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榕一边说着“得罪了得罪了”,一边手上动作不停,挠得梁婧哈哈大笑,笑完又觉屈辱,嘴里骂骂咧咧,整个人又笑又怒,十分分裂。
趁她此时没有精力控制自己的舌头,游邈捉住她的舌尖飞快地将其一圈圈解开,终于把虞秋北的左臂救了出来。
“天呐……”宣蔚然捂着嘴一声惊呼。
苏榕停下挠痒痒的手抬头看去,只见虞秋北整条左臂都和他露在外面的那只手差不多,青紫交加,还交错着可怖的红痕,是被舌头勒出来的痕迹。
虞秋北眉毛都没皱一下:“不碍事。”
游邈轻轻碰了碰他的皮肤表面,担心地问:“怎么样,还有知觉吗?”
“当然有。”虞秋北还晃了晃扣着梁婧舌根的手,意思是他不光有知觉还有力气。
游邈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得,看你这样子骨头应该没伤到,真是万幸万幸,不然上哪给你做手术去。”
梁婧目眦欲裂,她这么费劲地折腾半天,结果什么用都没有,她只能在地上干瞪眼。
游邈想让虞秋北松手去旁边休息一下,但虞秋北摇了摇头,说他想速战速决,现在就把梁婧的舌头割了。
梁婧一听,全身唯一能动的部位疯狂抽动表达抗议,长舌在他们这群人头顶抽来抽去,一会儿拍一下这个人的头,一会儿甩那个人一巴掌,动作极快捉又捉不到,人群中惊叫连连,摁着她身体的力道都不由减轻了。
梁婧暗自窃喜,继续甩着舌头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同时计划着怎么趁机逃出生天。
苏榕蹲在她脚旁边,她的舌头在混乱中也重重地从他脸上甩了过去,甩出清脆的啪的一声,他脸颊立刻现出一道可怜巴巴的红痕。
只是这样就算了,但这舌头几乎是贴着他的嘴巴擦过去的,他差点和女鬼来了一场亲密“舌吻”。
宝贵的初吻差点被女鬼玷污,苏榕出离愤怒,飞快起身,看准空中的残影垫脚一抓……
竟然让他抓到了!
为了防止这根舌头再乱动,苏榕刚一抓到就揪着舌尖塞到自己屁股下面,狠狠坐了下去。
“哈!这下你就别想再动了!”
梁婧傻傻地瞪着通红的双目,不敢相信他竟敢坐在自己的舌头上。她试着用力驱动舌尖,想把他整个人掀起来,然而不知是苏榕太重了还是她舌头首尾都被按住使不上劲,这一计划宣告失败。
苏榕感觉自己屁股下的东西还在蠢蠢欲动,立刻卧倒在地,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住剩下一截舌头,仰着下巴催促地朝虞秋北和游邈的方向喊道:“割!赶紧给她割了!看她还怎么嚣张!”
游邈看着他这滑稽的姿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虞秋北忍着没笑,赶紧扭过头不看他,右手捡起掉落在旁的水果刀,对着舌根就要割下去。
“不不不!”梁婧喉咙里爆发出刺耳的尖叫,仿佛是将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可惜虞秋北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他看准位置,手起刀落,却只在舌根处割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看来这根舌头比他想象的要硬一点。
游邈看了看虞秋北猪肝色的左手,说要不他来割吧。
虞秋北却说不用,低下头专心地顺着刚才那个小口一点点往下割。不看他的手只看他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在做什么精密实验。
游邈被梁婧的尖叫吼得太阳穴直跳,然而距离更近的虞秋北好像完全没有被打扰,仍旧十分专注。
刀口越来越深,梁婧的声音也越来越弱。苏榕身体下的这截舌头终于失去了活力,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压着。
“好了。”
虞秋北左手甩开断舌,刚把这两字说完,断裂的伤口处突然喷出一大股腥臭的血液,仿佛他刚才割的不是舌头,是颈动脉。
虞秋北躲闪不及,半张脸连带着上半身都瞬间被喷满了暗红色的鲜血。
游邈本来想笑话他,但有那么一个恍惚的时刻,鲜血放大了他身上的戾气,游邈以为自己看见了来自地狱的修罗。
他眨了眨眼,感觉应该是他眼花了。
虞秋北低下头,用手抹了把脸,但他脸上血太多了,除了把手也弄脏以外无济于事。
宣蔚然从背包里三两下找出一条洗脸毛巾递给他。虞秋北对她说了句谢谢,她正要笑着说不用,但刚一对上那眼睫毛上挂着血珠的眼眸,瞬间仿佛感知到危险一般汗毛倒竖,心底泛起一丝寒意,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脸上带血的虞秋北就像变了一个人,沾上了一股说不上来的邪气,眼神也不再温柔,反而十分诡异。
她还没得及细看,马上虞秋北就用毛巾捂住了脸,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快速清理着脸上的血迹。
这个小小的波折只占用了他们一点点时间。等虞秋北处理好他的脸,躺在地上的梁婧早已奄奄一息。
他猜的没错,这根舌头就是梁婧致命的弱点。
梁婧瞳孔飘着的那一片血红开始逐渐散去,慢慢竟回复成正常人的黑色。
她的嘴一直张着,但这时发出的声音却十分温柔,是之前在镜子里他们听见过的梁婧本来的声音。
“幼、幼晴你在吗……”
潘幼晴远远地坐在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抬起头几下就爬了过来,跪在她身边哭着说:“我在,我在。”
梁婧眼珠转了转,终于看见了她,努力笑了笑:“是我的错,自杀的游戏是我要玩的,不怪你……”
“你乱说什么!”潘幼晴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是我设计好了要害你的,是我!”
“就算没有你,我可能也会坚持不住,在某一天选个好地方跳湖或者上吊吧……”梁婧没有力气再看着她,轻轻合上了眼。
潘幼晴还想再说什么,但梁婧好像有什么话一定要告诉他们,紧接着气若游丝地说:“你们要小心,楼里还有……”
苏榕脸色一变,楼里还有什么!
然而梁婧没能把话说完就像小婉一样,化成了一地灰烬。
潘幼晴哇地扑在地上,痛哭流涕泣不成声。苏榕回头看了看宿舍大门,那把铜锁仍旧好好地挂在原处。
那快被他们遗忘了的尖利哭嚎忽然再度响起,所有人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又再度被恐惧笼罩。
“卧槽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啊!”王帆哆哆嗦嗦地捡起菜刀,再一次把菜刀抱在了胸前。
这个声音渐渐由小变大,苏榕不怕死地站起来在大厅里转了转,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哭声像是从墙壁里传来的。
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其他人,虞秋北站起来凑近墙体听了听,听着听着突然皱起了眉。
“这声音好像不是哭声,我能听见几个字。”
苏榕蹭得把耳朵贴到墙上,但是还没等他听出什么字来,砰的一下这面墙就怼到了他脸上。
苏榕差点给吓出心脏病。那消停了一阵的手掌印又开始砰砰砰拍墙,他飞快地后退一步,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问虞秋北:“会长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我不太确定……”虞秋北罕见地露出迟疑的表情。
有手掌印在拍,苏榕不敢贴着墙仔细听,远远地站着又什么都听不出来。
之前就被吓哭过的萧媛媛又忍不住要哭了。
现在大门出不去,他们就像被关在了笼子里,如果找不到钥匙就只能一直困在这里。
虞秋北观察了一下手掌的拍击频率,捡起背包对所有人说:“我们先往楼上走,看看楼上有没有线索。”
“什么?”王帆的脑回路一如既往地异于常人,“我们要跳楼吗?这可是六楼,会出事的吧……”
游邈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把他押着往上走:“你放心,有我陪着你呢,我就把话放这儿了,you jump,i jump!”
王帆边乖乖地被拖着走边困惑地问:“你说啥?别飙洋文,听不懂。”
游邈:“……你大学英语六级过了吗?”
王帆认真回答:“没有。我只勉强考过了四级,听力我是真听不懂,运气好去年十二月份那次终于让我机选对了几道,这才擦线过的。”
学霸游邈不能理解:“姑姑就这样由着你连六级都不考?”
说着说着,王帆仿佛忘记了他们身处在恐怖的宿舍楼里,一时放松不少:“我就一开飞机的,要那么高文化干什么。”
苏榕跟在他们俩屁股后头,这才知道原来游邈和王帆是表兄弟,怪不得王帆一直叫游邈哥,他还以为这是一种礼貌的称呼。
虞秋北带着他们往楼上走,墙内的声音和手掌印速度比他们慢一点,但也紧紧地跟在后面,阴魂不散。
每一层的楼梯间都有窗户,苏榕走着走着,突然突发奇想:“我们可以从窗户逃出去吗!”
虞秋北现场为他演示,拉了拉窗框,不出所料根本拉不开。
“宿舍楼为了安全起见,窗户都封死了。”
苏榕问:“那我们也可以砸碎玻璃跑出去吧?”
“可以是可以,但出去的意义是什么呢?”虞秋北衣服上还带着大片的血迹,给他整个人平添了森森冷意,“我们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必须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搞鬼。”
苏榕看了看他垂在身侧尚未恢复的左臂,心想他怕不是杀了两只鬼人就飘了,说话都比原来狂妄。
虞秋北又说:“当然,如果实在遇到危险,我们还是可以砸窗户逃跑的。”
眨眼间,他们所有人都爬到了六楼。呜呜嚎叫的声音也跟着来了,但和手掌印一起同时停在了六楼的楼梯间,没有冲进走廊。
这个六楼,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第21章
苏榕站在六楼的楼梯口,心事重重地盯着不再往前的手掌印,有些担心这第六层楼会不会藏着更可怕的东西……
虞秋北也是这么想的,他没有继续往走廊深入,而是带着所有人在楼梯口处就地围成一个圈坐下了。
他们现在只是暂时安全,所有人悬着的心并没有完全放下。苏榕还惦记着虞秋北到底在墙里听到了什么,一坐下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听到……”虞秋北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算了,可能是我听错了。”
苏榕还想追问,虞秋北却把话题转开了:“我有一个新发现。”
苏榕的注意力马上又被勾走了:“什么发现?”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虞秋北静静地观察了一圈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
王帆被他这一停顿给吓到了,更加用力地捂紧了怀里的菜刀:“你、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虞秋北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坐在正对面的苏榕脸上:“潘幼晴钱包里有她和男友合照的事情,梁婧是怎么知道的呢?”
苏榕纳闷虞秋北看他干嘛,虞老师这是等着他来主动回答这个问题吗?他随口接话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鬼都知道吧。”
虞秋北显然不这么认为:“但潘幼晴拿钱包是在宿舍楼外。你们没发现吗这里的鬼活动范围都很明确,而梁婧的领地就是三号宿舍楼内,楼外的世界和她没有关系才对。”
苏榕说:“哦,那会长的意思是……?”
虞秋北终于平静地抛出了一枚炸弹:“我怀疑我们之中,有她的眼睛。”
“什么!”苏榕差点惊讶地跳起来,“你是说我们中间出了内鬼!”
其余人面面相觑,凌思瀚则嘲讽地笑了笑:“刚刚不还说不内讧吗,怎么转头就怀疑起了自己人?”
气氛眼看着就不对了。虞秋北马上摇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说着玩的。”
你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可不像是在说着玩啊!
“况且我说的是眼睛。”虞秋北眉尾一挑,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有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附上了什么东西也说不定,苏榕你怎么一下就确定是内鬼?”
苏榕不知道为什么,虞秋北话里话外都在针对他!他急忙辩解:“这很容易联想的呀,我是中文系的,这种桥段小说里比比皆是!”
“嗯,我就随便问问,不要紧张。”虞秋北好像真就是随便那么一问,苏榕解释完他也就不再盯着他看了。
苏榕后背却都冒出了冷汗。虞秋北的话如果深入地想,如果十四个人里真有内鬼的话,这个内鬼最有可能出在原来和其他人并不认识的人里面。这个人甚至可能都不是“人”,是鬼从一开始就混进了他们的队伍里,装作和他们是同学,暗地里却是其他鬼的眼线,可能在关键时刻还会坑他们一把……
他记得在虞秋北的笔记本上看到的每个人的个人介绍里,只有他和凌思瀚是大三的学生,其他人都是大四的。游邈虽是硕士生,但和王帆是表兄弟,这十四个人里恐怕只有他和凌思瀚是和其他人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更可怕的是,苏榕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的身份。如果他真的穿到了鬼身上而他却不知道,那该是多可笑又可悲的一件事。
这样都还要让他去追虞秋北,杰克苏之神难道是想看他和虞秋北上演一出人鬼情未了吗!
“我们现在还可以确定另一件事。”虞秋北从背包里掏出了他的笔记本和一只黑笔。
苏榕现在一听他说话就紧张,有一种狼人杀投票阶段自己分分钟就会被警长归票出局的错觉。其实这群人想要分辨他有没有问题太简单了,只要问他橡大校长叫什么名字,他根本就答不出来!
苏榕如坐针毡。好在虞秋北真的翻篇了,说的确实是另一件事:“至少通过潘幼晴这件事,我们知道了为什么来这个世界的会是我们这十四个人。”
潘幼晴没有跟他们坐在一起,只是远远地一个人坐在靠近楼梯的角落里。他们如今对潘幼晴的态度十分复杂,谁能想到看着漂漂亮亮的一个女孩子,实际上为了抢男朋友连哄骗室友自杀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呢。
虞秋北翻开笔记本,一边写一边说:“如果我没猜错,我们中一定还有人和潘幼晴一样,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另一部分人可能是和宿娴一样,只是被相关的人牵连进来了。这话听着可能不太好听,但很抱歉这恐怕就是事实。”
“哇哦。”凌思瀚夸张地叫了一声,“你刚说完我们中有内鬼,现在又说我们中有杀人犯,我真是佩服佩服!”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又没有在说你,你心虚了吗?”宣蔚然作为虞秋北的坚定拥护者,之前还被凌思瀚呛了一句,马上就跳出来要和他新仇旧恨一起算。
凌思瀚却像被踩到了痛脚,生气地站了起来:“我心虚个屁!你们自个儿玩吧,我不奉陪了!”
他说完就噔噔噔冲下了楼梯,看样子是准备砸破窗户跳窗离开。他胆子倒挺大,楼梯四周鬼哭狼嚎的叫声和越来越逼近的手掌印并没有把他吓到。
苏榕觉得他这一走就差把“我干了坏事”五个字贴在脑门上了。本来凌思瀚看着就像个不良少年,但在潘幼晴的事曝光之前,并没有人会因为同校同学外表吊儿郎当,就贸然怀疑他不是好人。
“啊他怎么走了!”宣蔚然不想背上挤走同学的罪名,站起来要去追。
旁边的秦念拦住了她:“算了他要走就走吧,没了他在这儿杠来杠去我们还更自在一点。”
虞秋北也发话道:“没事,让他走。”
宣蔚然见没有人怪罪她,这才又坐下了。坐下后她还自我反省:“是我冲动了,不该那么说他,毕竟大家都是同学。”
秦念有些刻薄地说:“我们互相知根知底的才是同学,他那样的人谁知道他做过什么恶心事。”
苏榕,剩下的人里唯一一个其他人都不认识的人,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这时游邈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地提问道:“如果宿娴是被连累进来的,那她们宿舍四个人,还剩下一个人为什么没有来?”
潘幼晴一直是默默地听着,听到这里她从膝盖上抬起头小声说:“我们来这儿的那天是周二下午,小鱼周二到周四都有实习,不在学校里。”
虞秋北点头说:“是的,我们十四个人,当时都在校内。”
没有人再说话了。自己身边可能就坐着害死过其他人的人让他们心情都很复杂。
而苏榕,不认识任何人,不存在被人连累的可能,自然在其他人眼里成为了一匹行走的铁狼。
苏榕心情倒轻松了一点,他宁愿自己是铁狼也不想做内鬼。
王帆小声问旁边正襟危坐的游邈:“邈哥,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杀人了,不然我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怎么会来这里。”
游邈无奈扶额,一句话也不想和王帆说。
王帆锲而不舍:“你说话呀,我保证不告诉姑妈。”
游邈生气地把他推远:“你看看这里面我就只认识你一个人,你和这么多人都有关系,你怎么不说是你连累了我呢!”
王帆一想好像他这么说也对,委屈地默默盯着地板,没有再去缠着他。
“当务之急是团结起来找到回去的办法,就算我们中有人以前做了什么,我们也暂时别去计较了。”宣蔚然说这句话时专门看了一眼苏榕。
接着她转向潘幼晴说:“幼晴,你坐过来吧,我要向你道歉,之前不该叫你杀人犯。”
“我……”潘幼晴呜地又哭了,“我真的错了……”
宣蔚然起身,亲自把潘幼晴拉了过来,还掏出纸巾替她擦干眼泪,让她别哭,要振作起来。
虞秋北收起笔记本,对其余人说:“我说这些只是帮助理清事实,没有其他意思,大家不要互相猜疑,我们像原来一样相处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但已经有人忍不住左看右看打量起了身边的人,苏榕旁边坐着的一个女生甚至还悄悄把屁股挪开了一点点,不想离他太近。
苏榕想说他真的很冤枉。
他们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之间保持着友好的“看破不说破”的氛围,没想到这时已经离开的凌思瀚却去而复返,竟又出现在了楼梯前,脸色非常难看。
苏榕咦了一声,奇怪地问:“你这是砸不开玻璃回来找我们帮忙了吗?”
凌思瀚脸上阴云密布,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出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略微短小的一章qaq
第22章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吓到了。苏榕率先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思瀚额头上布满细小的汗珠,他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都罕见地挂上了一丝被吓到后的惊慌:“路被堵了!我只能下到四楼,四楼以下都被堵了!”
秦念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语气生不生硬,着急地质问道:“你说清楚!路怎么会被堵!”
“墙,那个墙……”凌思瀚舌头有些打结,“墙把路堵了!”
墙?苏榕凝视着面前砰砰作响的墙,虽然在手印的拍击下这两面墙确实是在逐渐靠拢,但要说这么一会儿功夫靠拢到把路堵了有点夸张吧。
虞秋北拍拍屁股站起来说:“走,来几个人跟我去看看。”
游邈和苏榕都站了起来,虞秋北点点头,让剩下的人就待在原地哪儿也不要去,他们几个去看一眼就回来。
凌思瀚为了证明自己眼睛没出问题,也跟着他们三个又下去了一趟。边走他边念叨:“这就尼玛邪门儿,太邪门儿了!”
苏榕见他吓成这样,好笑地说:“这里有什么事是不邪门儿的吗?”
凌思瀚反驳说:“不一样,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们很快就走下六楼,来到了五楼的楼梯间,这里向下的通道肉眼可见比原来窄了一半,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侧的水泥墙仿佛橡皮泥一般,被墙内的手掌不断向外推。
尖利的哭嚎还在继续,他们挨个挨个侧着身子往下走,尽量离这面墙远一点。
砰的一下,一个巴掌拍在苏榕耳朵附近,他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因此震了震。他抓紧了扶手,生怕再来一个巴掌把他震得摔一跤。
刚到四楼的楼梯间,他们就见识到了凌思瀚嘴里的邪门是什么意思。
与其说这里是楼梯间,还不如说是塌方了的洞穴。
两侧墙壁彻底坍塌下来,只有中间的扶手处露着一条小缝,但别说人了,这缝连手都伸不进去。
“怎么会这样……”苏榕凑近看了看,这里墙壁上手印比较模糊,奇怪的声音也没有五楼那么大,仿佛是墙体凑近以后墙内的东西就慢慢把阵地转移到了楼上。
虞秋北脱臼的左手臂刚才在开会前已经让游邈帮他复位了,但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他用右手摸了摸墙面,又稍微往后退了一步,抬头将这块地方整个扫了一眼,眼神定在了斜上方某一处:“你们看那里。”
苏榕顺着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出来,不就是一片模糊的手印吗。
“嗯?那儿怎么了?”
虞秋北却说:“你仔细看。”
苏榕一边皱着眉头使劲看,一边心说我虽然戴着眼镜,但我视力真的很好,这就是一片手印,到底有什么问题……
“啊!”他突然震惊地叫了一声。
他看出来了,这片手印连在一起,竟然串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
游邈和凌思瀚也跟着发现了这一点,凌思瀚暗骂了一句脏话,说就应该早点跳窗走,现在倒好,想走也走不了了。
虞秋北问:“走又能走到哪里去?”
“你还真以为我们能从这个鬼地方回去吗?”凌思瀚反问道,“还不是活一天算一天。”
“能。”虞秋北笃定地说,“既然回去的办法我们都弄清楚了,剩下的事不就很简单了吗,怎么会回不去。”
凌思瀚不知道该说他盲目自信还是乐观过头,剩下那些和鬼打交道的事才是最困难的部分吧。然而看虞秋北的表情,他好像是真的不觉得和鬼斗智斗勇有什么难的。
最后凌思瀚只能阴阳怪气地哼道:“那就借你吉言,请会长爸爸把我带回去了。”
虞秋北把头转开了,淡淡地说:“不敢当。”
苏榕看到他转头前绝对不屑地笑了一下。竟然能让虞秋北露出这种不礼貌的表情,他要向凌思瀚学习才是!
游邈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目前尴尬的局面:“朋友们,我们看完了吗,看完就赶紧回去吧,不然再过一会儿五楼的楼梯间也要给堵了。”
虞秋北说:“好,我们走吧。”
他们刚要原路折返,突然那片模糊的人脸处抖落下了一小块灰白的墙皮,正好砸在他们脚边。
“这鬼东西……”凌思瀚一脚把它踢开,抬头看了看,“不会一会儿从墙里跑出什么怪物吧。”
按照一路以来的规律,他的担忧是非常有可能的。
他们头顶,那缺了一块的地方正好对应着那张脸上眼睛的位置。
“先走吧先走吧。”游邈催促道。
他们不敢再多逗留,匆匆忙忙往回走。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五楼的通道竟又变窄了一点,他们侧身走过去时无可避免地要贴到凹凸不平的墙面。
一边走一边后面有东西在拍墙,其实还挺吓人的,所以他们都自觉地加快了速度,想快点通过去。
游邈走在最后一个,等他们三个都上到了五楼,他也正要一脚迈上,突然一个手掌印砰地凸出来盖在他脸颊前方,堵住了他前进的路,紧接着他脸颊另一侧也出现了同样的掌印,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仿佛隐隐要把他拖进墙壁里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块,游邈没反应过来,在楼梯上一动不动。苏榕叫了一声,虞秋北马上伸出他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去抓游邈,游邈终于回过神,握着他的手硬是从缝隙里挤了上来,脸颊都被擦出了一道血痕。
“这什么玩意儿!”凌思瀚不光没帮忙,还往后退了一步。
游邈惊魂未定,扶着虞秋北喘了口气。墙上那两处掌印好像失去了目标,四周慢慢涌起别的掌印,把这两处凸出的地方填平了。
通向四楼的楼梯就这样在他们的注视下缓缓变成了和楼下一样密不透风的洞穴。
他们四人看到这个场面,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留在六楼的人可能是听到了动静,从楼上探出头往下看:“喂!你们怎么了!没出事吧!”
“没事!”苏榕扯着嗓子喊道,“马上上来!”
他们快步跑回六楼,游邈脸上的伤口马上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王帆惊讶地问:“哥你怎么还受伤了?”
游邈解释的同时顺便把他们在四楼的发现告诉了其他人。秦念听完后害怕地离楼梯口远了一点,语气惴惴不安:“就是说,墙里可能会有东西跑出来,我们现在又被困在六楼,哪儿也去不了……”
宣蔚然只能重复地说着“会有办法的”以此来稳定军心。
“能有什么办法?”有人小声质疑。
虞秋北都没有坐下休息,而是直接站在原地说:“我们现在必须找找这层楼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起来的东西,可能会有危险,有人愿意来吗?”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榕,因为这种事情他总是最积极的一个。
苏榕也确实积极响应,他才刚坐下就又蹦了起来:“我来,我来!”
一听有危险,没有几个人愿意上,最后也只凑出了苏榕、游邈、宣蔚然和一个叫郁锦的短发女生。虞秋北并没有责备其他人的意思,反而让他们尽量保存体力,最好能睡一觉,但要记得留人看着点楼梯口。
已经有几个人躺倒在了地上,潘幼晴就是其中之一,她蜷缩着躺在角落里,四周还是没有人愿意离她太近。
他们身后鬼哭狼嚎的背景音还在继续,很难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真的睡着,他们充其量也就是闭目养神一会儿。
刚才坐下的时候苏榕就觉得有东西在硌他屁股,他一摸屁股兜,发现是在超市烧水时他从货架上拿的耳塞。
他用过的那副早就扔掉了,这个小盒子里只剩下了另一副。他看了看这群人,又看了看把外套披在身上、独自背对着所有人的潘幼晴,他还是同情心作祟,上前一步把耳塞放在了潘幼晴面前的水泥地上。
潘幼晴被这一动静打扰,睁开早就哭肿了的双眼,一看是苏榕给了她一副耳塞,勉强挤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谢谢你。”
“没事没事。”苏榕放下后就起身快步赶去和在走廊等着他的其余四个人汇合。
耳塞盒子太小,没人看清他到底拿了什么给潘幼晴。宣蔚然好奇地问:“你给了幼晴什么?”
苏榕回答:“啊,耳塞而已,之前在超市拿的,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宣蔚然哦了一声,看了一眼潘幼晴的背影同情地说:“是耳塞呀,希望幼晴能睡个好觉吧。”
他们五个人先在走廊里走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个地方很新,走廊设施都是二零一九年的模样。
他们开始一间屋一间屋的查看,因为害怕出现之前潘幼晴和宿娴那样被单独关进去的事故,他们都只是把门推开,站在门外简单看一看。
探查完所有房间花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不对吧……”苏榕不死心地又倒回去瞅了瞅已经看过的几间宿舍,确实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当代女大学生的房间。
那墙里的东西为什么不上到六楼来,说不通呀。
他们走回楼梯口,很多人正枕在背包上休息,王帆则手持菜刀在楼梯前看门。
游邈上前要和他换班,让他去休息一会儿,但王帆摇摇头,说他听着这声音精神得不行,根本没办法休息。他可以熬一晚上的夜,反正原来他也经常熬夜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