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过后,陆启沛慌忙避开了目光,甚至下意识的往周遭警觉扫视万幸此处偏僻,周遭再无游人,也再没旁人将这一幕看了去。祁阳见她如此,忍不住轻笑出声,拉着人避了开去:走吧,回去了。第77章 醉酒的驸马等祁阳和陆启沛归来, 与宴的众人果然已经到齐, 她们算是最后才出现的了。时已近午,恰可饮宴, 众人便聚在一起分席而坐。远处有侍卫分立守卫, 近处有仆从照料妥帖,再抬眼,襄城公主与梁王竟还备了歌舞, 倒与在府中饮宴不差什么了。祁阳和陆启沛落座, 接过仆从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这才端起面前案几上的茶水饮了两口。旁侧便有人笑道:祁阳与驸马好恩爱。只是今日前来与宴, 就你二人独处回来迟了,合该饮上两杯算作罚酒, 怎你二人却只饮茶?说话的是南平公主。她与祁阳素来不对付,今日特意带了驸马过来看祁阳笑话,结果却见二人恩爱如初, 心中很是不信又不屑,便想找茬。祁阳却是懒得理她, 只淡淡回了一句:我与驸马皆不胜酒力, 便以茶代酒了。南平公主见她敷衍, 有些生气, 还欲说些什么,却被身旁驸马拉住了。宴席还未开始, 气氛便不怎么好, 襄城公主请了祁阳来, 自然也不是为了与她交恶的,于是忙出面打了圆场。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快便揭过了。旋即酒宴开始,众人觥筹交错,关系好或者不好的诸王公主俱是凑在一处说话。祁阳左近坐着的是封了楚王的五皇子,他饮了几杯便倾身凑近祁阳与她打听:父皇生辰将近,不知皇妹今岁准备了何种寿礼?再过两月便是万寿节,皇帝五十岁整寿的生日,无论如何也是会隆重举办的。只今上不喜奢侈,往年贺礼但有出格的,必定是要受到训斥。可今岁整寿却是不同,谁都知道要大办,送的贺礼理所当然该比往年更重些,可重多少这个度,众人却是不好把握。也只有祁阳和太子,两人自幼便得盛宠,他们送什么皇帝都欢喜。久而久之,一众兄弟姐妹便似寻到了风向标一般,但凡需要与皇帝准备贺礼,都以二人为标准。只近年来公主府却是越守越严,公主府里的消息半点不好打听,便只得硬着头皮来问了。楚王的问题显然也是其他人想问的,因此众人谈论之声稍止,俱是望了过来。祁阳心中觉得好是无趣,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随口道:我欲求父皇百岁安康,因此便去护国寺里斋戒祈福了些时日,又请了尊菩萨打算在万寿节时献上。这贺礼中规中矩没什么毛病,皇帝绝不会斥责奢侈,诚心求来也还显了心意。以皇帝对祁阳的偏爱大抵是会高兴的。只如此一来,她这贺礼便没什么参考了,众人总不能都同她一样,放下手中事务,全都跑去护国寺斋戒祈福,然后把满寺的神佛都请回来吧?楚王莫名有些尴尬,在其余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又问道:皇妹心思甚好。那,那不知皇妹可知,太子皇兄今番又准备了什么?若是寻常人家,兄弟姐妹之间为父亲准备贺礼,互通消息是常事,免得哪里出了差错惹得彼此尴尬。可天家却是不同,处处都是竞争,这话也亏得楚王一再问出口了。祁阳又不是不知轻重的小孩,当即眉峰微蹙,答了句:不知。这话便惹得众人有些不悦,尤其梁王看来的目光更是不加掩饰。祁阳只做不觉,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口,恰是挡去了唇边的讥诮。其实众人的态度转变她早看在眼里。早年这些皇子公主心中纵有嫉妒不甘,在她面前也多有掩饰,如今却这般直白的表露心迹,甚至找茬挑衅,根源无非还是在太子身上。三年前北疆一役,三皇子谋逆被诛,太子却于北疆携胜归来。朝中唯一的对手把自己作死了,自己还有了军功傍身,太子的地位本该愈发稳固。然而世事难料,太子北疆一行却是意外受了重创,右手半废的事如今在朝中早已瞒不下去。除此之外,那两日拖着伤势在冰天雪地里逃亡的经历,似乎也为他留下了后患,这两年间却是眼看着愈发苍白病弱了起来。一个身体有所残缺的储君,本就少了几分信服,更何况太子的身体似乎也不太好的样子。久而久之,余下几个式微的皇子也渐渐起了争夺之心,连带着祁阳也被野心膨胀的众人看轻了。可祁阳自来骄傲,哪怕太子的身体每况愈下,让她也跟着忧心。但平心而论,就这几个歪瓜裂枣的皇子,哪一个都入不得她的眼,更别提让她臣服了。都道是宴无好宴,这场酒宴果然让祁阳吃得不快极了。席间众人先是与她打听了皇帝寿礼的消息,未果后话题也总往太子身上打探,祁阳都道不知,转头便有不少人来敬酒。祁阳自是不饮,三两句便推脱了,于是诸王与其他驸马便都转向了陆启沛敬酒,后者便不能这般生硬的拒绝了,多多少少也饮了几盏。宴席备下的酒盏不小,不似寻常酒盅,一盏酒下肚能抵得四五杯。祁阳只是被南平缠上一会儿,等再回头,陆启沛三四盏酒下肚,面上已是薄红。祁阳见此,心里无端生出两分怒意,再懒得与众人虚与委蛇,道一句:驸马醉了,我带她去醒酒。然后拉起陆启沛便离席了。陆启沛确实有些微醺,被祁阳拉着快步离开时,脚步都有些踉跄。但其实她的酒量已经比三年前好上许多,原因却是这三年间公主没少与她锻炼酒量。醉得多了,酒量自然见长。两人很快离了那片歌舞升平之地,陆启沛这才拉住祁阳,与她说道:阿宁别走这般快,走太快我跟不上,头有些晕。祁阳闻言这才止步,回头看去,却见陆启沛如玉面颊染上红晕,连带着往日澄澈的眼眸中也添了两分朦胧。她便知她还是有些醉了,于是转而将人扶住,又不满道:那些人,你理他们做什么?陆启沛只笑,事实上与人相处哪能随心所欲?祁阳不是不明白,她就是心疼她了。两人走了一段,祁阳又回头来看她,问道:今日醉得厉害吗?陆启沛冲她眨眼,意有所指道:殿下觉得呢?这三年间,陆启沛没少被祁阳灌醉,她的醉态不会有人比祁阳更清楚。祁阳闻言盯着她瞧了片刻,忽的轻哼一声:驸马的酒量倒是越来越好了。陆启沛便弯了眉眼轻笑起来,那笑声酥酥软软的,直入人心间。祁阳之前瞧她微醺,这会儿却又觉得她醉了,扶着人走到一处干净的大石旁停住,说道:便坐在此处休息片刻,吹风醒醒酒吧,我看你还是醉了。陆启沛也不争辩,乖巧的应了一声后,便坐在了石头上。只刚坐下不久,她抬头看了看祁阳,又伸手将她拉入了怀里,使她坐在了自己腿上。纤长却有力的手臂环住了祁阳纤细的腰肢,微烫的脸颊贴在她颈上,偶尔蹭上一蹭,亲昵到令人脸红。看来酒水后劲不小,她果然还是醉了。祁阳素来大胆,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天知道一个醉鬼能做出什么事来。因此她难得有了两分窘迫,目光微扫,便见随行仆从已经相当识趣的别开了目光,还有眼色的帮她们请开了游人。这让祁阳稍松了口气,旋即便感觉到颈间那颗脑袋又蹭了蹭,她有些无奈的将之微微推开,与她商量:阿沛,你醉了,咱们回府如何?陆启沛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些,口齿倒还清晰:不想回去,我要吹风醒酒。祁阳闻言好笑,又觉得两人如此形态实在失礼,便又与她商量:那你松开我如何?陆启沛没吱声,用收得更紧了的手臂作为回答,差点勒得祁阳喘不过气来。最后还是被祁阳拍打着手臂叫松开了,只是没了公主在怀的驸马好似委屈极了,抬头看天也不看祁阳。祁阳是真觉得醉酒的驸马有意思极了,每回反应都是不同。她也不怕对方真的生气,脱离陆启沛怀抱之后,索性也坐在了那块石头上,与她挤在了一处。而后不过片刻,一只手又偷偷环在了她的腰上,不轻不重的力道,好似怕她跑了,又怕她推拒似得。抿着唇角笑意,祁阳回头看向自家驸马,后者仍旧抬头望着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祁阳知道,陆启沛摆出这副模样,显然就是要等她哄了。可她今日却偏不哄她,只忍着唇角笑意,同她并肩抬头望向了天空。只见头顶碧空如洗,白云点缀,其下尚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身影,仔细一看,却是纸鸢。祁阳本只是随意抬头一看,结果望着那些纸鸢却是有些失神了她幼时也是玩过纸鸢的,还是母妃亲手与她做的。可惜后来飞走了,母妃不久后也病逝了,她便再没放过纸鸢。正想着失神,祁阳放在膝上的手指却被人勾了勾,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见陆启沛皱着眉头与她道:你别看了,那些我也会做,下回我做来送与阿宁可好?祁阳与她对视片刻,见她眼中认真执拗,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醉酒的驸马真是可爱,连纸鸢的醋都吃!第78章 真像亲生的上巳过后,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陆启沛酒醒之后倒还记得自己之前的承诺,每日下衙回来后不是酿酒就是捣鼓纸鸢, 很是忙碌了一段日子。陆启沛少时过得其实很从容, 虽然每日都要跟着陆启成一起读书习武,可她天赋不错, 学习这些并不会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因此有了空闲, 她便会学习一些其他的东西打发时间, 合香算一样, 酿酒算一样, 纸鸢她也是会做的,只许多年未曾动手了。祁阳也是有闲心,并不拦着陆启沛折腾,反而总是陪着她。陆启沛酿酒她就打下手, 陆启沛做纸鸢她帮不上忙, 就支着下巴在一旁看着。三五日过后, 几坛桃花酿被陆启沛埋在了府中的桃花林里, 亲手做的纸鸢也终于飞上了天空。纸鸢做好那一日, 祁阳趁着天气晴好, 便迫不及待的拉着陆启沛在府里的后花园放了起来。说实话, 自是没有郊外放纸鸢来得畅快, 可休沐还远,两人也没空闲再往郊外跑上一趟。好在陆启沛纸鸢做得不错, 借着风势没跑几步, 那纸鸢便也飞上了天。纸鸢悠悠在天上飞着, 结实的丝线扯在祁阳手里,她时不时拽两下,拉扯得天上的纸鸢跟着忽高忽低。但她其实并不怎么会放纸鸢,之前也是陆启沛放飞了才将线圈交给她的。不一会儿,天边的纸鸢越飞越低,歪歪斜斜好似要坠落下来。祁阳有些手忙脚乱的扯了两下,并没能拯救得了坠落的纸鸢,于是忙不迭求助:阿沛,快,它要掉下来了!陆启沛闻言立刻上前接手。她握住了祁阳手里的线圈,迅速收拢丝线,又借着风势拉扯了几下。也不见她动作有什么特别的,好似只几个轻巧的拉拽,天边那歪歪斜斜坠落的纸鸢好似又有了生命一般,晃悠悠开始往上飞,然后越飞越高,飞得比之前还要高。祁阳看看纸鸢又看看陆启沛,一双眼睛晶亮。等陆启沛再将线圈交到祁阳手里,她便垫脚在陆启沛唇角亲了一下,笑道:阿沛真厉害。旁侧看热闹的侍女见状,纷纷垂首装作不见。陆启沛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昵,尤其是在自己府上,也没了一开始的拘谨羞恼。便如此刻,她甚至还能厚着脸皮凑到祁阳面前,与她道:这算奖励吗?那我还要一下。祁阳唇角扬着笑意,却是回头继续去看天上的纸鸢:不给了。陆启沛也没纠缠,唇角笑意不改,只同样抬头去看纸鸢。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她就又收到了祁阳的求助,在顺手解决问题后,她也如愿的又要到了一个轻吻。祁阳这回没再急着接手,拽着陆启沛的衣袖与她道:你教我。陆启沛眉目柔和,干脆的应了声好。旋即她将祁阳半搂在了怀里,一手拿着线圈,一手握着祁阳的手去扯丝线。每一次扯线的力道角度,她都手把手的教她,犹如在教稚子握笔。祁阳是个好学生,不到半刻钟便掌握了放纸鸢的技巧。不过她没吱声,陆启沛也装作不知,两人默契的保持这样这样的姿势继续。只偶尔扯线实在挽救不了,还得拿着线圈跑两步,两人这才稍稍分开气氛正好,花园里时不时便传来欢声笑语。许是被这笑声吸引,也许是看到了天上的纸鸢,陆笙又一次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仍旧是小小的一团,白嫩可爱的模样,穿着的衣裳也干净得体。可她身边却还是没人跟着,小小的一个人在公主府里四处乱跑,让人见了莫名有些担心。祁阳秀眉微蹙,终于忍不住问芷汀道:她怎么总是一个人在府里乱跑?芷汀垂着头,目光却往陆启沛的方向瞥了眼,踌躇着答道:这,陆小姐来时便只一人,殿下与驸马亦没有安排,奴婢不敢越俎代庖其实看着陆笙,心里最复杂的除了陆启沛和祁阳外,便是芷汀了。她是看着公主与驸马相识相知的,也是看着两人关系渐深,恩爱美满的。这三年来她不止一次羡慕过两人情谊,也为自己见证过这样一桩美满婚姻而欣喜,可惜一切却都在陆笙的出现后戛然而止。陆笙跟陆启沛长得实在太像了,要说是侄女,还不如说是私生女更让人信服。尤其陆启沛的弟弟英年早逝,如今早已死无对证,旁人说起便总免不了生疑。芷汀很想相信陆启沛,心中却仍是生出了疑虑来。再则她也不知道公主的态度,若殿下对此同样生疑介怀,她们身为公主府的人,又怎么可能对驸马的私生女假以辞色呢?总而言之,陆笙来到公主府后,还是那个没人关心的小可怜。祁阳如何听不出芷汀的推脱和言下之意?她蹙起的秀眉不曾松开,之前的好心情也一点一点消散了,倒是没有责怪芷汀什么,只看着陆笙的目光越发复杂起来。晚膳的时候,两个人的饭桌上难得多了一个人。小小的团子坐在饭桌前,两条小短腿够不着地不说,小小的脑袋也只在桌边冒了个头。饶是陆启沛和祁阳都没带过孩子,看着眼前这一幕也觉得滑稽。陆启沛坐上饭桌目光便没从小孩儿身上移开,最后终于忍不住将团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她没注意自己这么做时,屋中侍女的目光变化,只抬头看着祁阳与她说道:陆笙还太小了,上不了桌。说完扫了桌上饭菜一眼:这些她可能也不能吃。祁阳倒是没有生气,扭头去看身旁侍立的芷汀:她该吃些什么?芷汀哪里知道?她也不比祁阳大多少,更何况还未成婚,哪里知道这般大的小孩儿如何照料?这些天陆笙也都是由府里侍女轮流照料的,连个乳母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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