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决心才落实不到一刻钟,叶锦鸿打扇子打得手腕开始酸疼了,有心想叫个丫头进来顶替自己,可这满院子里的丫头又只听苏婉容的话,到时铁定会被揭穿。
罢了,认命罢,还是继续给她打扇才是正经。
这一回,他学精乖了,就像那日在地头糊弄苏满仓一样,那扇子摇得有一下没一下的。
那力道还不如三岁小儿呢,要是哪只蚊子稍微肥硕了一点点,肯定都扇不走的。
蚊子是没有午休的,哪里有血肉它们就奔着哪里去。
叶锦鸿坐在床前,就像一个大血库,无数蚊子从外面飞进来,直往他身上扑。
他大受其扰,又不敢啪啪啪地去打,生怕吵醒了苏金刚,只能静悄悄的趁着蚊子正在吸自己血的时候,用一个指头摁死它。
没多久,床前的地面上就积攒了十几只蚊子的尸体。为此,叶锦鸿还颇有成就感,从中找到了不一样的乐趣。
苏婉容只睡了一个时辰就醒过来了,她刚翻了个身,叶锦鸿就如释重负,放下手里的扇子,挑起帐帘,轻声问她:“醒了?”
“嗯,醒了。”苏婉容坐起身,就要下床。
叶锦鸿把帐子在金钩上挂好,一面替自己邀功:“多亏我一直帮你打着扇子,你才睡得这么香甜。”
“这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还是觉得我委屈你了?”苏婉容给了他一个白眼,在地上找鞋子穿,看到一地的蚊子尸体,她就有些恶心,“哪来这么多脏东西。”
叶锦鸿赶紧用脚把蚊子尸体拔到一边,给苏婉容腾出空地,嘴里道:“不委屈不委屈,我就乐意伺候你。”
“呵呵。”苏婉容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她要是因为他打了一会儿扇子而相信他,那她也就和书中原身的智商没什么区别了。
“我和你不一样。”苏婉容穿好鞋子,冲他摆了摆手,“我喜欢听真心话,那些虚头巴脑的奉承话,往后少在我面前说。最好是真话假话都不要说,做出来给我看就行了,光说不练有什么用。”
叶锦鸿讪笑两声,玉竹听见里面的主子起身了,连忙端着水盆进来伺候梳洗。
梳洗过后,苏婉容来到外间,坐在榻上喝着茶问玉竹:“东西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做的八套粗布衣裳全都装进去了。”
叶锦鸿立刻猜到这大概是苏婉容要带回娘家的礼物,便插嘴道:“是给岳父和大哥做的衣裳?粗布多难看,该用绸缎才好。你要是银子不够,就从家用里头支,回头再叫掌柜的补上就是了。我娘大方,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就说你的。”
他满以为这话应该能说到苏婉容的心坎上,不想,苏婉容却瞪了他一眼:“爹和大哥又没预备进城做老爷,专等着人伺候,穿什么绸缎。粗布正好,给他们在家穿,哪怕下地干活也不觉得心疼。”
真不会享福啊,叶锦鸿在心里嘀咕,面上笑着说:“你决定就好,缺什么只管从家里拿。你放心去,我留下来看家。”
苏婉容闻言,放下手里的茶盏,上上下下打量叶锦鸿,中午的蚊子不给力啊,这厮的脸蛋还是那么白嫩俊俏,竟然连一个红疙瘩都没有。
苏婉容很不高兴,板着脸:“我已经看出来了,你这是巴不得我回娘家,你才好胡作非为呢。”
叶锦鸿莫名一阵害怕,忙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苏婉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沉思,要不要带这家伙回娘家呢?想了半天,实在拿不定主意,便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两个办法,要么你今晚结结实实地喂一晚蚊子,要么明天跟我一起回娘家。”
叶锦鸿抿抿唇,两个他都不想选,难道就没有第三个选项吗?
苏婉容冷冷地看着他,叶锦鸿感觉到一阵危险,连忙厚着脸皮问:“干嘛非得拿我喂蚊子呢?你要是心里有气,不如打我两棍出出气?”
他宁愿挨几棍,也不想整晚受蚊子的荼毒,既难捱又毁容。
“唉。”苏婉容幽幽一叹,“我这也是跟婆婆学的,都说婆婆是个善人,我也想学着一点。你别看蚊子咬人又疼又毒,可那也是一条生命啊。佛说不可杀生,我挽救了这么多蚊子的性命,让它们免于饿死,这不是积福积德么?婆婆要是知道了,也会夸我有慧根的。”
放屁!叶锦鸿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粗口。
你拿着我的血肉来积福积德?真正的善人从不割别人的肉来喂鹰!你有本事,用自己喂蚊子去!
“唉!”苏婉容又是一叹,“想让我安心出门,你非得毁容不可,不然你铁定要往外面跑的,没准等我回家时,家里已经多出好几个姐妹了呢。”
这个毒妇,果然又想毁他的容,让他没脸见人,叶锦鸿毫不犹豫地表态:“我跟你回娘家。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哪里放心让你独自出门?”
可拉倒吧,害怕被喂蚊子就直说,非得扯块遮羞布做什么?当别人都看不出来呢?
苏婉容翻了个白眼,吩咐玉竹传话给平安,帮少爷收拾行李,然后径自起身去隔壁处理家事。
……
次日一早,苏婉容和叶锦鸿就坐着马车回了大溪村。
苏满仓没料到女儿会这时候回来,连忙把人请进屋,笑道:“家里的农活都忙完了,这两日正闲着呢,天儿这么热,你们也不怕路上辛苦。”
叶锦鸿呼吸一滞,好想问他一句,为什么一看到我最先就提起农活?
苏婉容笑道:“有马车坐着,路上一点也不辛苦。何况又不远,马车跑一个时辰就到了。”
进了屋,各自坐下,小桃不需要人招呼立刻忙着去泡茶,苏满仓这时才想起家里没备什么好菜,连忙打发苏栋去街上买肉买酒,他要款待女儿和女婿。
苏栋笑着应了,起身就要走,苏婉容叫住他:“哥哥别去,我叫平安坐着马车去,这样还快些。”
从苏家到镇上,就算苏栋脚步迈得再大也需要半个钟头,顶着烈日赶路,辛苦不说,还容易误了做饭的时辰。
于是,苏栋就坐下来,不好意思地对叶锦鸿说:“那就麻烦你的小厮跑一趟了。”
叶锦鸿从小也是被叶太太教导过接人待物的,再加上叶庭光一路做官,也经常带着儿子出去见世面,基本的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以前没有在苏家表现得谦逊和气,是因为他心底不太瞧得上这种穷人,最近在苏婉容的镇压下,他知道自己要是流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等回了家,他就得遭殃。
于是,叶锦鸿笑容满面,语气亲切:“大哥这样说就太见外了,像这种跑腿的活儿就该叫小厮去,大哥快歇着。”
他这话说得太漂亮,惹得苏家父子俩忍不住彼此对视一眼。
苏满仓乐呵呵道:“苏栋,快去拿银子给小厮,让他跑腿也就罢了,哪能再叫女婿出钱呢?”
苏婉容正要说话,叶锦鸿抢着道:“岳父也要跟小婿见外么?才值几个钱。没有请您在城里最好的酒楼吃一顿,已经是我不对了,千万给我个机会,让我表表孝心。”
苏满仓笑着拒绝:“什么酒楼,我不爱吃那些,等下次我进了城,你在家里请我吃顿家常菜就是最好的了。不能让客人破费,苏栋,快去拿钱。”
叶锦鸿故意流露出一丝丝委屈:“唉,岳父,女婿不是半个儿子么?怎么就成了客了?”
第50章
叶锦鸿故意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他生得白净,人又清瘦,苏满仓看惯了自己五大三粗的黑皮儿子,猛然间见了他副这模样,倒有些心疼起来。
“罢了罢了,这一回就由着你。下回你们再来,提前打发人来说一声,我好提前准备。”苏满仓笑了两声,“这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小桃,你跟着平安一起去,他不知道要买什么菜。”苏婉容解下荷包,从里面拿出银子,交给小桃。
小桃接过来,赶紧去了。
玉竹把带回来的东西全都搬进正屋,苏婉容指着那八套粗布衣裳,笑着对苏满仓说:“你们下地穿的衣裳都破得不成样了,上回我做了细棉的,你们也舍不得穿,这回用的全是粗布,总该舍得了吧?”
“太浪费了,下地干活哪用得着新衣裳,我们的衣裳多着呢,不缺穿的。”
苏栋走过来,拿起来看了看,笑道:“妹妹,做得也太多了,这得穿到什么时候去。”
“所以你们要赶紧穿,以后每一季我都做衣裳给你们。”
做都做了,不穿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女儿拿回家给女婿穿吧?先不说尺寸不对,光是这粗布的料子,女婿铁定不喜的。
苏满仓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已经穿了两年的衣裳,笑道:“那我先去试试?”
苏婉容笑:“哥哥也去。”
父子俩回屋,各自换了一身出来,显得精神了很多,就连叶锦鸿也夸赞道:“这样好,比之前那些强多了。”
苏家父子俩也就不再脱下来了,女婿来了,他们总得穿得体面些。
苏婉容又把自己想要买地的事情说了说,苏满仓立刻点头说好。
他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人,在他看来,土地就是人在世上立身的根本,别说穷人盼着自己能多几亩地,就连那些富人们,谁家不是手里握着大量的田产的?
苏满仓说:“你要是有余钱,买地是最好的。”
苏婉容:“我不懂哪些地好,还得爹帮我拿个主意。”
土地金贵,大家都舍不得卖,但总有人急着要用钱,只要你出的价格公道。况且,苏婉容只带了一百五十两,大概也就买三十多亩的样子,这数量不算多,不比那些一次性就要买几百亩的,还是比较容易办下来的。
早早地吃了午饭,苏满仓就和叶锦鸿一起坐上马车,去镇上找到相熟的土地中介,看地,谈价钱,去衙门办理文书,花了近两个时辰才办好,这些地全部都记在苏婉容的名下。
从衙门出来,叶锦鸿嫌热,上马车后就扯了扯衣领子。
昨天苏婉容把他的脖子抓破了,迫不得已,这么热的天,他还得穿个高领出门,即使来回都是坐马车,他也热得受不住。
苏满仓看到女婿脖子上的抓伤,眼神闪了闪,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一定是女儿抓的。
女儿已经成了亲,拿着叶家给的银子给自己置办田地,女婿真要计较,他还是占着理的一方呢。
可是他却一声反驳都没有,还主动跟办理文书的人说就写婉容的名字,苏满仓对此表示很满意,看来,这个瘦不拉叽的女婿对自家女儿还是可以的。
回到苏家,叶锦鸿献宝似的赶紧把地契交出来,苏婉容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连句推辞的面子话都没有。
有了这三十亩地,她如今也勉强算是个小富婆了,起码能保证自己将来哪怕离了叶府,也能衣食无忧。
她笑眯眯地看着苏满仓:“爹,地里的活儿我不懂,都交给你和哥哥了,遇上播种收割的农忙季节,我这边请短工,家里的地也不多,到时叫短工一并做了。”
苏满仓想了想,道:“加上自家的,近四十亩的地,我和你哥哥哪怕长了八只手也做不过来,请短工也使得。到于租子……扣掉赋税,你七我三。”
他看了一眼苏栋,再看苏婉容时就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什么本事,全身上下就只剩一把子力气,给自己女儿做活儿哪能收钱,只是……你哥哥还没成亲呢,我总要替他打算打算。”
这么多地,他一个人种不了,既然苏栋也要出力,他就应该得到属于他的那一份。
做老人的总是这样,看到女儿已经成了叶家少奶奶,穿金戴玉,奴仆环绕,儿子在乡下连个好点的房子都没有,将来成亲也不知道能说个什么样的媳妇,他就有心想要拉拔儿子一把。
苏婉容顿时哭笑不得:“说什么我七你三,就算按照行情,那也是□□开……”
她的话还没说完,叶锦鸿抢着打断她:“岳父这就太见外了,不用交租,不用交租,岳父和大哥种着就好,到时粮食全是你们的。”
苏满仓和苏栋齐齐沉下脸。这和送他们银子,有什么区别?
苏家虽然穷,还是有骨气的,叶锦鸿前两次来苏家,那副高高在上的瞧不起人的模样,至今还记忆犹新呢。
苏栋气性大,当即闷声闷气地说:“既然这样,我们也不敢种妹妹的地了,还是托给别人吧。”
苏婉容立刻白了叶锦鸿一眼,然后笑着对苏栋说:“托给别人哪有托给自家人放心?我虽然嫁出去了,也要孝顺爹爹的。不是我夸口,我在叶家吃得好,穿得好,根本就不缺银子花。这些地,我只要两成的租子,到时收了粮食,也不急着给我送过去,就放在家里存着,等我要用的时候再来取。”
“使不得,使不得。”苏满仓连连摆手,“这样你就亏大了。你还要请短工,我和你哥哥不就成了白得你的粮食了么?”
“爹啊。”苏婉容再劝,“您年纪大了,这地里的活儿可熬人了,趁着身子还算健朗,多歇着保养保养,就算您不怕自己辛苦,可是哥哥呢?他这么一个大小伙子万一累病了,将来生不出孙子,你就该哭了。”
苏栋听得脸通红,忍不住轻轻拍了苏婉容一下:“说什么胡话呢,你是个姑娘家。”
“什么姑娘家,我早就成亲了。”苏婉容笑嘻嘻。
本来没叶锦鸿什么事,可他也跟着红了脸,苏满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女婿竟然是个脸皮薄的。
苏婉容好说歹说,才让苏家父子俩同意了她的安排。玉竹端了几碗在井里冰过的绿豆汤来,每人都喝了一碗。
叶锦鸿在外面跑大半天,喝了冰凉的绿豆汤,就想去床上睡一觉,然后等日头落山了再动身回城。
不想,苏满仓是没有午睡的习惯的,他今天刚发现了女婿的一点点好处,又因为女儿抓伤了他而心里有所愧疚,就热情地邀请女婿去地头走一圈。
苏满仓是这样说的:“上回你亲手种下的玉米,长势可好了,要不要去瞧一瞧?”
亲手播种,然后收获一大堆绿油油的玉米苗,这种自豪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叶锦鸿很有兴趣,站起身笑道:“那就去看一看。”
看一看也不要紧,种子都长出来了,还没到收成的时候,能有什么活儿呢?他一点也不怵!
苏满仓怕晒着他,特意拿了一顶草帽出来,亲手给叶锦鸿戴上。
叶锦鸿没料到他会如此热情,只好微微弯着腰,闻着岳父身上传来的丝丝汗味,那双充满粗茧的黄黑大手,动作间却非常小心。
叶庭光的身上永远都是清爽的,只要稍微出了点汗,就有下人伺候着沐浴换上干爽的新衣,那双手也是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官老爷。
可是,叶庭光还没给儿子亲手戴过帽子,因为叶锦鸿出入最起码也是坐轿子,用着帽子的时候几乎没有。
这一刻,叶锦鸿心里有所触动,头一回觉得苏满仓身上的汗味其实并不难闻。
苏栋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去,我就不去了,我得去妹妹的地里走一圈。”
苏满仓挥挥手:“那些地往后就是你妹妹的了,是该时时盯着,快去吧。”
苏婉容不和他们一起去,这么大的太阳,她又不是缺乏紫外线的照射,果断地留在屋里午歇。
来到地头,地里一片绿油油的一指长的玉米苗子,看着就惹人喜爱,叶锦鸿下了地,随意看了一圈,纳闷地问:“岳父,我这还是头一回做农活呢,丢种子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洒到外面一些了,怎么这会儿一株也瞧不见?”
每个坑里都长着两到三株玉米,整整齐齐,旁边连一颗杂草都没有。
苏满仓也不提他当时活儿做得太粗糙,害自己返工的话,只笑着道:“种庄稼,不是把种子丢进去就完事了,得时时盯着看着,有那长得不好的赶紧拔了,重新移大株的过来,杂草更是要不得,每隔两三天,我都会过来清理一回。这就好比你们读书,以前学过的文章难道就该丢了不成?先生都说要时时温习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叶锦鸿愣了愣,点头道:“是,有句话叫温故而知新。”
真是想不到,岳父这个粗人竟然还懂得这个大道理,叶锦鸿不禁在心里有了一丝丝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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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叶锦鸿流露出一丝丝佩服的神色,苏满仓都看在眼里,这个向来眼高于顶的女婿,总算对自己有一点点恭敬了。
难道只有读书人才懂得道理?这世间的道理多了去了,不光是书本上的那些治国安民的大道理,生活中的小道理也处处可见,端看你懂不懂得从中领悟出来罢了。
苏满仓还是嫌弃叶锦鸿身子骨太单薄,有心想再操练操练他,先看了看天色,笑着说:“这日头落得真快,趁着不晒又有风,正好把地浇一浇。”
“……”叶锦鸿深吸一口气,抬脚就想走人。
他只是来看看自己亲手种的玉米长得如何了,怎么又有农活?日头还在半空中呢,哪里不晒,哪里凉快了?
“我知道像你们这种文弱书生,手上都没什么力气。”苏满仓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回我来挑水,你只拿着瓢灌溉,这样行不行?”
岳父如此为他着想,叶锦鸿倒不好意思起来。况且,他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嫌弃他瘦弱没力气,当即热血上头,拍着胸口道:“岳父你来浇地,我来挑!”
“好!有志气!”
苏满仓哈哈大笑,答应得非常爽快。这让叶锦鸿忍不住在心里狐疑,我是不是又中了岳父的圈套?
狐疑归狐疑,刚刚才亲口答应的事情总要做起来,两人回家取了扁担和水桶,就要往地里去。
正好苏婉容午睡醒了,看到他们这样就问:“拿着扁担水桶,要去做什么?”
叶锦鸿暗暗地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苏婉容,盼着她能说一句现在就回城的话,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免了这场劳作了。
苏婉容瞟都不瞟他一眼,只盯着自己的父亲。
苏满仓当即就把叶锦鸿好一通夸:“姑爷真是好样儿的,我说要浇地,他就说要帮我挑水,这样的好姑爷去哪里找。婉容,你以后要对他好些。”
他这也是隐晦的在劝苏婉容,女婿脖子上的抓伤还没好呢,幸亏他爱面子,没有大喇喇地显露出来,不然外人看见了,指不定要怎么编排自己女儿呢。
“爹啊。”苏婉容笑着走到叶锦鸿身后,借着袖子的遮挡,在他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拧了一把,“我既然嫁给了他,这辈子可就是他的人了,能不对他好么?”
叶锦鸿差点没跳起来,多亏他最近受到的折磨多了,忍耐力也大大增加,这才没让自己当场失态。
你要是不拧我,兴许这话我还能信你几分,叶锦鸿心道,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岳父放心,婉容待我好着呢。”
“这就好,这就好。”苏满仓不知道他们两个背地里的小动作,满脸欣慰,“两个人一块儿过日子,各有各的脾性,就算有了口角,彼此都退让一步,慢慢地就越过越好了。”
“岳父别担心,我是男人,自然会多多让着婉容的。”叶锦鸿抿嘴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
苏满仓闻言,更加高兴了:“男子汉就是要有担当,哪能和女人计较呢。当年你岳母还在的时候,一般都是我让着她。”
叶锦鸿满脸受教的表情,丝毫不敢反驳,就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苏满仓身后去了地里。
挑水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叶锦鸿咬牙苦干,还没挑到五趟,苏栋就来帮忙了。
少爷在干活,平安哪能干看着呢,于是他也加入农活大军,在太阳落山前,总算将两亩玉米地都浇了一遍。
草草用了一顿晚饭,害怕误了进城的时辰,叶锦鸿和苏婉容也不多留,上了马车就往城里赶。
苏满仓给他们装了一大筐新鲜蔬菜,乡下也就是菜比较新鲜,但这种东西也不能一次性拿太多,毕竟没有冰箱,不易保存,所以哪怕苏满仓恨不得把地里的菜全都摘了给女儿带走,最后也只是装了一大筐而已。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叶锦鸿瘫在马车上,像被人抽掉了全身的骨头似的,嘴里嘀咕抱怨:“下回真是不敢再去了,去一回就得干一回活,谁受得了。”
苏婉容嫌弃他坐没坐相,踢了他一脚,道:“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叶锦鸿装模作样的在马车里四处找:“福在哪里?”
“怎么没有。昨天你抱我小腿抱得很紧啊,我都没挣开,你的力气比以前大了些,这都是做农活的功劳。”
“果真?”有气无力的叶锦鸿瞬间恢复了活力,坐直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我也觉得自己最近涨了些力气。”
他决定了,以后每天要多做十个俯卧撑!总能让苏婉容对他刮目相看的!
马车停在叶府门口,叶锦鸿抢先下了马车,看着门口的大灯笼,感慨了一句:“可算回来了。”然后抬腿进了大门。
苏婉容落后两步,刚跨进大门,看守门房的张老头这才走过来,弯着腰,恭敬地禀道:“下午收了一个包裹,是老爷寄来的。”
其实张老头也很为难。
少奶奶之前大发虎威,他不敢不听少奶奶的话,但凡有信件或贴子送进来,他就先拿给少奶奶过目。
可是前两天,平安又特意跑来叮嘱他,说是少爷的吩咐,下回再有信一定要先交给少爷,不然就要揭了他的皮。
少爷是主子,可少奶奶也是主子啊,上头的两位主子打架,他们这些小鬼就得遭殃,所以张老头才想了这个办法,趁着两位主子都在,他当面禀报,后面的,他可就管不了了。
叶锦鸿心里一喜,肯定是他爹给他送零花钱来了,顿时高兴得眉开眼笑,连劳作的辛苦都忘记了,喜滋滋地伸出手:“拿来。”
苏婉容停住脚,什么也不说,就静静地看着他。
张老头把包裹交到叶锦鸿手里,然后低着头退下了,叶锦鸿随手掂了掂,很有些分量,不知爹娘又给自己寄了什么好东西。
叶锦鸿拎着包裹,抬脚就朝书房走去,刚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苏婉容还在这里呢!
叶锦鸿脸上的喜色一收,静默了一瞬,悄眯眯地把包裹藏到身后,这才扭过头,笑嘻嘻地对苏婉容说:“你先进去,我等会儿再进来。”
他在心里大骂张老头不会办事,你就不能趁着少奶奶进了内院,再把包裹拿出来吗?
苏婉容不吭声,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连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
叶锦鸿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如果非要在小命与钱财之间选一个,这道选择题还是很好做的。
叶锦鸿选择了保命。
他脚尖一转,面朝着内院的方向,讨好地说:“走吧,先回屋再说。”
苏婉容冷笑一声,算你识趣,背着自己偷拆包裹可是大罪。
进了正屋,丫头们四散开来,打水的打水,泡茶的泡茶,叶锦鸿把包裹放在桌子上,满脸兴奋。
苏婉容也难得地兴奋起来,隔着两个时空,她竟然重新体会到了收快递的美好感觉。
“我拆了?”叶锦鸿问得很小心。
苏婉容点点头,拆包裹这种粗活自然该他来做的。等包裹一拆开,就看到最上面放着一封信,苏婉容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两页信纸,还有三张百两银票。
苏婉容拿走银票,把信纸丢到叶锦鸿面前:“看看公婆都说了些什么。”
叶锦鸿看都不看那两页信纸,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她手上的银票,试探道:“你四我六?”
玉竹送茶水进来,苏婉容端起茶润喉,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似的。
叶锦鸿有些泄气,坐下来,端起茶盏:“那要不平分?”
苏婉容放下茶盏,把包裹拖到自己面前,翻看里面剩下的东西。
有几块好料子,颜色鲜嫩,质地柔软光滑,不用看信也知道这是婆婆送给自己和少爷做衣裳的。
料子中间还夹着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根梅花金簪,一只脆绿水润的玉镯,还有各式金戒指六个。
苏婉容喜欢这匣子里头的东西,将来要是吃不上饭了,卖了也不错。
她兴致勃勃地挨个试了试,然后就舍不得再把玉镯子取下来,毕竟冰冰凉凉的,非常适合热天戴。
叶锦鸿越来越不高兴,委屈巴巴地说:“你已经有了料子和首饰,做人别太贪心,这三百两是爹娘给我的,你好意思独吞?”
苏婉容都不稀得搭理他,银票进了她的荷包,还想让她吐出来?他这是没睡醒呢!
只要和苏婉容对上,叶锦鸿就底气不足,因为他介意的东西太多了,不像苏婉容,十分光棍,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一心只图自己痛快。
叶锦鸿叹口气,又退让了一步:“你六我四,这总行了吧?”
“凭什么?”这回苏婉容总算开口了,语气冷冰冰的。
“你怎么能这样呢?”叶锦鸿大叫起来,“今天买地的银子是谁的?地契上写的是谁的名字?又是谁帮着岳父浇地?”
他今天表现得那么好,难道不值得表扬奖励?
“那又怎么了,这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么?”苏婉容满脸无辜。
她微微瞪着眼,使得那一双杏眼显得更加可爱迷人,一脸无辜的模样实在是太乖巧,叶锦鸿心里的气就消了一半。
只是,想让他就这样认输,还是不甘心的。
第52章
眼睁睁看着父亲寄来的三百两又被苏婉容给拿了,叶锦鸿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他也知道,只要银子进了苏婉容的手里,那就如同装进蚌壳里,轻易撬不开。
于是,他一路从□□到平分,再到四六,姿态摆得够低了,苏婉容还是无动于衷。
不得已,他只好再退一步:“那么就三七……”眼见苏婉容瞟都不瞟他一眼,忙改了口,大声道,“我一你九,绝对不能再少了!”
“啧啧……”苏婉容故意捂着胸口,嗔怪道,“吓死人了,吼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进了强盗呢!”
叶锦鸿心都快麻木了,可不是进了强盗么,你就是那个盗贼头子。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苏婉容得了首饰衣料子,又多了三百两,心情非常好,看叶锦鸿这么可怜,便叹息道,“好歹也是叶家少爷,瞧你这张脸,可怜得跟街边的叫化子似的。”
她扭过头,朝外喊小桃:“小桃,取五两银子来。”
小桃掌管着苏婉容的零钱匣子,一听吩咐立刻去了,很快就取来五两银子,放在桌上。
五两的银锭子做得精致又小巧,苏婉容冲它努了努嘴,对叶锦鸿说:“喏,拿着吧,往后可别在心里骂我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了。”
从三百两到三十两,再到五两,这落差不可谓不大。
还故意说自己是叫化子,叶锦鸿很想依着气性掉头就走,连这五两都不要了!可是,骨气重要,但是银子也很重要啊!
人家能为三斗米折腰,这五两能买几十斗呢!
这么一想,心里就舒服了一点,一把将银子抄到手心,琢磨着苏婉容这会儿心情不错,他又想得寸进尺了。
叶锦鸿嘻皮笑脸道:“你可真是狠心,就这五两能干什么事。我看你得的东西也多,不如再分我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