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要被迫做五三了,齐远怎么能浪呢!这不公平。
齐远:“……”
现在这个小可爱精一点也不可爱了。
他原来确实答应了妹妹一起学习。
但他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还真的揪住他了。
齐远叹了口气:“那……你让我去找找我的课本。”他这么多年都不上课了,天知道自己的课本还在不在,找到了也认不出来到底是哪门课。
“我这里有。”苏乱从茶几上搬出一摞来,摊在他面前。
齐远看看妹妹,再看看那堆快比他还要高的书,发觉这是件有预谋的事情。
她甚至还拿出笔记本来了。
摊开来给他看:“看,复习计划都有。”
当然是陈程写的。
她是肯定不会自己去做的。
齐远瞥了一眼,笔记本上的字迹好像不是她的。苏乱哦了一声,说是帮她复习的同学写的,齐远心想从这女孩子的字看,还是个蛮有性格的人啊。
应该不会欺负妹妹吧?他乱七八糟的想。
齐远反应过来:“就是今天下午来的客人么?”
他凑过来看妹妹手里的本子,苏乱嫌热把他的脑袋推到一边:“是是是。”
“但你不是比我低一级么?”
“有什么区别?”
齐远:“……”
苏乱反应了过来:“不是一般高二上就学完了,然后从高二就开始全盘复习了,高三再过几遍,所以学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我以为这是常识……?”
齐远:“……”
苏乱嘲笑他:“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她以为他只是随便混混,没想到齐远这反应根本是整个高中都睡过去了。
齐远不想说话。
等他艰难的翻完几页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妹妹已经把手里的书放下开始刷题了。尽管齐远安慰自己两人进度不一样,她是复习,他是重新学,但这个速度还是大受打击。
……他没有觉得自己很蠢啊?
苏乱见他望了过来,索性也不刷题了。
不费脑子倒是不费脑子,但是她也懒得动。
“你总要找点什么事情做吧。”她说的很不客气,女孩儿的眸子像是沉浸在溪水中的黑曜石,既透彻又幽深,“……毕竟,也没有这么讨厌爸爸了?”
齐远被她说的下意识的蹙起眉头。
他其实也觉得这件事很蠢,因为想和父亲作对所以这么浪费自己的青春,尽管他也不觉得成绩好有什么用,但确实比他现在这样强得多。
当时是上头了,等事后反应过来,后悔好像也有些晚了……
“我觉得挑衅规则是最蠢的事情,除非你可以制定规则。”苏乱手里的笔转了一圈:“成年人的世界,难道不是比谁能在规则之内更不守规则么?”
齐远苦笑了起来,拿走她的笔:“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
他的妹妹平时多可爱呀。
“那我们换个角度呗。”苏乱看着他,“我知道你还是对爸爸有阴影对不对——那你就爬到比他还高的地方,然后居高临下的嘲笑他,这样不是更爽么?你现在这么折腾,他永远只会觉得你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大人为什么要把小孩子放在眼里呢?”
齐远本来不想回答她的,但她的眼睛过于的明亮。
齐远没法转开目光,良久,他才说:“靠什么?靠这点儿成绩?”
他只是想让他丢脸,至于其他的事情,还真的没想过。
“随你的便啊。”
苏乱耸了耸肩,“最起码成绩现在是最公平的事情,等到了以后——”那就是社会的毒打了,苏乱岔开了话题:“那是以后的事情,如果你有别的什么目标,我觉得也不错。”
“你看,人各有志,但没有目标的活着是很痛苦的。”
“如果仅仅是为了享乐而活着,多少还是件很空虚的事情吧。”
齐远被她说的脑壳痛,他叩住手指,敲了妹妹额头一下:“我在你眼里到底是多么不堪的形象啊。”
这也太不客气了。
如果换一个人敢和他这么说话,齐远早就揍人了,但说这话的是妹妹。
“就像你觉得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一样?”她还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也觉得自己长得怪好看的。”
齐远笑了起来,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主动和她说起了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突然想到画画了?”
“没什么。”苏乱说。
她还在想要什么时候让陈程发现这件事。
算了,还是等他更喜欢她一点的时候。
她抬起头来,对齐远甜甜的笑了一下。
苏乱心想,齐远说对了,我们小仙女,良心永远不会痛。
☆、学霸的白月光
第十三章
苏乱和白晴吵起来了,还是为了文艺晚会的事情。
说是吵起来,但陈程去看过了,怎么看都觉得是白晴单方面被气得跳脚,另一个主人公和没事人一样笑意吟吟的。
她在气人这方面还真是有天赋啊,陈程想。
他现在已经变成后座的前同桌简直唉声叹气:“你说你那个青梅凑什么热闹,为什么不让我们小仙女压轴。”
“压轴是倒数第二个,你说的是压台。”陈程轻声纠正她。
“都一样。”前同桌义愤填膺:“齐子涵那么漂亮,要是一袭白裙坐哪儿弹钢琴,晚会的热度肯定就上去了,多仙啊。”
陈程没说话,齐子涵好像报的不是钢琴。
但如果她真的是钢琴节目的话,虽然不知道水准如何,但单从外表上来看,确实是无可挑剔、万众瞩目。
毕竟,那是朵开在云端上的花。
她是如此的遥远,又如此的令人自惭形秽。
月考还没到,但已经经历了几次小考,齐子涵的摸底成绩相当的优秀,堪称一骑绝尘,他去看过,除了超纲的几道附加题,基本是全对。
于是她突然又变的讨人喜欢了起来,原来班上的女孩子多少有些不爱和她一块玩,不止是出于好学生对坏学生的天然高一等,更多得是因为害怕。
她刚转来的那一个月简直都快要妖魔化了,等人亲眼见了外校的几个不良少女哭哭啼啼的跑出去之后,她的代名词就快和齐远差不多了。
她还是自顾自的独来独往,但现在要受欢迎多了,他听到不少女生都说这样很酷。
所以你看,陈程盯着笔尖晕染在纸上的墨点,他们多么的不一样。只要齐子涵愿意的话,她什么都能拥有,家世不凡容貌出众,现在学习成绩都这么好。
简直是闪闪发光的小仙女。
小仙女是不会下凡的。
就算下凡了,也会很快就回天上去的。
白晴下课后特意来喊他一起回家,他们都是走读,没有晚自习,原本白晴找到了交好的朋友之后就不肯和他一起回家了,但今天她又来了。
虽然她在叫他,但是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苏乱身上——苏乱被一群女孩子围在中间,看起来无暇顾及其他,她们在做墙后的黑板报。
苏乱画得是最边角上的白鸽,但她画得太好了,反而有些突兀。
其中一个女孩子唉声叹气的把自己画到一半的又涂掉:“你这样我们都不想和你一起画了。”
最普通的元素,白鸽和绿枝。
但生机勃勃的,充满了鲜活的灵气,就好像下一秒就要从上面飞下来一样。这期的主题是环保,但看着她的白鸽,感觉是青春与无忧。
陈程很早之前被叫去当过一段时间的模特,他勉强能分辨好坏。
显然齐子涵画得太好了,都不必去分辨。
可她上一次,齐家的阿姨不是说她讨厌画画么。
陈程一时出了神。
他总觉得这个笔触格外的熟悉。
既温柔又动人,是多情的春,枝头初初的花苞。
白晴咬着嘴唇,小声说:“丑死了……”
她不高兴地瞪着陈程,想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回来:“她家里那么有钱,大家当然都捧着她。”
她说的再小声,旁边的人也还是听得到,前排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啊白晴,跑过来埋汰我们一班的人?”
听见声音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白晴感受着落在身上的眼神,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她,她下一次月考……”肯定就滚到倒数去了,白晴很想这么说,但众人的眼神令她怯懦的咽下了接下来的话。
这些人都讨厌死了,就因为齐子涵家里有钱都捧着她!
陈程的前同桌更是冷笑:“你别管我们一班的人,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要不是陈程帮你,你能待在二班?”
这么大一尊学霸帮她补习都补不上去,还是掉在末尾,都对不起陈程的时间。
白晴脸上臊得慌,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和人吵架。
“我们走吧……”她使劲拽陈程的袖子,几近哀求:“快走吧陈程。”
陈程抬头看着她,目光冷彻。
白晴总嫌他没什么表情像是块木头,但现在少年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的时候,居然令她感到了害怕。她不禁蜷了蜷拽住陈程袖子的手指。
苏乱好像一点也没有听见他们的争执,她依旧抬手在画。
她的侧脸白皙又皎洁。
袖子因为方便被挽上去了一节,用袖扣扣住,腕骨很细,指骨修长,看着都赏心悦目。漫不经心的,可注意力也没有分给旁边一点点,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从前几天开始她其实就拒绝了和他一起补习。
理由是她觉得够了。
结果最可笑的是,他发现自己的银行卡上多了一笔不菲的收入,他去问老师是不是助学金提前拨下来了,结果被告知是齐家打的。
班主任还让他抓住机会,齐家的助学基金会名声一直都很不错,如果能得到资助了的话,他也就不必到处打工想方设法的养活自己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
那么齐子涵呢,她会是这么看他的吗?
她会觉得他只是在讨好她么?
陈程深沉的盯着那笔转账记录半天,他的手指几乎都要嵌入肉里了,但依旧感觉不到痛。
最后他一分没少的退回去了。
苏乱问他的时候,他说他只是想报恩。
不知道她信了没有,但陈程觉得自己真是清高的可笑。
他确乎有些清高,但这一次确实不是为了这点儿可有可无的自尊。
补课的关系结束之后,苏乱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即使他们还是同桌,但她确实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再对他笑一下。
陈程又看了一眼苏乱的方向,她被人围在中间,那么多想和她说话的声音,她当然是不会缺朋友的。
毕竟,早晚要回天上去的,对不对?
白晴特别庆幸他愿意跟自己走,她迫不及待地把陈程拉出门,白晴一点也不想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待太久。
“你的同学都是什么人啊!!”等到出了校门,白晴大声说。
陈程沉默的听着她的抱怨。
这么多年其实都是这样。
白晴早就习惯了,把他当成自己的情绪树洞,坏心情垃圾桶,反正他也不会生气的。
她可是陈程唯一的朋友了。
所有陈程的朋友,都在知道白采心之后吓得离开他了。只有她还肯当他的朋友,白晴有的时候特别享受这种感觉。
曾经也有愿意和陈程交好的同学,但她偷偷地让他们见到了白采心之后,他们就都迫不及待的跑了。
只有她,只有她始终还肯当陈程的朋友。
白晴心想,她和白采心有一点儿亲戚关系,不是很怕这个女疯子。
“你是不是一直在帮齐子涵补课?”
白晴质问他,嘟囔的抱怨:“她的成绩提的也太快了,是不是偷看了你的卷子——肯定是这样,你做卷子的时候都不挡一下的。”
这习惯是白晴培养出来的,还没分班之前,她经常会偷看他的卷子,但陈程不太在意。
他劝过了,可白晴不听。
只有考进年级前五十爸妈才会给她礼物。
在这之前,陈程一直不在乎,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白晴根本不会和他交朋友。他想和活人说说话,哪怕是猫狗都行,和白采心待久了会发疯。
但是越往后,他就越发现不对劲。
“那天,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陈程忽然停住了脚步,白晴愣了一下,少年冰冷的望向她:“就是我住院的那天,是你把我叫过去的。”
白晴脸色发白,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我……”
她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现在的陈程看起来实在太可怕了。
“……你怎么这么怀疑我?”
白晴的声音都开始发飘,她想走,但是陈程不让她走,他抓住了她的手腕,陈程还是那么的冷静:“也是你告诉我妈我去帮齐子涵补课,是不是?”
所以白采心那天才会发疯。
他其实早就先一步找了那几个小混混,一个一个的报复回来了。
但其中有个被整怕了,脱口而出了是有人告诉他们的。
他自觉无人发现,知道那张计划表的只有白晴——她抢过去看过,还问过她地点标注是什么意思。
白晴快哭了:“……你放开我陈程,我只是……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
他很短暂的笑了一下。
冷漠美少年笑起来冰雪消融。
但笑却不入眼底,更多的是讽刺:“帮我什么?”
“你、你赚这个钱不对……”白晴唯唯诺诺的说:“肯定会被抓起来的……我是在帮你陈程,我真的没有想害你的意思……”
“你是因为知道就算去举报了也没用。”
陈程看着她,他不留情的时候说的话简直比刀子还利:“最多算我除暴安良——你觉得我要是条件好了就很糟糕是不是?”
白晴一直都很享受这种施舍他、才和他一块玩的友情。
她当然希望看见他每天都为了生机忙忙碌碌、狼狈不堪,最好连学习也顾不上,这样就更没有别人家的孩子了。
他一直都有怀疑过她教唆过白采心打他。
因为每次白采心一打他,她总是准时无误的出现,然后可怜他。
多么巧,但可惜陈程一点也不需要可怜。
白晴几乎要被他的眼神吓得晕过去了,她使劲的推开陈程,胡乱的说:“你……你和你妈一样,都是个疯子——我没有!!我都说了我没做过!”
白晴哭着跑回家了。
陈程毫无动容,他捡起被她打落在地的书包。
再然后,不经意的余光一瞥,倏忽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远的路上,是齐家的车。
就是每天来接送苏乱的那一辆。
那朵开在云端上的花靠着车门,她正抱着怀中的画架,安静的看着这边。
陈程如坠冰窟。
☆、学霸的白月光
第十四章
他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仿若一座灵魂出窍的木雕,连思绪都短暂的停止了,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她会来?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他看起来却因为面无表情而格外的冷漠。
这几乎都成为了陈程习惯的保护色。
最后女孩儿也只是不冷不淡的收回视线,她打开车门,抱着画架一起钻进后座,在微微暗的光线里,整个人白的不可思议。
齐家的车很快就开走了,陈程的大脑一片浑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直到了夜晚。
他彻夜难眠。
在黑暗中始终无法入眠。
齐子涵到底听到了多少,她到底听到了什么,他发了疯的想知道,恨不得钻到她脑子里看一看,但他始终明白一件事。
彻底结束了。
无论她听到了多少,无论她知道了什么。
他和这朵开在云端上的花,都不可能再有什么联系了。
他这一生拥有的东西太少,却很少意难平过什么,也无曾羡慕过什么。这既是出于那点儿清高和要强的自尊,也是因为傲慢。
因为太过傲慢,把其他人都当傻子,他才会被白晴出卖,结果被打进了医院。
但幸运的是他碰见了齐子涵。
最后却因为自己的傲慢,彻底失去了和她的联系。
他浅黑色,几近于灰的眸子执拗的盯着虚空,始终没有对上焦距,这一整晚,他都没能入睡。
浑浑噩噩的黑暗之中,他眼前一闪而过了什么,电光火石一般。
是齐子涵的画。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
那样多情又温柔的笔触,仿佛融进了整个春的神气,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陈程原来就见过这样的笔触。但是再曾经兼职过一段时间的模特的时候,遇见的。
拥有同样风格的是一个小姑娘。
她总是躲在人群的后面,因为花粉症常年用口罩遮住脸,只能瞥见一双怯怯的、黑亮的眸子,像是幼年的鹿。
老师夸她特别的有灵气,她总是很害羞的低着头不讲话。
就算是夸奖她、或是拿她当正面举例的时候,她也总是一声不吭,如果换了旁人,肯定会非常的骄傲。
但她看不出来一点儿这样的神气来。
只偶尔被他睨到,她拿起画笔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神采四溢。
男生会偷偷打赌她到底长得好不好看。
但她总是沉默且羞涩,从来都不曾摘掉口罩,他们嘲笑她肯定长得不好看也一样。低着头,一声不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也有几次,被他抓到她偷偷地朝这边看来。
只要他一注意,她马上就惊慌失措的挪开了视线,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女孩儿既软糯又可爱,小脸白嫩嫩的,像个小号的糯米丸子。
她简直像是鹿一样。
既胆怯又怕生,令你总觉得连踩在落叶上的窸窣声都会惊扰了她。
但她总收到很多的敌意,同学都不喜欢她,女孩子会背地里讲她坏话,说她白莲花还大小姐脾气,故意扔掉她的颜料,还在她的画上写骂人的话。
她看见之后,一声也不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细细的手指死死地攥着画笔。
有一天那些女孩子联合起来把她堵在角落里,用颜料涂到她的脸上,取笑她,尽情的欺负她。然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动恻隐之心,他走过去了。
那些女孩子本来以为没有外人,结果因为害怕,全都都跑掉了。
她的口罩被强行扯下来了,小脸被颜料弄得乱七八糟,可望着他的那双眼睛却那么明亮。
陈程落荒而逃。
他没法在那样的目光下保持镇定。
其实他见过她也就只有那一面。
尽管那一面也是因为颜料,根本就记不住她到底长什么样。
其他时间都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她总是喜欢低着头,用口罩挡住自己的脸。但在那之后,她就会时不时的朝他看过来,也不会惊慌失措的马上离开。
而是和害羞似的,半天才垂下眼睑。
陈程有时候也会梦见她。
他想她一定长得很好看,但就算她不好看也没关系,她到底好不好看,他都不在乎。因为她本身就足够的美好了,那么的明亮、可爱。
可每次他都还是那么的冷漠。
根本不曾给她好脸色。
陈程畏惧她,像是吸血鬼畏惧太阳。
但又有些不一样,因为吸血鬼厌恶太阳,而他向往太阳,只是像他这样的人,接触到太阳之前,就会原形毕露。
到那个时候,她就会知道。
她看见的美少年,有多么的肮脏可怖。
最后那个小姑娘还是鼓起勇气,拦下了他,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她怯生生地说:“我……”
结果他鬼使神差的,用非常恶毒的话拒绝了她。
最后记得的只有她拼命忍耐的眼泪,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他看不见她的脸,但她大概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他说他讨厌这种连脸都不敢露的女孩子。
他说她只会哭,只会冲别人装可怜。
他甚至嘲笑她是躲在地沟里的老鼠,见不得一点光。
他每说一个字,她眼里的泪水就掉的越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明明那些人欺负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一次。
但此刻,她的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
其实真正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是他。
她那么明亮,又是这么的灵气不凡,陈程根本不想去触碰她。他畏惧被她灼伤,更畏惧在得知他究竟是个什么人之后,她害怕的逃走。
她只见到了他美好的一面,却不知道在这幅貌美的皮囊下,是污秽不堪的灵魂。
所以他抢先一步,打破了她的所有好感。
最后他从朋友那里得知。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他依然记得她的笔触,那么的温柔又多情,是春日初初的花苞。
就算再冷血的人也会因此而融化。
陈程始终难以忘记那双眼睛。
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他,明亮又执拗,像黑曜石一般,陈程几乎要被她眼里的光灼伤了。
他忽然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齐子涵有可能就是她。
这个猜想令陈程几乎停止了呼吸,他从床上爬起来,飞快地打开灯,在房间的柜子里翻找了起来。
白采心被他吵醒了,睡眼惺忪的爬起来骂他。
结果被少年一个阴戾的眼神吓到清醒,她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白采心真的觉得如果她敢再说什么,陈程这个小畜生敢杀了她!
他找了那么久,才找到那副被埋在底下底下的画。
是她送给他的。
但他一直都不敢看。
刚一打开来,他整个人就怔住了。
她画的是他。
只要长了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这其中蕴含的情感——画中的少年跨坐在窗台上,窗帘因为风而被吹动,恰如其分的露出他的侧脸。
他凝视着窗外的风景,似乎是因为什么烦心事而蹙起眉头,微不可查的忧郁中显出一些孤僻生气来。
但画中的美少年依旧是美好的,美好的像是带着露珠的白玫瑰。
在暗处,写着一行小小的字。
字迹纤细娟秀,似乎又带着一丝的怯怯。
【如果我愿意改变,你可以喜欢我,一点点吗?】
陈程面色苍白。
他双手捂住了脸,崩溃的瘫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那副收到后就从未打开的画,正摊在他的膝盖上,水渍逐渐打湿了那行小字。
白采心骂了句莫名其妙,就关灯进房间了。
留下他在黑暗中,仿佛还能听见她怯怯的话:“……喜欢我,一点点可以吗?”
很早很早之前,他听过一个说法。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一束光,点亮你的人生。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不仅弄丢了那束光,还弄丢了她两次。
小仙女下凡了两次。
可无论是哪一次,他都没有抓住她。
##
苏乱带着画架回去,把齐远吓了一跳。
“子涵?”齐远特别担忧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一边调颜料一边说:“没有啊。”
齐远走过来,按住她的手,结果被妹妹报复的摸了一指颜料到脸上,他狼狈的躲避着苏乱的恶作剧:“别闹了……你没有心情不好,等你画完就心情不好了!”
他始终还记得,妹妹就是在连着几天画完了一幅画之后,回来就哭着砸掉了自己所有的画板画架,颜料和画笔也全部丢到下水道去了。
那样的场景,几乎像是一幅色泽浓郁的现代主义画作。
结果当天晚上她就开始发烧,阿姨晚上是不住在齐家的,齐父和他都不在家里,她就这么烧到神志不清、跌跌撞撞的从楼梯下滚下来,才被保镖发现。
然后送往了医院。
从那之后齐远就再也不敢搬出去了。
他还养成了每天晚上都要来妹妹门口敲门的毛病,尽管之前妹妹并不理他。
也因此,齐远几乎对绘画深恶痛绝。
他只打听到妹妹在学画画的地方被欺负,尽管挨个的报复了回去,但还是会想,如果他再靠谱一点,妹妹也不会对被霸凌这件事三缄其口。
现在看见她还想画画,齐远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真怕她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我心情挺好的。”苏乱反驳他,“倒是你,现在是你复习的时间了,为什么你还站在这里,为什么你才回来?”
齐远:“……你饶了我吧。”
他这几天学的都快发疯了。
想也知道,几年的知识,哪里是这么好补的。
等齐远从洗手间出来,洗干净了脸上的颜料,还有更可怕的事情等待着他。
“马上就要月考了哦,”苏乱略带恶意的提醒他:“你还记得和我的打赌吗?”
齐远选择自杀。
他整个儿囫囵倒在了沙发上,一副重伤不治的模样,苏乱瞥了他一眼,为了逗妹妹高兴,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可惜妹妹铁石心肠,依旧不打算放过他。
“至少三百名。”她才伸出手指说。
齐远装死。
苏乱笑了一下:“不然你就准备好裸.奔吧。”
齐远:“……”
他干脆不要脸了:“虽然但是,我可以直接选裸.奔吗?”
正巧从玄关过来的齐父:“……”
齐远的表情有一点崩溃。
妹妹笑吟吟的说,“不可以。”
他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看起来蛮有自信嘛。
齐远看她在勾勒轮廓,没忍住问她:“你在画什么?”
苏乱头也不抬的回答他:“白玫瑰。”
代表纯洁的爱的白玫瑰。
相信他一定永生难忘。
毕竟,小仙女从来就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大儿子在侧着头看小女儿画画,尽管齐父很担心小女儿会不会想起曾经被欺负的阴影,但他很乐于见到这一幕。
在客厅望过去的中庭,葳蕤绿意中,女孩在画架上专心致志的勾勒。
他真高兴这一切都还来得及补救,好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
齐父开心的看了一会其乐融融的一幕,就上楼去处理公务了,他现在越来越期待从公司回来之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了。
就连之前积灰的书房都特意打扫了出来。
阿姨在厨房煲汤,香味很浓,半开放的厨房没有拉开玻璃门关上。
齐远惆怅的想,他对妹妹的关注都超过饥饿了。
怎么想这个饥肠辘辘的时候都应该盯着厨房,而不是看妹妹画什么玫瑰——虽然她画什么都好看。
我妹妹又可爱又聪明,画画也超厉害。
齐远戴上十万层滤镜不自知,觉得妹妹比小太阳还耀眼。
苏乱画到一半突然叹了口气。
齐远紧张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子涵?!”
完了完了,齐远心想,他是真怕她又想起来当初的事情了。
“……我只是手酸。”苏乱有点儿无语。
干嘛这么像看着花瓶一样看着她。
又不是真的花瓶会碎。
“我有点儿想出国。”她突然说。
听着像是随口一提,但齐远居然真的开始考虑起这件事了,“你想去哪儿?”
“还没想好。”
苏乱说:“但我一个人会害怕。”
一方面是因为陈程,白月光离得远远的才是白月光,更何况出国这都是白月光的宿命嘛,另一方面也因为齐远,原书里因为妹妹去世了,他才出国,妹妹的死让他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再也不是那个叛逆的少年。
他在国外混得非常不错,也有很多机遇,回国之后仔细调查了当年的事情,对男主展开了疯狂的报复,但最后还是不幸的成为炮灰了。
看在齐子涵的份上,男主放过了他。
但他却自己选择了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