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重?!宁纾免不得心头一阵烦乱,她撕开内衬裙摆的一截,非常熟练地给他裹紧伤口,一截不够,再撕一截,终是不再见他往外渗血了。——她是在拯救位面之子,是为了完成任务,并不是对梁樾这个魔鬼心软。终于包扎好,她轻舒一口气,“明知道是伯宗的地方,还敢一个人来。你不要命了。”说完话,却不见梁樾的回应,反倒是她耳根发烫,她能感觉到他一直盯着她的侧脸。被这么盯着这么长时间,她竟然顾着包扎,茫然不觉,此刻想来,不由得心里发慌。凉凉的夜风吹来,吹散开湿衣,直吹得她浑身一颤,人清醒了——她说的是什么鬼话,他姐姐造孽,他当然要来赎罪!“明日你就会嫁给太子了,为什么还会一个人跟着陌生的寺人来找我?”梁樾的眸子幽幽的,“这么喜欢我?”宁纾一口老血喷出:要不是系统作孽,说你是位面之子,我会给你一个眼神?!这回被寺人奉和梁姬所害,全是因为她贪功冒进,因为她太想早点完成任务了。想到这里,宁纾不由得生出希翼,她回看梁樾的眸子:“你说你爱我好不好?”梁樾的脸色看不清,但是眸子越发清亮了,像是盛满了天上星星的河水,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片刻才问:“你愿意嫁给我么?”憋了半天,她当他要说什么呢,小事一桩。宁纾赶紧点头:“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只要你爱我。”快说!快说鸭!她话音刚落,手臂就被钳住,整个人被带着撞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当从淄台得知她被姐姐谋害,生死荣辱不知时,一身尘灰赶回梁国的梁樾只觉得心底焦躁的很,满脑子全是子郡城外一脸血等死的孟季。如果说,子郡城外,侍女曲说孟季是特地来找他的,不过一面之词。那么这次呢?所有人告诉他,这些贵女都是一样,不过喜欢他的皮肉,真要涉及前途,都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本该嫁给他的孟季,却被季氏定给太子梁棠,就是最直观的例子。可是她这么喜欢他。这个本该是他妻子的女孩,也同样喜欢他。她从未喜欢过世上,其他的任何一个男子,只喜欢他。不管他是远去他国的质子,还是被遭打压的庶出王子,她只喜欢他。不顾生死地喜欢。他原本以为的仲春之约,是孟季对他色相的贪慕,此刻想来当时是对她多恶意?如果他今日没有回来……如果他没有回来……梁樾不能想象。他用力抱紧怀中的温热身体,紧到,他的伤口疼得仿佛重新裂开了一般。宁纾经过开始的怔忪,就发现自己快被梁樾这个魔鬼抱得快断气了!他凭什么抱她?!此刻,两人衣衫尽湿,春衫轻薄,这样贴近,一寸一寸的身体起伏都能体会得到!宁纾刚从药效里出来没多久,浑身软得没有力气,此刻被这样紧紧地箍着,又急又气又羞又恼,赶紧手忙脚乱地挣扎。梁樾终于放开她,低头认真允诺:“我不会负你。今日仲春,很晚了。鱼水之乐,来日方长。”宁纾快炸了——她只想他说爱她。他说的是这么鬼?!她还待解释,再次提诉求,梁樾却向天空放了一个信号,好似流星划过天际。远处吃草的一匹骏马,闻声飞奔过来。他当先跨上马背,向她伸手:“因为你失踪的事,现在宫里乱成一团。快回去吧。”宁纾可不干,她都已经跟这个白羽黑蛇,那样了,如果还得不到他的那句话,岂不是,白白遭了轻薄?而且一旦回宫,就要和梁棠成亲,她又如何再见梁樾?若是梁棠要和她行周公之礼怎么办?梁樾的吻,她至今回想仍是浑身打颤,悔恨不已。又如何能与梁棠再起瓜葛?就算是孟季的身体,可是她宁纾的感觉还是在的,每一寸触碰的记忆还是在的。这种经历,经过一次已经非常糟糕,再来一次,宁纾觉得自己得疯。“我不回去。”宁纾摇摇头,“我不能跟梁棠成亲。”说完,她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就碰上对面来的马队。担心是晋使,宁纾不由害怕起来。火把一照,竟然是季武子!“多谢王子相助。”季武子感激不尽,“方才接到王子发出的信号,我们就赶过来了。”与梁樾寒暄几句,季武子就要带宁纾回宫。季氏的人众多,宁纾跑不了,只能认命回宫。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每次回头都看得到梁樾站在原地,仿佛他一直在等她回头一般,真是奇怪。孟季被送回宫的时候,梁姬正在淄台对着妆台上妆。她将眉毛画的又弯又长,显得眉眼妩媚多情,顾盼间熠熠生辉。她对着镜子,笑了笑:“奉,我是不是很美?”没有人回答。她记起来了,奉被弟弟,王子樾,逐出王宫,行乞为生了。她从未见过弟弟这样生气,他一字一顿地质问她,孟季的去向。一声一声地反驳她精心编造的谎言。甚至,命人当场责打寺人奉,惩治他,给她警告。孟季?那个贪慕色相的蠢女人!梁姬站起身,对着镜子里顾盼生辉的美人,痴痴地看了又看,抚上自己如玉的脸庞:“多美的人,她不该得到光明么?为什么要让她在地域煎熬?我不过是不想那么屈辱地活着而已,连死都可以,为什么还要被责怪?”“公主……”侍女胆战心惊地入殿,“王子回来了。”梁姬猛地转身,见那个清俊的少年,穿过如水的帘幔,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过来,带着野外的寒风,和霜露。“阿樾。”梁姬公主试探地关心:“孟季她,还好吧?”梁樾闻言,深深看进梁姬的眼底:“姐姐觉得呢?”说话的语气带着冷淡和疏离,甚至比出宫之前,还要凉。阿樾的脸上没了焦急愤怒,甚至还有一丝迷茫,可看着,梁姬莫名有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她与弟弟从小相依为命,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阿樾……你怎么了?”梁樾垂眸,他新换上的衣衫,掩盖了一身的伤,可难看的脸色,姐姐都没有看出端倪。他抚了抚胸口,似乎被孟季包扎的触感还在,方才在南郊滋生的浓烈情绪,却使得脸上的迷茫之色越发明显了。那种失而复得,欣喜若狂,当时满满堵着心窝的,此刻却空落落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他自来厌恶那些贵女们的追逐目光,若非境遇所限,他甚至都想一一剜去她们恶心的眼珠。对孟季,曾经同样也是。可是,自子郡城外,季氏封地之后,他就不想对她那么做了。今日他,被她亲了,却丝毫不觉恶心,反倒激起了无限的□□……他这是怎么了?是因为那间亭子里的媚药未散?是因为她喊他表哥?他记得清清楚楚,孟季在泮宫外约他仲春之会时,也是娇滴滴喊他一声表哥。可是彼时,他只觉得荒唐,可笑。他一个贱婢所出,何时得到过这些公主之后的贵女一声“表哥”?可是,今日,他却因为这一吻,这一声,失控了。他主动与她口舌纠缠,与她身体相贴……他这是怎么了?孟季喜欢他,他知道。那么他呢?这是喜欢孟季么?什么是喜欢呢?“没什么。姐姐喜欢大谏州吁么?”梁樾问。梁姬见弟弟终还是关心她的,终于略略安了心:“喜欢。他是个宽厚的人,不会轻易发火,待人很和善。如果和他生活在一起,不必担忧很多事情。”梁樾静静地听,反问:“只是这样吗?”梁姬自然点头。“那么姐姐,会因为大谏危险,不顾生死,去见他吗?会因为他的一点消息,不辨真伪,只为与他相会吗?”听到这里,梁姬目光渐冷,说来说去,为得还是孟季。她暗恨丛生,心绪烦乱。若说在此之前,因为她玉石俱焚地谋害孟季,被弟弟责怪,更多的是担心事迹败露,被伯宗再次纠缠。那么现在,弟弟的反常、怪异行为,更令她触目惊心。“为姐姐容貌所迷的权贵不在少数,他们为了博姐姐一笑,争斗不休,曾也发生过生死之事。这些□□熏心的人眼里,有时候生死不那么重要。”梁樾唇角不由微微翘起,□□熏心?可是她只喜欢他一个人,她从未经历过任何男人。梁姬眼见他的表情微微的变化,有些慌,她不由扯了扯他的衣袖:“孟季她是太子妇。如今与晋使又有了首尾。天底下好女子多的是,你不要因为婚约的事,娘亲的事,对她有什么想法。”“孟季没有。她和梁棠,和晋使,什么都没有过。” 梁樾攥住了梁姬的手:“姐姐,我这一生,拥有的不多,想要的也不多。甚至,从未设想过未来。只希望母亲安康,姐姐幸福。可是母亲、姐姐俱因为我蒙遭大难……”“你别说了……”梁姬的心里堵得慌,耳边响起大殿里的漏刻,滴水的声音,一点一点,仿佛滴在她的心上,然后从眼睛里流了出来。但是梁樾仍旧深深地看着她:“如今连妻子也要拱手让人……”梁姬陡然间心中骇然,她捉住弟弟的手,颤着唇,盯着他的脸:“你要做什么?!”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快乐。好像有点晚。第18章 证明给我看午夜时分,全城寂静,点灯熬油的使馆舍中,伯宗饮酒宿美,乐滋滋地听着外面梁国的巫医为了生命垂危的“副使晋王子成”卖力地跳着唱着,虎虎有力,声声威震。“这些乡野之人,真傻。”伯宗鄙薄一笑,从美人身上爬起,饮了一杯甜酒,身心舒泰。由己度人,伯宗想,王子成此时此刻享用梁国美人,定然也是极乐之态。呵呵。年轻人,血气方刚。以梁姬之色,辅以媚药之力,不信他还不就范!只要用了他伯宗的女人,日后回到晋国,两人的关系可以再进一步。想到此处,伯宗美滋滋又饮了一口甜酒。“大夫!大夫!”门外有侍从焦急地低声唤他。这么晚了,他又与美人同榻,谁这么不开眼?伯宗扯了袍子,胡乱套上,开门就要叱骂。却见,是他派去服侍王子成享用美人的其中一个。暂忍怒火发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在那里守着的么?”从人一礼后,凑过来,轻声禀报:“赴约的女子不是梁姬公主,王子成发怒,责罚了我等就离开了。”伯宗瞳孔一缩,狐疑:“不是梁姬?难道梁姬那个贱人敢用宫婢做替,糊弄我?!”从人神色犹豫,猜测道:“不像是宫婢,那女子虽然中了媚药,但是容貌、气度不像是卑下女婢。”“既也是好女,怎么王子没有留下享用?可是你们服侍不周?”伯宗略略宽了心,他是结交王子成,不是结仇。若是梁姬那个贱人真敢用粗鄙宫婢代替,得罪了王子成,他必不饶了她!从人苦焦着脸:“我等尽心侍奉。只是王子一见那女子,就出来责罚了我等。我等也不知为何。”一进去,就出来责罚?伯宗皱了眉。他不信真有男子坐怀不乱,除非那女子貌丑,可听从人的意思也是个娇媚。那只能说明——那女子碰不得。梁宫嫔妃?伯宗冷笑,这个梁姬看来很不安分啊。也是,她弟弟梁樾,敢去晋国为质的路上逃跑,还说服宁王那个老狐狸入局多管闲事,这么不安分。梁姬作为亲姐,怎可能是个听话的?伯宗来了兴趣,唤了房内云雨后娇弱无力的美人,服侍穿戴后,匆匆走出馆舍,带着从人乘车去南郊。馆舍内的梁国巫医并梁宫医者互相看看,这是因为晋国王子眼看没救了,所以使臣急得出门另谋高明?今夜星河璀璨,伯宗一路行至南郊,夜路尚算方便。到了地方,只见亭子大门敞开,四周一个人都没有,浓浓的血腥气弥漫充斥着鼻腔。从人心里咯噔一下,后知后觉的危险,使他头皮发硬,急忙四下搜寻。伯宗却是兴奋起来。“谋杀上国使节……梁国这是要造反啊!”究竟这神秘女子是何等身份,竟然令窝囊废物梁人,敢奋起杀人了?!“大夫!”从人惊叫一声。伯宗闻声而去,只见星光皎亮下,从人拨开的浓密灌木里,胡乱叠放着四名晋人。俱是满身的暗色血浆,隐隐有特属南方的苍蝇飞绕。非常诡异。从人激动地指着这四具尸首:“大夫,他们,他们都是被虐杀的!”伯宗仔细一瞧,果然,这几个人身上最多的是剑伤,但是满身的血浆,却是在未死之前被割了喉,所以血才会喷薄而出,满身满地都是。所以这血腥味,才会这么浓郁!她究竟是何人?能令王子成避过,敢虐杀上国使节不怕被惩处!伯宗喃喃自语:“梁姬那个贱人!”“可要小人现在把她抓来审问?”从人问。伯宗冷笑:“不用。明日梁太子大婚,梁国的宫妃贵女都在。梁姬贱人和那个女人,本使一个都不会放过!”伯宗自回馆舍,与此同时,宁纾垂头丧气跟着季武子回到了梁王宫。之前他们特意从季氏在都城的宅院,绕了一圈,换了干爽衣衫,以掩人耳目。季武子的目光时不时瞥向妹妹,终是开口:“你要记住,你是季氏的女儿,是太子妇。其他的,都忘了吧。”对于季武子的误会,宁纾也懒得解释,她这一天经历颇多,又是被下药,又是泡冷水的,早就体力不支了,身体累,心里更是沮丧的要命。一进宫门,便看到梁棠依旧是早上在南郊的打扮,带着少舆君,焦急地等在门口。见她回来,梁棠才轻出一口气:“你没事就好。”季武子故作轻松:“孟季被晋使遇刺一事吓到了。当时场面混乱,她方向不辨,才会私自回了季氏。这确实有违礼法,殿下怪罪的话,季氏愿领责。”少舆君撇撇嘴,刚想说话,却被梁棠一拉。“岂会怪罪?”梁棠摆摆手,毫不在意:“天不早了。母后派来的宫妪正等着孟季,交代明日婚礼相应事宜。”梁棠如此好说话,季武子眼神示意宁纾别再生事。明日与梁棠的事情,她一时没有决策,但她实在没精力了,便点点头,往居所去。背后传来季武子与梁棠的交谈。“王上如何了?”“已经醒了。得知孟季失踪,也很是焦急……”一路往居所行来,宁纾好似个游魂,心里闷闷的,仿佛塞了很多棉絮,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在晋成表哥面前出丑的窘迫,还有对明日成婚的恐惧,当然更多的是……今日与梁樾之间的一吻,简直令她想起来就仿佛喘不过气,不止是羞惭、愤恨、生气、怨怼…还有那种湿滑的触觉她当时居然,居然有种蚀骨销魂的感觉!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一定是被下药的关系!或者,是因为梁樾本身就是妖孽!他长成那个样子,天生就是来勾魂的。总之一定不是她的错!宁纾烦躁地搓了搓脸。“女君?”曲喜极而泣从殿内走了出来,“你终于回来了。”宁纾点头:“宫妪呢?”曲摇摇头:“还在等着。”宁纾实在不明白,这些天的宫规礼仪,翻来覆去讲烂了,这宫妪还有什么可讲的。见了面,宫妪却是出乎意料,没有长篇大论,先是宽慰太子妇无事便好,再就是将一卷布帛递于她。“女君生母早亡,家中的庶母不便教导。王后便吩咐小人将此册赠予女君。”宁纾狐疑地接过,展开布帛一瞧,登的面红耳赤——这画的都是春宫!关键是,关键是,她现在的情况,一看到这个,脑子里全是之前在南郊与梁樾间的纠缠,简直,她当时简直,是丑陋、是龌龊不堪!见宁纾手抖得差点拿不稳,宫妪有些好笑:“女君不必害羞。新妇都是这样的。只是,女君看的时候,要注意,侍奉夫君时的一些礼节。比如,妇人只能侧卧,只能睡在床榻内侧……”宁纾是一眼都不会看的,听宫妪絮絮叨叨说了,也是越听脸越红,一个字也没记住。宫妪又说了几句,终于笑眯眯地退了下去。她一走,梁宫人便鱼贯而出,引宁纾去内间,伺候她沐浴。这真要做新娘了。宁纾在低垂帷幕下的水池,被氤氲的水汽一熏,眼前一片朦胧。之前被压抑着的委屈,此刻在她内心翻江倒海,带着恐惧,横冲直撞。她好想回家,好想做宁纾。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为了完成任务,她做了那么多那么多,甚至,都和梁樾……那样了…………可是她还是被困在这里!甚至不知道这么多牺牲,能不能成功,能不能回到宁纾的身体。她不能再和梁棠有什么!那宫妪给的布帛上的画面,把明日将会发生的噩梦,直观的摆在她的面前。今天寻死?可若明日有机会见到梁樾,让他说出“我爱你”呢?但是万一明天没有完成任务,梁棠能放过她吗?届时来得及寻死吗?鸩酒、白绫,她一样都没有。咬舌自尽……太难了。宁纾愁肠万千,死鱼一般被宫人拭干了身体,换上簇新的凤鸟纹单衣。曲挥退了众人,独自给宁纾擦干头发。见宁纾失魂落魄的样子,曲也是轻轻叹息:“女君,你今日失踪。我还以为……”“你以为什么?”这一声,不是宁纾问的,而是一个男声!她转头一瞧,只见梁太子棠站在寝殿门外,面沉似水。曲“扑通”一声跪下。“殿下怎么来了?这似乎与礼不合。”宁纾心情很糟糕,根本不想见梁棠,于是口气也有些生硬。梁棠没有回答,反而径直走进殿来,走到曲的面前,用脚尖踢了踢她:“说。你以为什么?”曲嗫喏:“小人,小人以为,以为……”梁棠“呵”地笑了一声,盯着宁纾:“以为你家女君跟梁樾走了吧?孟季,你今日究竟是去哪里了?”不等宁纾回答,梁棠继续说:“今日你跟淄台的寺人走了。而梁樾正好赶在高襟之祀当日回来。你们今日做了什么?”话说完,梁棠的双眼已经赤红。宁纾这才发现,梁棠浑身的酒气。这是来这里耍酒风呢!她当下下逐客令:“殿下喝醉了。说什么,我听不清。”梁棠却是嗤笑一声,走近她:“孟季你装什么?你对梁樾一直有意思,你当我瞎么?嗯?”宁纾转身,离他远了一些,酒气实在难闻:“明日大婚,今晚新人不能见面。殿下还是回去吧。你说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梁棠听了,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出身季氏,便可以在我这里为所欲为?”既然梁棠不走,她走就是了!“殿下的想法太过怪异,出现幻觉了吧。恕我不奉陪!”说罢,提步就走。这算什么?今日发生那么多的事,晋成表哥被行刺也蹊跷古怪的,这个梁棠居然不去关心,反倒在这钻牛角尖想绿帽的事?!无语!才走两步不到,她就被梁棠一个健步挡住去路,他盯着她:“究竟是我幻觉,还是确有其事。你证明给我看。”这真是耍酒疯了!证明?怎么证明?现在去淄台拉梁樾过来,两个人一起向他保证?搞笑呢吧?宁纾翻了个白眼,推开他就要走。却不想,梁棠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气大的惊人。“放开我,你做什么?!”这个梁棠会耍酒疯,真是要命,幸亏她不是孟季,不然真嫁给他,不得动辄就被施暴?“证明给我看。”梁棠说着,拽着她往内殿走。宁纾这才反应过来,梁棠他……他想……曲也惊呆了!她赶紧过来抱住梁棠的腿:“殿下,明日大婚!”梁棠踢了她一脚:“滚”他醉酒,力气很大。宁纾却因为白日反复被下药,脱力,以至于根本挣脱不开。而曲,则是因为这是太子殿下,是孟季的夫君,被踢之后,迟疑不敢上前。眼看着梁棠拽她一路进了内殿,瞧见了床榻。宁纾浑身颤抖起来,方才布帛上的画面,吓的她愤怒不已:“你疯了!我为什么要证明给你看!放开!”可惜,她还是被扔在了床榻,后脑“咚”的一声,砸的她两眼有点冒金星。作者有话要说:好像节奏有点快,你们觉得呢?第19章 不要变(修)她强撑着要爬起,就被梁棠欺身压了下来,结结实实压得她不得动弹。“我问你,”满是酒味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梁棠冷笑:“你今天与梁樾缠绵了多少次?”他的目光沿着她的脖子往下看,冰冷如同刀尖上的嗜血闪烁,也是凉凉的梳篦,划过人的皮肤,激起阵阵颤栗。这样污秽的言语,宁纾此生还是第一次听到,登时脸涨的通红,开始手脚并用挣扎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殿下面前挑唆!全属污蔑!子虚乌有!”宁纾的挣扎,彻底刺激了梁棠,他控制住她的双手,手指插/进她指间。他怒发冲冠,动作粗暴,对待她仿若对待一只羔羊,似有千刃万刀待发,要将她在榻上宰割凌迟。“那个贱婢之子就让你这么舒服,连我都不给碰了?”这句话令宁纾陡然一惊:“什么意思?”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惜梁棠并未解释,而是低头啃上她的唇。宁纾大脑一片空白,继而是浑身血液凝固了!她此生从未犹如今天遭遇的这般荒诞、荒唐、耻辱!她一张口,狠狠咬了下去!似是要把对方的肉也要咬下来一般!梁棠吃痛,松开她,一摸嘴,鲜血淋漓!他怔怔地看了看手上的血,又看看宁纾,似乎酒劲消了些。不再动作,就坐在榻边,脸上神色莫测。他不说话,沉默着,紧绷的身体,仿佛一座随时就会崩塌的大山。这样的梁棠,更令宁纾喘不过气来。她蜷缩着身体,往后躲,摸到了冰冷的玉枕,抓在手里。但即便这样,如果她真把梁棠打出问题来,她也活不了。既然他酒醒了,宁纾决定试试。“殿下,夫妻至亲,最要紧是信任。但凡证明,俱是产自怀疑。”见梁棠似笑非笑,宁纾继续:“殿下今日要我婚前燕好以证清白。那么以后呢?如果以后殿下怀疑我,我又该如何做,才能自证呢?”梁棠唇边的讥笑没了,他这才转过头,与宁纾四目相对。宁纾给自己鼓鼓劲,在榻上跪直了身体,一礼到底:“孟季与王子樾之间并无苟且、首尾。此为事实。”她如此郑重,大礼以拜,令梁棠不禁狐疑起来,似乎方才他这么冲进来,是不是有些莽撞了。可是那个在街上折了腿的寺人奉,明确地自陈,梁樾和孟季二人约了仲春之会,行媾合之事。而季武子带着孟季回来时,明显孟季的衣服是换过的。如果梁樾没有在今日回来,他只会把寺人奉的舌头割下来,扔去喂狗。可是偏偏,他回来了,就在高襟之祀。孟季也恰好失踪。成亲前一天,高襟之祀,妻子失踪。他忍住不去想那种可能的画面,可偏偏这种可能却一个劲地往脑子里钻。这么自我折磨了一下午,折磨了半个夜晚,他终是再也无法忍耐,借着酒意冲了进来。孟季看上去很可以相信,可是所有的证据都在说她不可信。他看着面前这个与他自有青梅竹马的少女,恍然间,竟觉得她有些陌生。这种诡异的感觉,让梁棠心底产生了一丝失控的害怕。“人人都说我是王后嫡子,未来的梁王。所有的东西我都唾手可得。可是孟季你明白的,一直以来,我所想要的,就是现在。一切都不要变。这十几年来,没有变的人和事,以后几十年也不要变。”宁纾沉默不语。她对孟季和梁棠之间的情感,并不是太了解,此刻梁棠心情激动,如果说错了什么,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极端事件。梁棠见孟季不说话,却是听得认真,这才略略放了些情绪。“很晚了。”梁棠站起身来:“我回去了。”宁纾轻舒一口气:“送殿下。”梁棠走了,宁纾差点停止的心跳才重新运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丝毫的劫后余生的喜悦。反倒是有种怪异的感觉,直到梁棠的背影溶在墨色的夜里,依旧挥之不去,消散不开。“曲。”宁纾唤了一声。趴在外殿的曲此刻浑身冒着冷汗,被伯宗踹过伤未好全的地方,刚刚又遭了太子殿下一脚,着实疼痛难忍。“女君。”曲小心翼翼地过来,给宁纾整理床榻和衣衫。却感受到女君的视线很是炙热。“女君可是有事?”“我和太子……”宁纾感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上次,是何时?”曲想了想,低声回答:“女君落水前几日吧。”宁纾遍体生寒,僵住了——“除了太子呢?我还和谁有过?”曲疑惑,终于露出担忧的神色:“女君,你怎么了?”“没事。”宁纾被孟季这个艳情瓜给撑到了。她抱着枕头,往床榻里拱,把自己埋起来,暗暗唾骂:难怪敢向梁樾邀春,原来冰清玉洁的是梁樾,她才是那个历尽千帆的!一夜过去。天蒙蒙亮,梁棠便一身礼服,去了王后所居的甘泉台。梁王后出身晋国公族,在梁国待了这许多年,仍旧是晋国打扮,宫殿里也俱是晋国的陈设样式。她在宫婢的服侍下,梳头化妆,很是仔细。宫婢瞧着外头唧唧呶呶的南归燕子:“王后今日的熏香,不如换木犀香吧?名贵又符合季节。”梁王后摆手:“不可。按礼制来。不可随意散漫。今日我儿大婚,我娘家有人来。万不可出差错。”她口里的娘家人,指的就是晋使伯宗。宫婢应是。自打晋使来了以后,其人如何嚣张跋扈不提,单大王对王后就体贴优渥了不知道多少。“王后。太子到。”寺人在门外禀报。梁王后这才起了身,远远看台阶下的少年,由远及近,面容也渐渐清晰。恍惚间,那个出生时还是个红彤彤肉团子,她怀里抱着的感觉依旧清晰,可此刻就看他猛地长大了。是个大人了。时间过得真快。这一身喜服,着实裁剪得他肩宽腿长,成熟高大。若非脸上还线条柔和,离远看恍惚都认不出是个少年了。只是,这脸色这么青灰?梁王后一凛:“昨夜没睡好么?”梁棠笑了笑,摇了摇头,凑到母后身边,“是啊。能够娶孟季。我很开心。”梁王后点了点他的额头:“没出息!当年若不是你父王订了季氏,我还曾想过为你求娶一位晋国的宗女,甚至是公主。”梁棠有些疲惫的脸,此刻仍在笑:“孟季其实很好了。她与我自小投契。跟她在一起,总是很轻松。我脾气不好,她也是。我们虽然总是吵架,闹脾气。但是和好的时候什么都不需要说。我了解她,就像她了解我……”“以后我们就真一直在一起了。”这话说的很幸福,可是儿子的神态却是疲惫满满。看着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梁王后只当自己多想,可王儿自小骄纵肆意,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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