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钱给自己治病,只能让医生打电话给儿子,好求儿子弄点钱救他。再不情愿,甄未凉还是不得不转身,放弃近在眼前的与魏贞寒的交谈机会,去见他那位瘫倒在病床上、可怜可恨的老父亲。☆、他是医学生(四)办完住院手续,天色已经不早了。甄未凉正眼都没瞧甄父一眼,直接走人了。他到底还是给甄父请了个护工,也算是仁义尽致。甄父的主治医生指导过甄未凉的实习,大概知道他的家庭状况,便也没有说什么。之后的日子,不到必要的时候,他基本不会叫甄未凉过来。转天,甄未凉就提了一堆东西去拜访魏父魏母。他们果然没有忘记他,还对他的到访十分惊喜。虽然儿媳妇突然换了个性别,他们居然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聊了几句乐乐呵呵地把甄未凉和魏贞寒赶去了房间。房门在身后轻轻关闭。甄未凉回过头,正对上魏贞寒满含温柔的双眼,满心按捺多日的忐忑终于消退,不由也轻轻回以一笑。仅仅是对视,似乎就已经足够幸福。直到婉拒了魏父魏母共进晚餐的邀请、坐上地铁,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忘了询问魏贞寒重生的方式。不过,看样子,问了魏兄也不会说的。或者说,他确实不方便说。没事,只要他还活着就够了。然而令人悲伤的是,魏贞寒就读的大学本不在本市。病情痊愈,他自然结束了休学的状态,回到了华东地区的某所大学继续读书。才刚刚团聚,他们就开始了异地恋——这个结果令甄未凉沮丧了很久,没魏兄亲亲抱抱好不了的那种。他索性一有空就赖在魏家不走。魏贞寒自然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尽量顺着他来,总算把自家凉凉哄得开心了。即便如此,与魏父魏母一起把魏贞寒送到高铁站,甄未凉还是有些发蔫。但他还是强打精神露出笑容,看得魏贞寒心中柔软。于是魏贞寒伸手,仗着身高优势,轻轻揉了揉甄未凉的头。甄未凉刚剃过头,原本还有些中性的短发彻底变成了小平头,摸着有点扎手。魏贞寒的手无意中蹭过他的脸颊,摸到了些许胡茬。甄未凉意识到自己的胡子扎到了他,微带赧然地尬笑道:“好不容易能男身示人,想养点胡子玩。”魏贞寒颔首,收回手。手臂自然下垂,手指却忍不住摩挲了一下,似乎在回味那种触感。甄未凉微微侧过头,感觉脸上有点升温。魏贞寒道:“有胡子的你一定很好看。”甄未凉悄悄扬起唇角:“等你放假回来,我胡子也该长长了。到时候可不许嫌弃我。”魏贞寒低头微笑。嫌弃?怎么可能呢。魏父魏母在一边含笑当着背景板。虽然那段绝望的记忆消失了,但改写的记忆中,他们唯一的儿子也一度性命垂危,而这个命途多舛的甄未凉一直对他们一家不离不弃,频频出钱出力。见儿子与甄未凉成了正果,他们倒也毫不顾忌世俗的眼光,只是真心地祝福两个年轻人。许久,两个年轻人似乎终于看够了对方。魏贞寒摆了摆手,拖着塞满父母及爱人心意的行李箱,走向了检票口。踏上电梯,魏贞寒的身影终于彻底离开了甄未凉的视线。他恋恋不舍地转身,对甄父甄母露出微笑:“我们回去吧。”……虽然变成了异地恋,但他们还是经常见面——感谢现代科学技术。甄未凉的日子依然平静。按理说,他这种女装多年重新男装的人怎么也会受到一些非议,毕竟“娘娘腔”对相当一部分男性而言都是一个侮辱性的词。虽然近几年“女装大佬”流行起来,但也只是为了搞笑或博取关注,跨性别者、异装癖者还是会收到不少白眼。神奇的是,人们好像忘记了甄未凉的过往,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的男学生。他的宿舍也住进了几个同学,从原本的冷清变得热闹无比。恼人的是那几个追求者也没有放弃,只不过他们的属性也悄无声息地从直男变成了……咳。一夕之间,整个世界都变得开放包容起来。一切都和缓了,除了甄未凉与甄父的关系。甄父前几日去把房低价卖了。出手得急,价格被压得厉害。他本来就没什么本事,这套房子还是他爹妈拼了一辈子积蓄买的,地段不好、设施老旧,到现在也不值什么钱。至于甄未凉以后住哪里、如何度日,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知道儿子只会出基本的住院费和护理费,卖来的钱全部都被甄父用于了自己的治疗和手术。然而他对医学一窍不通,成日除了对医护人员发脾气就是哭闹,引得医生忍不住几次向甄未凉抱怨。甄未凉是真的不想去管,又担心甄父伤到了医护人员,只得耐着性子去了趟医院。他站在病房外听甄父骂了半天不孝子,反而愈发心如止水。等甄父终于没了力气,他淡淡道:“我劝你还是多留点力气治疗吧,说不定少动些肝火,你的肝还能多撑两天。”甄父的胸口剧烈起伏。甄未凉可不是专程来气他的。他往床边靠近了几步,道:“你知道——哦,你不知道。我学的就是肿瘤学,专门对付你这病的。所以我很清楚你现在的状况。”甄父微微睁大了眼,青筋密布的枯瘦大手猛地握住了甄未凉依然纤细的手腕:“儿子,儿子,爸错了,救救爸……”“你这病大罗神仙来了也治不好,医生他们没骗你,别每天骂他们。”甄未凉干脆利落地打碎了他的希冀,“但是,只要你好好的,医生职责所在,总会想办法让你多活几天。我还没出师,救不了你。你对人家医生尊重点,人家可都是我的老师。绞尽脑汁想让你好,你别老骂人家。生气对你自己也不好。”甄父连连点头:“欸,欸,爸知道了,爸以后好好的。”唬住了甄父,甄未凉稍稍松了口气。他知道甄父就这个混不讲理、贪生怕死的性子,单是软着劝他不行,非得吓一吓才好。他也没说假话,医院的医生确实有不少同时在他的学校任教,否则他也不会来这里实习。如果不出错的话,他研究生会分在肿瘤科主任、业内权威刘教授手下。不过,实话他也没全说。比如甄父再怎么也活不了几个月了。安抚好甄父,又耐着性子和他掰扯了一会儿,眼看这个曾经暴躁无比的男人乖巧地蜷缩在床上,病床雪白的被子隐隐勾出了他消瘦的身形。甄未凉看了他一眼,心中五味杂陈,转身走出房间。拜托了医生护士多多包涵,甄未凉离开了医院。意料之中的,几个月后,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让他把甄父的尸体领回去火化。办完了一场简单至极的丧事,甄未凉回到学校准备期末考。这学期他放假比魏贞寒早,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干脆让甄未凉一放假就去找魏贞寒,好好游玩一下他所在的城市。甄未凉:“魏兄你不需要备考吗?”魏贞寒:“随便考考吧,你重要一点。”甄未凉:“……”行吧。想到这,他看看手中翻得页脚卷起、早已滚瓜烂熟的、砖块厚的专业书,默默将其放下。学什么习,不如出去玩。于是他就真的出去玩了。然而舍友问起,他还是一脸严肃地道:“我想去外面找地方自习,这样比较有效率。”说完,他就开开心心地跑去酒吧蹦迪了。蹦着蹦着,他忽然摸了摸头发。不知是不是错觉,甄未凉感觉头顶有点冷。年纪轻轻就开始头秃的医学生甄未凉默默离开舞池给自己把了下脉,然后悲哀地发现……这个世界,把脉啥都把不出来。这还是甄未凉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讲道理的世界。不过,考虑到自己的猜想,甄未凉又觉得它的不讲道理还是有情可原的。或者说,它现在能这么平稳地运转着,已经是极其不易了。……走出高铁站,甄未凉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魏贞寒。他眼睛一亮,正要抬起右臂挥手,却发现魏贞寒平静的双眸早已停在了他身上。忍不住一笑,他拖着行李箱跑了过去。魏贞寒自然地接过行李箱,问道:“路上累吗?”“坐得确实有点累。不过我玩了一路解剖橘子。就是我旁边那姑娘好像有点被吓到。”甄未凉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看似完整的橘子,然而轻轻一拨,里面居然一片橘子都没有了。他一本正经地道:“mǔ_zǐ平安,是个九胞胎~”当然,那九胞胎已经被他“生吞活剥”了,只剩下一个身体被掏空的橘子妈妈。魏贞寒低头去看他手心的橘子壳,微笑道:“技术不错。”“那可不。”为了提高手术成功率,医生会拿出不少的时间练习相关技巧,甄未凉更是在其中花了极其多的心思,“哈,有点冷。”“怎么没戴手套围巾?”魏贞寒自然而然地把甄未凉的手拉进自己的口袋,正要把围巾取下来给他围上,却见甄未凉抽出手,直接扯下一半围巾给自己裹上,然后把右手重新放进魏贞寒口袋中。“我可能被暖气惯坏了,忘记了南方的冬天有多冷。”甄未凉笑着道。这一世他是北方人没错,但最原本的他是南方农村的,大冬天也得把手泡在冰凉的河水里洗衣洗菜,久而久之连冻疮都不稀得长在他那双粗糙无比的手上了。他本该是不怕冷的,可能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魏贞寒没有说话,但甄未凉知道他在心疼。他又把手往魏兄的口袋里挤了挤。很暖。口袋是暖的,魏兄的手也是暖的。甄未凉的口袋则冰冰凉凉。魏贞寒将左手手套给了甄未凉依然冰冷的左手。甄未凉乖乖套上,手套内的余温令他忍不住偷笑。做完这一切,魏贞寒的左手紧紧握住口袋中甄未凉的右手,暖意延绵不断地传递过来。甄未凉本身就不怎么长胡须,一个学期下来也没长出多少。但短短的胡子已经足以给他过于中性的面容添了几分英气。魏贞寒越看越喜欢,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二人就这样上了地铁。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对过于“张扬”的同性情侣。甄未凉自然注意到了这种异常,但他什么也没有说。没必要点破,心里明白就好。毕竟,这可是魏兄的大作啊。甄未凉不仅不想点破,还想帮着添把火。魏兄创造的世界,而且是魏兄为他创造的世界……即便有许多瑕疵,在他眼中也是完美的。当然,回到现实后,魏兄或许难以改变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但有他在这个世界里的全力改写,甄未凉已然有了勇气。只是,创造这样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为自己改写这个世界的运行方式、观念……魏兄到底付出了什么呢?之前的一些世界,似乎又和如今的这个世界迥然不同。真是搞不明白……知晓魏兄暂时还不想告诉自己,甄未凉便也不去追问。反正,魏兄绝对不会害他。到了魏贞寒给他订好的校内宾馆,办完手续上楼,甄未凉立刻打开热空调,扑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半晌,他才爬起来脱掉手套。魏贞寒接过,微笑着离开了房间。他过会有一门考试,暂时不方便带甄未凉四处逛。正好甄未凉也累了,只想先躺平休息。躺了一会儿,他接到电话。是魏兄给他点的外卖,分量刚好,都是他喜欢的。美滋滋地下楼拿了外卖,他回房间开吃。吃饱了便出门逛了逛男朋友的学校,权当消食。逛够了,魏贞寒已经提前交卷离开考场。二人汇合,一起去附近找了个地方吃夜宵,顺便聊天。“你真不用再看书?”甄未凉咬下一口烤五花肉。魏贞寒给他续了点啤酒:“没必要,该看的早看完了。”甄未凉点了点头,隔壁桌的学生回头看了一眼,满脸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吃烤串。甄未凉摸了摸鼻子,他们好像有点招摇。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裸更……☆、他是医学生(五)几天后,与魏贞寒一起回到家中的甄未凉接到了未来导师的电话——他的助手有事请假,他这几天还要出门诊,没有助手帮忙不方便,只好打电话问问自己的学生。当然不是无偿的,他会按时间给甄未凉支付实习工资。甄未凉就是在老师工作的医院实习的,对相关情况很熟悉。左右无事,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原本的房子被甄父卖了,他之前婉拒了魏父魏母让他搬进魏家的邀请,把比较重要的东西打包好带回宿舍,剩下的能卖则卖,不能卖只好扔掉。反正他现在可以住在学校宿舍,等毕业了再租房子也不迟。至于过年,他决定还是去魏贞寒家。再如何,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待在宿舍过年还是有些凄惨。魏贞寒自然是尊重他的所有决定。于是回来没多久,甄未凉便去医院报道了。助手的工作并不复杂。主要便是帮着引导拥挤在狭窄诊室里外的病人排队,整理患者递上来的化验报告,帮忙预约手术,尽量减少医生浪费在维持秩序上的时间,以求让他更有效率地完成工作。不把挂了号的病人看完,医生就不能下班,门诊看到很晚也是常事。第一天中午,甄未凉饿到前胸贴后背才送走最后一个患者。他甩了甩被患者吵到嗡嗡作响的脑袋,正想帮着老师整理资料,便被老师招呼道:“未凉,你去食堂打饭吧,辛苦你了。”“没事,应该的。”甄未凉微笑。他也不客气,果然去打了饭。老师是专家门诊,一个星期基本只在周一到周四坐班半天,但专门闻他盛名而来的患者数量庞大,因此也就格外忙碌。甄未凉学的是肿瘤外科。肿瘤科分为肿瘤内科、肿瘤放射治疗科和肿瘤外科。顾名思义,肿瘤内科主要负责内科治疗,相对比较轻松。肿瘤放射治疗科负责放射性治疗,肿瘤外科则是负责拿手术刀。这活不好干。甄未凉草草吃完饭,上了地铁,打算回宿舍补觉。第二天的门诊是在下午。甄未凉中午前才起床,把自己收拾利索,出了校门上地铁。这个医院是新院区,比老院区条件好很多。甄未凉也去过老院区,甚至对那里很熟悉。毕竟这个医院在全国都是名列前茅的,当年他母亲病重就被送到了这里治疗。老院区的脏乱,他深有感触。患者太多了,没有那个地方不是拥挤不堪的。嘈杂之间,小小的、刚放学的甄未凉焦急地在人流中穿行。到处都是人,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咨询台,一问才知道肿瘤科在另一栋楼。好不容易找到,进去一问,母亲已经被送去了住院部。护士指引了半天,甄未凉脑子嗡嗡作响,只是傻傻地看着他。护士心软了。她叹了口气,实在放不下手里的工作。好在这时,有个医生要去病房查房,她赶紧叫住了他,把甄未凉托付给了医生。狭窄的病房摆了六张床,人一多几乎无处落脚。有个卫生间,很脏很小。甄未凉当晚坚持要留宿,在外边走廊铺开一个行军床,挂上蚊帐。老鼠在脚下跑过,蚊子叮咬留下的红点很快覆盖了所有裸露出的皮肤。他睁着眼看着走廊外的天,几乎一夜无眠。没几天,母亲就固执地办了出院手续。那之后,直到她在家里的床上无声无息地死去,她都没有再踏入医院一步。也因此,她那点少得可怜的资产没有全部投入癌症的无底洞中,而是全部留给了儿子。在之后那些日子里,在甄未凉的精打细算下,这笔钱让他不至于陷入失学、甚至活活饿死的境地。再后来,这笔钱翻了数倍,成为父母双亡的甄未凉安身立命的最大资本。新院区,就截然不同了。甄未凉走进崭新的大楼,看了眼电梯的方向,还是决定直接爬楼梯。肿瘤科的楼层不高。他很快就爬完了楼梯,向办公室走去。甄未凉毕竟是甄未凉,他做得非常好,令老师十分满意。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话……医生护士经常自我调侃,说自己是“铁打的膀胱钢做的肾”,而甄未凉作为一个未出茅庐之辈,显然还没修炼到如此境界。把上一位患者打发走,见办公室里外等待的人不算很多,甄未凉忍了又忍无法再忍,只能迅速向老师道了歉,而后匆匆往厕所跑去。——看来有必要备点纸尿裤了。甄未凉迅速拉下裤子拉链,舒了一口气,如此想道。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离开,他差点再也没能回到老师的办公室。……近几年医患关系紧张,但肿瘤科基本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原因很简单,都来肿瘤科了,死人也在家属的意料之中。医闹的重灾区多在急诊、儿科、妇产科、耳鼻喉科(五官科)、icu一类。急诊是因为“急”,人多且杂,患者本身病情偏重,家属情绪不稳定,儿科则是因为家长不好对付。其余的科室出事的原因大差不差就那么些个,不再赘述。所以甄未凉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也会遇到医闹。甚至还有点冤,因为这个医闹不是冲他们肿瘤外科来的,而是和他们一墙之隔的眼科。新院区离市中心略远,因此没有用地面积方面的问题。门诊大楼楼层不算很高,但占地面积很大,一层可以安排数个科室。外科的很大一部分科室都在这一层,其中就包括了眼科与肿瘤外科。急着回去帮忙,甄未凉洗了手随便在衣服上擦了两把便快步走开。他急着回诊室,眼看快到眼科科室,却忽然听到一阵凌乱的惊叫。转头看去,人影耸动,几乎都是四散跑开的患者。他微一皱眉,下意识小跑过去,往里看去,引发骚动的似乎是四号诊室。因为离得近,甄未凉对眼科的医生也算有几分了解。他知道四号诊室属于永教授——一位在他这一领域站在峰顶、且极有医德的医师。永教授出门诊的时间,和老师差不了多少。因此,他还拜托甄未凉帮他打过饭。甄未凉心下一紧,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永教授脖颈和头部似乎已经中刀,正下意识举起左手抵挡。一旁一位护士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已经受了伤,还想上前帮忙。在这样一个末法时代,即使是功夫高手,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对上手持武器的暴徒,也绝对会吃亏。眼看刀片快要砍到永教授的左手,甄未凉心一横,将这些天好不容易凝结的一点灵气挥到永教授手臂之上,勉勉强强缓冲了片刻。眼看灵气被劈散,甄未凉不管不顾地往前一冲,左手掐住那人手腕,右手一扯,将永教授护到身后。刀片下沉,割到了甄未凉手腕。甄未凉赶紧手臂下垂,以免伤到动脉,另一手不敢夺刀,只好抬腿一记重击。暴徒动作一滞。招式不在老,好用就行。甄未凉趁机用剩下一点灵力护住右手,在刀刃划破灵力之前把刀从他手中夺了出来,而后一脚把他踹翻。刀往地下一丢,甄未凉不顾流血的手腕,迅速弯下腰,死死摁住他的双手。恰在此时,保安匆匆赶到眼见暴徒被彻底控制,甄未凉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永教授。还好,手臂虽然受了伤,但被灵气抵消了不少。头部和颈部的伤需要尽快处理。还好还好。毕竟是在医院,甄未凉和永教授的伤很快就得到了处理。甄未凉只是皮肉伤,永教授需要进一步观察和治疗,很快便被送到了病房。他的一个本不上班的同事接到电话,匆忙赶来,接手了他的病人。甄未凉急着回去给老师帮忙,却被手机告知,今天给他放假,让他赶紧回去休息。命令完,老师恨铁不成钢道:“那是什么情况,你怎么那么胆大呢?啊?还好你命大,万一出事怎么办?你男朋友不要了?”他没时间打字,发的语音,背景声嘈杂。等待的患者中有一个小姑娘,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男朋友?!我没记错的话,刚刚那个助手是男的吧?!本来因自己患上zǐ_gōng肌瘤、需要手术而惴惴不安的小姑娘忽然就激动了起来。甄未凉无法,只好老老实实去了地铁站。本不是大事,但魏家人对甄未凉所在的医院再了解不过。虽然记忆改变了,但眼科在肿瘤科隔壁这件事,他们还是记得的。不停在各个app刷新此事件最新消息的魏贞寒,很快在网传的照片里看到了恋人的影子。第一张照片是永教授。他躺在病床上,那人的刀还是劈伤了他的手臂,血肉翻出,加上脑部和脖颈的伤,场面颇为可怖。另一张照片则是现场患者在保安赶到时所拍,暴徒旁边有一人身着白大褂,右手捂着左手的伤,脸部被打了马赛克,但依然显得温和儒雅。魏贞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没有人穿白大褂能比他好看。发照片的人说,是这个年轻医生制服了暴徒,否则不知道永教授还要受到多少伤害。他也提到了英勇与暴徒搏斗的患者家属及护士。评论里是一溜的“好人一生平安”,魏贞寒却死死地盯着屏幕,胸口剧烈起伏。魏母也看到了新闻,专门跑过来询问。魏贞寒草草应付过去,拎起外套往外走去。站在地铁站,他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去医院还是学校宿舍,又怕甄未凉不老实坦白。还在纠结,甄未凉的未来导师已经给他发来了微信。住院期间加的微信,没想到这时候还能用上。按理说,老师此刻应该忙得没空看手机的。但他恰好在这时想起应该通知自家学生家属一声,于是趁下一个患者进来的空隙打开了手机。匆忙语音告知了他甄未凉的去向,他就收起了手机,没看到魏贞寒发来的感激之词。然后,他正好在宿舍门口遇到了甄未凉。见到恋人,甄未凉下意识地把左手往后一藏,装傻道:“怎么了,这个时候来找我?”魏贞寒沉着脸上前,想把他的手拉出来,又怕弄疼他,只好道:“疼吗?”如果魏贞寒在电话里这么问,为了不让他为这点小事担心,甄未凉一定会糊弄过去。现在追到面前了,左右瞒不住,他索性把手放下,坦诚道:“还成,就稍微划了一下,皮外伤。”魏贞寒张了张嘴,想说“下次别这样了”,却又觉得不能有“下次”,就算有,甄未凉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他也看了那位永教授的履历,清楚他那双手、那副头脑有多大的价值。即使这个世界本身是虚假的,那位医生那些患者那个暴徒都是虚假的,甄未凉也不会放任“为众人抱薪者”被肆意伤害。他想说“你这样我会担心”,又觉得这是废话,还是说了会给恋人添堵的废话。他想说“没事就好”,又觉得这句话太轻飘飘,容易让恋人忽视这件事的严重性。万一这里不是魏贞寒可以对既定事实进行更改的虚假世界呢?万一恋人真的受了极大的伤害呢?他只能沉默。甄未凉心里一个咯噔,只能讨好地笑了笑:“那个……不早了,我请你吃饭吧。学校附近有家重庆火锅不错——”“你现在不能吃辣,不利于伤口恢复。”魏贞寒面无表情。甄未凉心说在这个世界这个理论貌似不成立,但也不敢反驳——虽然面前这位就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但他似乎也会受到一些限制,并不真能为所欲为。甄未凉只好道:“那,椰子鸡火锅?”魏贞寒:“太贵,你请不起。”甄未凉很想说现在我还是能请得起的,而且椰子鸡人均一百左右也还不算特别贵。但又不太好在这种时候反驳回去,他只好弱弱道:“那,学校附近有个茶餐厅比较平价,味道也不错。”魏贞寒这次点头了。他道:“挺好,你现在可以多喝点粥。”甄未凉眼前一黑。他很清楚,魏贞寒的意思不是单纯让他“多”喝粥,而是……今晚,魏贞寒吃肉吃菜吃甜品,甄未凉……喝粥。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没有具体仿照哪一所医院,而是很多所我去过的医院的合成品(因为患有双相障碍基本每个月都要跑一两次医院拿药,文中住院部分是我刚确诊时和我爸的真实经历,因为印象太深我好像在各种地方写到过很多次)。主要现在肿瘤外科很少独立出来,不少医院没有,我索性就按照需要设定了。另外,我年前准备做近视手术,已经在医院检查完了,目前在等手术需要的晶体定制完成,所以对眼科(和精神科)比较了解(也因此在陶医生出事时特别愤怒),但对肿瘤科是真的没有接触。如果有bug欢迎指出。☆、他是医学生(六)甄未凉现在有点悲伤。他戳了戳碗里的白粥——魏贞寒残忍地阻拦了他投往皮蛋瘦肉粥滑蛋牛肉粥艇仔粥的视线,平静地点了一份小份白粥。很白很稠,甄未凉盯着碗发愁。再看看对面,魏贞寒正在品尝他的那份杨枝甘露。芒果黄配上鲜艳的果肉,令人口舌生津。甄未凉默默地咽了口口水,转而去偷看桌上的虾饺、马蹄糕、排骨、凤爪和西多士。都是他的心头好。嘤嘤嘤,想吃。魏兄你一个人吃这么多吃得完吗qaq。魏贞寒完全无视了恋人幽怨的眼神。他优雅地夹起一个虾饺,置于唇边轻轻一咬。虾肉的鲜滑立刻充斥了口腔,令他不由自主地微微眯眼。甄未凉眼巴巴地看着他淡粉色嘴唇……前咬了一口的虾饺,更悲伤了。他不就受了一点小伤嘛,至于吗嘤嘤嘤。心里腹诽,他到底不敢说出来,只好苦大仇深地喝了口粥。寡淡的味道与对面的丰盛对比,他顿时更悲伤了。魏兄连小菜都没给他留。要是有口咸菜就粥,他也不至于哀怨成这样。他低头看着粥碗,又看看自己裹着绷带的手腕,突然就委屈了起来。忽然,对面身影一晃。甄未凉茫然抬头,却发现魏贞寒已经坐到了他身旁。下一秒,魏贞寒俊美的五官在他眼前放大,眸中的柔色一览无余。直到微合的嘴唇被抵开,虾饺的味道在口腔蔓延,甄未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好吃吗?”那人的声音近在咫尺。甄未凉的大脑嗡嗡作响,完全忘了咀嚼。直到低笑声传入耳畔,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今的境况,立刻猛地往墙边一靠,烧红的脸转向墙壁,懵了半天才想起来咀嚼。魏贞寒又笑了。感到身侧的那人不紧不慢地回到对面,甄未凉才悄悄松了一口气。还没等面部温度回归正常水平,对面把一个西多士夹进了他的盘子。甄未凉低下头,紧握筷子的手还没放松下来。他戳了戳西多士上厚厚的一层炼乳,闷声道:“怎么,不馋我了?”魏贞寒道:“本来就没打算一直不让你吃,只是,到底该让你长个教训。”甄未凉不说话,迅速夹起西多士咬了一口,以掩饰自己不自觉上扬的唇角。最后,两人勉勉强强把一桌食物解决了。除了白粥。魏贞寒要了个打包盒,打算将其充作明天的早餐。“去我家吗?”走出餐厅,魏贞寒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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