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多少银子?”老夫人被宁蓁蓁的话气得肝疼,“柳氏,你统共嫁妆都没有这么多,现在居然说没多少银子?好大的口气,也不怕大风闪了腰。”
“孙媳在柳家确实没有经手过这般多的银子,只是这是去大长公主的赏花宴,这些东西都是孙媳特地挑的,尤其是珊瑚,这是东洋过来的,所以价格贵了些。”
“那宴就推了,昔日里也没有见过你参加。”
“昔日里,我尚且是柳家人,家父是御史,大长公主恐怕不喜家父。”宁蓁蓁说道,“大长公主向来是和武将交好,过往不忍扰了老夫人清净,从没有邀请过安平侯府,现在孙媳若是不去,那今后便和那些武将的女眷更疏远了。孙媳知晓老夫人不喜铺张,只是这代表的是安平侯府的脸面。再说了,倘若孙媳真的不去,外人也不知道怎么想侯府,大长公主又会怎么想。其他武将都是拧成一根绳,单单安平侯府在外,也不大妥当吧。孙媳想着,这宴会要参加,还得风风光光参加。”
她的声音细细的又尖锐,而且说得絮絮叨叨,听得老夫人是头疼。
宁蓁蓁说话很是刻薄,继续说道,“孙媳还特地打听了一番,咱们侯府虽说没多少底蕴,没有什么值钱的摆件,钱应当是不缺的。能用银子买的,我想在老夫人这里也算不得什么。”
什么叫做没什么底蕴?老夫人被气得发抖,瞪着宁蓁蓁,“你说得这算是什么话?”
宁蓁蓁说道“先前祖母也是这样同孙媳说得,府里没什么好东西,给了孙媳红封。孙媳挑这些,都是市面上不错的东西,穿戴在身上,务必不会堕了侯府的脸面,送大长公主的东西也拿得出手。孙媳尚未嫁人时候,主母款待,也跟着嫡姐见过不少的赏花宴,诗会,见过不少好玩意,孙媳没什么钱,还是见过一些市面。”
侯府确实有钱,就是老夫人不喜谢谨之,被宁蓁蓁这一番抢白气得厉害。不过是说没底蕴,恨不得指着鼻子说她没见识。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
老夫人被宁蓁蓁气得七窍生烟,偏生,最关键的是,这宴会还真得去。
因为儿子天煞孤星的命数,这侯府里没有侯夫人,过往的宴会不去也就算了,现在谢谨之已经娶妻,不去大长公主怎么想的,还不好说。
老夫人心不甘情不愿,捏着鼻子,只能够认下了这些账,等到人走了,还是气不顺,恨得咬牙。
邹嬷嬷让年轻的丫鬟们退下,用美人槌轻轻敲打老夫人的背,“这是小人得了志,何必与她计较。”
老夫人啐了一口,“这猖狂的模样,不知道是随了谁?”
邹嬷嬷顺着老夫人的话骂了几句,“若是要敲打,不如去见见那户人家。”
老夫人一愣,随即明白了邹嬷嬷的意思,“你是说?”
邹嬷嬷笑着说道,“她如此行事如此猖狂,还不是觉得自己攀了高枝,得让她知道府里头的世子位置。”
谢谨之太过于乖巧,敲打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老夫人这样听邹嬷嬷一说,才想起来这一茬。
“是该如此。等大长公主的宴席之后。”老夫人愤愤说道,“看这小妇如何猖狂,若不是我儿……”
老夫人有些愁眉苦脸,想到了儿子的命数来。
丈夫从旁支里抱来了谢谨之,老夫人到底不甘心,让丈夫没有庶子,结果府里的传承给了旁支算什么?
说是当年老侯爷在疆场杀了太多人,还屠了城假装是突厥人所为,那位大师的意思是有伤天和,才导致了嫡子的命数。
丈夫在世的时候一直求,等到丈夫去了,老夫人还是求破解的方法。在坚持了许多年之后,那位大师终于透露出一点天机,若是有贵女主动求嫁侯爷,而不是侯爷求娶,便可逆转“天煞孤星”的命数。
现在侯爷已经是年近四十,“儿子”都到了娶妻的年龄,老夫人还守着那个希望,既然大师给了破解的法子,定然天无绝人之路。
第59章 女主是婆婆女6
侯府签了单,宁蓁蓁买的东西都送入了府里。
宁蓁蓁到了赏花日的时候,装扮一新,乘车出行。
那青帷马车到了城门处,有守卫认出了是上峰谢大人的家眷,加上也接待了不少武将女眷出城,在放行的时候,格外热络。
宁蓁蓁也浅笑着回应。
刻意装扮过,加上每日里打拳药浴,比原先更为娇艳,眉心的红宝石分心在光下荡出波纹涟漪。
这让兵马指挥司的人感慨,谢大人的好福气,以前说是双姝,那位沈姑娘可没有这般的娇颜。
出了城再继续行上半个时辰,就到了别庄。
来参加这一次赏花宴的,大都是结伴而行,宁蓁蓁的身份如果要是遇上清高的贵夫人,定然是懒得搭理,恐怕很难融入这样的赏花宴。
但是武将的女眷,除了少数几个扭捏的,其他人性子多爽利,宁蓁蓁也是利爽的性格,还当真投了几个夫人的眼缘。
就连大长公主也笑着说道“还当真看不出,是柳御史的姑娘。”
“柳御史在朝堂上定然是一身正气,就是在我娘亲那里,可没有一身正气。”
温氏身边有一个一直伺候的丫鬟,等到温氏撒手人寰,跟着柳华莲入了柳家,那人便说过,当年温氏更想要求个清净,再嫁入小门小户也是好的,而不是被人养成外室。
宁蓁蓁本就不喜柳家,现在直接戳破柳御史伪君子的面具。
正三品的骁骑参领夫人就忍不住笑了,她的夫君被柳御史参过,本见着柳御史的女儿,心中别扭,听着这话,就绷不住严肃的脸。
不少人夫婿都吃过柳御史的一本,听到了宁蓁蓁的话,心中畅快,这话由宁蓁蓁说起来,格外让人心里头舒服。
而且话也没问题,要是柳御史真的那般中正,哪儿来的外室女?这般养着外室女,比纳美妾还要不体统。
云麾使之女看着宁蓁蓁,目光有些不赞同,“柳大人到底是你父亲。”
宁蓁蓁浅笑说道,“我也只说了事实。”
大长公主知道这位小姑娘是个小学究,想要学习清流贵女的姿态,连忙笑着说道“柳夫人可会喝酒?等会子,吃的是上好的蟹,蟹吃着有些凉,配着梅子酒是正好。”
“这个时节螃蟹肥美,托大长公主的福气,可以一饱口福了。”
等到喝得多了,夫人小姐们都喝得面上生了红,未成亲的小姑娘们就去睡觉,剩下这些成亲了的妇人们说些话。
听着都转运盐使司同知李夫人,说起了担忧女儿生产胎位不正,旁人都是安慰她,吉人自有天相。
宁蓁蓁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拿着酒杯,轻笑着说道“我会些医术,也会接生。”
宁蓁蓁是新妇,成亲不过半个多月,说自己会医术,还会接生,在场的夫人头一个反应便是不信。
且看她纤细手指捻着酒杯,面颊微红,眼尾也晕染了自然的红,眼波流转的媚色,让与李夫人交好的葛夫人心中一跳,觉得宁蓁蓁说得是醉话。
葛夫人看着手帕交意动,连忙说道“世子妃是不是醉了?”
宁蓁蓁挑挑眉,“喝了些酒,不碍我的诊脉开方能力,现在试一试就知道了。”
刚开始有些面面相觑,宁蓁蓁有真功夫,自然不畏惧摆擂台。
夫人小姐们许多人难免有些不好与外人说的毛病,她展现能力,与这些夫人们交好,帖子自然多,也自然可以多让安平侯府多出出血。
指出邹夫人每到秋冬都有些手脚冷,气血不足;赵夫人最为恼夏,手指上会有细小的疱疹,连女儿也是有这样的小毛病;私下里同何夫人说她身上有一小块的鱼鳞状的肌肤病……
等到小姑娘睡醒了之后,发现年轻的柳夫人当之无愧成了话题的中心。
也有人不服气,只是话没有说出口,就被捂住了口,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医术高明的大夫,就算是不喜欢,也不可口出恶言。
宁蓁蓁在第二日返程,就和都转运盐使司同知李夫人坐上了一辆马车,一起进城。
其他人就算是有些隐忧也是小毛病,李夫人女儿的胎位不正,是最麻烦的,不想耽搁功夫,就想让宁蓁蓁去看一看。
这些贵夫人们向宁蓁蓁伸出了橄榄枝,于是宁蓁蓁报得虚账让老夫人气得是胸闷气短。
要知道娶个外室女是这般状况,还不如早早替他定下沈家女。
起码可以闭门不见,让人自己去筹钱,起码沈家女一丁点都不缺银子,沈姑娘又十分喜爱谢谨之,定然是心甘情愿掏钱的。
老夫人觉得宁蓁蓁的脸皮实在是厚,明明已经让她见过了谨之的亲生父母的状况,就差明说了。
宁蓁蓁不是真蠢就是厚脸皮,就这样还好意思顶着世子妃的名头在外活动,用着安平侯府的钱。
侯府老夫人现在最烦听到的就是邹嬷嬷欲言又止,说又有人来讨钱了。
觉得对方油盐不进,就连和侯爷说,侯爷不爱听这些俗物,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老夫人也就不再儿子面前多说。
谢谨之看着宁蓁蓁的所作所为,替她揪着心,幸好她也是有分寸的,在老夫人临近爆炸的时候,透出来的钱渐渐少了起来。
毕竟衣衫、珠宝、首饰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礼物,也不会一味选贵的,有些送贵了反而会送出祸事来。
安平侯府的世子妃梦中得仙人点化,医术斐然的消息在京都里传开了,就连沈家也知道了。
不顾沈梦云的强烈反对,林氏请了宁蓁蓁到府中。
沈梦云的下巴尖得可以戳人,瘦得一双眼都显得更大了,看着宁蓁蓁的眼里还有恨意。
她躺在床榻上,一声不吭的,只把后脑勺对着宁蓁蓁。
林氏有些尴尬,轻声说道“还请世子妃帮忙看看,梦云这一天天的,吃不好睡不好。”
“我和沈姑娘单独说说话吧。”宁蓁蓁说道。
“好。”
关了房门,宁蓁蓁看着沈梦云的闺房,不愧是沈家和林家的娇娇宝珠,房间是她目前见过最大的,屏风更是黄花梨,雕琢精致,屏风面也是名家之作。
多宝阁上的摆件儿远胜于她目前去的任一姑娘家的闺房。有东洋来的稀罕玩意,有精细的摆件,墙壁上挂着的书画,也是大家之作,放在外面,单独一幅字画都可以摆在正厅里做宝贝的。
宁蓁蓁收回了视线,看着回过头的沈梦云。
心病还须心药医,在原本的书里,让沈梦云走出心病的是,嫁给心上人他爹这个法子,宁蓁蓁打算试试看,能不能打消掉沈梦云的想法。
宁蓁蓁说道“沈姑娘,你既有花容月貌,又家世斐然。沈家和林家都把你当做掌上明珠,疼爱的跟什么似的,你何必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
霍得一下,沈梦云直起了身子,“你懂什么?你以为你入了侯门,做了安平侯府的世子妃,就可以奚落我?”
“沈姑娘误会了。”宁蓁蓁说道,“世子妃这一句当不起,夫君尚未被封,如今只是入职兵马指挥司。”
沈梦云更是气得厉害,声音都有些劈了,“好得很,还说不是过来炫耀的?你这话就是冲我炫耀,冲我得意。好你个柳氏。”
“论身份,沈姑娘是户部尚书嫡女,外祖那边更是赫赫有名的林家,我说得好听一点是庶女,说得不好听是外室女,至于说嫁给夫君,只是一次意外。哪里至于说来炫耀,我只是想让沈姑娘放下这一节,你与我夫君已经没了缘分。林家与沈家,自会替姑娘寻一门好亲事。说不得比谢谨之要好得多。”
宁蓁蓁现在可以心平气和,是因为原身的记忆和情感都已经消退了,如果是刚刚投身这个小世界,恐怕忍不住对沈梦云的恨意。
再说了,谢谨之个人是不错,但是侯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还真不一定比得上沈家林家替沈梦云选的对象。
沈梦云被宁蓁蓁的话一激,扬起了下巴,“你怎知没有缘分?”她的笑容竟是有些恶意,“到时候你便知道我与谨之有什么缘分了!”
宁蓁蓁挑眉说道,“若是缘分,我只能想到是要嫁给侯爷做继室。”
一下被说中了心事,沈梦云被一梗,有些恼火,呵斥道,“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人把你撵出去,说你破坏我的名声。”
房间里响起来了肠鸣声,这让沈梦云刷得脸红,咬碎了银牙,觉得自己在宁蓁蓁面前丢脸了。
沈梦云应该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此时那种颓丧之气一扫而空,更是肠胃都已经恢复了生机。
宁蓁蓁叹了一声,她不会为了没有发生的事直接报复沈梦云,但是沈梦云若是做了什么,她决计会回招,目光里带着怜悯之意“我只再说一句,出了这道门我便不会再提,安平侯已经是年近四十,儿子都已经成亲,沈姑娘这般的身份,只是为了赌气,犯不着如此。”她站起身来,并不回头,而是淡淡说道,“沈姑娘已经恢复,我便离开,林夫人对你很是担忧,沈姑娘,你是被娇宠大的,人活于世,不仅仅只是那情爱之事,望你莫要让亲人担忧,做出令亲人伤心的事。”
“要你管!”沈梦云狠狠地把靠着的软枕往外扔,现在宁蓁蓁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想着那个主意实在是好,她做了侯府的女主人,便是宁蓁蓁的婆婆,万事都得听她的。
这样想着,心中也出了恶气,郁气一散,肠鸣得更加厉害。
此时母亲林氏进来,听到了女儿的这声肠鸣,再看她发脾气的模样,反而是眉头都舒展开了。
连忙让人去端小厨房里一直温着的白粥,看女儿因为肠鸣羞红了脸,小声说道“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还怕什么羞。”
“娘。”
“好了就行。”林氏说道,“刚刚世子妃说你是郁结于心,你以后可不许把事情闷在心里,这柳氏的身份低了一些,医术还是不错的。”
沈梦云娇声道“她哪儿会什么医术,就是气我!”
林氏笑道,“好,我的小祖宗,你这般模样,你外祖母都记挂着,以后可不许如此了。”
沈梦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最后宁蓁蓁的话,对母亲关心的话,有些心虚。
她心中说了一句抱歉,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去寻安平侯。
等到很久以后,沈梦云想着,当初宁蓁蓁的话,当真是不含任何情绪的善意忠告,是她太任性,因为她的婚事,让外祖母气急攻心,母亲一夜之间也是苍老了许多。
只是那个时候,沈梦云想要后悔也来不及。
第60章 女主是婆婆7
安平侯这些日子不愿早早回去,而是会和人在外小酌一顿。
回到了府里,母亲常说银子那等事,让他听着觉得心烦。用银子的是儿媳妇,又不是谢谨之,他一个做公公的,怎么教训儿媳妇?
最让谢赟更有些烦躁的是,他虽有两门妾室,那妾室都已经年龄大了,让他觉得没什么滋味,他也一直没有自己的妻子。
而养子谢谨之娶妻,那柳氏原本就是绝色,成亲之后滋润得越发出落,让谢赟心中也有些不平,为什么他就是这样的命数,没办法正常娶妻生子。
甚至大师的意思,已经有的妾室就这般,莫要多纳妾,非但无果,可能还会破坏他最后一丝机缘。
他已经几近四十,现在又无仗可打,功勋不厚,哪儿来得贵女主动求嫁?别说是贵女了,普通的百姓的小家碧玉恐怕也不会主动求嫁。
谢赟今日里本约了人喝酒,那人临时有事,谢赟就干脆一个人喝酒。
月上柳梢头,他从酒楼里出来,见着了一位丫鬟,迎了过来,“侯爷,我家小姐有请。”
谢赟本来有三分酒意,听到了小姐两字,整个人精神了起来,眼前的丫鬟看衣着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而不是青楼楚馆的丫鬟,他道一声稍等。
回过身从绣囊里取了腌制青梅,他有些后悔自己喝了酒,现在只能让口腔无味。“还请姑娘带路。”
樱红带着侯爷到了马车前。
樱红开口说侯爷到了之后,见着一只素白的手,掀开了帘子,从马车上下来,是沈尚书之女,沈梦云。
因为大师所言,京都里的贵女,谢赟与侯夫人都心中有数,这位沈梦云便称得上是贵女。
谢赟还听同僚打趣,沈氏要成为他的儿媳,他没放在心中,因为很清楚娘亲不会允许养子娶贵女。
沈梦云怀着心事,下马车的时候一个踉跄,谢赟扶住了她。
男子的气息尤其是夹杂酒气,让沈梦云一瞬间有些后悔。
谢赟开口“沈姑娘仔细些。”
谢赟的声音温柔,不像是匪气十足的武将,让沈梦云轻声说道“侯爷有没有空,我有事想要同侯爷说。”
沈梦云想着,不如和谢赟说说话,若是此人处处令她讨厌,就放弃了那主意,若是……就嫁了他。
“沈姑娘请。”
这附近有一条河流,顺着河灯走,谢赟并没有急着问沈梦云有什么事,而是陪着她走。
清风徐徐,吹散了他身上酒气,沈梦云听着谢赟说着,心烦的时候喜欢在河边走一走,不过她一个姑娘家,最好有健硕的仆人在后面跟着才好。
沈梦云掀起了眼,悄悄看着谢赟,此时谢赟挺直了胸膛,龙行虎步,在月下眉眼英挺,与谢谨之有几分相似,看上去也年轻而英俊,还是侯爷。
抛弃宁蓁蓁让她惊骇的四十年岁之说,沈梦云站定了,正好在一株柳树下,在明亮的余光下,拢了拢披风,低头说道“侯爷,你娶我可好?”
喉结滚动,谢赟的心中狂喜,但越是到了他的机缘,便越要按照大师的吩咐来做,苦笑着说道,“沈姑娘,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我不怕。”沈梦云抬起头,看着谢赟的眉眼,透过他仿佛看到了谢谨之,她踮起脚尖,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唇,宛若去亲谢谨之,“这是我的心意。”
谢赟恨不得立即把婚事定下,取下了随身玉佩,给沈梦云亲自佩上,更是送了人回府,表明会亲自去沈家求娶沈梦云。
谢赟回到了侯府之后,眉眼之间是春风得意,然后老夫人所在的小佛堂更是传来了笑声。
老夫人再不觉得沈梦云当时应当和谢谨之在一起,反而觉得,幸好当时不肯让谢谨之娶贵女。
现在沈梦云不管是什么缘由,主动开口让谢赟求娶,她都要定了沈家女做她的儿媳。
她口中念着阿弥陀佛,更是直接让人当即开了库房。寻思可以拿些什么东西表示侯府的诚意,务必好让沈家同意这门亲事。
也叮嘱侯爷多哄哄那沈姑娘,最好哄得沈姑娘离不得他才好。
京都里,最热闹的事就是沈梦云要嫁安平侯之事了,这件事的热度,一下子就压过先前安平世子妃梦里仙人点化,会了医术的事。
沈梦云的家世好,也没听说沈尚书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怎么就把嫡亲的娇娇女嫁给一个鳏夫侯爷?
沈梦云什么身份啊,别说是给年过三十的鳏夫侯爷做继室,做皇子、太子的正妃也使得。
谁也不知道这里头的内情,都往那风流韵事上揣测。
虽然明面上没人说,私下里都觉得只怕是出了什么丑事,才会有这样的婚事。
甚至昔日里和沈梦云交好的闺阁小姐,暂且也和沈梦云断了往来,免得被人往不好的方向猜测。
户部的沈尚书现在就等同于一个炮仗,整个户部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触怒了上峰。
林氏病了一场,林家的外祖母更是中风,好不容易救回来了以后,至今无法说话。
就算是宁蓁蓁的医术好,听说有仙人入梦点化,现在成了亲戚,林家人不肯求到宁蓁蓁的面前,就不信没有其他的大夫了。
大长公主看着宁蓁蓁捻着一粒秋橘,并不撕下橘络,而是直接送入到了口中,“沈姑娘要成为你婆婆了。”
大长公主与驸马没有孩子,现在是四十多岁的年龄,按道理宁蓁蓁的年龄都差不多是她的孩子了,莫名的这个笑起来甚至有些天真的世子妃,她基本是平辈相交,而且说话颇为投缘。
宁蓁蓁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少了谄媚,说话慢条斯理,有一种有别与其他人的理智。
“先前她就因为相思病,病恹恹的。”宁蓁蓁说道,“我去给她瞧过了,她当时就心里有了这个念头,说是要与我夫君做亲戚,我就猜到了。”
大长公主莞尔,“一般人恐怕都想不到。”
“是啊。”宁蓁蓁弯眼,“我也不算一般人了。”
大长公主说道“你就没劝劝?”
“怎的没有?”宁蓁蓁轻笑着说道,“我能说的都说了,让她切莫只想着自己的那点事,多替她的长辈想想。安平侯可是接近四十了。至于说与林夫人倒是没说,那是她孩子,本应当林夫人多费心,养成这样,只能说林夫人自己吃苦。”
大长公主想着,这沈家林家把这孩子宠得太过,才有这桩事,年过三十五的鳏夫,只怕沈林两家心疼得不行。
两人说这话,大长公主也是来安宁蓁蓁的心,倘若那沈梦云敢仗着婆婆的身份为难她,到她这里来避风头。
当然大长公主只是随便说说,任谁也想不到,居然是为了见到心上人,赌气嫁给心上人的爹,而且仗着长辈身份,蹉跎心上人的妻子。
宁蓁蓁笑着谢过了大长公主的好意。
有一身的好医术在这个时候就有了作用,谁不稀罕不错的女大夫呢?
等到时候沈梦云敢蹉跎她,满京都的夫人小姐们可不干。
说起来自家的父亲要娶沈梦云,心情最古怪的就是谢谨之,看着昔日里追着自己跑的小姑娘,转眼要做他继母。
宁蓁蓁悠悠然说道,“老夫人总想着破侯爷的命数,现在喜上眉梢,说不定沈姑娘就是这破命之人。”
谢谨之本来就不是饶舌之人,现在侯府与沈家已经下了小定,婚事在即,他也不欲说过往之事,也懒得去想其中内情,最坏的结果无非是继母生了嫡子,他这个虚假的世子退场,让那嫡子做真世子。
那一日把事情与妻子说透了,谢谨之放下了一桩心事,越发洒脱了起来。
就像是妻子说得,当年他尚且在襁褓之中,又不是他愿意做的侯府嫡子,侯府把他推向这个位置,又要让他记住侯府的恩惠,又不肯让他做真正的世子,还惦记破除侯爷的命格。
一切且看事情顺其自然发展便好,做人处事求得是问心无愧。
谢谨之与妻子说起了兵马指挥司里的状况,明日就是定下的日子,带着妻子去营里吃饭。
天公作美,傍晚是灿灿红霞,这帮大老爷们早早就在操练场上摆出了长桌与长凳。
家里有媳妇有孩子的都带上。但凡不在城中值守的弟兄,都在空地里热闹,还有换班过来的,也会捡一张凳子坐下,大口吃肉,拍案凑凑热闹。
这西域过来的香粉应该就是孜然,撒上了一些,外皮被烤得酥脆,带着孜然的咸香,被厨师片得很薄,有瘦有肥,不至于油腻,恰到好处。
起了一丛火,还有人兴致来了唱着跳着。
谢谨之身上有文臣的儒雅,其妻宁蓁蓁也是火光之中分外动人,她也并不拘谨,与众人同乐,还给诸位弟兄露了一手。
匕首在她的手中灵巧地转动,手持匕首,动作干练,在火光之中银光闪耀,旁人都是叫好,唯有谢谨之的手掌都是蜷着,一直紧张看着,生怕出了事故。等到她落了座,顾不上旁人的注意,伸手展开了她的左右手,看着青葱十指毫无一丝伤口,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谢谨之的动作,女眷们偷偷笑了起来,用打趣的目光看着谢大人与宁蓁蓁。
男人们也是如此,还有些未成亲的看着宁蓁蓁的娇颜,想着若是有娇妻如此,也定如那谢大人一般。
谢谨之握住了宁蓁蓁的手,便不松开,索性用筷子夹了肉送到她的唇边。
等到最后两人离开,王峰的妻子还送了一件百家衣给宁蓁蓁,祝她早些生下麒麟儿。
喝了一些酒,两人坐在马车上,谢谨之握住了妻子的手,想到了那件百家衣,在黑暗之中,又有酒液给了他勇气,让他含住了娇妻的唇。
口中是如出一辙的酒香味,谢谨之刚开始有些笨拙。
根据宁蓁蓁的了解,他并未有通房,也从未眠花宿柳,他只是凭着本能行事。
像是在沙漠之中禹禹独行的旅人,好不容易见到了水源,拼命地shǔn xī,甚至会发出像是孩童一样急切的呜咽声。
等到鼻腔里喷出的呼吸都灼热,谢大人的动作慢了下来,不再拼命,而是开始享受一样地品味酒液醇香。
轻拢慢捻抹复挑。
口中是这般,手上也是这般,他的动作熟稔起来,也享受着那美味。一直到气喘吁吁,身子都微微颤动,几近情难自已才停了下来。
“我定不负你。”这话来得有些迟,终究是说出了口。
谢谨之的额头抵住了宁蓁蓁的额头,手抚着她的面颊,说得话柔情里又带着坚定。
第61章 女主是婆婆8
很快就到了侯府要迎来侯夫人的大喜的日子。
侯府里的装扮都是老夫人布置的,她的嫡亲儿子要破除命格了,要成亲了,老夫人也不吃斋念佛,精神头十足把府里的人指挥的团团转。
采买簇簇的花,还把原本就很大的主院又给扩了扩,务必让沈梦云住得舒心。
侯爷那两个生不出孩子的妾,直接给了放妾书,反正两人年岁也大了,比不得青春年少的沈梦云,谢赟也毫无宠幸两人的意思,他现在就想要自己的正妻,还惦记妻子的肚子。
那两个姨娘在侯府里一辈子,生不出孩子,平日里也不外出,如今年岁也大了,这种恩德犹如晴天霹雳,让两人惶惶不安,抱头痛哭。
宁蓁蓁给了两人银子,帮着两人租赁下距离衙门不远的院子,这样对两个寡居的妇人而言,较为安全。还替两人找了营生,她们两人都用绣活打发时间,绣活还不错,可以绣些帕子维持生计。等到日子久了,从这种惶惶不安之中脱离了出来,两人便可自寻夫婿再嫁。
侯爷的两位放出去的姨娘,对给了放妾书的侯爷还有老夫人恐怕还有些恨意,对世子妃恨不得要在院子里供奉长明灯,祝她长命百岁。
所以也不怪安平侯的命格不好,明明老夫人手里攥了不少钱,却不肯做一丁点的善事,不管会不会有伤天和,就抬了两个通房,一点也不担心儿子的命数影响了两个丫鬟,平时府里的规矩不多,但是两个姨娘想要出府那是万万不可的。十多年没有出过府的女人,直接给丢了出去,还觉得给了放妾书,就是天大的福分,一丁点的银子都不给,甚至放妾的后续手续更改户牒,还要两人亲自去衙门,那两人怎会不心生绝望?
宁蓁蓁觉得自己不算什么圣人,也见不得这样的情形,便帮了两人一把。
谢谨之也是见着那两位曾经父亲的姨娘过来给妻子磕头,才知道有这样一桩事。
此时抱着妻子,手做梳捋着她的发,开口道“娘子行事妥帖,又心善。”
那暗色车厢里的吻之后,圆房就成了顺其自然的事。
谢谨之虽然得趣其中,但是又不忍伤了妻子,在床笫之事极为克制,就算是不做那档子事,他也极喜欢在无人的时候,与妻子腻歪,例如圈着她,教她作画;又或者是一起坐在宽大的敞椅,搂着她给她读话本子。
曾经他想过,自己先前毫无选择的余地,被从亲生父母那里抱走,做了侯府的尴尬世子,还时常有人旁敲侧击,提醒他不要忘记真正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