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槐便及时结束对话,迈着长腿又回去了。
这会儿大伙都在整个包厢里四处乱窜,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去哪了?”方琸仰着脸跟他说话,眼神带着股无辜的控诉。
姜槐忽然无声地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开玩笑似地问他,“找我了?”
方琸诚实地点头,还是保持着那个仰头的姿势,轻声道:“找不到。”
姜槐表情有片刻的空白,脸上那点笑意忽然无声地消失了,掩饰般偏了偏头,“回去吧。”
“什么?”方琸没听清,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送你回家。”
“噢。”这回总算听清了,方琸站起身,见姜槐站在一旁,有些迟钝地伸着手给他牵。
姜槐怔愣片刻,没说什么,抓着方琸的手,两个人从逐渐开始群魔乱舞的包厢中溜走了,没人发现。
-
姜槐跟在方琸后面,看他像个炮仗似地窜远了,不由有些无奈道:“你别走那么快,等下摔了。”
话音刚落,大概是真走快了,方琸停下脚步晃晃脑袋,随即蹲下身来等了等姜槐,等姜槐一走近便拽着他告状,“它老是晃!”
姜槐顺着他那根明晃晃在告状的手指头往下看,看见了光滑平坦的地面,顿时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姜槐半蹲下身,因为角度原因,方琸看不太清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温柔而有耐心的声音,“你喝醉了,不是它在晃,是你的头在晃。”
方琸觉得并没有道理,想要反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这么轻易被哄住了。
方琸仰着头,其实他反应和意识都有些迟钝,但大概是今晚的姜槐太温柔了,于是他很乖地回答,“没有醉,有点头晕。”
方琸朝姜槐抿着唇笑,瞳仁又圆又亮,映着月亮,比夜色还要恬静几分。
-
姜槐有理由怀疑,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方琸更让人省心的醉鬼。
不撒泼不打滚不骂脏话,大部分情况下还能对别人的话作出正常反应,除了迟钝一点、好骗一点,简直十全十美。
甚至于,这个醉鬼现在还要反过来给他煮糖水。
姜槐终于迟来地感到一丝头疼的滋味,再次重复,“我不喝糖水。”
这么重复几次之后,方琸终于不再执着地要去厨房了,只是用无声的目光控诉着姜槐恶劣的行径,做最后迂回的抵抗。
姜槐四平八稳地端坐着,丝毫不为所动,整个人从上到下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一股冷酷无情的味道,慢条斯理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爱喝糖水。”
笑话,表现得再正常也是个醉鬼,真放进厨房磕着烫着怎么办?
姜槐不打算冒这个险。
方琸一动不动地看着姜槐,见对方又一次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后,不由有些委屈道:“可是我想喝啊。”
姜槐的理智瞬间退回底线以下,同意了。
-
姜槐在厨房盯着逐渐沸腾的开水,而方琸因为被勒令远离锅灶,此刻站在五步远外,有些无聊地朝这边望了望,“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姜槐关小了火,却对着一堆瓶瓶罐罐犯了晕,“哪罐是糖?”
方琸便走近了拿起一个玻璃罐子,拧开朝小锅里舀了好几勺。
姜槐光这么在旁边看着,脸都拧巴了,“这得多甜?”
方琸反应虽然迟钝了,逻辑却很严密,一脸严肃地重申道:“糖水就是要甜。”
姜槐看了眼明显水平位下移了一大截的罐子,没和他争辩。
一锅糖水刚好分成两杯,好说歹说方琸还是坚定地要分他一杯,姜槐讲道理无效,只好投降。
近百度的水,姜槐怕方琸没轻没重的万一烫着,自己拎着往客厅走。
方琸跟在后面,伸手要拿,被姜槐拍开了,“烫,等会儿。”
方琸便这么坐在客厅眼睁睁地等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心急地问了几次,“好了吗?”
“我先试试。”
姜槐上手试了试温度,算不上太烫,便将杯子递到嘴边,抿了一口。
就这么一口,脸上变幻了数十种表情。
咸,能把人直接送上太空的那种咸。
方琸仍眼巴巴地看着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迷糊到把盐当糖使了。
姜槐忍了又忍,眉头皱起又松开,勉强笑着道:“好喝。”
方琸一听高兴得不行,抓起杯子也要喝,给姜槐吓了一跳。
“等等。”
方琸便有点无辜地抬头看他,看得姜槐一阵心虚,低声哄他,“这杯冷了,我再去给你换一杯。”
方琸伸手一摸,杯子温温的,不由怪疑惑地看着他,“不冷啊,刚刚好。”
怎么这么不好骗呢?
姜槐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又怕他这一杯喝下去要出问题,只能硬着头皮和他讲道理:“这两杯我都想喝,让给我行不行?”
方琸闻言看了姜槐一眼,在手里的糖水和姜槐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姜槐,把糖水放到桌上,抿唇道:“好吧,那两杯都给你。”
姜槐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又喝了好几口,这才把人哄过去。
最后只得又进厨房煮了杯真正的糖水赔给方琸。
-
姜槐扫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么一顿折腾,时针已经快摸到十一点的尾巴了。
刚喝了一大杯糖水,方琸双颊暖呼呼地泛着红,眉目倦懒。
姜槐就这么坐在旁边安静地看了他一会,直到方琸有点迟钝地转过头来,才道:“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方琸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于是今晚的惬意轻松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脸上一点不太明显的仓惶和小心翼翼,“你要走了吗?”
方琸就那么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眼睫很快又很慢地眨了眨,甚至说不出他那一瞬的神情是不是难过。
姜槐直觉方琸的反应不太对劲,但并没有时间多想。
也许只是迷迷糊糊时下意识寻求安全感的表现而已。
虽说如此,姜槐还是耐着性子、放低了声音哄他,“先不走,等你睡了再走。”
-
姜槐关了房间的灯,只留下一盏散发着暖黄灯光的床头灯。
而方琸坐在床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站了起来。
“怎么了?”姜槐恰好转过头来,随口问。
“我的睡衣。”方琸蹙着眉头,脸上出现着急的神色。
姜槐正站在衣柜边,闻言重新打开灯,转过身拉开柜门,问他,“别急,我帮你拿,哪一套?”
“最下面那套。”
“这套?”姜槐弯腰拿起来,边往床边走边忍不住手痒地抖了抖,结果不小心抖出了个黑色的兜帽。
不由愣了愣。
这是……企鹅睡衣?
在他印象中,方琸可从来没穿过这么童趣的睡衣。
姜槐指尖发痒,眼神发沉地朝旁边瞥了一眼,把睡衣递了过去。
方琸完全不知道这人的恶趣味,接过睡衣,弯着眼对姜槐笑了笑,随即又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你能不能转过去呀。”
方琸越是一副好商好量的语气和模样,就越是让姜槐起了想逗他的心思。
反正方琸自己都迷迷糊糊的,脾气又软,过后想起来估计也不会找他算账。
不过还是算了,姜槐轻叹口气。
背过身好一会儿,时候差不多时姜槐转过头,目光顿了顿。
方琸正低着头掀开被子一角,穿着企鹅连体睡衣的他看起来像只温顺无害的小动物,兜帽垂在身后,扁扁的尾巴笨重地拖着,显得有些可爱得笨拙,他大概没有意识到身后正站着危险而矫捷的捕猎者,就这么露出一小段白皙单薄的后颈,像是对人完全不设防。
姜槐站在原地闭了闭眼,无声地转开了头。
-
姜槐低头给方琸掖了掖被子,低声道:“睡吧,我就在客厅,等你睡着了再走。”
方琸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站在床边的姜槐,问他,“你不睡吗?”
姜槐好像笑了笑,又好像没有,“我要回家里睡呀。”
“噢,”方琸好像懂了,将放在被子外面的手重新藏起来,轻声道:“晚安。”
“晚安。”姜槐关了床头的灯,随后离开了房间。
-
方琸睡得很快,第二次打开门时,他小半张脸都陷入被子里,鼻腔发出轻微而绵长的呼吸声。
姜槐站在方琸房间的门口,手搭着门,无声地望着方琸恬然的睡脸。
那一刻,估计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如果此刻有人问起姜槐记忆里印象最深的场景。
不是当初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话时,方琸在电话那头有些疲惫地和他说,“姜槐,我好累了。”
反而是两人还好着的时候,大概是冬天,两个傻子跑到人迹罕至的山上去看流星。
山路刚走到一半,姜槐忽然有点耍赖地从背后将方琸抱住,下巴枕在他肩上,低声道:“男朋友,我好冷啊……”
方琸那时候大概顿了一下,忽然抬手将围巾解松了些,就着这个艰难的姿势,从后面抓起姜槐的手贴到自己的脖子上,认认真真、甚至有些笨拙地开口,“男朋友给你暖手……”
他就干干净净地站在那,整个人比冬天第一片落下的雪花还要剔透干净,并令人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方琸:我好累了。
姜槐:我帮你揉揉腰?
方琸:……
你滚。
第10章 配一脸
方琸揉了揉额头,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大概是醉酒带来的后遗症,大脑运转得有些缓慢,因而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衣时,方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呼吸短暂地停滞了一下,昨晚的记忆慢慢涌了上来。
方琸扯了扯身上的大码童装,有些欲哭无泪地深吸了几口气。
这件衣服是当初给苏淼的侄子买礼物时挑的亲子装,小的送出去了,剩下的这件便一直留在家里。方琸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穿了一次,因为婴儿布料柔软又舒适,从那之后就一直穿着了。
但怎么看喜欢穿大码童装的成年人都有些奇怪吧。
他平缓了一下呼吸,打开手机屏幕。
最上面是姜槐一个小时前发的信息。
姜槐:醒了没?
姜槐:蜂蜜给你找出来了放在客厅,记得泡水喝,不然头疼。
方琸的动作和思绪奇异地停顿了片刻。
相遇以来姜槐的种种表现都显得太亲近自然,乃至方琸忍不住再次怀疑这七年的空白是不是自己臆造出来的。
方琸是个很容易会错意的人,也分不出真心和玩笑的区别,因此他抿着唇很认真地打下。
不爱聊天:姜槐,我们俩的关系不太适合走这么近。
那边的消息几乎是立刻回了过来。
姜槐:什么关系?前男友关系吗?
姜槐: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我在干嘛?
方琸呼吸停顿了几秒。
不爱聊天:你在干嘛?
姜槐:追你啊。
姜槐:法律没规定分手之后不能追回前男友吧?
-
姜乐坐在店的角落,神经兮兮地往前探了探头,压低声音朝对面道:“东西呢?”
坐在她对面的同学刘微脸上神情似有无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能不弄得像地下组织秘密交易似的吗?”
“别这样嘛,”姜乐讨好地眨了眨眼,“把票给我呗。”
这周在南城商业区有个大型漫展,据说是个富二代组织的玩票性质的展,受众不大,等到姜乐知道的时候票早就抢光了,这才拜托刘微帮忙。
“德行。”
刘微从包里抽出两张粉色的票根,往姜乐面前一放,“喏,就这两张,再多没有了啊。”
“嘿嘿,够了够了。”
“行,”刘微起身,“既然票已经给你了,我就走啦。”
姜乐冲她挥挥手,喜滋滋地摸了把票根,眯眼笑了笑。
-
毕扬今天整个人都有点奇怪。
一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连擦个桌子都在走神,总是时不时地掏出手机看看,脸上出现一片可疑的红晕。
好歹苏淼也亲手把表弟托付到他店里了,第三次注意到毕扬走神时,方琸终于忍不住随口关心了几句,“下午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方琸侧头和他说话,“累的话先回去吧,店里没什么事。”
毕扬闻言瞬间回过神来,手里杯子没抓紧,杯里满溢的奶沫差点溅出来。
他这时候也开始察觉到自己下午走神的次数多得离谱,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什么事。”
方琸见他不愿多说,没再多问。
过了一会,毕扬自己又悄么凑过来,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开了口,“哥,我问你个问题……”
方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问题?”
毕扬平常向来是有话直说的性格,更何况中二如他根本藏不住话,今天吞吞吐吐的着实奇怪。
“就是,那个……”毕扬嗫嚅着开口,“喜欢的人生日该送什么礼物啊?”
元元的耳朵一向比警犬还好使,闻言探头过来问,“学校的吧?”
毕扬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欸欸欸,”元元好奇得不行,“长得好不好看?”
毕扬毫不犹豫道:“特别好看!”
说罢似乎觉得程度不太够,又加了一句,“在我心里最好看。”
方琸在旁边听着,怕他小小年纪把外貌看得太重了,忍不住问了一句,“难道你是因为人家长得不错才喜欢的吗?”
“不行吗?”毕扬理直气壮地解释,“喜欢一个人当然觉得他好看了。”
行吧,方琸无法反驳,勉强接受。
元元对小帅哥的感情生活十分感兴趣,追问了一句,“那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表白了吗?他觉得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毕扬瞬间泄气,连擦桌子都没力气了,干巴巴道:
“他大概觉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最好看。”
-
店的另一边:
“哦豁。”姜乐不经意地一抬头便看见方琸旁边正站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不由小声地吹了声口哨。
她下午几乎不来店里,因此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人。
正想着多看会儿帅哥养养眼,目之所及的视野范围内,方琸这时刚好半偏着头和那男生相对一笑,那男生伸手挠挠头,脸上有些红。
“!”
这场景,这神态,这相对一笑的默契。
有情况!
姜乐狐疑的目光在这两人中间来回转,不由自主眯起了眼,头顶的八卦警报咻咻咻地响起来。
越想越有可能,姜乐有些兴奋,掏出手机打算第一时间和他哥分享这个独家八卦。
姜可乐:哥!!!!!
姜可乐:听我说!
姜槐:有事说事。冷漠.jpg
姜可乐:方琸哥有情况!
姜槐看见这行信息时,眉头略微往上挑了挑。
姜可乐:我怀疑方琸哥有个小男朋友。
姜可乐:还挺帅的哇!
姜可乐:你都不知道,他俩站一起简直配一脸!
浑然不知大难临头的姜乐脸上还带着没心没肺的笑。
姜槐:你现在在哪?
姜乐脸上的笑瞬间凝结在了嘴角,又怕又怂地打下。
姜可乐:我说我现在在家你信吗?
姜槐:呵。
姜槐:等我过去的。
姜可乐:qaq
-
姜槐将桌上剩余的几份文件一一签上名,合上笔盖起身,便随手拎起桌上的外套快步朝外走去。
还没出办公室的门,刚好迎面碰上正推门而入的沈代。
两个同一米八几的大男人隔空对视了好几秒,还是沈代率先回过神来,“欸不是,你干嘛去?”
他低头看了看表,“这不还半个小时下班嘛。”
说着搭了搭姜槐的肩,挤眉弄眼道:“相亲啊?”
“滚,”姜槐这会儿没空搭理他,伸手把人推开就要往外走,长腿迈出几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晚上那边我不过去了,你帮我说一声。”
繁荣科技最近在忙一个大ip的收购,今晚本来约好要和那边详谈的,结果这畜生说不去就不去了。
沈代直接被他几句话整懵了,忍不住骂了几句脏话,一转头姜槐已经走远了。
沈代赶紧摸出手机,点开社交界面,五指如飞地敲了一行字,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唤醒这畜生的良知。
你大爷:姜槐你个王八犊子,说不去就不去,逼我骂你是吧!
你大爷:#%……@&……%
见整个屏幕都被他芬芳的话语占满了,姜槐也没有回个一句半句的意思,沈代由衷感叹:
养儿子真累。
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卑微地打下。
你大爷:你好歹给个理由啊。
你大爷:你能有多重要的事?
过了一会儿。
姜槐:头等大事。
姜槐:谈恋爱。
-
姜槐在姜乐对面坐下,屈指敲了敲桌面,“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这个时间会在这里?”
姜乐见了姜槐就像耗子见了猫,缩着脖子一副心虚的样子,“陈叔说他要晚点过来,在学校呆着太无聊了嘛,我就过来这儿坐坐。”
姜槐没开口。
看样子像是信了,姜乐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
“那这个是什么?”
姜乐僵硬地顺着姜槐手指的方向看去,直接和自己兜里露出来的一小截粉色票根来了个面对面say hello。
姜乐:“……”
正心虚地要把那截捣乱的票宝宝按回兜里,姜槐眼尖,立马撑着桌子直起身,长臂一捞干脆利落地把那截票子拉了出来。
“这什么?”姜槐抖抖手里的票,“说话。”
姜乐苦着脸,声如蚊蚋,“漫展的票。”
姜槐没说什么,视线落到门票背面的一行字上,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本次漫展开放时间为11月4号至11月5号,本周四周五我们不见不散。”
姜乐:“!”
“周四周五?”姜槐勾着嘴角和善地笑了笑,“行啊你,都会逃课了。”
姜乐都要哭了,就差跪下给他哥磕个头再烧柱香了,“哥我错了,你别笑了。”
大概是看姜乐确实吓坏了,姜槐的语气软了点,虽然仍是谈不上多好,“我跟没跟你说过,不许一个人出校门口,陈叔没空就给我或者你沈哥打电话?”
“我错了……”
“别卖惨,戏过了,周五给我乖乖滚去上课!”
“噢,”姜乐情绪一缓,没忍住打了个嗝,“那、那我的票怎么办?”
姜槐掀了掀眼皮,淡淡道:“没收了。”
姜乐瞅着那两张票子被他哥干脆利落收进口袋里,正伤心着,一抬头便看见姜槐在对面阴恻恻地笑了笑,一字一句道:“配一脸?”
“呵。”
姜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我……我就随便说说的啊!
-
方琸正低着头擦拭玻璃杯上残留的水渍,面前的吧台被人轻敲了两下,他闻声抬头,脸上露出有些讶异的神色。
“你怎么来了?”
姜槐闻言忍不住“啧”了一声,有些不满地挑了挑眉,“你这打开门做生意的,我还不能来了?”
“方老板,”姜槐一脸严肃地批评道:“看不出你这人还有点霸道啊。”
方琸下意识抿唇笑了下,眼眸有些无奈地弯了弯,随即便想起早上的短信,颇有些不自在地抓着手里的杯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姜槐单手撑着吧台问他,“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这还没六点呢,”方琸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店里至少得到七八点才打烊。”
“这样……有个东西给你。”
姜槐单手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从兜里摸出两张粉色的票根往吧台上一推,没说话。
方琸一头雾水地把那两张票子拿起来,目光落到上面的一行字时,顿了顿,眸里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姜槐干咳几声,往前靠了靠,解释道:“是这样的,这周在南城商业会场有个漫展。”
方琸愣愣地看着手里那两张票,迟疑道:“这票给我太浪费了,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去看。”
“想什么呢?”姜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还想跟别人去看?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按理说这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方琸怎么也该表态了。
但他沉默半晌,突然问了一句在此时并不那么合适的话,“为什么找我去看漫展?”
不再是若有若无地试探,他直直地看着姜槐,脊背笔直、目光坦然地和他对视。
他在给姜槐最后一个拒绝和否认的机会。
姜槐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有两个理由,你想听哪一个?”
姜槐没等他回答,自顾自接着说下去。
“姜乐那天要上课,拜托我们两个到时和她喜欢的声优合照。”
“但真正的理由是……”
姜槐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进行一番坦诚的自我剖白,目光沉沉地看着方琸。
“我想和你去约会。”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沈代的账号id是你大爷,姜槐给他的备注是三八妇女节,不同的视角显示会不一样。
怕你们觉得我记忆错乱了。狗头.jpg
ps :因为蠢作者这几天脑子坏掉了要改后面的文稿,可能要停更一天,如果明天18点没有更新大概率就是没有了。
宝贝们对不起>人<
第11章 漫展
“但真正的理由是……”
“我想和你去约会。”
方琸低着头,有些机械地擦着吧台,目光凝聚在半空中某个虚无的点上,一发呆就是好半天,脑子里姜槐下午说过的话在不断地嗡嗡回响。
“方琸,”姜槐那时候大概叫了他一声,眼眸中的情绪很复杂,“有很多事请,我还不能告诉你,对不起。”
“但只有这一件事,你必须知道。”
“我是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我做什么事情都很急,工作很急,脾气很急,”姜槐顿了一下,眼神极平缓地看着方琸,凝着点不细看难以察觉的温柔,“但是只有和你,我想慢慢来。”
“我们从约会开始可以吗?”
……
店里准备打烊了。
元元拎着个小桶把桌子全擦了一遍,路过吧台时看了方琸好几次,还是没忍住提了一嘴,“方哥,你再这么擦下去,台面都要擦破了。”
方琸动作一顿,没应声,又抽了支笔开始记账。
等元元把里里外外一并搞定后,抬头一看,方琸仍是保持着捏笔的姿势,再凑近一瞅。
得,琢磨这么半天就记了两行。
这姑娘脾气直,憋了一会实在没忍住。
“方哥,不是我说,你这一晚上神思不属的……不是感情不顺,就是店里运营困难,”元元顿了一顿,往方琸脸上瞥去一眼,接着道:“店里生意还可以啊,肯定是感情问题吧。”
方琸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
“我再猜猜啊……”元元丝毫也不怵他,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摸摸下巴自顾自继续道:“我猜是个男人,单眼皮高鼻梁,颜好腿长正年轻,对不对?”
“啪。”
方琸搁下笔,叹了口气,还没开始说话呢。
元元一看他方哥这眼神,瞬间怂了,“行,我啥也不说了,我回了啊。”
说着一溜烟儿蹿回休息室拿了东西出来。
走前欲言又止地看了方琸好几眼,临了还要哔哔几句。
“方哥,不是我说,感情的事没有那么复杂,看上眼就处,处不下就分,开心就好了,何必在意那么多?”
方琸冲她笑笑,“知道了,早点回去吧。”
以两人相处的情分,这话说到这儿也就够了,元元点点头,走了。
方琸看一眼记了还不到半页的本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插在兜里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指尖触到了一截被体温捂得温热的票根,指腹在上面蹭了一蹭。
方琸维持着这个动作,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点开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切到了社交界面,界面上姜槐的头像在列表里格外显眼。
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会,然后点了进去。
就这么无意识地盯着那个对话框好一会,上面突然跳出了一条信息。
姜槐:我刚才在路边算了一卦。
姜槐:算命的老头说你周五宜出门。
姜槐:欸你说他算得对不对。
这人简直……
怎么这么幼稚啊。
方琸下意识地勾了下嘴角,眼眸无奈地弯了弯。
不爱聊天:对。
-
周五是个大晴天,秋日的阳光暖融融地包裹着每一个人。
姜槐站在树下,他今天没抹头发,穿着浅灰色毛衣加休闲裤,软塌塌的头发显得整个人都没那么有攻击性了,看起来像大学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普通大男孩。
很适合约会的打扮。
他手里捏着支手机,百无聊赖地看着屏幕亮起来又暗下去,视线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瞥,眼睛登时眯了起来,迈着长腿往前气势汹汹地走了几步。
“小哥哥加个好友呗。”
方琸转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不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客气地摇摇头,“不好意思。”
“别这样啊,有缘千里来相见嘛,”那人也没放弃,往前靠了靠,“加个好友当交个朋友了。”
方琸实在不适应陌生人的接近,脸色登时冷了下来,“不用了。”
那人眉头也皱了起来,“欸我说……”
就在这个当口,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人。
姜槐侧着身,两步抓着后领子把人扯开了,一张脸上笑意盈盈的,“哥们,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嘛?”
那人脸色也不大好,拍了拍衣服,斜了眼姜槐,不爽都写在脸上,语气颇冲,“不就加个好友嘛,你俩和起伙来欺负人是吧?!有必要?”
说着低声骂了句脏话。
姜槐眸色一沉,反而笑了笑。
“是这样的,我这人呢,精神状态不大稳定,”姜槐慢悠悠地压着手腕,眼神深得有点吓人,“向来打人不长眼,看病不吃药,你要不要试试?”
这时方琸在旁边配合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劝他,“冷静一点,上次差点把人打死,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姜槐安慰地拍拍方琸的肩,说话时眼神笑眯眯地瞥向对面,“没事,反正我有精神病史,打了就打了,问题不大。”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的,惹得那人犹疑地后退了几步,“你们别想吓我。”
姜槐遗憾地叹了口气,没说话,刚往前跨出一步,那人“噌”地一转身跑了,老远才敢回过头来看一眼有没有被撵上。
姜槐睨着那人扬尘而去的身影,无奈地耸了耸肩,余光瞥见方琸微翘的嘴角,不由压低声音道:“行啊你,都会跟着我骗人了。”
“哪儿学来的?”
方琸嘴角的笑意便收敛了点,眼神很有点无辜的意味,“不是跟你学的吗?”
南城商业会馆门口熙熙攘攘,这会儿大概上午十点左右,人流还没到最密集的程度。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展,看起来像是两只迷茫的鸭子,随波逐流地随着人流往前走,一直跟着队伍移动到会馆门口,有工作人员进行检票。
前面还有两个人,估计马上就轮到他们了,姜槐朝他伸出手,“票给我。”
方琸盯着那只手,低头掏出一团皱巴巴的东西,放到了那只手的手心。
“?”
姜槐指着那团东西问他,“这什么玩意儿?”
方琸就抬头看他,干巴巴道:“票。”
“行吧,”姜槐哽了一下,点点头,把票递给了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