对皮球了!妈妈不陪我玩,我也能自己玩!”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写到25章了才死了两个人,要加快发便当的速度了!!
另外我换了文案,想知道这个文案会不会好一点o(* ̄▽ ̄*)ブ
第26章
这个东西频繁地提到妈妈,一定是有原因的。
苏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他不敢做大动作怕会被泥人注意到,只能用眼角余光观察墙里的那个洞。
洞里骷髅的脚边,好像有个亮晶晶的东西。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东西是个漏空了气的皮球。
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办,大泥人的手臂又开始在他们头顶像猎鹰一样逡巡,仿佛在寻找下一个猎物,而虞秋北正若有所思地四处打量着,看上去毫不关心下一个会死的是谁。
没有时间了,不能让它再随便带走一个人!苏榕不管三七二十一,匆忙开口朝泥人喊道:“你妈妈为什么不陪你玩了?”
那根手臂的动作停止了,苏榕成功吸引到了它的注意。
“我妈妈……”它停顿了一下,像是陷入了思考,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激动地大叫了起来,“妈妈,讨厌!我恨妈妈!”
它情绪变得很不稳定,两手在空中一顿乱挥,走廊空间本就狭窄,它这一挥瞬间从墙上蹭下一片飞沙走石,光洁的白墙上被刮出一道道深坑。
在一片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和咳嗽声中,苏榕忽然灵光一闪。他从这个泥人的状态里捕捉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面前这个泥人不管是说话做事都像是个小孩,还没事就把妈妈挂在嘴边,也就是说他们不能用成年人的思维去判断它的行为,而是要像面对小孩一样和它交流。
苏榕紧急调动起和亲戚家小屁孩交流的经验,扯出一个假笑,语重心长地对它说:“你为什么要恨妈妈?好孩子不应该这样哦。”
他虽然话里是在责备它,但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很容易让小孩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对方却不计较,从而感到内疚和惶恐。
泥人果然被他的话戳中了,不再发狂,转而专注地盯着苏榕,有些失落地说:“我是好孩子呀。妈妈一直夸我,瑶瑶是个乖孩子……”
原来它还有名字,它叫瑶瑶。
“瑶瑶这么乖,为什么要讨厌妈妈?”苏榕语气温和地问道。
“瑶瑶这么乖……”它重复了一遍苏榕的话,才慢吞吞地说,“但是妈妈还是不爱我。”
苏榕感觉自己已经稳住它了,赶紧一边让周围的人找地方躲起来,一边继续顺着小泥人的话问:“瑶瑶是不是弄错了,哪里有妈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如果妈妈爱我,怎么会……”
它后面的话半天都没有说下去,苏榕觉得一定是很关键的信息,不得不稍显急切地问:“怎么会什么?”
泥人突然莫名其妙地被他这句话激怒,双方的友好交流戛然而止,它再次抬起长臂甩向人群,同时嘴里尖声咆哮道:“我都说过了!我恨妈妈!你们是一群讨厌鬼!”
好在它毫无章法的攻击仿佛只是为了发泄愤怒,并没有真的再抓走一个人。
苏榕一个劲后退,退到后背紧紧抵上了窗沿,已经是退无可退的地步。他着急地转头向虞秋北求助道:“会长!现在怎么办!”
“嘘,别着急。”虞秋北竟然还有闲心扫地。他正低着头,靠脚把地上的落石踢到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山坡,四周的喧嚣和他好像毫无关系。
“……你在干嘛?”苏榕绝望地问。
虞秋北两手抓着墙上洞窟的边缘,脚踩上了地上那座小山坡,就这样站到了一个比较高的位置,可以从上面看到墙内骷髅背后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他使唤苏榕道:“过来,帮我举下手电筒。”
苏榕放心不下地看了看还在发狂的大泥人和四处逃窜的其余人,迫切地感觉现在应该做点什么,而不是给不知道在干嘛的虞秋北打下手……
虞秋北久久没等到光线亮起,不耐烦地皱眉催促:“快点过来,这儿有东西,我看不清。”
“好吧好吧我来了。”苏榕迫于yín威捡起手电筒,高高举过头顶给他照明,“这样可以吗?你看到了什么?”
“再往右边打一点。”虞秋北在上面靠嘴指挥,苏榕应声往右边挤了挤,这样他的手臂无可避免地挨到了虞秋北的身体,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可以了,别动。”虞秋北连忙说。
苏榕乖乖地不挤了。他待在下面什么也看不着,只能扭过头关心地查看其他人的情况。
有几个人已经先一步躲进两边的宿舍里了,而剩下的人则被这两条飞快乱甩的手臂堵住了去路,甚至有人直接趴在地上放弃了挣扎。
游邈护着头退到他们旁边,问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苏榕投去茫然的眼神,虞秋北心里是什么打算他真的一无所知。
这时虞秋北终于看够了,松开手从墙上轻轻跳了下来。他回身对着苏榕和游邈说他在那具骷髅后面看到了另一具骷髅,据他观察另一具骷髅身子骨很小,应该是一个小孩。
泥人叫这具骷髅妈妈,那后面那具骷髅不就是它自己的尸体吗。
虞秋北和游邈也是这么想的,现在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母女两人的尸体一起被嵌进了宿舍楼内。
苏榕随口说:“不会又是像小婉那样,被工地上的人杀害后偷偷藏尸在这儿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校园异闻录》的作者是有多么没创意,一个死法能写两次?
虞秋北摇了摇头,不认同地说:“那它为什么要恨它妈妈?而且这样说不通,把墙体加厚不是一个建筑工能偷偷做到的事,除非是群体作案,但群体里总会有不愿意的人,这样做风险很大。”
游邈提议说:“我们在这儿光靠猜能猜出来什么,不然再试着和它对话一下吧。”
“万一又把它激怒了呢?”苏榕谨慎地说,他不想再看见有人在他面前死去。
“我有办法。”虞秋北从容不迫,“你们注意到了吗,它只说它妈妈不爱它,但并没有说它还爱不爱它妈妈。”
苏榕心觉奇怪:“它说过很多次了呀,它恨妈妈。”
谁料虞秋北却反驳道:“爱和恨不是一对简单的反义词。”
苏榕感觉自己又一次成为了凸显虞秋北过人智商的工具人,但他确实猜不出虞秋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问道:“……此话怎讲?”
虞秋北循循善诱:“还记得它唱的那首歌吗,妈妈的吻,甜蜜的吻,下一句是?”
苏榕自觉接上:“叫我思念到如今……”
虞秋北轻轻地笑了:“你如果恨一个人,还会思念他的吻吗?”
苏榕觉得事关清誉,这个有必要解释清楚:“你别瞎说,我思念谁的吻,讲话要有依据,不要坏我名声。”
虞秋北明显被他这个反应噎住了,对他简直无话可说,默默侧过头看着另一边的游邈,游邈忙把话题拉回正轨:“是了,它既然还在唱这首歌,内心肯定还是放不下。”
“所以我们只要问问它这一点就行了。”虞秋北刚说完就往前走了一步,苏榕还想说再讨论一会儿不要妄下结论比较好,结果虞秋北直接就对着发狂的泥人质问起来。
“你还爱你妈妈,不是吗?”
苏榕恨不得把虞秋北的嘴巴捂住,他这高傲的口气听着就像在讨打。
然而这句话可能戳到了泥人的痛点,它不仅没有愤怒,反而一下就泄了气,傻傻地垂着头一言不发。
虞秋北仿佛早就料到它的反应,不紧不慢地继续发问:“你爸爸呢,你爸爸去哪儿了?”
泥人垂头丧气地答道:“妈妈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以后都不能回来看瑶瑶了……”
一般这么说通常就是死了。
虞秋北想说什么,但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说,反而回头叫苏榕过来。
苏榕疑惑地上前一步,虞秋北小声地交代:“你来和它说,先让它相信它妈妈是爱它的。”
苏榕震惊地不知该作何表情,他既不是搞传销的也不会哄孩子,怎么虞秋北就把此重任交给他了呢!
“我……”苏榕还想再挣扎一下,虞秋北直接给了他一个不容置喙的眼神。
苏榕赶鸭子上架,只好试着对泥人说:“瑶瑶你可能误会妈妈了……”
骷髅旁那个扁扁的皮球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急中生智地瞎编道:“妈妈在最后一刻都带着皮球要陪瑶瑶玩,怎么会不爱你?”
“是吗……”泥人竟然被他歪打正着糊弄住了,迟疑片刻后说,“那为什么大车车来了,妈妈要抓着我不让我跑?”
它之前一直不想说的话、一直想要绕过去的话题,这一次终于完整地说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妈妈想让我死呢?”
苏榕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他要怎么圆?还好这两人的尸体是摆在一块儿的,应该可以排除母亲故意让车子把孩子撞死这种事,既然母女俩还有孩子她爸都死了,他就只能这么编了:“妈妈是想带着瑶瑶找爸爸的,妈妈是爱你的。”
然而泥人反问道:“但是我好痛好闷好难受,这样也是爱吗,这是爱吗?”
它的话里声声泣血,一字一句敲在苏榕心上。
不是。苏榕在心里确定地想,这样不是爱。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利用孩子对母亲的信任将孩子残忍杀害这种行为就是错误的,他实在做不到骗眼前这个巨人一般的小孩说她的妈妈爱她。
“不是爱。你的妈妈确实不爱你。我不应该骗你。”苏榕心一横,就这样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虞秋北万年不变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抹诧异。
作者有话要说:打不过就嘴炮是永恒的真理!
第27章
苏榕都做好了泥人暴怒把他们全部砸死的准备,并且有一丝丝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耿直。
然而这个泥人并没有如预料那般生气。
它只是平静而困惑地询问道:“哥哥你刚刚不是还说,天下哪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刚刚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苏榕语气诚恳,“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不是每个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
泥人一动不动,苏榕的话仿佛一个按钮,给它的世界按下了暂停键。
苏榕还在继续:“你妈妈对你做的事情绝对称不上是爱。理解这个对你来说可能太复杂了,但你只需要知道,妈妈不爱你,并不是你的错。”
当苏榕说出后一句话时,虞秋北的眼神突然变得晦暗不明。
苏榕每说一个字,面前这个巨大的泥人竟就缩小一分。这个缩小过程和之前被白醋淋到时还不太一样,白醋泼上去是酸性溶剂由外向内的侵蚀,而现在则是它自己从内心开始由内而外地分崩离析。
它说:“原来真的是这样,妈妈真的不爱我……”
刚才它也说过“妈妈不爱我”,但那更像是小孩在赌气,而现在它的口吻才是真的释然。
它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在无数个不得安生的漫漫长夜里,一直困扰着它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
苏榕没有想到他擅作主张的一句话竟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它庞大的躯体不断坍陷,最后又变回了最开始的那个小泥人。
小泥人开始对着他们倾诉,从它的视角讲述原来发生的事情:“那天,妈妈打扮地很漂亮,说要带我到爸爸工作的工地上去玩。”
“我们在土堆上一直玩到了晚上。天黑了,我也玩累了,但妈妈还是拉着我,说要再玩一会儿。”
“爸爸走了以后,妈妈就变了,变得很可怕……”
它的一番话说的颠三倒四,但苏榕还是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的信息,“爸爸工作的工地”以及“爸爸走了”放在一起,很容易联想到它的爸爸是在工作中因工程事故去世的。
丈夫意外去世,留下来的母亲精神失常,于是带上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起自杀,苏榕猜测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
“一辆很大很大的车开过来,我告诉妈妈快跑,但她却把我紧紧抱住了。”
“好多土砸下来,好多好多,我好疼,周围好黑……”
看着眼前的小泥人陷入痛苦回忆,苏榕不得不打断它的叙述,安慰道:“都过去了,没事了,不要怕。”
小泥人呢喃重复道:“是啊,都过去了……”
故事讲完了,它最后一丝执念也跟着一并消失了,眨眼间它水泥浇灌的身体像漏气的气球般扁了下去,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个身体半透明的小女孩,穿着干净的衣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小女孩安静地看着他们,黑亮黑亮的眼珠里没有怨和恨,有的只是属于孩童的单纯和天真。
“哥哥,我感觉我迷迷糊糊睡了好久,突然有一个声音问我,你不恨你妈妈吗,它说我应该恨我妈妈。”
苏榕眉心一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我发现,我不恨妈妈。就算妈妈不爱我,我也爱她。”
小女孩对着他们释怀地笑了。那一刻在幽暗的走廊里,她就像一个浑身泛着光芒的天使,在他们的注视下缓缓被风吹起,仿佛要飞去不知名的远方。
“哥哥姐姐,对不起,我也不想伤害你们……”
“我要走了,我要去找爸爸妈妈了……”
她透明的身体逐渐穿过天花板,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当她消失不见的那一刻,墙里那两具紧紧依偎的骷髅也跟着化成了灰。
他们眼前闪了闪,被泥人破环过的走廊忽然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天花板上的长灯重新亮起,即使是夜晚也明晃晃的像白天一样。
“结、结束了吗?”王帆怀里抱着菜刀,从旁边的一间宿舍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询问。
苏榕还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结束了,宣蔚然突然指着窗旁那面墙说:“你们看这儿!”
那面墙上被他们砸出来的窟窿还在,但里面原来是骷髅的地方现在却摆着一把钥匙。
苏榕马上想到:“是楼下的铜锁!”
王帆跳了出来,像是一刻也等不及了:“太好了!我们快走吧!”
郁锦有些不太乐意地说:“既然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了,我们以后还是在这儿休息吧,这里有床可以睡呢!”
其他人也是这么觉得的。王帆奇怪地嘟囔:“你们睡这种地方不觉得瘆得慌吗?”
游邈拍了拍他的背说道:“习惯就好,你会习惯的。”
“可是明明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呀……”苏榕疑惑地问,“为什么瑶瑶和她妈妈在工地被卸土车卸下的泥土压埋窒息死亡,最后尸体却出现在了盖起来的宿舍楼里?”
有人附和说:“是啊不应该报警吗?”
“应该是她们的尸体被发现后为了不暴露工地出现了事故,工地的领导选择把这件事瞒下来吧。”虞秋北分析道,“把尸体藏进要盖的楼里,是容易而方便的做法。”
苏榕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这可是两个人啊!两个人失踪怎么都会引来警方调查吧?”
“你忘了吗,那个年代没有监控,就算警察想调查也无从查起。”
“她爸爸应该也是在工地死的,所以她妈妈才会选择带她来这个工地自杀报复。接连出了两起事故,领导一定会被免职追究责任,所以他们才会把这件事瞒下来而不是报警。”
虞秋北把这些人的心理分析得头头是道,苏榕理智上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但他内心实在无法接受有人会为了害怕担责任就做出把尸体埋进楼里这种比杀人还可怕的事。
虞秋北看着他,轻轻地笑了,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很难理解吗,这就是人性。”
苏榕古怪地盯着他,似是在奇怪他怎么能说出这种冷漠的话。虞秋北也觉不妥,马上收起笑容补了一句:“……的阴暗面。”
“好吧。”苏榕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他在心里决定出去以后一定要把这事曝光,让这群领导吃牢饭……不对,他怎么忘了呢,这是书里的世界,不是他的世界。
他好像有些入戏太深了。他抬头看了看周围剩下的十个人,觉得这些人里如果真的有人能活着出去,应该会替小婉还有瑶瑶讨回公道的吧。
但没有人说出这种话。他们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里,直到有人再次看见了角落里段子轩的头颅。
死去的人是真的死了,宿娴、潘幼晴和段子轩都回不来了。
“我们把他们埋了吧。”宣蔚然垂着头,难过地说。
大家都说好。但段子轩和潘幼晴都只剩了一个头,实在有些吓人,没有人敢上前去把他们俩的头捧起来。
“让专业的人来吧。”作为医学生,和尸体打交道的任务游邈自然当仁不让。
游邈捧起了潘幼晴的头颅,虞秋北也帮着捧起了另一个。他们让其他人把宿娴的尸体搬下来,到外面去一起埋了。
三号宿舍楼外有一片小树林,他们找到了园丁的工具,在一片夜色里靠着手电筒的光挖了三个小坑,把三个人的尸体埋了进去,在坑外还放上了几朵小花。
等他们回到原本的世界,这些在这个世界已经死去的人会发生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让自己活着。
“说起来,你们……”苏榕想说你们橡大真是风水宝地,但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也是橡大的,立刻改口道,“你们觉不觉得橡大风水有点问题,怎么惨死这么多人?”
虞秋北和他并排走在队伍末尾,这时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还记得刚才瑶瑶说,有一个声音让她恨她妈妈吗?”
“对哦!”苏榕被提醒地想起了那句话,“就是说真的有一个人在引诱这些死去的人,激起他们的怨恨,让他们来……”
他的话突然说不下去了,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对付几个大学生?
“来攻击我们。”虞秋北顺着他的话说道。
苏榕还是没想明白:“但是,为什么呀,我们几个招谁惹谁了?”
“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万一有仇呢,你说是不是?”虞秋北一点也不心急,相反好像还很享受抽丝剥茧的过程。在猫捉老鼠一般的游戏里不是鬼在捉他,而是他在捉鬼。
苏榕想起了自己独立于众人交际圈之外的铁狼身份,感觉自己又被内涵了,于是连忙换了个话题:“梁婧那事是和潘幼晴有关,但瑶瑶这件事和我们中的人应该没有关系了吧,盖这栋宿舍楼的时候我们都还没出生呢。”
“看似是这样,其实不是。”
虞秋北总喜欢话说半截卖关子,苏榕耐着性子问道:“何以见得?”
“这件事的本质是什么?是妈妈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虞秋北说,“据我所知,我们这十四个人里并非没有这样的人。”
他的目光投在了秦念身上。苏榕不愧是写小说的,他这么不清不楚的一句话都能让苏若产生十分丰富的联想。
苏榕说:“你是指,人流手术?”
虞秋北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苏榕夸张地吸了一口气,虞秋北还以为他要表达自己的惊讶,结果他说出的话却是:“你怎么这么八卦啊!这种姑娘家的隐私你都知道!”
虞秋北再一次被他的话噎住,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苏榕还在喋喋不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你陪她去的诊所吧?还是说,孩子就是你……”
其实是因为虞秋北和秦念都是学生会的,秦念和前男友分手的事情他都知道,有一天又不小心看见了秦念夹在书里的很多张不同人流诊所的广告传单,很自然就能猜到。
然而虞秋北并不想和苏榕浪费口舌,面对苏榕无厘头的玩笑,他的选择是绷紧下颌拔腿就走。
“哎,我开玩笑的!”苏榕赶紧追了上去,他可不想一个人被扔在最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前段时间看新闻,河北四个小孩在建筑工地玩耍被压埋而死,才知道原来还会出现这种事故,于是就写了类似的桥段。
虞秋北也是个妈不爱的可怜小孩(当然他也并不在乎
第28章
他们当天晚上分别睡在了一楼最靠近大门的几间宿舍里。终于睡到久违的床,他们都睡了个好觉。
即使王帆呼噜声震天响,苏榕也睡得像死猪一样。
但同一个宿舍的虞秋北应该是没睡好,第二天眼圈下还青了一块。
苏榕专门偷偷瞄了一眼虞秋北的床铺,果然虞秋北这个精致男孩换上了一套从超市带来的全新床品,明明枕巾在对付梁婧时报废了,但他竟然还带着换洗的,枕头上正铺着一条新崭崭的枕巾。
简单的整理过后,他们把一些不必要的东西留在了宿舍里,背着轻了不少的书包准备出发去探查校园里剩下的迷雾范围。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今天外面天都晴了。”苏榕站在宿舍阳台往外望,笼罩在天空上方的那层薄雾好像真的变淡了一点点,夏日刺目的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王帆背着只装了一把菜刀的书包,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惊叹地说:“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苏榕感慨道:“希望这是个好兆头。”
他的嘴可能开过光,然而不是佛光,是反光。
他们一行人刚出宿舍大门,就遇上了一只鹦鹉一样的小鸟。
这只小鸟身体灰扑扑的,脸部却是鲜艳的青草绿色,头上顶着几撮灰色的鸟羽,两颊还有橘色的花纹,看着像是一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漂亮小鹦鹉。
它一动不动地立在宿舍前方的人行道上,微微歪着头,两只绿豆大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仿佛他们是一群闯入了它宁静世界的不速之客。
“咦,这儿怎么还有小鸟啊,好可爱。”萧媛媛毫无戒心地走上去想摸摸它的羽毛。
苏榕想起来,虞秋北之前说自己听到鸟叫,莫非就是这只鸟?
“媛媛你最好不要去摸,小心有危险。”宣蔚然在后面好心提醒道。
“啊?”萧媛媛已经走到了马路中间,听到宣蔚然的呼唤后下意识回头看向他们。
这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看似无害的小鹦鹉瞬间张开翅膀,身体暴涨数倍,从萧媛媛身后最先探出的是那一撮头顶的鸟羽,再是整个鸟头,那一对漆黑的眼睛放大数倍后变得出奇诡异,刚才还憨态可掬的小鸟刹那间化身为索命的修罗。
它弯曲尖利的鸟嘴猛地叼住一无所觉的萧媛媛的脖子,就像叼住一只小虫那般容易。众人的尖叫声这时才响起,而大鸟挥了挥翅膀,轻松飞上天空,朝着一个方向扬长而去。
“卧槽!媛媛!”王帆竟然是第一个冲出去的,苏榕从没见他这么积极的样子。
但那只鸟一眨眼就飞得没影了,王帆只能在萧媛媛消失的地方急得直跺脚。
“怎么办怎么办,媛媛会不会出事啊!”
苏榕看他急成这样,心想这王帆不会是喜欢萧媛媛吧。
应该是让他猜对了,因为其他人一点都不奇怪王帆怎么激动成这样,还都心照不宣地安抚他说不要着急,媛媛只是被抓走了,还在等着我们去救他。
“对……”王帆慢慢找回了理智,“我要去救媛媛,我们赶紧走吧!”
“先等等,你们看清楚鸟往哪儿飞了吗?”游邈问。
宣蔚然指着西边说:“好像是那边吧……”
苏榕直觉虞秋北肯定知道,因为他老早就听见过鸟叫,果然虞秋北笃定地开口:“是超市后面的家属楼。”
游邈谨慎地问:“你怎么知道?是因为之前那里的迷雾散了吗?”
虞秋北倚着墙,昨晚没休息好,整个人罕见地有些懒洋洋,“我们离开超市的时候我就听见有鸟在叫,再加上家属楼的迷雾散了,那里面肯定有奇怪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超市后面是吧!那我先过去了!”王帆一听,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你一个人不怕遇到危险吗!”游邈摊上这么个表弟,只能没辙地跟着他先行一步。
其余人快步走在后面,往常虞秋北总是带路的那一个,但这次他好像想体验断后的感觉,不紧不慢地在队伍最后溜达。苏榕不太适应地频频回头,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猜测。
虞秋北不会是在报复昨晚王帆没让他睡好觉才故意走这么慢,等着萧媛媛出事的吧?
他甩了甩头,把这荒唐的想法飞快地从脑子里踢了出去。
想什么呢,男主角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怎么会做这种事。
从三号宿舍楼走回超市要不了多久,等他们大部队人马抵达家属楼区时,王帆和游邈已经在那里有一会儿了。
他们俩背对着他们,呆呆地站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样,萧媛媛在这儿吗?”苏榕上前关心地拍了拍王帆肩膀。
王帆却像石化了一样,对他的问题毫无反应。
“你们在看什么呢,这么专心……”苏榕顺着他俩的目光抬头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大树枝头,浓密的树冠间挂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是萧媛媛。
她头朝下挂在树上,曾经灵动的双眼里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乌黑亮丽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像一个没了生气的洋娃娃。
她的肚子上被破开了一个血红的大洞,那只叼走她的大鸟踩在她肚子下方,正埋头一点一点啄食着她的内脏。
即使苏榕觉得这一路他已经见过了不少大风大浪,但一个活人像动物一样被开膛破肚的血腥场面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大鸟没几下就啄空了萧媛媛的肚子,甚至还像扔垃圾一样往地上吐下去了几根骨头。
苏榕的手还搭在王帆的肩上,明显感觉他肩背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
剩下的人也终于看见了萧媛媛的惨状,干呕声开始频频响起。
大鸟的尖喙往萧媛媛的脸上啄去,一下就刺破了她凝脂般的脸蛋,鲜血顺着淌出一道蜿蜒的沟壑。
王帆把书包一扔,连他的宝贝菜刀都不拿,直接就要往树下冲。
苏榕和游邈怎么能由着他去送死,马上一左一右把他拽住了。
“你们放开我!不就是一只鸟吗,我现在就去把它撕了!”王帆两眼通红,力大无比,苏榕和游邈两个人都差点没把他拦住。
“你……”苏榕被他手肘撞了一下,差点给撞得跪在地上,但他还是紧紧抱着王帆的胳膊不撒手,嘴里劝道,“兄弟不要冲动啊,你上去了就是去殉情,我们要给你们俩收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