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对对方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道听途说。
这么去判断,其实是件不太好的事情。
“是不给塞关系户。”苏乱说。
大概是逃课太久了,二班的班主任有点不痛快,特意让她站着,结果她直接双手一撑,坐到空荡荡的办公桌上去了,冲他眨了眨眼睛:“但是成绩好的关系户还是可以呀。”
她原来的班主任被她气了个半死,背着手瞪着她:“你都这么久没学了,还记得多少?!”
“我脑子聪明。”
她朝他看过来,笑吟吟说:“而且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你到时候别拖累了别人陈程学习!”
陈程听见二班班主任冷笑:“下一次月考你还是交白卷,不止要灰溜溜的从一班滚出来,到时候二班也不会要你,你就和你哥一样,待在倒数别挪动了。”
“好好说我,说我哥做什么?”
苏乱也不笑了,她跳下来,站定,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那我要是考得好怎么办?我还就待在二班不走了。”
一班的班主任开始打圆场,笑呵呵的说:“老李你别发这么大的火,小姑娘叛逆期不懂事嘛,现在不是知道悔改了?还是要给人挽救的机会对不对。”
“你考得好我就给你道歉。”
他说:“我倒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要悔改。”
“真的假的?”苏乱仰起头来:“你不会不认账吧?”
男人哼了一声:“有你王老师在这里看着,我还能不认账?”
一班的班主任笑了起来,捧着手里的茶:“好好好,我给你们作证,看看到时候齐同学考多少哈,要是低于原来的成绩可是不作数的啊。”
他还真不知道齐子涵原来成绩怎么样,听这话感觉是还挺好……?
陈程多少有点儿啼笑皆非的想,难怪看起来都不像是坏学生,那怎么刚转学过来就开始叛逆了。
李老师还剥了个橘子给他。
陈程受宠若惊的接过来,又听他絮絮叨叨的说:“她要是打扰你学习了要和你王老师说啊,不能因为怕她就不说,到时候她成绩没提上去,你成绩还掉下来了,那你王老师就拿不到奖金了。”
……为什么会怕她?
陈程居然还认真的想了一下。
齐子涵怎么看都人畜无害,如果不是哪天他目睹了女厕所里发生的惨案,他肯定也不会觉得她多么吓人。
这么一个看起来温温柔柔、文文静静的姑娘,怎么都和吓人这个词扯不到一块儿去。
“干嘛啊我会给补习费的。”
苏乱嘟囔,她伸出几根手指,在李老师瞪她的目光下,特别无所谓的说:“给三倍,不,给五倍……哎又不是义务劳动,而且不是过两周就还要换位置吗?”
一班班主任笑了起来:“那感情好,这钱我都想赚。”
李老师痛心疾首的说:“你是不是和我有仇?你爸爸刚打电话来让你转班,你就准备痛改前非了,别人要是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教学有问题。”
“你长得不好看。”苏乱扯了个鬼脸出来,她拉着陈程就跑了。
隔着门都还能听到李老师的咳嗽。
陈程只是发了会儿呆就被她拽出来了,他盯着苏乱扯着他的手看了两秒,像是被烫到了一下想都没想的甩开她。
苏乱察觉到了什么,不太乐意的转过来对着他:“我有这么讨人厌么?”
“……不是,只是我,”他说:“我自己的问题。”
但这怎么听都像是狡辩。
反正苏乱是没信:“你是不是不太高兴,觉得我会害得你成绩下降?但又不是我提出来的,你还是去问你们班主任,反正我也没想过要什么人来带我学习。”
她刚刚做鬼脸的时候有多么轻快,现在就有多么冷漠,陈程在她想走之前拉住了她:“我没有这个意思。”
苏乱盯了一会儿他的脸,看得他不太好意思的视线偏移开来。
她说:“你真不生气?”
“我真不生气。”他只是在想一点儿事情。
陈程没这么小气。
就连白晴的复习计划都是他给帮忙挪列的,更何况齐子涵之前还救了他,就算班主任没有说,他也肯定很乐意帮这个忙。
苏乱半信不信,她随意的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陈程定了又定,还是开口叫住了她:“……那个,还有三个星期就是下次月考了。”
“所以呢?”
苏乱诧异地回过头来。
“所以,”他说:“如果你没意见,那从今天下午就可以开始准备复习了。”
他还真是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真的没意见。
但是苏乱的表情出现了一点儿松动,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今、今天??”
干嘛啊这个人,死刑都还有个死缓啊。
陈程特别真诚地看着她:“你不是答应了李老师吗?”
苏乱:“……行吧。”
她没什么精神,蔫蔫的说:“那……待会见。”
陈程心想还挺可爱的,但他一点儿都没表示出来,因为察觉到了不对劲的苏乱正转过头来,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上次她说他是闯女厕所的变态的时候,他肯定记仇了!
她正以己度人的心想道。
“故意什么?”陈程看着她笑了一下:“因为你上次在医院和护士说,你是我小姑奶奶吗?”
冷漠美少年乍一笑起来。
还有那么一点儿冰雪初融的意思。
苏乱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都这么久的事情了。”
一个男孩子诶,这么小心眼做什么?
他握拳抵在唇边,虚虚的咳嗽了一声。
既是转移注意力,也是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没记仇。”
他当时确实表现的很混蛋,如果她生气了才这么和护士说,他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更何况,他当时听见了只觉得哭笑不得,感觉不到嘲弄的意思。
苏乱只是哦一声,她才不在乎陈程生不生气。
等到下午的时候,陈程多等了半个小时才看见她出来。
她看起来心情不太妙,没什么表情,路过的同学都远远地躲着她,都快和齐远有的一比了。
“你还在啊?”
苏乱看见了他,走过来,惊讶地说。
她还以为陈程已经走了。
毕竟都过了半个小时了,谁知道他这么锲而不舍。
但他发挥锲而不舍这种美好的品德最终的结果和用意是为了折磨她,所以苏乱很难判断他到底是锲而不舍还是深仇大恨。
她背着书包走过来的时候马尾低低的扬。
看起来特别的乖,和表现出来的一点都不一样。
陈程嗯了一声,问她:“你想去哪里?”
苏乱只思考了一秒:“我家?”
陈程:“……”
他开始思考自己提出这个意见是不是脑子进了水。
“我家里没人。”苏乱说:“阿姨要到七点才会过来做饭,通常情况下,我爸爸是不会回家的,齐远要等篮球队的训练结束了才会回来。”
她很无所谓的说:“而且如果我没按时间打卡门禁的话,他们肯定又会报警说我被绑架了——我上次去外公家忘记打电话了他们就是这么做了。”
到底是什么家庭才会报警女儿被绑架了。
陈程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而且听她的意思,她原来还真的差点被绑架过。
等到出门就更恐怖了。
大小姐是真的有专车来接的。
陈程深吸了口气,心想如果现在提出市图书馆还晚不晚,但是苏乱已经不耐烦的把他拽上车了,司机随口和大小姐聊天:“子涵今天有客人啊,怎么今天没看见小远?”
最近齐远都是要和她一起回来的,势必要把护花使者做到底,今天没看见还挺意外的。
“他今天有训练,要晚一点回来。”苏乱说。
被突然拽上车还来不及回神的陈程叹了口气。
他不必和齐远一起多少还是值得庆幸的,不然那就更加惊悚了。
苏乱突然问他:“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陈程怔了怔:“有点不习惯。”
他还没有到过朋友家或者是同学家做客的经历。
就算是白晴,也从来没有邀请过他——这还是第一次,感觉非常的奇妙。但想起了为什么的原因,他的脸色骤然苍白了起来。
她可能看出来了,但只以为他是出于紧张。
过了好久,才听见她慢慢地说:“……我也,没有邀请过同学来家里,所以……所以你可以不用这么紧张。”
他去看她的时候,她正侧着脸望着窗外。
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但意外地,他总觉得格外的温柔。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晚来的半个小时是去做什么了,齐子涵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会迟到的人,尽管她看起来对学习简直深恶痛绝。
陈程想起了那天,她盯着那堆试卷,难以置信的说这居然是三天的作业的时候,他有点儿想笑,但是又怕真的笑出来,会惹她不痛快。
苏乱怔了一下,她转过来,又很快转过去:“是班主任……啊,我是说李老师,叫我过去训话。”
苦口婆心的劝她要回头是岸。
苏乱仿佛看见了无数的五三在他背后冲她招手。
“其实,”陈程组织了一下措辞:“李老师是个挺好的老师,当时可能是气的上头了……”
“我知道。”苏乱说。
她的侧脸看起来安静极了。
“我第一次逃课的时候,他给我爸爸打了二十一个电话,还跑出去找我了,”苏乱的声音低低的,甚至还笑了一下:“比我爸爸加起来给我打过的电话都多。”
陈程下意识地去看她。
但正巧她也转过来了,甚至认真的和他说。
“所以你放心啦,我不会和你做多久同桌的,是爸爸硬要把我塞到一班去的,等他想不起来这件事了,我就能走了。”
司机也配合着笑了一下:“齐先生最多下周就不记得了。”
这不一定,苏乱心想,补偿心理作祟,她现在就是真想要天上的月亮齐父都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的。
但陈程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的高兴。
他怔了怔,很勉强的冲她笑了一下,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学霸的白月光
第十一章
“这里,这里,然后还有这里。”
“都不会?”
“只有这些会。”
“……”
苏乱一点也不脸红,她不会简直太正常了。做这些题目的时候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她要是会了才很奇怪——更何况原来的工作根本不需要她做五三。
陈程头有点疼,他很想说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是不是伤到了脑子以至于损伤了记忆,这是非常真诚的建议,不包含一点恶意。
但是说出来就是嘴太毒了。
“那就从原来开始学。”他说。
陈程把齐子涵高一的书和教辅全部找出来了,一本一本的叠起来,快比他半个人都要高了,隔着这堆书,他清澈的目光越过书背看她:“你觉得可以吗?”
客客气气的疑问句,但乍然听起来,其实和教小学生从教加减法开始没多大区别。
苏乱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女孩儿其实有双很明亮的眼睛,清澈见底,像是溪水中冰冷的黑曜石。陈程越过书背看着她,她望着既乖巧又文静,白皙的侧脸,温柔的轮廓。
正出神中,她敲了一下书脊:“都要看?”
结果他像是被惊着了,飞快地挪开视线,含糊地说道:“……对。”
苏乱不太快乐。
结果直到她翻完了两本,陈程还是低头在本子上写字。
他指骨好看、修长又有致,苏乱翻烦了书,就干脆看着他写字,他们隔得其实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是万幸她视力不错,将他的笔记本看得一清二楚。
字迹和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不是那种整齐端正又内敛的风格。
苏乱捏着小钥匙,“你觉得像不像是我上个倒霉老板的字。”
她疑心这破系统是来整她的。
或者他们已经丧心病狂到连她的傻x老板的字迹都敢收集素材了,真是不怕天打雷劈啊。
变成小钥匙的系统嘤嘤嘤的控诉她:“……才不像qaq。”
——明明就好看多了!
苏乱啧了一声,她说的又不是一模一样。
就那种,怎么形容,压抑着的狂性,明明笔锋已经足够凌厉刺目了,但还是能让人感觉,他是在压抑着什么。
苏乱上份工作还没辞的时候常常觉得她的傻x老板早晚有天要反叛,趁他没反之前,她赶紧溜了。
“还没列完?”苏乱说。
陈程以为她会从他手里直接抽出笔记本,但她只是百无聊赖地反扣着两本书,开始发呆,甚至目光都没有往他这里瞥一下。
“都看完了?”他没回答,苏乱松开手,任由他把反扣的书拿走。
然后他开始给她出例题了,还抽了几道公式。
她做得飞快,几乎是目光一扫笔尖就开始动,陈程都怀疑她在乱做,结果瞥了一眼发现步骤都对——那他也懒得算一遍结果了。
“你还记得?”
“……好像?”
书上都有差不多的例题怎么可能不会。
其实她刚刚才看完。
苏乱原来是做文书工作的,她最得意的就是过目不忘,但到最后她就很讨厌自己的过目不忘的事情了,侍女总会不断地告诉她又来了新的工作。
工作工作工作工作,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陈程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你真的只记得这么多了?”
“反正也是要复习一遍的。”苏乱应付他:“你就当我好多地方记不清了。”
他没说话,又开始给她出题。
“超纲了朋友。”她的笔尖点在第四道的时候停下了,敲了两下:“这里书上没有。”
“但是之前课上讲了。”陈程看着她。
“你知道我不听课。”她特别理直气壮,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然后空过这道把后面的做完了,“反正我不会。”
之后是语文。
古诗文默写还是一如既往的全对。
陈程开始怀疑她其实是全都交了白卷。
不然就算缺考了两门,成绩也不可能这么难看。
他在题目上停了一下,然后出乎意料的出了朝代和生平事迹。结果更出乎意料的是她也答对了,但陈程明明看她三两下就翻过去了,最多是余光扫了一下。
“这里不需要背。”他突然说。
苏乱啊了一声,她拿过来划掉:“我忘了。”
这补课也轻松的太容易了,他几乎都没有怎么讲解题目,她自己就做完了,只是但凡出一点超纲的,苏乱就直接空着跳过去了。
感觉……很不爽?
就那种,明明这个人很聪明,但就是不愿意学习,偏偏学起来还比别人快这么多。
她根本就只想应付完月考。
一点超纲的确定不会考的都不肯学。
陈程忍无可忍:“如果你想参加比赛的话,最好还是了解一下。”
“我不参加。”她头都不抬一下。
“有加分。”
陈程言简意赅。
“我不需要。”
“……”
苏乱写完了,她面前的书肉眼可见的减少了一摞,尤其是语文,翻起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陈程怀疑她不到天黑就能都看完。
她松了松脖颈,惬意的想,还没到齐子涵上大学她就会走,要什么加分。
阿姨上来送了好几次点心,旁敲侧击的确定只是补课之后对陈程的热情大涨,了解完了成绩之后更是捧着心口叫了句阿弥陀佛。
“哎呀小远要是也有这样的同学就好了。”阿姨说。
苏乱刚好写完题,抬起头来,她要的奶茶已经做好了,抱着杯子开始咬吸管:“他要是有这样的同学,也不会学。”
齐远不聪明吗?
齐远也很聪明,但他不愿意学。
阿姨叹了口气:“还是我们子涵乖,回头劝劝你哥。”
苏乱心想我又不是来参加变形记的。
她早年其实被不少长辈说过要懂事要上进,她也确实这么去做了,但结果呢,她现在还不是在这里。
有的时候事实特别残酷,有些人就住在罗马,当然可以不努力。
但是根本没有这份底气的呢。
如果不努力,不就是等着等死吗?
齐远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他的底气来自于齐家,来自于他那个非常有钱的父亲,他的叛逆,叛逆到了后面会是什么呢。
只有空虚。
人是需要目标的。
既然自己找不到目标,那么社会普遍选择的目标不也是很好的方式吗。
陈程看着她停笔了。
他捏着厚厚的一沓草稿纸,觉得今天差不多到时候了,再写下去怕大小姐的叛逆心就要上来了。
准备告辞的时候,他余光瞥见了一角画架。
他想,其实齐子涵和画画这件事也很搭。
她看着就很大小姐,是那种会穿着白裙子黑皮鞋在大厅中央弹钢琴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拿起画笔来应该本身也像是一幅画。
“啊这个。”阿姨也惊讶了:“子涵还没有撤下去吗?”
苏乱愣了一小会,她歪了下头,试图糊弄过去,“忘了?”
“你原来说最讨厌画画了呢。”阿姨笑了,她比划了一下身高,“到我这里的时候,突然有天跑回来,说要把所有的画都烧了,你爸爸还很难过呢。”
苏乱没什么表情,“我真忘了。”
陈程说了告辞,婉拒了让司机送他回家。
他慢慢地走在路上,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似乎感觉,齐子涵并不是这么健忘的人。相反的,她的记性非常的好,好到他稍微试探了一下,都觉得有些吓人。
但……站在家门口的那一瞬间,他突然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离他实在是太遥远了。
既然是开在云端上的花,又怎么会轻易的能接触到。
隔着的是那一点儿距离么,不,是整个天渊。
才刚拉开门,杯子就连同着女人尖利的谩骂一起砸了过来。
陶瓷的水杯砸在门框上,碎了个彻底。
瓷片从他脸颊边擦过,陈程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慢慢地顺着脸颊滑下来。
……幸好不是眼泪。
他看了眼指尖上粘连到的红色,心想。
他面无表情的,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个冷冷清清的美少年,除了血蜿蜒的从他脸颊一路滑到下颚,而他已经毫无动容,只是眼神冷彻,几若冰雕。
女人哭的更凶了,揪着他的衣服,哭闹不休:“你和你爸爸一样!!都想把我丢在这里等死是不是?!”
她的指甲里全是半凝结的血污。
这都是他的血。
陈程想,他到时候应该给她剪指甲了。
白采心,也就是他的母亲,每次都这样,不吝于伤害他,甚至掐的他整个大腿全是青青紫紫,一边伤害他一边还要哭哭啼啼的抱怨都是他害得她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柔弱到旁人多说一句重话都会哭,但伤害起他来,却从小到大都没有手软过。
“没有。”他言简意赅,推开白采心往厨房去。
白采心是肯定不会做饭的。
如果他自己不做,那就是两个人一起饿死。
说话的时候他脸上的伤口凝固住了,血终于不流了,他找到酒精和棉签准备消毒,但是白采心已经冲了上来。
“不要碰。”他冷冰冰的说。
“你……你居然这样看着我!我是你妈妈你知道吗!”她又开始哭哭啼啼了。
陈程早就习惯了她的尖叫,视若无睹的给自己清理伤口,他的眼神冰冷,白采心原本还想教训一下这个逐年长大的儿子。
但他自从进了青春期之后就逐渐拔高的身形,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像是个大人了。
她踌躇了一下,只是指责他:“你今天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按时回来?!”
陈程不理她。
他舀了米,倒进锅里,又挽起了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手臂上同样是有着血痕和青紫的痕迹,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来不肯穿短袖的原因。
幸而学校的空调一直保持在最佳温度。
白采心冲上来打翻了米。
结果水和米粒浇了陈程一头。
他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
而女人还在振振有词质问他:“你怎么能不听我的话,我是你的妈妈!我教训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这个不孝子,就知道和你爸爸一样!”
陈程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
白采心的教训还没有完,她尖利的声音像是刺一样扎过来。
“……是不是白晴告诉你的。”陈程突然说。
他睁开了眼睛,额前的发都被打湿了,黏在一块,露出了极为凌厉的眉眼,眼神也冷的像是结冰了。
白晴今天没有来。
其实他在给齐子涵补习的时候也给她勾了一份复习大纲,原本是约定好这个时候来取的——但是白晴应该不会来了。
陈程多少有些想笑,换了是他,他也不愿意来。
白采心不说话了,她又开始尖叫:“你这是什么态度!!”
白采心想打他。
但被他轻而易举的按住了手。
他很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像这么多年来一直做的一样,只是冷静的说:“你再闹下去饭不会好了,我不会去给你买饭的。”
白采心的动作戛然而止,她瞪圆了眼睛,看了他几分钟,终于放弃了。
她推开陈程,把自己缩进角落里,居然安静了下来,只是还在嘀嘀咕咕的骂他,陈程想她大概又在骂他小畜生不孝子。
只有这个时候白采心才是无害的。
等晚上的时候,陈程在灯下算了一遍开销和收支,在赤字上停留了很久。
他是那么的面无表情且平静。
房间里传来白采心的谩骂,父亲离开之后,这就成了白采心唯一的娱乐活动,他已经听了十几年这个女人发疯,正常人大概一分钟也忍不下去。
白采心是个疯子,那他是什么呢?
他的笔尖折断在了赤字上。
陈程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学霸的白月光
第十二章
临到傍晚的时候还下了场雨,齐远匆匆赶回来,发梢都在往下滴水,阿姨哎呦了一声催他去洗澡。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妹妹也在客厅里,她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齐远笑了一下,随意地将毛巾毯在肩上,叫住了她:“子涵。”
“你回来了。”她没被吓到,但也没有转过来看着他:“阿姨回家了,饭在桌上,是现在去热还是等爸爸回来?”
齐远又忍不住笑了,他喜欢这样富有生活气息的对话。
让他想起了以前,母亲还没去世的时候,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妹妹会和他抢东西,还特别喜欢从他碗里夹菜。
——不过现在也很好。
她愿意和他们交流了,这就是天大的好事。
“有客人来过吗?”多出的水杯和明显比平时多一倍的点心引起了齐远的注意。
“嗯。”她就不说话了。
齐远特别想知道客人的性别,但他又不好意思问。等他走过来,才发现妹妹面前还摆着一副画架,齐远吃了一惊:“你没有丢掉它吗?”
他将毛巾丢在沙发上,顶着个湿漉漉的脑袋凑过来:“我以为你不喜欢画画了。”
“……我不记得了。”
女孩儿的神情茫然,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睫。
画架上空空荡荡,其实原本应该是要摆放着什么才对的。
齐远有点儿担心:“你没事吧?”
他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手指冰冰凉凉的,“是不是冷到了?”
“没有。”苏乱推开他:“你快去吹头发,别在我身边晃,看着难受死了。”
齐远被她赶走了。
熟悉的感觉让她有些怀念的摸上了空荡荡的画板,她想起了一点儿事情,那是齐子涵不愿意去回想的往事,情绪多多少少也感染到了她。
齐子涵是喜欢画画的,但最后她把自己所有的画都一把火烧掉了。
画笔也折断了,颜料也丢掉了,调色板都被掰断了,这幅画架也是备用的,她自己原来用的那一幅早就在火里烧成了黑炭。
真可怜,明明是那么用心的去画喜欢的人的画,到最后却连画笔也不想碰了。
女孩儿刚刚萌芽的恋情比泡沫消逝的还要快。
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去救陈程。
她犹豫了,但最后还是报了警。
齐远的头发吹了个半干就出来了,苏乱抬起头来问他:“你觉得我画的怎么样?”
“……子涵?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齐远不确定她的态度,不是很想回答。
万一踩雷子涵生气了怎么办,难得最近对他好脸色。
“我觉得这个爱好还不错。”苏乱说。
如果是她的话,她肯定要把画板拍在对方脸上。
齐远扯了扯唇角,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把画架搬到了苏乱看不到的地方:“还是算了吧。”
“我真的觉得还可以。”苏乱没阻止他搬走。
齐远搬完画架回来,还谨慎的上下翻找了一遍家里有没有其他和画画相关的物体,结果最后他连落在那里的草稿纸都全部拿走了。
做完之后,齐远站在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妹妹,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我们不提画画了好不好?”
“……嗯?”苏乱不解:“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当然是因为你当时的样子看起来太令人不忍心了。
妹妹一边哭一边在院子里,把自己的画一张一张的烧掉,她哭得肩膀都在颤抖,还止不住抽噎,画架是她自己砸掉的。
那些昂贵的颜料和画笔,都全部在下水道里相见了。
齐远当然不可惜东西,他只是心疼妹妹。
如果画画令她这么痛苦的话,那就永远都不要画画了吧。
等齐父回来了,齐远还是第一次主动去低声和齐父交谈,他们说几句就转过来看她一眼,还以为都做的很隐蔽。
苏乱忍无可忍,搁了筷子:“不吃饭吗。”
场面寂静了一秒钟,首先坐正的齐远,他甚至还非常积极的拉远了距离。
但苏乱注意到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她果然心情不好。”
苏乱:“……”
她真的看得见啊。
齐父很积极的在饭桌上和她聊天,同时不动声色地向她推荐了其他的爱好,比如说小提琴和钢琴,古筝也很好,就算是管风琴也行,这些爱好多么的文雅,还不容易出事。
“但是管风琴你要先去建个音乐厅。”苏乱一言难尽。
最一言难尽的是齐父真的开始考虑建个音乐厅这件事了。
齐远的表情都很平常,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还是妹妹看过来的时候,他才稍微有点儿表情:“子涵喜欢管风琴吗?”
“……谢谢我不喜欢。”苏乱说:“也不要音乐厅——更不要教堂!”
她多少有点儿心酸。
想当年她想建个汤池都还需要傻x老板的批准,最可恶的是他居然否决了,明明一开始他都没有意见,后来听说她建汤池是为了男神就给她否了。
难道见色起意和工作就不能合并么!
齐父还有点可惜,他一直在想到底送什么给子涵她会高兴。
但如果真的听秘书的话送包送卡送别墅,这么多年,也没见子涵高兴啊。
饭后齐父回书房。
齐远本来想回房间,但是硬是被妹妹扯住了,“你是不是忘记答应了我什么?”她抬起头来,小脸有点儿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