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铭……想起来了,这货家里是黑的,势力范围很广。惹不起惹不起。“我问你,”程昱铭冷声道,“那小子是你什么人,让你天天躲着我往这里跑?”“你说他啊,”甄未凉恍然,“我男朋友啊。”程昱铭继续冷笑:“你的眼光还真‘好’。没想到,我居然输在了一个病鬼手里。”甄未凉皱眉道:“怎么说话呢?”“你还在维护他?”程昱铭沉着脸看他,看上去很有些吓人。甄未凉却丝毫不惧:“你骂我男朋友,我不揍你就不错了,你还想我怎么?”他们二人站在医院门口,来往的人难免有所议论。甄未凉叹了口气:“我还有事,告辞。”“你给我站住!”程昱铭伸手就要抓他手腕,甄未凉手疾眼快,立刻侧身躲过,一个过肩摔,直接将他摔倒在地。寂静。一片寂静。甄未凉收回踩在他胸口上的脚,叹了口气:“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程昱铭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面露迷茫,似乎还没回过神。甄未凉已经拍了拍手,自顾自往地铁站走去。如果他再纠缠上来,甄未凉不介意让他感受一下血到底有多红。甄未凉的身影渐渐没入人群。程昱铭注视着他的背影,居然低低地笑出声来。“有趣。”他低声道,“有趣!”一旁的路人抖了抖,赶紧加快了脚步——妈妈这个人是不是从精神科跑出来的啊!已经登上地铁的甄未凉对此一无所知。他还在琢磨别的事情:学校附近那家超市的排骨好像不很新鲜,要不还是明天起早去菜市场吧?回家就煲上汤,给魏父魏母补补身子,其他时间他实在抽不出空暇了。魏兄现在胃口不好,得多补充营养,菜色上他得多琢磨琢磨……刚下地铁,又一个高大的男子挡在了他面前。甄未凉茫然抬头,叫了一声:“昆教官。”昆维没有说话,只是沉着一张脸看他,高壮的躯体散发出极其浓郁的雄性荷尔蒙。甄未凉问:“有事吗?”“你明天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昆维面色依然冷硬。甄未凉可不怕他:“没空。”“为什么?”昆维的面色更难看了,“你还要去照顾那个病秧子?”怎么一个两个都知道了?甄未凉奇怪地看他一眼:“与你何干?”“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昆维死死地看着甄未凉的双眼,“论相貌、论家世、论能力、论前途,他哪一点比得过我?”甄未凉忍不住笑了。“这话说的,”甄未凉道,“或许在你自己眼中如此,但在我眼中,什么人都比不过他。”那可是魏兄啊。是他还是一个最最普通的大学生时,就忍不住向往乃至痴迷的人。一起走过了这么多世界,他在他眼中依然无一处不好,无一处不妥帖,无一处不合适自己。于甄未凉而言,能陪伴自己度过一生的人只可能叫“魏贞寒”,没有其他可能。昆维沉默着看着他。半晌,他道:“你离开他,做我的女人,我承担他的全部医疗费。”“不需要。”甄未凉秒答,“我会赚钱养他的。”至于怎么赚……嗯,实在不行,摆摊算命也是一条路嘛。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写这个故事的时候还没出这么多事……后来我好几个朋友劝我让主角换个职业?_>`☆、他是医学生(二)虽然魏贞寒过去曾经死而复生了一次,但对甄未凉而言,他不想轻易冒这种风险。他并不畏惧魏贞寒的死亡,因为他知道他们还会有重逢之日。但如果可能的话,他不想看到他的魏兄受一丝一毫的苦痛。摆脱了昆维,甄未凉径直去了图书馆。快要期末了,他并不担心成绩,但多少还是该有所准备。保研名额基本已经到手,而且是硕博连读。他的未来一片坦途,至于变数,无非就是那几个渣,还有魏兄。他不确定魏兄还能活多久,但只要他还活着,自己就会一直陪在他身边。所以,接到魏父魏母的电话,得知他们决定放弃手术,选择将魏兄带回家照顾时,甄未凉心脏一阵剧痛。他做好了魏兄离开的准备,但他没做好魏兄现在就离开的准备。况且魏父魏母拒绝了甄未凉继续照顾自家儿子的请求,而且态度十分坚决。他们不想让自家儿子继续拖累甄未凉了。他们不知道,甄未凉心甘情愿被魏贞寒拖累。等甄未凉赶到医院,魏贞寒的病床已经空了。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每每询问魏家人住址时,都被魏贞寒有意无意地岔开了话题。他立刻打开微信,发现自己果然已经被拉黑。魏父魏母的手机也打不通,不知是销号了还是拉黑。魏兄早就下了决定,要无声无息地离开他的生活。只恨自己当时没多想,只觉得他们还有短暂却还充实的未来,没有追根究底下去。否则,他总有弄到他们住址的办法。现在再想弄到住址,难度已是今非昔比。他缠了医生很久,终于磨得医生答应魏家人再来复查时通知他。甄未凉这才离开医院,满心茫然。失了魏贞寒的踪迹,他仿佛丢了魂一般。他已经穿越了数个世界,本已习惯了孤独一人的旅程,直到魏贞寒的到来。而如今,魏贞寒连声招呼都不打地选择了离开,他一时竟不知去往何处。回家吗?那个家还算家吗?想到厨房那一锅给魏父魏母煲的汤,他一时竟连小区都不想靠近。不知不觉,他已经上了地铁,向学校的方向走去。坐在图书馆,他盯着笔记发了半天的呆,终于放弃,收拾起东西离开。这个世界他血缘上的父亲应该还没有回去,至于他是在打麻将还是喝酒就不是甄未凉关心的事了。到了住处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十分饥饿,便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慢慢吃光。食不知味。甄未凉看向了自己的小破笔记本。他的水平实在是一般,但只是定位一下ip地址,还是没问题的。问题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魏兄不想拖累他,那他就服从他的安排。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不必在意这短短一世。不必在意。反复劝说着自己,甄未凉放下碗筷,进了房间,锁上门。自从他那位血缘上的父亲某日醉酒冲进他的房间,差点弓虽女干他后,他在家一定会锁门。倒不是打不过他,只是醉鬼对付起来实在很麻烦。说来,这一世,他也是够惨的。他的母亲原本怀揣着一个大学梦,而且眼看就快实现,却被重男轻女的家人“卖”了出去,匆匆嫁给了甄未凉的父亲。出嫁后,甄母始终心怀不甘,对百无一用的丈夫十分不满,加上遭遇了家暴,一心只想逃离家庭,便在怀孕时找了机会逃离,生下了原主。当时她的精神似乎已经不太正常,为了报复把儿子当女儿养。等她去世,原主被送回到甄父身边。甄父不喜女孩,又性情暴躁、成日酗酒,已经习惯了女装、身份证性别都是“女”的原主,就这么混混沌沌地过了下去。且不论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瞒下去的,总之甄未凉来了以后,一直想找机会恢复正常性别。但其间纠葛太多,一时半会难有进展。加上魏兄的事情打岔,甄未凉现在唯一的进展,就是着装日渐中性。原主的心理状况也不是太好。说实话,这样的原生家庭,原主没疯没抑郁真是难得,但难免还是会有点问题。又遭遇了那帮没皮没脸的渣渣追逐,搞不好真会出问题。还好甄未凉来了。睡得迷迷糊糊,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不敢熟睡的甄未凉立刻苏醒过来,走到房间门口,小心翼翼地开门看了一眼,立刻上前,把甄父踢到一边,扶起桌子,将地上散落的物件一一捡起来。他瞄了一眼甄父,正要回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回来。活的。既然是活的,那么就可以回屋了。他回到房间,关门,上锁,睡觉。直到第二天被电话铃声吵醒,甄未凉才起床。出门一看,甄父还躺在那。已经醒了,但是面目狰狞。甄未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喂,你怎么了?”甄父痛得龇牙咧嘴:“腿疼,站不起来。”“哪里疼?”甄未凉好心问道。甄父不太乐意和这个“孽女”说话,却还是不得不道:“膝盖。”甄未凉凑过去看了看,心里大概有了数,问道:“是今天才开始疼,还是以前就疼过?”甄父知道他是学医的——虽然他从来没有支付过甄未凉的学费,于是回答:“以前就会疼,关节疼得厉害。”“可能是痛风吧。”甄未凉语气平静,“你身上好像有痛风石。今天有空自己去医院查查。”“去什么医院。”甄父躺在地上连连抽气,“你不是学医吗,学到狗肚子里了?给我开个药不就完了。”“一,我是肿瘤学的医学生。如果你需要我来给你开药,恐怕你已经离死不远了。”甄未凉转身去刷牙,“二,痛风一般不怎么服药,要靠日常饮食控制。还想要命的话就少喝酒少吃肉。另外我劝你去医院好好做个体检,痛风可能伴发多种疾病,严重的话也是要命的。”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甄父还真的惜命,真的乖乖去医院做了体检。几天后,甄未凉还在上课,他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甄未凉挂断,他又打。挂断,还打。他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偷偷走出课室,接通电话,不耐烦道:“上课呢,有什么事?”甄父比他还不耐烦:“上什么课上什么课!医生叫你过来一趟。”甄未凉皱眉:“怎么了?”“你不是叫我体检吗,”甄父道,“我就去了,然后医生就是不让我走,我问他怎么了也不说,非要我找亲属过来。”甄未凉皱眉,感觉事情并不简单,于是回到课室,找老师请了假,拎起东西走人。很巧,甄父体检的医院就是甄未凉实习、魏贞寒住院的医院,而找他的医生甄未凉也认识。医生有些惊讶地和他打了声招呼,面露为难地道:“你爸的情况吧……你自己看吧。”甄未凉于是看了眼报告,心中了然。肝癌。晚期。他这一世和癌症真有缘。倒并不意外,甄父平时喝酒那架势不癌症都不科学。“你打算怎么办?”知道甄未凉的水平,医生犹豫道,“你爸这情况不太乐观。”甄未凉无所谓地摊手:“直接问他就行。其实你没必要把我找来的。”医生有些不解。甄未凉笑了笑,走出了诊室。找到甄父,甄未凉直接把他的病情告诉了他,而后平静道:“你打算怎么办?”甄父怔怔地看着他。这个四十出头却已经发福的男人年轻时其实很漂亮,但酒精和黑白颠倒的生活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他两脚叉开、目光呆滞的模样干瘪而且难看,难看到甄未凉居然心生戚戚。甄父猛地抓住“女儿”的衣袖:“我,我还有救的对不对?你不是学这个的吗?!你救救我!”“你直接求医生比较靠谱,”甄未凉扯回衣袖,“我只是个学生,没有治疗经验,也没有处方权,救不了你。”甄父道:“那我现在是要住院还是?!”甄未凉问:“你身上有多少钱?”甄父愣了愣,面露尴尬。“住院的费用可不低,我记得你已经好多年没交医保了吧?”甄未凉平静道,“也就是说你要全部自费,你有这么多钱吗?而且,肝癌晚期,我觉得你治不治无所谓了。”甄父突然面露渴望地看着他:“那,那你呢?你身上有多少钱?”甄未凉冷笑。他身上确实有钱,是甄母留给他的遗产和他自己奖学金和打工的钱,加在一起也没多少。这么多年,甄父对他不闻不问,一分钱都没给过他。甄母虽然有点心理扭曲,但她对这个孩子,还是有母爱存在的。而甄父,从头至尾都没把这个“女儿”当成个人看。如此,甄未凉当然也不会把他当人看。“我哪来的钱?”甄未凉道。“那你大学学费要不少钱吧?你哪来的钱?总不至于……”他的眼神忽然怪异起来,打量着甄未凉的身体。甄未凉:???这是打算让他卖身救父???他哪来的脸?!甄未凉冷笑道:“我申请了助学贷款,毕业后再慢慢还。”否则,交了学费,他连吃饭的钱都没了。甄父要去握甄未凉的手,甄未凉立刻躲开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结果当天,他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那人语气温柔地道:“你放心,我已经给你父亲安排了最好的病房、最好的护工,他会没事的。”甄未凉:“秦学长,您是有病吗?上赶着给人送钱??”秦子期语气温柔:“我只是不想让你留下遗憾,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安心,我不会有丝毫遗憾,毕竟如果可能,我恨不得把自己身上属于他的基因全部剥离。”甄未凉语气平静,“他得病也是他自己作的,我巴不得他多受点苦,就不劳您给我添堵了。”秦子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再嘴硬,我也知道你的心软。”甄未凉:“???大哥你胡说个什么呢?”“不要担心欠我人情,”秦子期温和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是你个狗屁!甄未凉差点爆粗。这种熟悉的驴头不对马嘴、脑电波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的聊天方式,即使阔别了数个世界,依然让人无比抓狂。不过,他还是有办法一击必杀。“这么跟你说吧,”甄未凉语气平静,“那个老混蛋,曾经大半夜喝醉了酒,想要弓虽女干我来着。”对面:“……”“要不是没证据,我早就把他送进监狱了;要不是那时候我已经年满十六,我就直接拿刀砍死他了。”甄未凉语气平静,“我长这么大,他一分钱没给过我,一丝一毫关爱不曾施舍。对我而言,他就是个不收房租、和我有点血缘关系的仇人而已。说真的,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小时候他打我妈时,我没有杀了他。”对面沉默了一会,试图劝说他:“可是,仇恨并不能解决问题……”“你不是我,凭什么要我原谅那个人渣?没事别慷他人之慨好吗?”甄未凉愈发不耐烦,“他对我而言就是个仇人,仇人得绝症了我去庙里烧香拜佛还来不及,谁要你蹦出来给我添堵的?他被你救赎了,那被他伤害过的我和我妈呢?谁来救赎?”秦子期道:“凉凉,我……”“别别别。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伤害过我的人总该付出代价,此所谓‘以直报怨’。别乱输出你那廉价的同情心了,谢谢。”顿了顿,甄未凉补充道:“还有,以后请不要来找我了。三观不合,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挂掉电话,他干脆利落地将号码拉黑,终于神清气爽。怼人真爽。而且还解决掉了一个追求者,嘻嘻嘻。真是令人愉快的一天。事实上他巴不得甄父多活几天多受几天苦,但这苦不能在医院的豪华病房里受。片刻后,他收到了一条短信。“你父亲决定卖掉你家的房子治病,我才出手相助的。我已经收回了帮助,如果你需要住处,欢迎随时找我,我始终在。”甄未凉回了一个“滚”,将这个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无家可归?无家可归也不去找你这个智障!☆、他是医学生(三)圣父哥之后花样换手机号试图道歉,甄未凉来一个拉黑一个。其他几个渣也知道了此事,开始消息轰炸。甄未凉干脆关了机,专心复习。直到考完试,他才重新开机。他没再管甄父的事,只是把自己本就不多的物件打包好,随时准备搬出去。至于住处,他打算去学校宿舍。当然不是女生宿舍。他刚穿越过来时就已经在积极接触各有关方面,打算彻底换回男性身份。至于这可能引起的舆论哗然,他并不特别在意。问题在于需要的资料。甄未凉这种情况,一般需要出示出生证明,但甄未凉当时是甄母在家里生下,过了好几年才托人办好了户口,根本没有出生证明这种东西,毕竟十几年前的相关方面并不完善。他不得不到处奔忙以求得证明文件,好容易开齐了,送去了户籍所在派出所。随着性别的更改,他的身份证号也会变动,因此需要更改的事物可想而知。中间因为魏兄的事耽搁了,直到前不久,他才把材料送去。好在他是学法出身,知道如何处理这种罕见的状况。很快,他收到了回复。在此之前,他已经剪短了头发,完全换做了男性打扮。惊飞眼球无数。他们只以为甄未凉换了种穿衣风格,直到下学期开学,甄未凉入住了男生宿舍。毕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无须甄未凉可以宣扬,他的“悲惨身世”就被传开了。有人怜惜,有人惊愕,有人鄙夷。更有人因为他曾亲口承认有男友,对他的心理性别和性向指指点点。此事还传出去上了一回社会新闻的热搜,好在媒体还有点良心,没爆出甄未凉的名字。但这也足够甄父悔恨了。他几次三番来找甄未凉,却都没见到他的人。甄父根本不知道他的年级,只好无头苍蝇般乱窜,逮着个人就问。不料刚好抓着一个甄未凉的同情者,一听说他是甄未凉的父亲,白眼翻到天边去,不把他赶出学校就不错了,哪肯告诉他甄未凉的踪迹?这边目送甄父离开,下一秒就拿起手机给甄未凉发信息,叫他小心别被他的人渣父亲找着了。甄未凉正在食堂吃饭,连连道谢后迅速解决了剩下的食物,打算回宿舍窝着尽量不出门。学校出于种种考虑,给甄未凉分配的宿舍暂时没有其他人入住。他回了屋抱着书安心自习,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他已经打听到了魏贞寒的相关情况,但这次,他不打算再主动凑过去了。魏兄不想连累他,他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即使对他的思念一日比一日炽热,他也强行按捺住,正常生活下去。还是有一次,他没忍住去偷偷看了魏贞寒一眼。他的魏兄已经形销骨立,瘦得与以往判若两人,往日俊逸全无,气质却一如既往的沉稳平静。甄未凉远远地看着他,心痛如绞,却始终没有上前。但魏兄的父母,他不可能不管。左右这个世界他的父母实在不像个样子,甄未凉早已把魏父魏母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任他们孤苦伶仃的。问题是。那几个渣渣又来纠缠了。甄未凉早猜到,即便自己公开真实性别,他们也不会放弃对自己的追求。很神奇,明明都是出类拔萃的高傲人物,对他的喜欢却毫无底线,像是被下了蛊一样。实在是诡异。于是甄未凉得到消息,他的保研名额似乎有了点问题。他早已猜到,故而并不惊讶。威逼利诱罢了,淡定就好。他有把握考上任何一所学校的研究生,也有把握完全逃离那几个人的势力范围。那些人权势再重,也难以影响那场考试的结果。问题是,在这个世界,他恍如主角光环一般的奇葩魅力对任何人都生效,解决了他们几个,恐怕还会有后来人。真的太特么奇葩了。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总要面对这种局面?“”现在,他只想安安分分地把书读下去,然后当一个好医生。虽然肿瘤科的生离死别他已有目睹,患者的无知自负也令他头疼无比,但他还是决定按照原主选定的路走下去。原主选择这条路,是因为他母亲死于癌症。尽管性格有些偏激,但她是唯一对原主还有点真心的亲人。母亲为了给他留点资产选择了放弃治疗后,他才不得不被父亲接走,从此几乎步入地狱。尽管他谨遵母亲素来的教导,没有走错路,依然考进了好大学的好专业,但是这些年受的苦哪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出于对母亲的怀念,他选择了这个并不被看好的专业——如今的医患关系,实在是太紧张了。至于甄未凉,他当然是为了魏贞寒。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各方面的天资都比普通人略高,在任何领域都能有所成。但有所长必有所短,他更擅法度制定、研读理论、阅读记忆,而且更偏爱人文社会科学,在理工方面略显欠缺。若要他学,倒也能超过常人,但终究不那么顺手爽快,很难达到行业顶尖的地位。对于医学,他确实有所涉猎,但他对其的认知建立在之前那些世界的中医及药物之上。这个世界没有那些药草,中医治疗方式也行不通,唯一可行的现代医学他完全抓瞎。虽然也称不上一窍不通,但确实在这方面少了点天分。就像上一世,他在黑客技术上怎么都无法取得魏贞寒轻而易举取得的成就一样。他大概能猜到自己这一世的职业历程。让他根据现有理论治疗患者、根据见过的手术完全将其复刻,这没有问题,但让他做些创新,得出新的治疗方式,恐怕就得看运气了。换而言之,他恐怕会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手术机器。这已经足够了。他对自己肢体的精准把握,足以让他成为一个成功的医生。正在思索,医院的一个相熟的医生忽然给他打了电话。“甄未凉?你快来医院,你男友病情恶化,送进icu了!”甄未凉猛地站起了身。……魏兄又瘦了。甄未凉远远地注视着他,那个医生先是诧异他的男性装束,听过解释后唏嘘不已,留下甄未凉自行去忙了。魏贞寒素来是寡言少语而又温柔沉稳的。甄未凉似乎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医生的话在耳边回响:“我们这里的建议还是手术,但已经无法根治了。手术只能缓解症状,而且最好配合化疗。”这意味着什么,甄未凉很清楚。“叔叔阿姨怎么说?”“他们说,先把手术做了吧,至少让儿子舒服点。”甄未凉点头:“麻烦你通知我了,如果叔叔阿姨他们钱不够,你先别告诉他们费用,我来垫付。”医生欲言又止。甄未凉冲她安抚一笑:“安心这么做吧。”他默默把先前投进股市、如今已经翻了好几番的钱兑现,而后重新买了几家公司的股票。如此下去,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就能拥有一笔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不想再开公司了。上个世界玩儿够了,这一世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个有钱医生吧。只要他拿稳手术刀,以后也不愁钱财。他还是会去医院偷偷探望,次数越来越频繁。刚开始是出于担心和牵挂,后来则是因为……看一眼少一眼了。虽然还会有无尽的未来,但陷入爱情中的人怎么嫌弃自己注视恋人的时间太长呢?相反,他们恨不得一直一直地看下去,将每一分每一秒镌刻成永恒。只要魏贞寒还在这个世界,甄未凉就觉得自己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一旦离开,甄未凉自信自己还能保有生活下去的能力,但无疑,他会生活在漫长的孤独之中。陪伴他在这些世界中穿行的,只有魏贞寒。最开始,开天辟地时期千千万万年的孤独也不过弹指一挥间。但自从有了他,一个普通人短短的几十年岁月,似乎也可以漫长无比。甄未凉走出了医院大门。他正要离开,心脏却猛然一悸。他立刻回过头,双眼慢慢睁大。他所注视的那人,虽然完全陌生,但唇角微抿的弧度、墨色双眸里的熟悉的平静情绪,甚至站立时挺拔的身姿与自然握拳的姿态,都太熟悉太熟悉了。可是……这怎么可能?!甄未凉伫立原地,直到那人完全消失在视线中,都没有回过神来。一个人的灵魂,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世界的两个身体中?!……甄未凉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什么。他转身冲回病房,恰好赶上屋中空无一人。他忽然止步,踟蹰片刻,终于还是咬了咬牙,走到了魏贞寒床边。魏贞寒安详地躺在床上,面上并无痛苦之色。甄未凉死死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按住他的脉搏,而后闭上眼,调动体内好不容易凝聚的灵气,细细探查魏贞寒的身体。灵气辅一入体,甄未凉立刻察觉到,这具身体已经确确实实油枯灯尽了。身体的损伤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的灵魂已经抽离了大半。甄未凉松开手,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所以,魏兄除了“死而复生”,居然还有“夺舍”这种神奇的技能?也好。他转身,走出了病房。脚步轻快。待他走远,病床上面容苍白的魏贞寒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抚了抚那只被甄未凉触碰过的手,慢慢勾起唇角,目光柔软。几天后,甄未凉收到消息。魏贞寒手术失败,已经被家属带走下葬。他很快查到了魏贞寒下葬的墓地。但等他站在墓碑之前,墓碑之上,已经空无一字。他转身,快步跟上刚刚走出墓园的魏父魏母。果然,踏出墓园的那一刻,弥漫于他们周身的悲伤一扫而空。他们似乎只当自己是散步偶然到了这里,说说笑笑便离开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甄未凉也算见识广博了,他在小说中看过、却从未真正经历过这种诡异的状况。想要彻底抹除一个人的生存痕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在一个末法世界。但他并不着急,反正找到魏兄,一切问题就解决了。或者说……他已经开心到没有空隙管其他的事情了。魏兄还活着,而且应当已经恢复了记忆——这才是头等大事。次要的,则是魏父魏母如今的状况和未来的生活。他立刻就去魏父魏母所在的小区看了看,意外而不意外地发现,他们并没有“失去”儿子。在他们的记忆中,他们的儿子只是得了点小病,住了段时间院就完全康复了。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家中那位儿子的面容,已与曾经那个“魏贞寒”的模样截然不同。这就有点……灵异了。不仅抹杀了一个存在,还生造了一个出来。甄未凉注视着出门采购、刚踏入小区大门的魏贞寒,微微皱眉。这张脸,太熟悉了。只疑惑了一瞬间,他便醍醐灌顶。这是“魏贞寒”最原本的脸。甄未凉或许确实丢失了这段记忆,但他不可能认不出魏贞寒。甄未凉定了定神。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下定论。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决定主动向魏贞寒靠近。刚决定上前,偏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甄未凉顿了顿,看了眼手机,见是甄父,不由皱了皱眉。犹豫一瞬,他还是接通了电话。传入耳中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甄未凉微蹙的眉越皱越紧,只能一一应声,承诺会尽快赶去,而后挂断电话。甄父病情又加重了。这次,别说是来找甄未凉了,他连下床的力气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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