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此刻的梁樾真的是个白的不能再白的白兔?而不是她记忆中最后的那条阴毒黑蛇?“可是,可是我……”宁纾想说,我跟你一起走。可是已经到了季氏,如何能走得了?但是如果不这样,她可就再见不到梁樾了,任务还是失败。怎么办,怎么办?“那个,仲春之约。“她口不择言:“你答应了的。”梁樾一愣,瞬间面皮微粉,目光粼粼。这般看过来,宁纾只觉得脸上刚擦的粉都快绷不住掉了。不过想到已经下定的决心,和时间不多的任务,她目光坚定!回看了过去!梁樾微微带了腼腆,拉着她离人群稍微远了些。避着人说什么?“女君爱我,樾非草木。”梁樾脸皮彻底红了,但是眼睛始终直勾勾看着她的,倒把宁纾给看得目光坚定变成了目光游离,“只是仲春乃是你与太子婚时。我又入宁在即。如此,明年仲春,我必设法回国与你相会。等我一年,可好?”第9章 说爱你宁纾:= =|明年?真到明年,她都换马甲了!不对!她又不是真的孟季,在乎什么仲春之会?!而且,仲春之会,只有未婚男女参加吧。这个孟季马上成亲了,再跟大伯子拉拉扯扯,成什么人了?!梁樾当她,不对,孟季是什么人?!眼看着努力白费,宁纾如今灰心丧气,不死心问:“王子非走不可么?为了那些,黔首?”多么可笑!黔首!梁樾点了头,见眼前的少女一副气急败坏即将炸毛暴走的模样,忽地想起清晨时那副满脸脏污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心里却好似有木棉在新春刚刚乍开,露出纤细的绒毛,柔软、鲜嫩,一碰就会痒痒的。他猛地觉得孟季似乎有些陌生,但是分明她眉宇间的骄横之气丝毫未减,反而更盛。一点都不像姐姐那样的温婉可亲,倒与那些追逐他的贵女,并无什么两样!他自嘲地笑笑,这本该是他的妻子,如今临别之际,只向他提出肌肤之亲。“嗯。”梁樾应了一声:“非走不可。”宁纾再次挽留:“迟两天不行么?”“孟季,我这便告辞了。”他说。这是留不住了!宁纾的心都快凉透了,一股莫名业火烧得她浑身发抖——这几天担惊受怕、为他劳累奔波,全然无用工!清晨时失而复得的喜悦,此刻全然冥灭!往后是,装在孟季的壳子里等死!宁纾气急反笑,带着恶心的意味道:“王子既然要走,那么前尘往事也就不必再想,明年之约也不用践行。不过想来这次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王子了。有几句话憋在心里很久,这回不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告诉王子。”梁樾本都抬步要走,此刻听闻她再次推翻仲春约会,默了默:“你说。”宁纾清了清嗓子,板着脸道:“晋国也好,宁国也罢。都是讲究礼仪风骨的中原大国。王子去了之后要入乡随俗,万不可将这里的……嗯,一些陋俗带过去。”梁樾越听越糊涂了,一双大眼睛,像是盛满星星的泉水,真稀奇了:“陋俗?”听不懂?那就别怪她太过直白,当面道德指责,地图炮了。“我的意思是。譬如,仲春之会,这种。与女子无媒……,嗯……不知道王子这几年与多少女子有过这等艳事。王子容貌俊美,想来此事不在少数。在梁国这没什么,但是去了异国他乡,再这样,恐怕有碍王子名声。王子最好检点一些,以免梁国跟着蒙羞。”原本阴霾一片的心情,瞬间破晓。梁樾扑哧一笑。端得是千树万树梨花开,清新又生动。“笑什么?”宁纾瞪他,莫名其妙!梁樾收了笑,双眸认真看着她:“我没有。”?“你没有什么?”宁纾问。“那等艳事。我至今,”梁樾的面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染上了粉红色:“并未有过。”宁纾,石化了。他在告诉她,他是处男……告诉她这个干嘛!?“所以,上次你邀我仲春之会,我才未立刻答应。”梁樾侧过头,目光也转移到了远处的山水树木,耳朵通红。宁纾满头黑线……百爪挠心……“哈哈哈。”宁纾干笑两声:“我其实跟你开玩笑的。哈哈。你看你当真了不是?哈哈。”麻蛋,怎么这么像个调戏妇人的油腻黄男啊?宁纾欲哭无泪。你,梁樾不是乖张的白羽黑蛇么,这幅纯情小白兔模样,装给谁看啊!弄得我好尴尬!“你呢?”梁樾问。“我自然……”她下意识回答,突然卡壳,她为什么要回答这个问题?!他凭什么问她这个问题?!宁纾瞬间脸上又红又白,却被梁樾直勾勾眼神里的认真,给弄得心里发毛。这样的眼神,她见过,在宁国相,梁樾的脸上。犹记得是个藩国臣属,进献了世间奇珍随候珠,把梁樾这个小国王子出身的土包子给稀奇得不得了,反复命人翻找典籍查证真伪,然后眼神直勾勾盯着“随候珠”,认真地再次询问那臣属:“是真是假?”臣属定然回答是真。梁樾赏赐他车百乘,白茅万束。直到三年后,与晋国会盟,得见晋王手中的真随候珠,方知珍珠鱼目之别。当即羞愤挥军攻破了那个藩国,戮了那臣属的满门。那藩属进献之时的场景犹在眼前,梁樾那炽热认真的眼神亦在眼前,令宁纾不禁打了个寒颤。好在梁樾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看了看天色,冲宁纾笑了笑:“我该走了。”宁纾这才松了一口气,浑身隐隐有冷汗冒出。梁樾默默走了几步,欲往侍卫中去牵马。眼看人家真走了,宁纾终是,下定决心,跺跺脚,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追上去,扯住他衣袖,满脸通红,低声说:“我跟王子一样。”梁樾愣了一下,继而听她问:“那么王子的心是否也与孟季一样呢?你爱她吗?”你不是说孟季爱你吗?你呢?宁纾说完,一脸的期盼希翼:快说,爱!快说!说完你就是去死,我都不用管你了!梁樾本是一时兴起,问了她,也并没有指望得到回答。甚至问了之后,他也觉得有些冒犯,可是问出口,他总是要等等答案的。他想知道这个与他本应是夫妻的人,对他有好色之心的人,究竟是不是当他是寻常消遣。她竟然说,她和他一样……从未有过那等艳事。梁国的风气素来自然,梁樾见惯了那些追逐他色相的贵女,也见多了对他姐姐梁姬目露痴色的男子。这样的事情,他是厌恶的。甚至在孟季跟那些人一样,向他提出时,他也是恶心的。只是因为她本该是他的,所以出于心底丛生的阴暗,他犹豫了。直到见她在长信殿为他发声,这才重提此事。结果她却退缩了,不肯承认仲春之会。他很奇怪。她从当县夜奔出逃,不回季氏而是来找他,他也很奇怪。现在他明白了。那日泮宫附近,她为什么问“王子是否喜欢孟季?”心底那株细小的木棉,猛地抽出了枝芽,又好似倒映着月色的湖,溢满了湖水。他素来是行事有章法的人,此刻却鬼使神差,就着宁纾扯他衣袖的手,一个用力拉近了她,在她希翼的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宁纾身体僵住!如坠冰窟!他竟然敢亲她!他竟然!她,嫡公主宁纾被奸相梁樾轻薄了!宁纾唰地推开梁樾,那人却爽朗一笑,跃身上马,冲她道了一句:“等我。”说罢扬鞭驰骋而去。其余人等也是策马离开。宁纾一阵震惊恼怒后,死命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擦得眼睛通红、生疼,但最终是化成了狂喜!她成功了!回去也没搭理季武子派来喊她吃饭的侍从,也没搭理侍女曲,自顾自关了房门,呼叫系统。系统!系统!系统还是跟死了一样。不过好在,宁纾如今心中稳妥,倒也不着急。总不能让她一直做孟季吧。再差,三个月就回去了。想来,孟季也就最多三个月的命,宁纾摸了摸这个女孩,丰润的脸颊,决定对她好一点。比如,给孟季家里人写遗书。免得她完成任务,回归十三年后,留下这具孟季的尸体,吓到他们。因为兴致好,情绪高,宁纾茶不思、饭不想,就是憧憬着死。季武子本是担心她,可是随着晋国攻来,他不得不强打精神,排兵布阵,与对面不知来历的新晋军神斗智斗勇,再没了精力去管妹妹。几轮攻势下来,季氏丢了几座防御,抵抗越发辛苦起来。终于在季氏覆亡,季武子彻底疯魔之前,宁纾叫出了系统。“我完成了任务。”她喜滋滋地说:“现在可以送我回去了吧?”系统发出了一阵电流声后:“任务尚未成功。”“怎么没成功?!”宁纾不服:“他说他爱我。”系统又是一阵电流,继而质问:“他真这么说?他不是只亲了你一下么?”“是一个意思呀!”宁纾不服抗辩:“我问他爱不爱孟季?他亲了她,不就是回答吗?”“按照规则,这样不行。”系统直接戳破宁纾的不服气:“必须,他说他爱你。”宁纾气鼓鼓,她觉得系统果然是鬼,是会骗人的!“梁樾走了,我任务没法做了。”宁纾出言讽刺:“失败的原因是你没说清楚。所以你要补一次机会给我。”系统再次神隐。宁纾骂了系统一万遍不是人,自此真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了。想逃去宁国找梁樾,但是晋军围困季氏,根本出不去。夜夜辗转反侧,人都憔悴了,看得曲各种心疼。这样持续几天后,房门被猛烈地敲击。一打开门就看见季武子和曲在外面。“发,发生什么事了么?”“好事!”季武子一脸惊羡:“孟季你的眼光真是好。”那是,宁纾看着眼前这个高兴的季武子,莫名其妙:现在打得你灰头土脸的那个晋成将军,是她的夫君呢!但你一脸喜悦的干什么?“王子樾解了季氏之围!” 劫后余生,季武子高兴得很:“宁国出兵了!晋国同意和谈。我们赢了!”“王子樾?”宁纾不敢相信。“和谈的使者马上入国。”季武子高兴地整个人一扫之前的晦气,“父亲不日也会赶来季氏。真是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宁纾望向远处,季氏坞堡外尚未弥散的硝烟,无法理解季武子口中的“赢”的意思。就是晋成表哥停手,不打你了,于是你赢了,他输了?“王子樾真从宁国请到援军了?”宁纾还是挺吃惊的,那日晋军来袭,梁樾几人居然真的突破封锁,直抵宁国,带回援兵了。依她对父王的理解,对于做好事,他是从无什么兴趣的。宁国愿意与晋国交恶,保全梁国。他怎么做到的?第10章 痴汉季武子再次证实了这个消息。恶战将败之际,消兵和谈,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了。整个季氏陷入了劫后的狂欢中。处处是祭拜yín寺邪神还愿的蠢夫愚妇。再就是季氏宗族搞的那些拜祭祖先等活动。几日下来,人人疲惫不堪,倒把这喜事的热情消散了大半。只有宁纾一人郁郁寡欢。一来是,任务毫无进展。二来是,她觉得这梁国也好,季氏也好,把个丧事当喜事办,实在是可怜又可笑。根据她的猜想,就算是和谈,也是晋宁两国坐下来和谈,怎么分割梁国。梁国新的一年,税负必定非常沉重。时间过得很快,不多日,季氏迎来了家主季肥,并亲来迎亲的梁太子梁棠。来的时候正当傍晚,烟霭凝聚,远处小山重叠,呈现出一派紫色。绵绵春雨,如针如毛,把天上地下笼罩在朦胧中。不时有燕子飞过,把这片刚激烈大战过的地方赋予了新的生机。等候家主与新姑爷的人群里,讨论激烈。“开春就有雨,今年的收成一定很好!”“是呀,是个好兆头。女君即将出嫁,晋国不打了,双喜临门呀!”“若是今年能丰收,我讨个妾的钱就有了!”“你家里的?”“没死。我的妾被城头的石头不小心砸死了。所以……”“我是儿子死了。不过我妻还年轻,今年收成好,明年就能再生一个。”“希望今年雨水丰厚。地力肥沃。妻妾肚皮争气。”最后交谈的人,几乎都在祈祷这个。宁纾看着欢快的人群,与及目所见的硝烟遗迹,忽地想起了梁樾临行前说的话。人人皆有父母。父母将他们抱着背着长大,唯恐他们夭折。他们有什么错?要遭到这样的杀戮?她原本以为在君王的野心,将领的名望之下,黔首不值一提。但是,季氏这些失去亲人的家庭,此刻欢欢喜喜,似乎也把那些亡人不当一回事。宁纾看着这些笑脸,没来由的觉得眼睛疼。她一定是被梁樾的歪理邪说给蛊惑了。明明这些最为平常,黔首、布衣自古以来只需服从生产、管束。就是这样。迎亲的车队,浩浩荡荡,出现在大路上,由远及近。她赶紧将纷乱的情绪抛诸脑后,宝马雕车,焚香细密,寺人侍女行动如流水,武士也是威武雄壮。远远的看,很是气派。若单是梁棠迎亲,宁纾是不能来的。但是这又是父亲还家,所以宁纾跟着季武子早早就在外门处等着了。随着季肥与梁太子棠下车,季武子带着季氏全族跪迎太子梁棠,并家主季肥。季肥红光满面,但是梁太子棠却是犹有愁容,似乎大病刚愈一般。见礼后,梁棠目光不时流连在宁纾身上。宁纾沉浸在自己的心事,没兴趣多想,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季肥与族人对这次晋国卑劣行径的几番交流之后,透露出一个消息——“宁国使节来都城时,王子樾也会跟着一起回来。”季肥抚须含笑:“王子樾于我季氏有恩,阿武,届时见了他,必要备一份厚礼赠予他。”季武子赶紧答应。他,竟然回来了!我的天!宁纾简直是喜出望外!眼睛都亮了!宁国没有趁机扣下他做质子,父王,突然也这么好,宁纾激动地快要跳起来了!那么还有救!她不用等死了!跟在她身边的曲,更是是兴奋地抓住了宁纾的手。与族人寒暄结束,季肥与梁棠自有宴饮。宁纾回闺房。这阵子因为系统不做人,以致宁纾心情很差,睡眠也很糟糕。好不容易得了个好消息,居然兴奋地更加睡不好,三更天了都没有困意。她干脆不睡了,想着明日跟梁棠回都城,就能见到梁樾,她就无比兴奋。这回她一定一定要让他,亲口说他爱她!万不可再让系统钻了漏洞!直到此刻,宁纾才有了与季氏全族一般的开心、兴奋。曲凑过来:“女君早些安歇吧。”“睡不着。”看到曲,宁纾忽地想起她给的那个符,正要找她聊聊那个国巫乩的事。却听,门外侍者禀报:“女君,太子殿下来访。”梁太子?宁纾皱了眉,这么晚,他找她做什么?当即让曲出门传话:“很晚了。明日我会去拜访殿下的。”梁棠听了话,也不强求,将一个匣子递给曲,笑道:“此物,请交予女君。”曲捧了匣子,回房,递给宁纾。宁纾打开一看,是一堆幼稚的画作,像是小孩画的。这么厚的画,上面年代略久的绢帛已经泛黄。画上人,寥寥几笔,有单人有多人。忍着狐疑,大略翻了翻,翻到后面,画风渐渐正常,笔法渐渐成熟,宁纾才看得出,是一个女童,再是一个少女为中心的趣事。无论是前期小小女童,还是后期的少女的神态却是跃然纸上。“女君……”曲看着看着,讶然:“都是你。”都是孟季?宁纾也是讶然,手翻到最后一张,是一对少年夫妻,新娘是孟季,少年却是还未画全。梁棠?梁棠居然画了这么多孟季,宁纾有些颠覆心中所想了。原来他并非全然为了季氏的权势,才要娶孟季。他居然这么在意孟季!可是孟季居然还背着他,勾搭梁樾!真是,过分!宁纾恨恨地想,但是她现在是孟季!“孟季,我能见你么?‘’梁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么个深情的人,大晚上地痴痴来,宁纾不由得有点怜惜他了。可是她是来做任务的,对孟季的烂摊子可是没兴趣收拾。再者,这么个痴汉,大晚上的,她可不敢跟他共处一室。还不如为了季氏权势,来的关系纯粹。梁棠在门外站了许久,终于等到曲出来,“女君见我了是吧?”说着就要进。却见房内突然熄灯,漆黑一片。曲的声音带着抱歉和害怕:“女君说她睡下了。明日会去拜见殿下。”梁棠急了:“明日,有大夫和武子在如何能聊?趁此时他们酒醉,哎,女君看了画,也不肯见我吗?”曲再次行礼,劝道:“很晚了。女君,女君多谢殿下赠礼。”梁棠盯着漆黑一片的窗牖,再次出声:“孟季。”“女君真的已经歇下了。很晚了。”曲再一次劝。里面无声无息。梁棠只得一甩衣袖,悻悻而归。他一走,曲赶忙进去禀报。“殿下走时,面带怒气,恐怕对女君有火。女君不妨明日多多安抚他。”宁纾才没功夫搭理他:“不必了。”曲沉默了一会:“女君对王子樾情根深种。小人明白。但是太子殿下才是女君的夫君。女君以后在太子府,要仰赖太子殿下……”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啜泣起来。宁纾看着曲,看着看着,心里一透:“你,看上王子樾了?”好像,自从在子郡城外,梁樾从天而降,救了她们后,这个曲就开始不大对劲。曲惊得满脸苍白,连连否认:“没,没有!小人没有!小人只是为女君担心,担心而已。”宁纾嗤地一笑:“喜欢他不是很正常么。王子樾长得确实,挺好看的哈。”说到这里,宁纾在心里把他与见过的所有人相比,还真是最好看的。尤其是现在,从里到外都是白的,又单纯又圣父,无公害无污染。在曲颤抖着身体,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情形下,宁纾也不逗她了,决定做个好人:“这样。等到了国都,见了王子樾,我将你赠予他。”曲先是一惊,再是害怕一跪:“女君,我……”宁纾上榻就寝:“你要实在不愿意,就算了。”“谢女君恩德!”曲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女君若有需,小人永世相报!”听着曲的感激,宁纾躺着,仰望帐顶:连梁樾都有那么多人喜欢,那么喜欢晋成表哥的人不知有几凡了。若她真死了,晋成表哥会便宜了谁呢?不管是谁,她都得呕死!她抱着矜被,再次给自己打气,为了晋成表哥,冲鸭!当晚,宁纾做了个梦,梦见梁樾跟她说“我爱你。”说了一万遍不止。她连说“够了够了。”梁樾却不搭理她,仍然拉着她,不让她走,一再地告诉她,他爱她。但是系统却像死了一样,怎么都叫不出来。宁纾吓醒了。一身冷汗地坐起,瞧见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才拍了拍心脏,平复下来。曲听见动静,赶紧进来服侍,宁纾就着她的手,下榻梳洗。瞥见撂在几案上的孟季画像,心里一紧——她一定是被梁太子棠的痴汉行径,给吓到了。才会做那种乌七八糟的梦。梁樾是谁啊?一辈子打光棍,怎么可能对人死缠烂打。吓死她了。因着这个缘由,宁纾对梁棠印象很差。一整天,她都跟着季武子,根本没去拜见他。几次下车歇散,偶然遇到,梁棠意欲找她单聊,都被她用季武子挡了。一直行到了梁都,宁纾才渐渐平复了心境——梁棠自幼与孟季定亲,又不是没来由的偏执,她着实有点反应过度。第11章 窒息此值仲春,梁都外红杨翠柳,山色青青,端得是明快鲜亮。终年潺潺清澈的水圳,此刻宛若银带,蜿蜒流动。既入王亟,宁纾一行人等放慢了行速。当然也是因为都城外,梁王迎接晋国和谈使者,把路堵了。季肥不愿多生波折,干脆原地休整一番,错开前后进城的会面。“孟季。”梁棠下了车,终是不能再拖延,直直走了过来。此刻他一身红色衣袍,上面凹凸暗纹勾勒出各种寓意吉祥的图案,高高的蝉翼冠,衬的整个人威严了很多,也把他脸上的愁容掩盖了大半。既是想通,宁纾尽量放平心态,在梁棠再一次靠近时,不再躲了。“太子。”宁纾微一行礼。梁棠见她也是一身红色喜服,眉梢眼角微微浮上安心的意味。“这几日,你是不是躲着我?”宁纾赶紧否认:“怎会?太子多想了吧。”梁棠目光落在宁纾脸上,片刻才道:“那就好。”他脸色深沉,目光放远,盯着都城的方向:“晋国以议和诓骗我们,以至于母后遭受了很大的非议。再加上晋宁两国使者即将齐聚都城。所以我们的婚礼不能大办。实在是委屈你了。”宁纾又不是孟季,要是在成亲前完成任务,她可就回十三年后嫁晋成了。自有盛大婚礼等着她。“不委屈。国事要紧。”宁纾随口答。梁棠点头表示赞同,又道:“那日夜半,我来找你,是因为涉及男女私情,不便为大夫所知。”他目光湛湛看着她:“那些画,你都看了吧?”宁纾心里喷血,脸上就带了些不自然:“太子有心了。”这兄弟俩,一个处男,一个痴汉,梁国可真有意思。“不是我画的。”梁棠脸色一僵,咳了一声:“东西是从淄台搜出来的。”淄台?!是梁樾画的?据她所知,在泮宫遇袭之前,孟季与他并不相熟。可画是从孟季小时候一直画到现在,那岂不是说明梁樾一直在偷窥她?宁纾不由得脸色白了白,梁樾果然自小就是个魔鬼,亏她还以为他现在是什么小白兔!梁棠见宁纾的反应,心下稍微安了安:“梁樾mǔ_zǐ二人觊觎你,非一朝一夕。你既是我妻子,这事情必须跟你通气。以免你我之间有所误会。”“什么误会?”宁纾问。梁棠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他曾在子郡救过你,而且此次从宁国求援,解了季氏之危。这些,我会去感谢他。但是,”说到这里,梁棠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地对宁纾说:“回都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再过问他的事。”“殿下,是要找王子樾的麻烦吗?”宁纾问,“因为这些画?”“怎会?他现是宁国的走狗。我可没资格对付他。”梁棠也似憋了一口气:“不过晋国肯定会针对他做什么,到时候就不是我们能参合的了。你也别管他们。”此刻被梁樾行径吓着的宁纾,当然赶紧答应:“我知道了。”她只想赶紧哄梁樾说出“我爱你”就走人。有个时时偷窥你的人,真是太吓人了!梁棠说完想说的话,瞧见季武子过来,便停下话题,与宁纾说些关于婚礼前高襟之祀,可能晋国使臣会来参加的事。“主使是晋国大夫伯宗,此人深得晋王宠信,极为骄横。他过去也出使过不少地方,所过之处,皆是民怨沸腾。或许,晋国派他过来和谈,还是想寻隙再次开战。”季武子走近,赞同梁棠的话,“太子说的不错。我们派去前面的侍从刚刚回禀,晋国使臣仍在城门处堵着,说是在等另一位副使。大王也好,我们也罢,还有等着进城的诸多人,都卡在城门,不得动弹。不知那位副使究竟是何人,好大的架子!”梁棠见季武子对晋国敌意颇重,便不再出声,抬头数着日头。季武子自己数落晋国,说了几句也没什么意思,便也作罢。日头渐高,梁国毕竟在南方,春天的太阳也有些烤人。宁纾一行人等,待在城外进退不得,等得心烦气躁,人人都没什么好脾气,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季肥更是待在车里,不时派人往返城门处探查,派人的时间间隙越来越短,显示他越来越烦躁。作为亲晋代表,梁太子棠不会讨没趣,跟宁纾说完想说的话,也是龟缩在车里,不再出来。曲却是为梁越担心起来:“女君,太子方才所说,是要对王子樾做什么么?”宁纾回想起昨夜做的梦,梦里被梁樾纠缠不得脱身的恐惧,令她后脊生寒。见曲为梁樾站队,宁纾叫她把梁太子棠送来的画匣子找出来。果然,最近的两张画,一张在泮宫附近,正是她撞见梁樾被人约春的那天所穿服饰。一张孟季是做新婚打扮,可是神态却与孟季有些微妙差异……这两张,画的不是孟季,是她,宁纾。当时在泮宫附近,只有她和梁樾二人,所以,此画必定是梁樾亲笔所绘。所以梁棠说的是真的,梁樾自小就对孟季有病态的偷窥、占有欲!宁纾脸白了又白,瞬间想起梁樾临走前问她的:“那等艳事,我从未有过。你呢?”“你呢?”“你呢……”当时听这话,感觉到冒犯,此刻回想起来,简直有点可怕。梁樾临行前的一吻,现在回想起来,仿佛是被毒蛇的信子触了一下,冰冷致命。宁纾不由得鸡皮疙瘩顿起,浑身一颤。就在这时,却听车外嘈杂声一片。越发令人心浮气躁。她唰地拉开车帘:“何事?”车外侍者回禀:“有一人一马,自西北驰来。”这有什么稀奇?值得他们这么喧闹?!宁纾不愿再待在车里了,这段时间因为和梁樾接触,渐渐褪去的恐惧心理,再次拉到最高值。梁樾是多么可怕,多么疯癫,她知之颇深,尤其是对待得罪过他、冒犯过他的人,梁樾从来都是心黑手毒。此类故事,在宁国那些遗老遗少中间流传甚远。若是,她真是孟季,孟季又嫁给梁棠,待梁樾上位后,又会遭到怎样的打击报复,简直不敢想象。而梁樾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去救她,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去吻她,回想起来,狂乱的后怕,如潮水汹涌灌入狭窄的车厢中,似乎要令她窒息。宁纾打开车门,却见连季肥梁棠都下了车来看热闹了!这一人一马,是多神奇?宁纾朝西北极目望去。只见烈日灼目之下,原本被堵在道路上不得进城的诸多人等,如见了苍鹰的野禽,纷纷撤离躲避,逃出直通梁都的直道。仿若那里是什么巨大危险所在!一人一马在青山掩映,水圳蜿蜒下,卷起尘烟自西北而来。宝马金羁,翩翩游侠儿!其人,手擎一旗,旗上一个篆体“晋”字张牙舞爪。虽只单骑,但大国强军的气势,已经喷薄而出。其人未至,而诸人逃散!季武子脸色有些发白:“真骁勇也!”梁国境内民生凋敝,盗匪、乱民颇多,即便是权贵季氏也不敢几人结伴出行,更别提小门小姓普通黎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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