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这时,方琸低身捡起男人适才遗落在角落的木棍,扬手狠狠砸向那人垂在身侧的手臂,男人五指失力,木棍应声而落。
方琸不敢松懈,抡起木棍一下一下用力砸着男人的后背,对方失了武器,双眼又暂时睁不开,只好咬着牙受了这几下,直被打得趴到地上。
方琸只要一想到这混蛋干了什么事,就几乎烧红了眼,一下一下照着这畜生的脑袋猛砸,简直恨不得捡起地上的刀捅了他。
但他理智还清醒着,用脚尖踢了踢,确定地上的人已经不动弹了,估计这人一时半会造不成什么威胁,这才松了口气,矮身摇了摇地上的姜乐,“乐乐,醒醒。”
他检查了一下姜乐身上,发现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和被伤害的痕迹,心下放松了一点。
进门被砸那一下是实打实的,方琸晃了晃几乎失去知觉的肩膀,勉强将姜乐背起,走到门边。
手刚打开门后的锁,耳边便传来破风声,方琸意识到什么,但来不及了,这短短的几秒只来得及让他做出将姜乐放下好避开这一击的举动。
刚将姜乐放到地上,脑后随之传来一声闷响,方琸身体晃了晃,勉强撑着门站稳了。
“去死吧!”
随着这声暴喝,以及随之而来的重重一抡,脑后几乎痛得没有直觉,方琸伸手探去,摸到了一手粘腻。
接下来这一棍抡向下路,方琸双腿一麻,彻底支撑不住地半跪下来,膝盖枕在一地碎玻璃上,洇出的血迹很快将长裤染得通红。
姜槐一路上连超了好几辆车,惹得好几辆被贴着擦过的车的车主不住骂骂咧咧,“妈的,长没长眼?!开豪车了不起啊?”
姜槐的心跳得飞快,几乎快从胸腔里蹦出来,陈叔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有一些失真,“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过去器材室。”
姜槐脸上没上什么表情,双唇刀锋一样抿着,面色冷峻,“我很快到,别让他出什么事。”
如果,如果方琸出了什么差错……
他闭了闭眼,不敢再想。
车子几乎是以不要命的速度飞速怼进了校门口,姜槐摘下安全带,连车门都没来得及甩上便朝着后山狂奔过去。
陈叔站在门旁抽着烟,见他出现只是沉默地将门口让出来。
救护车和警车还在路上,姜乐被放置在一处纸板上,看起来只是很恬然地睡了一觉。
而梁丘年那老东西就躺在门边,双手被绑在身后,已经完全昏迷了。
姜槐迟钝地抬起头,往里走了一点。
方琸靠在墙上,半边脸上都是黏稠的鲜血,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似乎感知到眼前人的靠近,眼睑稍微动了动。
姜槐手抖得厉害,咬牙忍着心里的疼,慢慢蹲下身将他整个人楼入怀里,轻声哄着,“没事,有我呢,没事了。”
怀里抱着这么个宝贝,他几乎连呼吸都不敢放重,“我守着你呢。”
看见姜槐,方琸终于像是卸了劲,手里的刀一下子松开了,强撑着的精神被抽去,他就这么带着一身的血污和疲惫,在姜槐怀里闭目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怎么改都不满意,不知不觉就完了嘤qaq
以后更新时间大概会固定在晚六点和晚九点之间。
第22章 叫妈妈
鼻端萦绕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姜槐眉头紧锁,几乎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他刚从警局录完口供,一刻不停地赶了过来,这会儿整个人从精神到身体都处在极度疲惫的状态。
方琸就躺在与他仅有一墙之隔的病房里,头顶是明晃晃的手术中三个大字。
他现在极度需要香烟来刺激自己几乎麻痹的神经,但等了又等,还是生不出一丝起身的意图,哪怕自动售卖机就摆放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
抽了烟又怎么样呢?反正方琸这会儿也不可能冲出来抽他了。
目光有些失焦地往下落在空荡荡的玻璃瓷砖上,良久后,那上面倒映出一个模糊的剪影,姜槐有些迟钝地抬头。
姜乐就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身上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手里捧着一个保温壶。
姜乐是因为一口气吸入大量麻醉性气体导致的昏迷,在被送进医院的三个小时后就正常苏醒了,只是大概是麻醉药遗留的副作用,双腿还没有直觉,暂时没办法正常直立行走。
见姜槐抬头,姜乐伸手将手里的保温杯递了过去。
“妈炖的汤。”
姜槐没说话,低头掀开了盖子。
估计是刚炖好送来的,刚露出一个角,保温杯里的热气便扑面而来,浓郁的汤汁裹着炖到金黄软烂的鸡肉,龙眼去了核,几乎颗颗饱满。
但姜槐现在实在没有胃口,只能沉默地将盖子又合上了,搁到一边。
两人好一会没说话,姜乐安静地推着轮椅停在他身旁。
直到秒针安静地拨过几圈,姜乐才开口道:“哥,你喜欢方琸哥吧。”
姜槐眸光动了动,没应话也没点头。
姜乐笑了笑,也学着姜槐将目光投向不远处,“其实我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你喜欢男生了。”
她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我那天要去你房间找你,听见你和沈哥说的话了,这才知道原来你高中的时候谈过恋爱。”
“……”
见姜槐没有回答,姜乐有些迟疑地问:“是……方琸哥吗?”
“是。”
大概是腿屈久了血液无法畅流,有些麻,姜槐伸了伸腿,神情很平淡,“就是他。”
老子就没喜欢过别人。
姜乐闻言唇角弯了弯,低头看着膝盖,低声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喜欢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你都是我哥哥,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你和方琸哥的事情,只要你一天不想让爸妈知道,我就帮你瞒着他们。”
姜槐良久没开口,伸手很轻地揉了一下姜乐的头发,声音有些哑,“知道了。”
-
方琸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
耳边潮水般的喧嚣慢慢褪去了,这让他有一瞬间的迷茫,更多的是心里那种尘埃落定的不真实感。
搁在床边的手指忽然无力地蹭动两下,随即往前碰到了一处温暖柔软的地方。
视线往下,视野里首先出现的是一个顶着一头浓密黑发的后脑勺,发丝粗硬,碰一下都扎手,脾气简直和它的主人一样臭。
方琸迟钝的大脑很艰难地转动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碰到的是这人枕在床边的脸颊。
“醒了?”
“!”
开口说话的女声温柔悦耳,像是怕吓到他般刻意放轻了语气,可是乍然出现在耳边,仍是把方琸吓了一跳。
他几乎条件反射般回过头,这才看清在床的另一边坐着的人。
那是一位穿着优雅得体的女性,单从外表很难判断年龄,五官精致得甚至有些锐利,第一眼很难让人升起亲近之感。但她看着方琸的眼里却又释放着浓浓的善意,让人不由自主地生起好感。
刚才转头的动作太急,后脑上的伤被这一通牵扯,顿时疼得方琸唇色都白了。
“诶哟,好孩子别激动,头上的伤还没好全呢。”那位女士见状急忙上前将他的头安置好,将软枕往中间垫了垫。
“唔……”床边的姜槐在这时动了动,像是被这一躺动静折腾醒了,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下意识伸手去抓方琸搁在床边的手。
直到将那只手严严实实地扣住了,心下总算安心了一点。
方琸昨晚从手术室出来时已经后半夜了,他硬撑着守到清早,等到杜薇到了才敢在床边趴着眯一会。
杜薇将他儿子那一番动作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转回眼,对着方琸笑了笑道:“我是姜槐和姜乐的妈妈。”
这时姜槐也从床边坐起来了,抻了抻酸痛的腰肩和脖颈,正好听到这句,顿时懒洋洋接着道:“对,这是我妈。”
“你叫妈妈就好。”
方琸:“……”
杜薇:“……”
杜薇勉强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绕到床边不动声色地拧了拧姜槐的胳膊,足足下了十成力,脸上的笑仍是一点也没乱,客气道:“昨天多亏你救了我们家乐乐,这小王八蛋的意思是啊,你以后把我当妈妈看就好。”
“……哦。”方琸讷讷点头,不知道听明白没有,从脸到脖子根红成一片。
要不是身体状况不允许,他估计能在床上生生蜷成一只虾米。
“饿了没?”姜槐浑然不觉地起身,将床上的小餐桌升起来,俯身去拿桌边的保温杯。
杜薇瞧见了,帮忙把小餐桌上的保温杯一一打开,“来尝尝我的手艺。你昨天刚做完手术,只能吃点清淡的,第一次做,怕你吃不惯。”
方琸连忙摆手,“喜欢的。”
“那就好,这粥还烫着,小心点。”
方琸五官端正,气质干净,长得本就讨长辈喜欢,眼下脸色因为失血而微微泛着白,看上去可怜得要命,杜薇看着,眼里的怜爱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姜槐在旁边看着,不由提醒似的微微咳了一声,惹得杜薇直直瞪过去一眼,“这边有你什么事了?过去着点!”
简直和刚才的温柔可亲判若两人。
姜槐习以为常地闭上嘴,没再说话了。
方琸头上还绑着绷带,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缓慢地吞咽着。
杜薇就坐在床边,用心疼又慈爱的目光注视着他,尽管那眼神很柔和,可来自长辈的极度关注还是让方琸很不自在,不由向一旁的姜槐投去求助性的目光。
姜槐接受到这目光,瞬间领悟过来了,兴致勃勃地站得离床近了点,确认道:“要我喂你?”
方琸:“……”
见方琸一副默认的态度,姜槐嘴角噙着笑,往前靠近了点,然后就结结实实地……
被瞪了一眼。
姜槐“?”
方琸彻底不理他了。
-
“病人后脑遭到严重击打,幸好出血面积不大,只有轻微脑震荡,对日常生活没有太大的影响,养一阵子就好了。”
医生一手插兜站在病房前,低头看着手里的病历本,声音流畅冷静,“比较严重的是腿部的骨折,病人被送过来的时候膝盖有很严重的挫伤,具体恢复情况要看到时伤口的愈合状态,五到六周的时候就可以来医院拆掉石膏。”
“这段时间要适当补充高蛋白的食物,特别是……多吃点蔬菜、鸡蛋、豆类,尽量少吃……”
“医生,”方琸低着头轻声打断道:“……我什么时候能正常下地?”
医生闻言推了推眼镜,“这个要看具体的恢复情况,如果要恢复到正常走路……保守估计至少得两到三个月。”
姜槐知道他在想什么,想也没想直接道:“石膏没拆掉之前你哪儿也不准去。”
话刚出口才发觉自己适才的语气太过生硬,姜槐补救道:“店里元元一个人也管得很好,大不了再招一个店员,毕扬中午一下课就会去帮忙,你别操那么多心了行不行?”
方琸抿着唇,没争辩也没开口,但整个人明显是抗拒的姿态。
大概是看出了两人此时之间僵持的气场,杜薇主动开口缓解,“其实啊,阿姨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杜薇往床边坐近了一点,伸手搭在方琸手背上,轻缓地拍了拍,眯眼笑着。
“我听乐乐说你一个人住,父母也不在身边,你腿上又打着石膏,自己一个人在家干什么都不方便。”
“如果你不介意,”杜薇安抚地笑了笑,“不如住进我们家,这样平时也能有人照应。”
方琸犹豫地张了张唇,杜薇接着道:“我一见着你就觉得有缘分,如果你点头,我就当多了个儿子了。”
方琸闻言心里一热,但仍有些没反应过来,眸里流露出几分迷茫神色,“我……”
方琸从小收到过的来自长辈的善意太少,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姜槐在一旁听着,插着空干咳几声道:“容我打断一下。”
“先不说家里有没有合适的人来照顾,你和我爸一个老头子一个老太太,和方琸一个大小伙子,住在一起能方便?”
这些杜薇早前当然也考虑过,闻言目光掠过姜槐脸上,无声笑了笑,像是对他儿子心里打的主意清清楚楚,但仍是配合着,“那你说该怎么办?”
姜槐挑着眉,慢悠悠道:“你们照顾不来,不是还有个儿子吗?”
“我自己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放开手甜甜甜了~
第23章 给亲
苏淼使力将方琸扶起一点,又往他背后加了两个软垫。
瞧见苏淼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方琸不由生出几分无奈,“我只是一条腿动不了,其他地方没问题。”
苏淼闻言瞥他一眼,没说话,往桌边果篮里挑了个合眼缘的苹果,不言不语地坐下开始削着。
这是还在生气呢。
方琸唇角颇有几分无奈地往下压了压。
他上个星期被送进医院时,苏淼刚好去外地给手头的一个案子收尾,方琸怕她担心,有意瞒着,期间硬是一点风声都没露,要不是毕扬说漏了嘴,她怕是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了解情况后,苏淼连庆功宴都没去,当天买了机票,隔天便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一路上都憋着火,就等着好好教训他一顿。
结果到了医院一看,方琸腿上打着石膏,可怜巴巴地半躺着,苏淼心下一软,骂又不能骂,只好勉强将火气压着。
方琸讨好地叫了声,“淼淼……”
“闭嘴,”苏淼冷哼了一声,“别想撒娇,我不吃这套。”
话虽如此,态度还是软化了一点,好歹没再冷着一张脸了。
方琸头上的绷带刚拆,脑后当时为了方便上药给剃去了一小片头发,他又懒得戴帽子,窗边的风顺势这么一吹,难免感觉凉飕飕的。
他下意识伸手碰了碰,摸到了一片刚结不久的痂,有些硌手。
苏淼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起身将窗合上了点,返身时估计是消气不少,主动问:“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苏淼洗了手,接着苹果皮断口处继续削着,随口问:“出院后打算怎么办?”
方琸的神色忽然僵了一瞬,苏淼低着头没看见,犹自问着,“护工请了吗?”
见对方半晌没答话,苏淼抬眸看过去一眼,意识到什么般慢慢皱起了眉,“……你不要告诉我都要出院了连护工都没请?”
说着语气忍不住重了些,“你一个人连上楼都困难,能照顾好自己吗?”
在医院还有专门的人来照顾,到了家里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苏淼会担心是难免的。
方琸仔细观察着苏淼的神色,咽了口唾沫后轻声道:“我住别人家里去。”
有人照应着也还行。
苏淼点了点头,半晌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追问几句,“哪个人,靠不靠谱?”
越想越觉得不妥,“人家没有自己的工作啊?哪能全天候地围着你转?”
方琸抿了抿唇,颇有几分心虚地道:“姜槐。”
“啪。”
手上的力道一松,刚去好皮的苹果无辜极了,就这么一骨碌滚进了垃圾桶。
方琸手搭在身侧,有些许心虚地垂着眸。
苏淼直直坐着,过了好一会才消化了这个信息,惊疑道:“你俩好了?”
其实还不算。
但方琸在苏淼的目光下不由得艰难地点了点头。
如果知道俩人还没好上,方琸就公然住进人家家里去,苏淼估计能手撕了姜槐。
两人高中那一次分手,姿态都太过难看,方琸当时怎么样苏淼是看在眼里的。
故而,她对姜槐很难抱有好感。
苏淼皱着眉,忍不住想起了那天出店时遇到的青年,后知后觉地想:果然是他。
再不看好,方琸既然点了头,苏淼心里再瞧不上他也只能压着,勉强道:“你自己想清楚就行。”
临了还是忍不住郁闷地念叨了句,“那姓姜的到底有什么好的?”
这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话语惹得方琸笑了笑,他摇摇头,眸里泄出几分笑意,“照你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的。”
-
姜槐到的时候比平常晚了不少,方琸也没在意,转过头问他,“来了。”
护士刚给方琸量过体温,见状笑了笑,“姜先生来了。”
“方先生各方面都恢复得不错,明天就能出院了。”
姜槐点点头,“行,谢谢你。”
护士低头将体温记上,不在意道:“没事,那我走了。”
姜槐将外套随手放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走近后照例揉了揉方琸躺了一天有些发僵的小腿,“腿还疼吗?”
尽管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做,方琸仍是有些不习惯地缩了缩,“好多了。”
姜槐见状不由从鼻腔里发出几声轻笑,像是故意要趁人行动不便时占点便宜似的,轻飘飘地把人按住了,“躲什么?你哪里我没看过。”
懒洋洋的声调,细听似乎还藏着三分调侃。
方琸迟钝地愣了几秒,耳尖‘噌’地红了。
这话倒是不假,方琸连行动都困难,每天擦身、洗澡,哪一样不得倚仗着姜槐,连进浴室都得由他搀扶着,可不是上上下下被看了个遍。
幸而姜槐知道他害羞,及时打住,笑着调转了个话题,“明天就能出院了,我早上帮你办完出院手续,你可就得住我家去了?”
这事早在杜薇还在那天就说定了,现在要反悔早就晚了,方琸闻言点了点头。
姜槐心情好了不少,低头干咳两声,眼神幽深了一点,声音不轻不重,带着点暗示的意味,“你说,你都住进来了,是不是该交一点定金。”
方琸眸里不由展露出几分迷茫神色,愣愣道:“……我给你打钱?”
“……”姜槐锉了锉牙恶狠狠道:“不如我给你打钱?”
方琸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姜槐往床边靠了一点,眸色深下来,嗓音也不自觉微微发哑,“我的意思是……”
他抬手攥住了方琸的手腕,不自觉收紧了力道,“既然住进我家,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乖一点儿。”
姜槐凶巴巴的样子太可爱了,方琸不自觉露出唇角两个梨涡来,像是在忍着笑,“哦,怎么乖一点儿?”
见方琸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姜槐不满地眯了眯眼,坦坦荡荡道:“比如,给摸。”
“再比如……”姜槐声音低了点,“给亲。”
方琸垂了垂眸,羞臊道:“怎么亲?”
说着大概是胆子大了一点,细长五指揪紧了对方的领子,姜槐身体不自觉往下低了,瞳孔一震,一个有点凉意的吻就那么落在姜槐的嘴角。
“这样吗?”方琸分开了一点问,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姜槐瞧着对方脸上的绯色,忍不住闭了闭眼。
明明亲人的是他,主动的是他,脸红的也是他。
姜槐叹了口气,倾身往前,一手扣着对方的后脑勺,把人怼在床角严严实实地亲了个够。
作者有话要说:
姜槐:给亲吗?
方琸:给、给的。
第24章 搬家
方琸坐在医院楼下大厅的长椅上,有些百无聊赖地望着远处一个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小女孩发呆。
那女孩大概三四岁年纪,怀里抱着的棒棒糖有小半张脸那么大,因此小胳膊很是费劲地抬着。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不一会儿就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像颗小炮弹似地撞上了前面高大的青年。
棒棒糖“啪”地掉到地上,小女孩嘴巴一瘪,眼看就要哭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青年忽然从眼前的单子上移开了目光,长臂一捞,稳稳地捡起那糖送到她怀里。
这时小女孩的家长也几步赶过来了,看姿态似乎是在和青年道谢,小女孩藕节似的手臂一伸,轻轻地扯了扯青年的裤脚,努力地仰着头甜甜一笑,看嘴型是在说:“谢谢哥哥。”
方琸唇角无声地弯了弯,随即转开了目光。
姜槐在前台办完出院手续,回过头来找方琸的时候就见到他正眉眼带笑地打量着自己。
姜槐挑眉,“看什么呢?”
方琸弯眸,“看你见义勇为。”
他略带几分调侃的说:“原来你这么会哄小孩子。”
方琸正抬眼看他,双眸月牙似地弯着,两枚梨涡像是盛了蜜,甜得不行。
姜槐只看了一眼就飞速转回目光,心里不由漏了几拍。
方琸见他难得沉默起来,有几分疑惑道:“怎么啦?”
姜槐站在原地干咳两声,索性将手里的几张单子一并塞进兜里,上前粗声粗气道:“走了。”
今天姜乐和毕扬都要上课,元元要照看店里,自然没空过来,唯一有空的苏淼在知道姜槐今天也会来之后,也打消了念头。
故而,出院时只有他们简简单单的两个人。
两人先去了方琸家收拾东西。
车开到小区楼下,方琸刚要下车,被姜槐按住了。
“你在车里呆着,我拿着钥匙上去就行。”
方琸一想也是,自己拄着拐子连上楼都困难,上去也是添乱,于是改成了隔着视频给姜槐进行远程指导。
日用品那边都备齐了,这次主要是过来收拾打包些衣服。
姜槐肩上夹着手机,低头在衣柜里翻找,“哪套?什么颜色的?”
“在柜子最底下有一套睡衣,黄色的。”隔着屏幕看不大清楚,画面摇摇晃晃,方琸努力凭着印象道。
“这个吗?”
话音刚落,姜槐将镜头拉近了一点,对准了衣柜底层那格抽屉。
方琸看定,脸色登时一变,答道:“不是!”
但是已经晚了,话语还没落下,姜槐已经伸手拉开了柜子,从里面利索拎出一块黄色布料,顺势抖了几抖。
方琸就这么隔着屏幕,盯着姜槐手里拎着的自己不久前刚穿过的那条嫩黄色内|裤,呼吸一窒,头顶上差点冒烟了。
“……不是那个。”
“哦。”姜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还没够,他饶有兴致地仔细打量了几眼内|裤上的图案,认真夸道:“还挺可爱。”
“……”方琸手一抖,一不小心错手将视频切断了。
等到手忙脚乱地重新接通,姜槐总算安分了一点,手里正稳稳当当地拿着他先前苦找无果的那套睡衣,当着方琸的面娴熟地塞进了手提箱。
方琸忍不住有点怀疑这人早就看见了睡衣,只是在变着法地逗自己,奈何没有证据。
这之后又鸡飞狗跳地折腾了半个钟头,总算搞定。
姜槐起身,“应该就是这些了吧,还有什么吗?”
方琸迟疑了一会道:“可以把阳台的花抱一盆走吗?”
姜槐拉开阳台的门,“哪一盆?”
方琸看着屏幕上挨挨挤挤的花草,沉默下来。
其实他每一盆都想带走。
方琸从小就性格沉闷,同龄人都在上树掏鸟、下课疯跑的时候,他的所有心事全都说给了那一院子的花草听。除了上课和写作业,他的童年几乎都泡在院子里。
等到爷爷去世,他鼓足了全部勇气孤身一人来到这座城市,心里只有一个甚至连见面都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的人。在住进这座小区的第一个月便陆陆续续把阳台填满了,方琸照顾这些不会说话的小生命时比自己还要上心,分开难免不舍。
但把这一阳台的花草都搬过去太不现实,毕竟只是在那边住几天,而且方琸的房子在四楼,上下没有电梯,搬上搬下可谓是一个大工程,因此他只是想带走一盆就够了。
方琸最后选了一盆最轻的,窗台边巴掌大的一瓶子多肉,目光恋恋不舍地收回来。
姜槐依言照做,没多说什么。
姜槐收完东西准备下楼了,于是暂时切了电话,方琸目光在不经意落到车窗外时顿了顿。
小区道路两旁的树上挂着火红的灯笼,像一串串沉甸甸的枣子,树下落着没扫干净的鞭炮碎屑,这小区年纪大了,门口的一排铺子多是经年老店,热热闹闹地挂着花炮和对联,摆着年货,照看店铺的老太太慢悠悠地晃着腿等着顾客上门。
一年到了尾声,大街小巷的年味儿已经很浓了。
方琸的目光像被这一幕烫着似的,极其狼狈地收了回来。
姜槐刚下楼,将东西扔进后备箱,绕过来进了车,将手里的那小盆子多肉递给了方琸。
方琸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落到多肉肥厚可爱的叶片上,心里漏了的那个口子慢慢慢慢地合上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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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吃得很简单。
将方琸的东西归置好便花了不少时间,看着没什么分量的两个箱子,抖开来竟然也能让人晕头转脑地忙活好一阵,更别说算上姜槐的笨手笨脚,效率简直呈负增长。
等到完成收工,连只用坐着动动嘴皮子的方琸都出了不少汗。
出去吃肯定来不及了,最后只能由姜槐下厨,吃了个简单的蛋炒饭。
姜槐将碗碟一并放进洗碗机,走到方琸身边道:“我等会有事要出门,趁现在有空,帮你把澡洗了吧。”
方琸闻言有一瞬的僵硬,安静地摸到遥控,把正在播着的电视关了。
说是洗澡,其实就是帮他把打了石膏的腿安置好,浴缸里放上热水,就可以功成身退了。除了脱|衣服这个环节比较羞人,整个过程都非常正直且友好。
况且往往为了不让方琸整个人从头红到尾,蜷成虾米,还会贴心地为他留一条底|裤。
整个交流过程十分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只是今天多了项洗头而已。
他后脑上的疤还没脱落,自己洗容易捉瞎,姜槐怕他自己一不小心把还没长好的伤口又给弄破了,坚决不肯让他自己洗头。
方琸坐在浴缸里,微微低着头。水里都是绵密的泡沫,他就盯着那一圈一圈的泡沫发呆。
怕他腿上的石膏溅到水,姜槐特意找了张高一点的凳子让他垫着。
姜槐就站在他身后,将头发打湿后挤了一手泡沫,贴着头皮仔仔细细地搓着。
方琸发质软,发丝又细,姜槐只是这样安静地瞅着他,都能感到自己心里塌下来一小块,酸酸涨涨地往外冒着气。
“好了吗?”方琸轻声问。
姜槐克制着将目光从方琸那两翼微微张合的肩胛骨上移开,深吸了口气,迅速地将他头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后道:“好了,我先出去了。”
洗完头,方琸换上了一身睡衣,姜槐让他在床上坐着,自己出了门去找吹风筒来给他吹头发。
方琸有些无奈,“我自己来就好了。”
姜槐拗不过他,只能将吹风筒递过去,全程在旁边盯着,唯恐他错手磕到了后脑上的伤。
姜槐的过度紧张简直让他哭笑不得,他自觉自己没有娇弱到那种地步,只好委婉地提醒道:“你不是要出门吗?”
姜槐这才挪动了一下脚步,出门前叮嘱着,“吹完头最多在房间里再看一会电视,早点睡。”
方琸点头,总算将人打发出去了。
方琸吹完头,坐在沙发上看了两集动物世界,看得整个人忍不住打哈欠了还没见姜槐回来。
虽说脚上打着石膏做不了太激烈的动作,但拄着拐在屋子里走动还是不成问题的,除了速度慢一点,其余的方琸都适应得很好。
方琸搁下遥控器,将壁装电视的声音关小了点,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晚上十点了。
他小小打了个哈欠,窝在房间的沙发上忍不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