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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完病娇后我被献祭了》TXT全集下载_2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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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当众责问婚事,难道她能说孝期早该结束,她要出嫁吗?他们肯放她走吗?宁纾抠了抠手心,克制不住手臂的发麻颤抖。“父王往日恩宠,我至今未能忘怀,丧父之痛仍盘桓心头,望太后、相国替我回复晋国王子成,守孝之期……我……”宁纾咬了咬唇,咽喉艰涩:“我亦不知何时结束。”梁樾满意:“公主纯孝。”他又道:“我听闻晋国王室一向早婚,王子成年龄愈长,而公主一直守孝,岂不是耽误了良人?”宁纾抬眸看向梁樾,见他依旧眸含笑意,十分可恶,他什么意思?让她主动提退婚?可笑!宁纾理所当然道:“为父守孝,人伦大义,我相信王子会理解的。”梁樾脸上笑意全收:“如此甚好。”梁姬有些古怪地看了看宁纾,她什么意思?她都乐意学这个神态讨好梁樾了,怎么不肯顺势退婚?欲擒故纵?小姑娘未免太自视过高了!梁姬暗自决定得亲自提点她一番。还有弟弟今日也是古怪,往日对宁纾公主婚约一事避而不谈,毕竟先王留下的这桩三角婚约当事人之一就是他,他一向觉得荒唐可笑,怎么此时主动提及?一时冷场。梁姬咳了一声,继续说了几句关于宁晋两国暂时休战,过几日宴请晋国使臣,要宁纾出席的注意事项。宁纾了悟,原来太子哥哥出逃晋国,影响比她想的还要大,之前因为宁国趁灾要命的攻势被止住了,两国直接休战要和谈,梁氏姐弟需要用她做筹码来压晋使,所以这才是他们暂时不追究她出逃晋国的原因。既然无罪,梁姬便命宁纾回宗庙继续守孝。守孝是借口,宗庙也不过是囚牢的代称,虽然宁宫也是守卫森严,但是比之只监管她一个人的宗庙,其实尚算宽松。宁纾既然和母后的人搭上了线,去了宗庙再想续上又得费一番功夫。“太后,”宁纾见梁姬对自己态度异常好,便试一试:“长年野外结庐,自毁身体都不是孝义正道,可否准许我搬回宫中守孝?”梁姬眸含笑,问梁樾:“公主所求有理,相国以为呢?”“此大王家事,太后做主吧。”梁樾没意见。出了为政殿,宁纾想着梁姬奇怪的温和态度,抬脚准备回宫,却被梁樾叫住。“公主。”宁纾高度警觉,转过身:“相国可是有事?”“臣送公主回宫。” 梁樾走近,白色织金蟒袍图案狰狞,反衬得他白玉一般的脸,温润可亲。送她回宫?她所居的遣云宫可是在后宫,即便宁申现在还小,没有宫妃,但是广义上来说,那些宫婢、女官都是宁王的女人,他进后宫这么随意吗?“相国日理万姬,我这点小事岂能劳烦相国?”宁纾拒绝。“非是劳烦,是我想跟公主待一会。”梁樾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心里仿佛有千年冰雪在这一春的微微暖意中,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细水潺潺流出。他的双眸似是幽暗里渗出了点点星芒,亮得惊人,宁纾心里毛躁躁,转过头回避他的目光:“相国说这样的话,有些放肆了。”梁樾眸光黯了黯,依旧嘴角含笑,提步先行去往遣云宫。宁纾看他走得闲适,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顿时肚子里憋了业火,跟了上去。行了一段路,梁樾一直没说话,宁纾渐渐也松了松心弦,她其实看得清清楚楚,梁樾八成是认出她了,方才在为政殿提审出逃晋国的事,他一点都没为难她,反而一个劲在她婚事上打磨。天寒地冻,梁樾却是越走越心境愉悦,宫里的茶梅开了,甜滋滋的味道把方才她对他说的那几句带刺的话给包裹住,她一定是还在生他的气,他们之前因为孟季的事吵了一架,还没有来得及开解,还有阉人庆的事……她生气很是正常。她终于回来了,这回他要好生待她,与她生儿育女,与她西窗画眉,与她共度此生。他嘴角勾起,可是眼底的酸意却不断地上涌,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他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在产生这样炽热的情愫,可是她回来了。梁樾忍不住回头看她,只见她低眉敛目不知在想什么,冬日的暖阳洋洋洒洒倾泻下来,落在她身上,乌黑的头发,稚嫩的少女容颜,她微微抬眸看向他的一眼,仿若春光豁然来临。“怎么不走了?” 梁樾问,语气温柔。忽略他又亮又润的眼睛,宁纾看了看不远处的宫室:“遣云宫到了。多谢相国相送,请留步吧。”“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梁樾依旧含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自觉的蛊惑讨好。宁纾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该来总得来:“可是相国有话要对我说?”梁樾目光似水,伸手要拉她的,被宁纾躲开也不着恼:“分开好几年,你去哪里了?你想我么?”宁纾屏住呼吸,才克制住自己向后退的怂,没什么可怕的,自己没问题的。她冲他粲然一笑,眉眼皆是明媚的色调,不似久别倒像幸遇。梁樾看她笑也不自觉笑了起来,胸口发烫,里头柔柔注满了云一般,轻盈充实。“冷宫这段时日,我见到一群古怪的女子,询问后才知蔡侯美人其人。”宁纾静静道:“我学的像不像?”“你说什么?”梁樾胸中的充盈感觉渐渐消失,从前的那些错认后的可笑和失望场面隐隐在心头盘旋。“相国既然不肯放我与晋成表哥成婚,那么我学蔡侯美人的话,相国可愿娶我?”宁纾说完,伸手捉了梁樾的衣袖,“相国放我出孝好不好?”宁稗的一种宁宗室的心思,梁樾一清二楚,前不久还向他提及与宁纾公主的婚事,一头热地猜他什么时候把宁申拉下来,生怕自己成了旧国余孽。那么这个宁纾公主是与梁姬、宁稗通过气了。梁樾呼吸变浅,心跳慢了下来,被宁纾扯住的衣袖挂在手臂上,似有千钧重,前一刻的冬日暖阳茶梅,如今被一片游过的乌云遮住,寒风抓住机会刺骨阴冷。不是么?又一次错认了?只是梁姬和宗室送来的……与那些冷宫里的人并无区别。第64章 药(补齐)梁樾的目光凝结在她的脸上, 身体僵直, 仿若处在冰冷的河水里,继而是腹内业火似赤炎燎原, 蔓延开来, 他微微调整了呼吸,也不抽出袖子, 似笑非笑:“公主想嫁给臣?”演戏演到底,依宁纾对他的了解, 他最厌恶什么?因为孟季与梁棠的事情愤而杀人, 因为梁姬与人通奸而困扰,那么……宁纾想了想,yín词艳曲,她也是听过的, 现来现恶心人, 自然是越热情越好,比如把宁稗那群恶心人的加进歌词, 一起唱。“子之丰兮, 俟我乎巷兮, 悔予不送兮。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 悔予不将兮。衣锦褧衣, 裳锦褧裳。叔兮伯兮,驾予与行。衣锦褧衣,裳锦褧裳。叔兮……”梁樾渐渐面色铁青,他抿了抿唇, 语气讽刺:“晋成王子年年遣使来请婚期,公主春心另托,可曾想过他么?方才公主不肯退婚,臣还当公主忠贞纯洁,原来不过是公主没找好下家而已。”说完,梁樾就瞥见宁纾满面羞愧,涨红了脸,哑口无言,就要松开他的衣袖。明明是再为正常不过的反应,自甘堕落的上国公主求爱遭拒,就应该这样的羞惭,可是偏偏他依旧觉得不够,甚至莫名的他因为这宁纾公主的羞愧,因为她躲闪的眼神、红霞满布的脸颊,感到一阵心浮气躁。他顺势捉了她欲缩回去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拉到近身,呼吸带起的白雾喷了她一脸,他把声音放的很慢很低:“臣警告公主,臣并非情窦初开的小子,若公主再这般引诱臣,公主会后悔的。”说完话,他松开宁纾,在她面色惊恐下,拱手一礼,告辞而去,背后隐隐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继而是激动的痛哭。“公主……”“真是公主!”“公主,公主你终于回来了。”“公主,奴婢好生想你……““公主你瘦了,公主一定吃了好多苦……“这些絮絮叨叨的念叨,从年老宫人嘴中吐出,带着滚烫的关切,句句是发自肺腑。梁樾自幼便轻易识得真情假意,就好比方才宁纾公主的惊惧之色,就好比父王、姐姐对他的嘘寒问暖,就好比她……对他露出的目眩神迷。他心底划过艰涩,内有万千芒草疯长,如宁纾公主这般品行的人,都有晋成对其痴心一片,废王后mǔ_zǐ待她如珠似宝,就连现今这般被软禁的境地了,宁稗那些人还那么看重她,甚至宫人都为之肠牵肚挂……真是荒谬。正是这些娇宠,让她产生了她受任何人喜爱的错觉,所以她才敢引诱他,以为他也会被她吸引么?可恶的是他方才的确被引诱了,不仅在为政殿甫一见她便砰然心动,更是当她对他唱那种yín靡之歌时,眼神里露出的热烈天真,似是盛满了世上最值得珍视和善待的东西,从而一阵阵止不住地心悸。这个眼神,他第一次见,是在十三年前,他早起踏着晨露去见她,等了不知道多久,她才起床开门,少女睡意迷蒙的双眼带着薄雾,却在四目相对时灿若星辰。她开口向他索要生辰礼物,却不知他早已陷入这一眼的蛊,不论她说不说要不要,他都想把一切都给她。梁樾的心重新冰封,朔风刮来如同兵刃相加,他突然很想她,非常非常想她,她在哪里?她死时在他怀里哭泣的眼泪,渐渐冰凉的体温,令他疯狂,令他不能自抑地想要锁住她,想要与她化为一体。充血通红的视线,把天地化为一片血色,分不清人鬼神魔,只有无尽的愤恨痛苦和阴冷肆虐,他突然感到呼吸困难,恐怖的涌动猛然席卷全身,在他已经渐渐冰冷的四肢百骸横冲直撞,他深深地呼吸,压抑,最终克制还是全部化作灰烬!“喜!“他喊:“药!”喜一直远远坠在相国后面不敢惊扰他和公主,突然被叫了名,他顿时一惊,带着几名寺人赶紧上前,这才发现,相国脸色嫣红,额头虚汗,双目充血——这是发病了!他顾不得细想发病的原因,赶紧掏出药,服侍相国吞下。直到相国的面色瞬间白到几乎透明,浑身阴冷,呼吸浅得快消失,他才舒了一口气,好险,再晚一晚,相国没克制住,他们这些在场的人必定遭殃,还有那个宁纾公主也跑不了。“相国怎会突然发病?是否是宁纾公主说错了什么?”梁樾却低声笑了,笑得心口微微发烫。人人都以为他第一次发病是在庆死的那天,因为受伤引发了梁王室特有的暗疾,其实不是,第一次是在他伐蔡归来不久,他控制不住体内上涌的嗜虐之气,想杀蔡侯美人,却克制不住对她的渴望,强吻了她……他转眸,遥看遣云宫。“传宗正宁稗见我。”如果说宁纾先头被梁樾呵斥的羞愧,是装出来的,那么后来被他拽过去警告,引起的恐惧则是真的……她似乎,有些用力过猛了……不管了,总之引起他厌恶就好。抱着她哭的不能自已的老宫人叫卷,是母后所赐,虽是宫人,却可类比乳母。在卷媪的嘘寒问暖之下,宁纾才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落地之感。“这几年公主在宗庙,我等也被遣散各宫。如今公主回来,我们终于又团聚了。”卷媪擦着眼泪说:“刚刚那个似乎是相国?他可有为难你?”宁纾握着卷媪满是细茧的手,靠进她怀里,安心眷恋:“没事了。他不过说了几句难听的而已。”卷媪又是一阵心酸流泪:“我的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宁纾好一阵劝慰才把卷媪的伤感给安抚下,晚上辗转反侧了一夜,想着如何把卷媪她们这些遣云宫的人安排好,毕竟她筹谋跑路,不能连累她们。早上一起,还没等她实施赶人计划,便听宫婢禀报说宗正王叔来了。一见面,宁纾就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怎么了?”宁稗仔细看了看宁纾,终是咳了一声:“听闻公主思慕相国?”宁纾:噗——“王叔这是何意?我与晋成表哥心意相通,如何会思……那梁相国。”宁纾冷了脸。宁稗见宁纾脸色不似作伪,也十分困惑,纾公主他一直在劝,还未劝动,可昨天梁樾病了还召见他,向他打听宁纾的事,并说宁纾爱慕他,他有意遵从先王遗命,与她成婚。可今日怎么看宁纾都不是他说的那样。古怪。宁稗想劝宁纾错当错着,可是又怕吃了闭门羹,完不成相国交代的事就不大好了。“道听途说,许是听错了。”宁稗转了下眼珠:“公主可知昨日相国送你回宫后就病了,如今各宫都去探望,不如你跟我走一趟吧?”宁纾自然是不去的:“我一个守孝的人,跑去探病不大好吧?”宁稗继续劝:“总要大面子上过得去,你刚回宫,顺服点、从众点。”宁纾这才答应,随意套了件旧时的衣衫,她时刻提醒自己,随大流走完过场就撤,言多必失,总在人家面前晃迟早被扒皮。她跟着宁稗,一路从遣云宫走到为政殿配殿,才发现并不他说的那样人山人海,虽是探病,但是大多是梁樾近臣,并宗室软骨头。宁纾见此,不愿意过去了:“既然不是人人都去,我就不去添堵了。王叔,告辞。”昨天刚被梁樾站在道德线上斥责过,再巴巴地来,指不定梁樾会以为她继续“痴缠”不休,那就不好了。宁稗拉住她:“来都来了……”可是宁纾依旧拒绝,态度之坚硬,不可扭转,为政殿附近还是有不少人的,他虽是没有傲骨,但是傲气还是有的,被宁纾这么忤逆,一时面子下不来,手一松,就让她走了。周遭窃窃私语和侧目揣测中,宁稗惴惴不安地在通传的寺人引导下入了配殿。“相国。”宁稗微微行礼,按说他这样的爵位用不着对任何人行礼,可是他自家明白自家事,对着梁樾始终骨头发软。梁樾面色依旧很差,乌黑的发披下来,黑白映照,倒有一股子蓄势待发的俊美,此刻因为病中,只着了碧色的寝衣,外披织金白色外袍,坐在榻上办公,见宁稗一个人进来,眼皮微抬,道:“公主呢?”宁稗原本未能完成嘱咐的懊恼不安,被此刻梁樾随意对待的态度给驱逐了,他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几息之内先是被宁纾给伤了面子,现在又被梁樾一副理所当然的索要给点燃了许久未有的内火,他嗓子含混,膝盖一软,还是给压了下去。“是我办事不力,公主来了又走了。”梁樾鼻子哼了一声,继续低眸处理宫务。宁稗头上隐隐出了一层油腻腻的汗:“我,再去请吧。”“不用了。”梁樾放下手中处理好的一卷竹简,又拿起另一个,笃定道:“探病的事情,哪里有强求的。”宁稗暗暗吐糟:强求不得罢了。现在他是明白了,根本没有什么纾公主思慕相国,分明是相国对公主来了兴致。这么一想通,他感觉自己骨头没那么软了,外戚之路似乎可行。“公主年轻,又自幼骄纵,让相国担待了。我以后会让家中的妇人多对她教导教导顺从之礼。”梁樾听到“顺从”二字,没来由心中异样,重新看向宁稗,问:“妻子应该对丈夫百依百顺?”宁稗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脸颊上的肉都颤了起来:“自然是百依百顺,妇人者伏于人也。”伏于人……梁樾因病苍白的脸色微微染了粉,可是妇人……皆yín,偏又令人思狂,她们表面的顺从反倒令人难以控制。他“嗯”了一声。宁稗却因相国与他讨论了这种夫妻之道,越发兴奋,作为一个妻妾成群的豪门老男人,他有的是经验之谈,絮絮叨叨说起来如何与女子相处的办法。梁樾嫌他聒噪,命他退下。宁稗碰了一鼻子灰,倒也不着恼,他喜滋滋地退出配殿,一出门却是碰上了一脸悻悻而来的宁纾。“你怎么回来了?”他惊喜。宁纾随意一礼,向门前的寺人道:“请禀报相国,我来探病。”“可是觉得王叔所言极为有理?我可是为你好……”宁稗抚须大慰。作者有话要说:未完……一会补。今天通宵码字。能写多少写多少。感谢在2019-11-20 08:01:59~2019-11-22 23:0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伴夏执 4个;反复输入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5章 梁樾唱歌了宁稗有意再和宁纾多说几句与男子相处之道, 但是顾忌为政殿门前, 还有许多等侯接见的近臣宗室,只能笑眯眯地看了看宁纾, 老怀安慰地离开。进去禀报的寺人很快出来:“纾公主, 相国有请。”?请她进去?宁纾目光游离了一下,比她来得早的重臣有好几个, 梁樾越过他们直接见她?在一众窃窃私语中,宁纾道了一句:“相国有礼了。”总算是令那些人记起君臣之礼, 她见梁樾是屈尊, 并非与他们一般是等候接见,她抬步而入。一进门就看到梁樾端坐榻上,伏案批阅奏章,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执笔行书, 沉静娴雅, 她走进了些刚要开口,却见那奏章上红彤彤的一大片, 全部是“杀”“斩”“诛”……顿时眼睛一疼, 接着脖颈处的汗毛僵直, 有种想掉头离开的冲动, 偏生脚底似是被订了钉子走不得。梁樾批完这一卷, 搁下笔,看向宁纾,眉目清润:“臣参见公主。”话虽是如此,却丝毫行礼的意思都没有, 形势迫人,宁纾也不会计较。其实她去而复返,便是因为梁樾方才莫名其妙往遣云宫送了一大堆礼物,其中不乏属国进献的奇珍和奴仆,引得她一路回去便被流言裹挟。明明梁樾昨日拒绝了她的“示爱”,还贬斥了她对晋成表哥的“不忠”,送礼是什么意思?还是那种毫不避讳大张旗鼓地送!他一个外臣凭什么给后宫女眷送礼?如果她已经成婚出宫开府,外臣对她有所求,进献东西也是可以,可如今她一个身陷囹圄的孤女,被摄政相国送礼,引发的联想可就往某些不可描述上去了!她悻悻回来,就是想问他何意?近几日便要与晋使见面,他搞这些名堂,晋王会如何做想?还有那些奴仆,会不会像宗庙里的那些,都是监视她的?然而那奏章上红彤彤的一片,似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把她的恼怒全然给浇灭了——他是嗜杀成性的摄政相国梁樾,那还是算了……“相国既是病了,那些虚礼自然不用在意。诸多国事都有赖相国,相国可要好生保重身体。”宁纾例行公事一般说完就想走,但是又顾及到自己如今是对他“求爱遭拒”的“怨妇”人设,便又多说几句:“听闻相国昨日送我回宫后就病了,我心下十分担心,一早便来探病。可……相国厌烦我,我也是知道的,能见相国无事,已是心满意足,这便告辞了。”“公主稍待。”梁樾叫住她,转而命寺人收了这些奏章:“本相今日疲乏,叫外面的人都散了吧。”宁纾一口老血呕在心头——送礼、提前见了她、留下她不再见其他人,他这是把她架在架子上烤吧?宁纾僵了僵唇角,憋气弄红了脸颊眼眶,才颤着声:“相国……可是还要训斥我?我知错了,以后一定从一而终,再不敢来招惹。”梁樾伸脚让寺人穿好鞋,然后拢了拢织金白袍走近她,眸光似水,直把宁纾看得心里发毛。他才开口,眼角眉梢都是绵绵情意,嗓音低醇:“臣生的好看,公主爱慕臣,何错之有?”艹!宁纾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他昨天明明不是这么说的!这是生病了?还是中邪了?总不会是被穿越了吧?!见宁纾被震住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梁樾低声笑了笑,又走近了一步,果见她不自觉退后一步,于是他停下脚步:“昨日公主唱的歌非常好听,能否给臣再唱一遍?”梁樾一反常态,把宁纾炸的外焦里嫩,她一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在戏弄她水性杨花,还是她哪里露馅了?抑或者,梁樾想开了,真想找个女人?宁纾想的很多,但其实也就是一瞬,她心里槽槽的,“怨妇”心态因为精神不够集中,怎么也投入不了,可梁樾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她唱歌,终是心一横,决定先稳住人设再说,开口:“子之丰兮……”跑调了!这奇怪如同鸡叫的是她的嗓音!宁纾瞬间脸色涨得通红。梁樾笑出了声,眼睛又润又亮,仿佛喝了醉人的甜酒。还真是戏弄她的。宁纾稍放了心,又不免羞恼,这是当她小丑么?宁纾丢了人,低头黑脸要走,却不想,衣袖被拽住,抬眸只见梁樾目光里盛满了春水,轻轻吟唱:“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嗓音低厚温柔,仿佛内有无限深情,只一个开头就让她耳朵痒痒,最后“兮”字的颤音简直让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人唱歌居然这么好听!“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将兮。衣锦褧衣,裳锦褧裳……”听完了,宁纾刚从石化中惊醒,就见梁樾苍白的脸上微微泛了粉色,他害羞?宁纾重新石化。梁樾见她依旧楞呆呆的样子,越发不自在,掩饰地轻咳一声:“昨日公主请求出孝,臣想了想,也好。”“什么?”宁纾觉得自己方才受到非常大的惊吓,心脏都不好了,一时没听清他的话。梁樾松开了她的衣袖,手指上依旧留恋着绢丝的触感,他的心砰砰跳得厉害,心慌得厉害,他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心跳是什么,自昨日开始的失控参杂着久违的血液涌动,让他无法冷静,无法克制。他定了定心神,直视宁纾迷惑不解的目光:“守孝什么的,公主也知不过是软禁的借口。如今公主既抛弃晋国王子,自然不用再守孝。臣明日将会上奏大王,为公主请封。”新王登基,按例应当对宗室进行晋封,比如宗正宁稗等人,跪梁樾跪得早,早就升了爵位,如今轮到宁纾……她分外有种日了狗的感觉——因为她向他“示爱”,“抛弃”晋成表哥,代表她也跪了,所以梁樾即便对她的始乱终弃进行道德鞭挞,也要给予她跪的赏赐?那么今日遣云宫的礼物也是一样的的意思?带着浑浑噩噩、虚头巴脑的匪夷所思,宁纾坦然接受了梁樾的馈赠,走出为政殿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也太大方,太容易了。回到遣云宫,卷媪一边絮絮叨叨跟她说梁樾送来的礼物,一边表达她的疑虑:“公主,相国送了这么多奇珍异宝,还有那些仆从……各宫流言四起,是否公主真受了委屈?媪虽无能,但求公主别憋在心里。”连卷媪都这么说,可见流言虽不过一天就已经很是厉害了,宁纾无语道:“宫里的长舌妇嘴中哪有真话。梁樾他对我根本……”她顿时又想起方才梁樾唱歌时的害羞模样,还说什么“臣生的好看,公主爱慕臣,何错之有?”,看来得到她的喜爱,这人还挺得意。宁纾压了压这种异样的感觉,继续说:“根本不是那样。只是因为我对他和太后服软,就如宗正王叔,所以千金市马骨也好,收编也好,恶心晋国也好,总之就成了现在这般。梁樾还答应让我出孝。”“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卷媪抚了抚胸口,可见是这一整天担惊受怕,吓得厉害。安抚了卷媪,宁纾还是止不住地心里觉得不大对,梁樾今日的表现,显然很是怪异,她就不信了,宁稗当年跪得快,梁樾也对他唱情歌。她是不是被调戏了?他究竟是戏弄她?还是真对她有意思?不管怎么想,不过几日,宁申下旨命宁纾出孝。来遣云宫宣旨的竟然是术。宁纾不动声色,拜谢了宁申,趁机留术在遣云宫用茶点。“小人术谢长公主殿下。”宁纾假意询问宁申近年来的情况,一副姐姐的关切,挥退了众人,独留术。“我一直找你,却不想你在大王面前为差。”术皱了皱眉,恳切道:“小人心系太子殿下,望公主信任小人。”宁纾不置可否,术以前是太子哥哥的人,如今在宫里攀上了宁申,还值得信任么?他究竟是不是母后所派?她会不会猜错了?“公主可知,小人为何会入宫么?”术白皙发亮的面皮上,一双黑眸雪亮,嘴唇颤抖僵硬:“小人是被相国梁樾毫无理由地阉割,送进的宫。大王是他所立,小人心中岂有忠诚?”他深吸一口气,对宁纾拜倒:“小人愿以性命,护送公主出国,只求公主信任。”她当年以为梁樾送术进宫是做花匠,却不想竟然是把他阉割做了阉人……梁樾是因为她与术过从甚密才会……宁纾甩甩脑袋里的烦乱,问术:“母后信上所说的是湖心亭么?我们怎么出去?”术胸有成竹:“那里连着洛水,只消在水中潜行,避过宫廷的守卫,便能逃出宁都。届时,晋使会在半路接应公主出国。”“可是,我不会水。”宁纾皱眉,“那么我现在开始每日沐浴时联系憋气可还来得及?还有那里因为能通宫外,守卫森严,如何轻易避过?”术附在宁纾耳畔,轻声道:“梁樾每次发病如不能及时服药,便会暴虐杀人,人心惶惶之下,守卫必然松懈,那便是我们的机会。听闻他对公主有襄王之意,公主不妨多与之接触,总会碰上他发病,只要提前藏起药,那么……呵呵呵。”宁纾被他的笑笑得毛骨悚然。术退后一步,在她发白的面色下规矩行礼:“泮宫已经被相国禁封,小人每日会在亥时,侍奉大王在泮宫稍待一会,公主切记。”第66章 流言是真的湖心亭已经被梁樾禁了, 他陪小宁王可以进去, 她怎么去?还有什么叫襄王之意?他凭什么这么说?!连小宁王那里都传谣了?宁纾懊恼,那她该怎么接近梁樾搞他的药?继续卖她的“求而不得”的怨妇人设吗?宁纾这几次与梁樾的接触, 次次都讴得慌, 既怕被他认出来,又怕在他面前遭到过分的羞辱。毕竟梁樾不再是以前的小小少年, 也不是异客敌国的囚徒,而是总揽朝政、放眼天下的摄政。他本就谋略缜密, 如今年纪愈长, 宁纾甚至看他的神情,都要想半天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着实辛苦。他究竟对她是何意?如果认出了她,不相信她的说词, 那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 逼她承认自己是孟季、是阉人庆呢?如果接受了她的说词,那为什么任由这些流言蜚语直上尘嚣呢?系统那个鬼怪说, 梁樾一生未有娶妻,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 他对她其实, 只是为了晋使的到来而做出的一些姿态?这么一想, 宁纾心情莫名有些复杂的郁闷,她咬了咬曲起关节的食指,唇指相触的感觉令她一阵心悸。打住!不能再想梁樾的事。她与他此生再无瓜葛,她是宁纾, 是喜欢晋成表哥很久很久的宁纾,是日日诵读晋书、学习晋王室礼节习俗的宁纾公主,不是孟季、也不是阉人庆,她与他,只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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