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沈晏清差点吓得摔了一跤。完了,被发现了。刚才还在小巷子里大杀四方的七爷现在恨不得能原地消失,变成一个透明人。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我小号销号成功没?账号自杀要七天呢!谢景把床头灯打开,看着他。沈晏清尴尬地站在门口,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你怎么醒了,我刚才去上了个厕所,吵到你了。伤口有点疼,谢景其实一直没睡着,沈晏清鬼鬼祟祟地叫他,谢景就察觉到,他可能有事,故意没有回答。沈晏清跟个猴一样,眨眼就没影了,谢景刚推开门,准备追上去,沈晏清连个影都没有了。上厕所上一个多小时,沈晏清是掉到粪坑里,顺便搓了个澡吗?谢景道:你上厕所上这么久?沈晏清神色如常,脱鞋爬到自己床上,理直气壮且非常不要脸的说道:我便秘。谢景:沈晏清把外套脱了,盖上被子,翻了个身:睡吧,我太困了。现在都两点了,明天还要考试,晚安,景儿。他直接把话堵死了。明白的不配合,谢景也不能再追问什么了。但是他着实感到好奇。沈晏清到底去干什么了?谢景也不是瞎子,他能看出来,白天那几个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其实非常怕沈晏清。耗子见了猫的怂逼样,是藏不住的。沈晏清为什么爬楼翻墙都如此熟练?还有上次,石旭在一中有事,为什么要来找沈晏清?一个个疑问在谢景脑子里盘绕。谢景盯着上铺的床板,后知后觉地想到,他的同桌越来越像一个谜。这么想着,谢景慢慢也睡着了。第二天照常考试,谢景一个人呆在教室里翻书。第二场考英语的时候,刚放完听力,安文山被叫了出去,然后就没有回来。谢景并不在现场,这还是施红红告诉他的。中午午自习之前,施红红坐在座位上,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安文山从考场里出去,脸色从迷茫到震惊到惊慌到镇定的全过程,最后还抛出了问题:谢景,你胳膊受伤,不会和他有关吧?谢景笑了笑:这谁知道呢。和他没关系才有鬼了。施红红继续说到:我跟你讲,现在外面都流传着一个说法。一般关于谢景的故事,都不是什么好事。谢景道:说来听听。施红红神秘道:昨天咱们学校贴吧那叫一个热闹。昨天晚上,门口不是停了个警车吗,教务办也有几个警察,不少人连夜发帖,讨论来龙去脉施红红这么一讲,谢景算是明白了。一群人考试的夜晚还不好好睡觉,跑学校贴吧里聊八卦。昨天一个帖子从放学在首页一直飘到了今天早上。核心内容:临近考试,谢景害怕对赌失败,请人自导自演,成为全年纪唯一一个因伤不用考试的人,这招苦肉计,实在妙不可言!首楼小论文似的洋洋洒洒上千字。作案动机,作案手法,案件疑点,得出结论。分析的有理有据,看着确实像那么回事。联系到上次轰动整个年级的大事,很快说服了一部分人,楼里变成了相信的,和不相信的人的各种骂战。上千楼里只有一两个人,弱弱的提问,楼主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楼主还回复了。说的是语焉不详,又暧昧至极的你猜。谢景听完,啧啧称奇,占领舆论高地,这一招实在是妙啊。施红红讲完了,又补充道:结果呢,然后今天中午,安文山就被带走了,和他没关系谁相信呢。施红红靠在后面的桌子上,连连唏嘘:警察叔叔的眼神果然是雪亮的。虽然谢景和安文山一样都不怎么搭理人,但是谢景是一种距离感,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自己的运行轨迹。安文山不一样,看上去阴恻恻的,感觉要是不是窜出来咬你一口。所以施红红不太喜欢他。管他网上有什么洗脑包,施红红就是无条件相信谢景。安文山这一天座位都是空着的,一直没回来。一班的人都敏锐地察觉到,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了。但是对谢景来说没什么区别了,只要把安文山揪出来了,那接下来就好办了。*十一月中下旬已经渐渐有了冬天的气息。早起天还是漆黑的,气温个位数,草地上打了厚厚一层霜。沈晏清现在已经不去晨练了,但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宛如一只勤劳的小蜜蜂,每天都是一栋楼最早起的一拨人,轻手轻脚的洗漱完,就去食堂买早餐,自从鱼头横空出世,餐厅的热门选手之间的竞争日趋激烈。谢景每天看着热气腾腾的饭盒,感动的泪流满面,发自内心地觉得,沈晏清简直是自己的再生父母。谢景从卫生间里洗漱完出来,叼着一个灌汤包,忽然想起来:今天是不是星期一?沈晏清仰靠在椅背上,长腿伸到桌下,点点头:怎么了?谢景看着他的牛仔裤,说道:你穿秋裤了吗?沈晏清斩钉截铁:没有。年轻人的世界就没有秋裤两个字。谢景盘腿坐在床上:我劝你最好穿上。沈晏清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竟然穿秋裤!小同桌表面上狂放不羁,背地里竟然偷偷的穿上了秋裤。一点都不青春活力。实在是令人咂舌。谢景不置可否:相信我,不穿你绝对会后悔的。今天有升旗仪式。沈晏清:你怎么知道?谢景眨眨眼:猜的。国旗下的讲话,二中丢失已久的光荣传统,一般没事都不怎么升国旗。原因无他,二中的国旗在图书馆的下面,在大门主干道的尽头,只能装下一个年级的人,三个年级你不升我不升,搞得最后没有什么重大事件,这个活动也渐渐消失来了。最重要的是,占用早自习时间。升旗仪式渐渐被黑板旁边的大音箱取代,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用那个通知,讲话的时候,还能在班里上自习。新官上任三把火,鱼头来的第二个星期,就捡起了这个光荣传统,并且一人独占升旗台,坚持每周必升旗,每天必跑操,一天不落。临近冬天的早上冷的不行,还是第一次讲话,鱼头慷慨激昂,进行了漫长的发言。一班站在最旁边,成了一道敬职敬责的挡风墙,一帮子人自诩年轻力壮的年轻人,站在风口上,吹了一个小时的寒风,回来的时候冻的梆硬。连知觉都没有了。早上一到教室,大家经历了星期天考试的折磨,又泄气,又焉巴,有气无力地捧着书,背着英语单词。施红红暗搓搓地回过头,安文山还没来。呼呼呼。大音箱里传来了吹气试音的声音。没过久,大嗓子震醒了一屋子所有昏昏欲睡的人。所有班级到国旗下集合。所有班级到国旗下集合。鱼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黑板旁边的音响里传出来。一班爆发了一小阵不怎么明显的欢呼声。不用再教室里上早自习,可以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大家都兴奋的不得了。根据以前的经验,运气好的话,第一节 课也不用上了。但是他们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才刚站了不到十分钟,大家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他妈的这么冷啊。十一月中旬,七点钟的早上,天还不算大亮,太阳还没出来,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这两天还降温了。雾蒙蒙的空气贴着脸像一把钝刀子,一寸一寸地刮着你的皮肤,而时不时吹过来的寒风就像一把尖刀,在残忍至极的刮骨剜肉,一群人站在风口上,被冻成了一群缩头缩脑,瑟瑟发抖的小鸡仔。只有沈晏清和谢景格格不入。沈晏清最后还是听了谢景的话,多加了一件衣服,他没有秋裤,所以穿了两条裤子,还特意穿了带兜帽的卫衣,帽子一盖在头上,和寒风告别,与世界绝缘。一圈人跺脚的跺脚,搓手的搓手,鱼头终于上台了。升旗台后面是图书馆下的大台阶,环形图书馆一圈下面都有一大片空地,正对着升旗台的是一大排露天的走廊,现在上面站着几个领导,墙上拉着一个红横幅,被风吹得簌簌响。严抓校风校纪,共创美好环境。下面的空地上放着话筒和扩音设备。鱼头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开腔了。但是和谢景印象中不同的,他没有发表长篇累牍的陈词滥调。他说:就前天,我们年级发生了一起恶意袭击事件。此话一句,下面还蔫蔫的学生,瞬间竖起了耳朵。第51章扑朔迷离的故事, 充满争议的主角, 平静校园里的伤人风波, 占领了上千学子茶语饭后的娱乐生活。还是有前情提要的大型连续剧。而且闹到了升旗仪式上。非同凡响。精彩。刺激。一想到这, 瑟瑟发抖的小鸡崽瞬间变成精神抖擞的大白鹅, 八卦谁不爱听啊。鱼头顿了顿, 沉声继续说道:高考迫在眉睫,我们支持竞争,鼓励竞争。比成绩、比态度、比勤奋、比刻苦, 但绝对不是比谁心黑手脏。校园是安静学习的地方, 不是你们搞歪门邪道的场所, 我们绝对不会姑息没一个违反校规校纪的学生。就在前天, 竟然有人买通校外人员进到教学区伤人, 其行为恶劣程度实在是难以令人接受听到这,下面的同学已经炸锅了。买通校外人员这是确定被人找来的吗?不是说是谢景自导自演的?屁, 谢景有病吗,自己伤自己, 拿个第一还不容易。嘶不是谢景, 那不就是昨天你们都不听我的,现在好了吧, 真相大白了。安静!鱼头在台子上大声吼道,但是今天犯错的同学,已经认识到了错误, 并且对自己进行了一番严厉的检讨, 现在我们来听听他的想法。人群静了三秒。冷风从身旁吹了过去。国旗下的检讨, 这等殊荣,百年难得一遇。甚至整个高三级部从来都没发生过。安文山显然不太想要。他沿着前后两排班级之间的夹缝走了过来。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头发有点乱,脸色蜡黄,眼下有乌青,应该是昨晚没睡好。想也是,都进派出所了,哪还能睡得着。不是谁都像谢景和沈晏清躺在拘留所的大通铺上,还能波澜不惊地写卷子。安文山捧着几张纸,嘴都快抿出血了,低着头,径直走向了升旗台。谢景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昨天去问话,今天念检讨,行程还挺满。谢景猜到鱼头肯定要拿安文山做文章。鱼头有心严抓校纪,急需一只鸡来治一治下面不安份的猴。而且安文山这事实在是有点出格,再往前进一步就是□□了。安文山就是鱼头从派出所里借出来的,不然他现在早关拘留所了。检讨也是连夜逼他写的。不得不说,他这招杀鸡儆猴用的的确是妙。升旗台是个特殊的地方。它和鱼头讲话的地方还不一样,鱼头讲话的地方在图书馆下面的高地,和二十多个班的同学有相当一段的距离。颇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升旗台就在二十多个班中间。他们是按照单双数站的,面对着图书馆,一边一大排,中间正好被升旗台隔出来。站在升旗台上,和最近的同学也就一米不到的距离。被上千双眼睛面对面盯着,干这种丢人的事情,杀伤力呈几何式爆炸增长。尤其是对安文山这种好面子的人,还不如杀了他。他的声音很小,头几乎要垂进纸里,余光每看见两个人交头接耳,都感觉他们是在嘲笑他。清晨的传声效果极好,谢景几乎能听见他隐忍的咬牙切齿的声音。没意思,谢景心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安文山现在把头低着,从此以后在腾飞园里就再也抬不起来了。谢景把目光从安文山的身上收回来,听见旁边沈晏清说:太阳出来了。他们的左手边是一大片人工湖,人工湖那边是操场和篮球场,因为建址很偏,周围没有高层建筑,整个天空干净又明亮。金色的阳光破开层云,点燃了东方半边的黑云,像一块亮的发烫的箔金,空气里迷蒙的水雾隐隐有散开的趋势。天光大亮,晴空万里,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中午的时候,民警把谢景叫到了派出所,给他说明了目前调查的情况。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几个动手的,背后指使的都很配合,供认不讳。邓哥是个线索,曹伟强他们不敢说实话,警察排查了他们的社会关系,很快就锁定了邓思帆,第二天一大早就把他叫到了所里,邓思帆本色出演,演技一流,一进派出所的门就是个屁滚尿流的怂逼,没两句话全招了。花钱雇人的确实是安文山,但是不是他联系的邓思帆。是邓思帆一个小弟。这小弟也是个人才,是安文山亲戚的亲戚,那亲戚介绍安文山过来的。一听要弄伤,还不用特别严重的那种,捉住在指头上划一刀不就成了。这买卖划算,风险低。小弟明码标价一千块,但是人怂胆子小,转头甩给了邓思帆,中介费也能拿个一两百,划算。为了这一两百块钱,小弟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吹嘘道,他们专门做这一行,经验丰富,办事利索,嘴吧干净,永绝后患,绝对不担心查出来,零风险、不担责,不信随时可以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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