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釉漠然道:“舅舅,不要让我讨厌你。”
门砰地一声被无情关上,隔绝了季衡云的视线,也阻绝了他想说的话。
讨厌吗?
看来,他已经比不过了。
高二新学期文理科分班,班里同学大换血,就连老师也换了好几个,都被换成有经验带过毕业班的老师。
顾釉选了理科,还是在三班,班主任也没换,依旧是霍桥。
他来的比较晚,教室里已经快坐满了,中间最后一排被几个个高的男生占了,除了正朝他笑的薛喻青,其他几个都是生面孔。
几个围在一块说悄悄话的女生,看见他进来时,都红了脸。
现在的顾釉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打任骂的小可怜,暑假的期末考试他考了班里第七,每一次都在进步,已经没人怀疑他的成绩是假的,很多人打心眼里佩服少年。
简亭还是坐在那个位置,见他走过来,朝他勾了勾手,顾釉无奈一笑,走了过去。
班里几个女生见状嗷嗷直叫,引来男生怪异的眼神,这群女人特么疯了吧?
这群女生正是“釉想亭云”的cp粉,李瑶和乔漫雨也在其中。这些女孩给两位少年建了同人楼,文案只写了八个字。
“遗声振木,游响停云。”1
里面有各种抓拍两位少年“牵手”,“勾肩”,“相视一笑”的照片。
同人诗同人文,不光论坛,微博贴吧也有涉及。
李瑶和乔漫雨建了一个吧,专门用来放同人文和磕cp。
随着班里越来越高的吵闹声,霍桥终于踩着铃声走进了教室,这学期霍桥剪短了头发,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文了不少。
他低咳一声,看着班里的新面貌,慈和地笑道:“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咱们要一起度过两年的时光,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霍桥,教物理。”说完,他在黑板上写下了他的名字,又说了他的电话号码。
“对了,咱班同学玩qq的多,还是微信多啊?”
“qq。”班里人齐声回答。
“这样,李瑶,你回头建一个qq班群,把同学们还有我拉进来,以后有什么重要通知我会在群里说。”霍桥又说了微信家长群的事。
说完他喝了口水,歇歇嗓子。
“同学们已经升入高二,那些场面话我也不多说,想必你们也听烦了,你们的未来绑在你们的手上,要不要努力看你们自己。”
“至于其他的事,现在刚开学,还要等学校下通知,到周一下午班会,我们再详细说一下。”
说话的时间不算短,讲台下的学生居然没有打瞌睡,一个个还挺精神,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这让霍桥心里欣慰了不少。
“我主要再说一件事。”霍桥伸出一根手指头,然后笑了笑,卖了个关子,“不知道我们三班是不是格外有福气,转来的都是学霸。”
“这学期又来了一位同学。”
霍桥放下手,神秘道:“而且,还是位天才少年呢。”
班里爆发了一阵讨论。
坐在前排的李瑶问道:“老师,他多大呀?”
“你问我,还不如让他接下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自己呢。”霍桥笑眯眯地说。
又一个女生问:“他在哪?”
霍桥说,“很快就来了。”
说完拿着黑板擦拍了拍讲桌,当即震慑住了班里的声音,“好了,同学们先出来,我们排一下座位。”
也不知道是不是霍桥的特别关注,顾釉和简亭再次成为了同桌,坐在了原来的位置,顾声和薛喻青也没有变,只不过顾声脸色有点不好看罢了。
他还记得,他刚来时霍桥就说考完试排座位,可他的位置就是没有变过,没办法,霍桥说这个座位最适合他。
他心里不痛快,找江纷荞撒娇,想让她帮帮自己。
江纷荞的确帮了,她给霍桥打了个电话,结果并不如意,江纷荞甚至劝他打消这个念头,季衡云的外甥让他别惹。
这还是头一次,顾声在简亭之外的人身上碰一鼻子灰,心里的不满和仇视升到顶峰。
系统已经消失快四个月了,顾声的情绪也变得阴晴不定,最近这段时间突然迷茫了,如果以后没有了系统,他该怎么活呢?
排完座位,霍桥特意在顾釉前面留了个座位给新同学,乔漫雨坐在了简亭前面。
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穿着四中的校服,脸上有些冷漠。
闹腾的班级瞬间安静了。
霍桥咳了咳嗓子,率先打破教室的寂静,他笑眯眯地走上前去,说:“简然,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听见这个名字,顾釉第一反应是看向身旁的人,简亭往常充满笑意和温暖的眼睛,此时宛如破碎的泡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讥诮。
顾釉把这一切收入眼底,将怀疑压在心底,不动声色地观察站在门口的人。
被叫做简然的少年,看也没看霍桥,直接走上讲台,以一种高傲的态度俯视着台下的众人,看得一些自尊心强的人两眼冒火。
霍桥退到一边,心里暗暗苦笑,谁让简然和顾声一样,都是千宠万爱的大少爷。
他一个普通教师,实在惹不起。
仿佛印证了顾釉之前的猜想,台上的少年忽然喊了一声,“哥哥。”他嘴角咧开一个弧度,眼里闪着喜悦的光,紧紧地盯着后排的简亭,好似刚刚冷冰冰的表情是众人的幻觉一样。
简亭深邃的眸子暗了暗,并不理会讲台上少年的呼唤,简然却已经耗不住心里的激动,跑下讲台,朝他的方向过来了。
与此同时,顾声脑海里叮的一声。
消失许久的系统终于上线了。
“发现重要npc,攻略目标的弟弟——简然,宿主是否需要他的详细资料。”
顾声差点控制不住要哭了,他忍住鼻尖的酸涩,在脑海里问:“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主脑被不明病毒攻击了,有一个坏消息我觉得需要通知你一下。”.
顾声心里一紧,“什么坏消息?”
系统沮丧道:“因为病毒的原因,主脑给各个系统颁布了任务,如果宿主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无法成功完成任务,那么,系统将会和宿主接除绑定,被遣回系统空间,返厂重装。”
“至于您是留在这个世界还是回去,我无法掌控。”
系统说完,又是一阵机械忙音,“我的状态不是很好,需要休眠,有什么事您可以叫醒我,希望宿主早日完成任务。”
顾声看着简亭,心里渐渐被绝望的潮水淹没,三个月?这都快半年了都没成功,哪有希望完成任务……
这时,简然的背影冲进了他的视线,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忙道:“把简然的资料传给我。”
系统:“叮,人物资料请宿主接受。”
【简然,简亭同父异母的弟弟,母亲早逝,四岁那年被简父带回简家,和七岁的简亭住在一起。
性格诡异,但十分依赖哥哥简亭,对顾岫抱有很大的敌意。】
顾声看到最后一行字,看着简然的眼神亮光迸射,他好像找到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汪廷讷《广陵月》
cp大军终于起来了!弟弟简然出场了!
第39章 039
简然眼里此时此刻只剩下他的哥哥,直愣愣地走过去,小心翼翼道:“哥哥,你怎么不理我?”
简亭装没听见,手下刷刷地写着字,拒绝的态度摆得明明白白。可简然像是看不见一样,站在他旁边不依不饶,非要得到个答案。
班里尴尬的气氛不断蔓延,霍桥扶了扶眼镜,和蔼道:“简然同学,你先坐下吧,要上课了。”
简然不听,只是看着简亭。
那目光犹如实质,像是要把烧出一个洞,简亭被他看得不耐烦了,低声训斥,“这里不是y国,能不能懂点事?”
得到少年的回复,好像得到了甜滋滋的糖果一样,简然嘴角勾起,“你终于肯理我了?”
“坐下,好好听课。”简亭烦躁道。
简然倒是很听他的话,哦了一声,看向霍桥,眼里再次恢复最初的死寂,漠然道:“我的座位在哪?”
简然在线为大家表演了什么叫“转脸不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霍桥嘴角一抽,朝某个位置指了指,“你前面的位置。”
简然扭头一看,正好对上顾釉平静的双眼,他一愣神,随后诧异道:“顾岫,你没死?”
所有人:“???”
宁是祖安人?
简亭像是忍无可忍了一样,额头青筋暴起,圆珠笔往桌面一摔,压抑地吼道:“简然,你如果再乱说话,就给我滚回y国。”
简然瞬间委屈了,看着简亭怒气冲天的面孔,直接把顾釉抛在了脑后,姿态极低地和简亭不断道歉。
“老师,我想和我哥哥一个座位。”简然提要求。
不等霍桥回应,简亭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可能。”
简然眼睛立即红了,“哥哥这么讨厌我?”
众人:“……”
突然见识到了什么叫白莲花呢。
顾声:自愧不如。
简然看着简亭漠不关心的神色,心里除了憋屈更多的是害怕,他不想惹简亭生气,如果真被送回y国,他和简亭就真的没法再见面了。
只好郁闷地改口,“那我坐我哥哥前面,总可以了吧?”
霍桥看了下乔漫雨坐的地方,稍微一犹豫,便点了点头。
食堂今天多了一群穿着颜色各异的学生,是今年四中录取的高一新生,由于还没发校服,都是穿的常服。
下课铃响了后,简然就回过头对简亭甜甜一笑,满怀期待地说道:“哥哥,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乔漫雨暗自翻白眼,这小屁孩一上午都冷着张脸,她根本不敢搭话,一面对简亭,简然就笑得贼灿烂,在线表演什么叫多阴转晴。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兄弟看起来关系不太好,不出众人所料,简亭半点面子不给的拒绝了。
简然失望地哦了一声,却也没缠着,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如果他纠缠不休,简亭只会更生气。
他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顾釉,撇了撇嘴,心里酸酸的想,这人长得和顾岫那么像,肯定会很受哥哥喜欢吧。
顾釉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早一步迈出了教室,简亭紧紧跟了上去,两人变成并排走。
顾声拉住正要追出去的简然,下一秒被人用力挥开了,面上是从不掩饰的厌恶,“你谁啊,敢碰我?”
顾声一阵难堪,但想起他的计划,只能忍住,费力的挤出一个微笑,正要介绍一下自己,简然忽然笑了。
“你叫顾声是吧?”
“你怎么认识我?”顾声止住了刚刚要说的话,生硬地问道。
简然看着他的眼睛,不想错过他一分一毫的变化,别有深意道:“你很喜欢我哥哥嘛。”
顾声脸色一白。
当年在y国时,顾声追简亭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就连简然都听过他的名头。
“你也真是锲而不舍,追到国内来了。”简然啧啧摇头,一点也不遮掩他内心的鄙视,把顾声说得卑贱到了极点,“你也别想利用我接近哥哥,我最讨厌姓顾的人。”
简然恶声恶气地说完,就要离开。
顾声的声音在身后蓦然响起,“是吗,你可能不知道,跟你哥哥一起吃饭的人,也姓顾。”
简然回过头来,顾声正朝他微笑。
他诧异的挑了挑眉,“你们都姓顾,还真巧。”
顾声眉眼间染上郁色,他非常讨厌和顾釉一个姓氏,这会让他感觉到身上的屈辱更深一层。
“他叫什么名字?”简然好奇道。
“顾釉。”
“哪个釉?”
“彩釉的釉。”
简然神色微变,心中对顾釉的敌意莫名大了几分,这人不仅和顾岫长得像,就连名字都只是差了一个偏旁。
实在是太巧了。
巧到离谱。
简然知道顾岫这个人,并非是简亭相告,而是无意间看见他哥哥房间里的照片。
那间房里贴满了顾岫从七八岁长到十四五岁的照片,这幅场景实在让人头皮发麻,背后发冷,却又能感受到主人深刻的感情。
简然才不会傻得认为那是单纯又简单的友情,他性格怪异没有伙伴,但也看见过其他人是怎么相处的。
他哥哥在悄悄窥视着另一个人的生活。
由于看得太久忘了时间,被早早赶回的简亭发现了,那是这些年来,简亭第一次骂他,严令禁止他偷进自己的房间。
那一刻,他心里忽然满足了,他们明明住在一座房子里,心却仿佛隔了一整个宇宙,简亭对待他没有好脸色也不同他讲话,让他郁闷了很久。
长大后他才懂得,他是小三生的儿子,哥哥合该这么讨厌他。
他看起来早熟,心性却还是如小孩子一样渴望关心和照顾。
简父事业心强,没空照管他,又怕再娶新妻,两个孩子会排斥,便把他交给了保姆管。
明明保姆拿着比原来多一倍不止的钱,却不干一件好事。
甚至趁简父不在家,虐待过简然,简然又不是软柿子,一发狠拿着烧开的热水,直接把她的整张脸都烫熟了。
之后简亭被带回y国,简然和简亭住在了一起,两人相依为命。
简然对简亭感情深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是他唯一在内心认可的亲人。
简然当时就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了,在简亭眼里,外人顾岫是宝贝,他这个弟弟是垃圾。
他气性大,忍不住找人去查顾岫,他想看看是什么人让他的哥哥这么惦记。
y国没有,就去国内查。
只是没过几年,国内传来一个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顾家的大少爷因病去世。
顾岫是顾家夫妇收养的,亲儿子已经找回。
这个消息一传进简然的耳朵里,他仿佛看见了光明的未来,他的哥哥会从那个人的魔爪里逃出,对,他把那个叫顾岫的男孩子当做一个魔鬼,他蛊惑了自己最爱的哥哥。
可恨的是,即使他死了,哥哥还是会为了他奋不顾身,瞒着父亲偷偷回了国,去查明少年死亡的真相。
没想到,会看见一个和顾岫长得这么像的人。
顾声看着他变换莫测的表情,忐忑开口:“简少爷,我们合作怎么样?”
这还是他自从有了系统后,第二次在人前这么卑微,第一次是每每面对简亭时。
少年试探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打断了简然的思绪,听清楚他的话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你要跟我谈合作?”
他挑剔的眼神扫遍少年的躯体,“就凭你?”
轻飘飘的三个字带着前所未有的屈辱,顾声感觉自己整张脸都红了,他压住心底的怒火,镇定道:“我可以帮你很多忙。”
“不需要。”简然毫不犹豫的拒绝,让顾声心底一凉,他不甘心地再次开口,“就因为我姓顾?”
“对,我讨厌任何姓顾的人。”简然毫不迟疑地回复了他,“而且据我了解,你和顾岫算是兄弟吧?”
“那又怎么样?”顾声勉强维持脸上的平静。
明明少年看起来年龄并不大,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胆战,他低声一笑,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不怎么样,就是觉得事情真是巧妙,顾岫一死,你就回到顾家了。”
顾声脸色变了又变,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口一说。”
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提,简然说完便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总之你别想利用我,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接近我哥的。”
“我说的是合作,这样你我都受益。”顾声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低着头,一副可怜状,与江纷荞倒有些相象。
然而简然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冷笑道:“我可不稀罕。”
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交锋,让教室短暂地恢复了几秒的安静。
“顾釉在吗?”
“你哪位?”简然率先扭过头看去,他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十足的痞子劲,打量完后还吹了个口哨。
和简亭小时候,倒有些像。
许珩洲看了他一眼就转移到了顾声身上,问道:“请问,顾釉是这个班吗?”
顾声一愣,才知道对方问的是自己,连忙点了点头,“不过他现在去食堂吃饭了,还没回来。”
被无视的简然气得腮帮子鼓鼓的,阴鸷的眼神身寸向门口,“喂,你没看见我吗?”
谁知,许珩洲得了回复,理都没理简然,便转身离开了,把简然气得狠狠踹了一下桌子,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顾声却像是出了一口恶气,整个胸腔都舒服了,还安慰自己,简然就是一小破孩,自己干嘛要和他置气。
人满为患的食堂只剩下十几个人,顾釉动作缓慢地吃着食物,心思却早已神游天外,简亭叹了口气,他敲了敲少年的餐盘,低声问:“釉釉?”
这个声音猛然把顾釉拉了回来,又往口里塞了不少食物,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眼神一暗,慢声道:“简亭,我好像从未了解过你。”
他秉持着不问不顾的态度对待简亭,是因为他觉得朋友间应该需要距离,不能过多的探寻对方的隐·私。
可他今日才发现。
除了重生的事,简亭知道他的一切,而他除了知道“简亭”二字,便没了。
简亭挑眉,含笑道:“你想了解我?”
“对。”顾釉双眼直视着他,郑重地说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这几个字让简亭嘴角的弧度淡了下去,他很想问问,我们只是朋友吗?可他又不敢,在这种事上,他出乎意料的胆小。
“你想知道我什么?”
“不是我想知道什么,而是你能告诉我什么。”顾釉从来没想过把简亭整个人剖开了,看个明明白白,他只是想得到一些真实感,知道简亭不是他所幻想的梦,而是真实存在的——朋友。
“既然这样,那就说说简然的事吧。”简亭低眸看着他餐盘里的食物,“你吃,我说,午自习时间马上到了。”
顾釉有些不自在,立即动起筷子开始吃菜。
“简然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比我小三岁,在我七岁那年被带回了简家,但我并不喜欢他。我的母亲在我五岁的时候去世,时间上的差距让我明白,简然是我父亲婚内出轨的产物。”
“他的母亲早就去世了,父亲不常在家,基本家里就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今年寒假刚过,我偷偷跑回国后,没想到,他也来了。”
顾釉说:“他好像很喜欢你。”
简亭神色不变,“这十年,父亲不常在家,基本就是我照顾他。”
“怪不得。”
简亭又说:“我常年居住在y国,小时候随父亲回国拜祭母亲,在国内住了两年后,又回了y国。”
说这句话时他暗暗观察顾釉的神色,企图发现点什么,可惜主动他要失望了,顾釉神情淡淡,并无异常。
“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并问了。”简亭说:“我对你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你可以尽情地问一些你想知道的问题。”
顾釉摇了摇头,他说:“没有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为什么还对我说谢谢?”简亭低笑,“正如你所说,我们是朋友,不需要说这两个字。”
顾釉冰冷的瞳孔随着这句话化成一汪春水,心里又暖又热,他把最后一口馒头吃掉,“好。”
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萌芽要破土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弟弟兄控一个。
第40章 040
季衡云最近因为公司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导致两人已经半个多月没碰过面了。
这天刚忙完手上的事,旁边的手机就响了,本以为又是哪个客户找他,结果接通后就听到了一道熟悉又严厉的声音。
“衡云,我在季家,下了班回家一趟。”
季衡云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他拿着手机站了起来,走到窗边,问道:“父亲,您怎么回来了?”
“我已经听说公司发生的事了,你回来我们好好谈一谈。”季老爷子严肃道。
季衡云皱着眉,揉着额头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公司最近的确出了问题,但并不是很大,况且最近他已经快解决完了,老爷子大来远从国外赶回来,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江致。”季衡云通知了一声自己的秘书,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披上,“跟我回一趟季家。”
a市偏热,哪怕步入九月,天气依旧很热,日头又毒又辣,站在太阳底下几分钟都要晒掉一层皮。
季老爷子年纪大了,身子大不如前,即使太阳再热,还是穿着件毛衣,套了个外套。
国外可没a市这么热。
他坐在沙发上敲打着桌面,深邃的眼睛幽深一片,桌上放着两杯热茶,冒着缕缕热气。
旁边站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尖下巴大眼睛,穿着堪堪过膝的短裙,上身套着一件米色外套,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直到季衡云的到来。
她面上仿佛绽开了一朵花,艳丽无比,“衡云。”
季衡云微微颔首,带着疏离和礼貌,“沈小姐。”
季老爷子装看不见两人的表情,淡淡道:“坐吧。”
“你公司的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你这个秘书还要留多久?”等季衡云一坐下,季老爷子便开门见山,直说主题。
站在不远处的江致脸一白,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手脚不干净被人查出是迟早的事,只是过惯了将近一个月的轻松日子,他差点忘了最初那段时间,是怎么提心吊胆了。
“父亲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季衡云表情没变,不卑不亢地回应。
季老爷子却不太满意,皱着眉,“你还要怎么处理,难不成这种叛徒你还要用他?”
“他跟了我快十年了。”
“那又怎么样?”季老爷子冷笑,剜了江致一眼,“十年的感情都能背叛你,你还能相信他什么,这种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还是交给我处理吧。”
“我倒要看看,他是听了谁的话,胆敢背叛季家!”季老爷子好像真的被气到了,非要自己处置江致,但季衡云也是第一次忤逆了他的意思。
总之父子两人僵持了很久,终究是季老爷子败下了阵,他已经老了,又不掌权许久,说实话,在季家早没了发言权。
季衡云肯尊敬他,也只是血脉的缘故。
他深深叹了口气,整个人都老了十几岁,“好,江致是你的人,我不插手,但是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件事必须答应我。”
季衡云已经猜到了,他看了看旁边眉眼含春的沈小姐,下意识蹙眉,“父亲有话直说。”
季老爷子对着沈秋滢招了招手,“阿滢,过来。”
沈秋滢依言上前,羞怯地笑了笑。
“我专程回国,主要是为了一件事,就是你和秋滢的婚事。”
这话有人喜有人忧,江致瞬间忘了要被罚的事,一双眼瞪得浑圆,想听听季衡云会怎么回复。
季衡云没生气也没高兴,面色淡然,好像要结婚的人不是他,他问:“我和沈小姐什么时候有过婚事?”
季老爷子眉毛一挑,“现在。”
季衡云垂下眼,“我和沈小姐不过几面之缘,谈及婚配,有些过早了吧。”
沈秋滢咬紧下唇,眼尾发红,顾及到女孩的面子,终是什么都没说。
“还早?”季老爷子笑了一声,“你都多大了,莫非要到四五十结婚才算不早吗?”他把“不早”两个字的读音咬的发重,一听就知道重点在哪。
“您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
沈秋滢忍不住开口问道:“衡云,你忘记你十四岁那年对我说的话了吗?”
季衡云语气微妙道:“十四岁?那是年少说的无心之语,沈小姐还是忘了吧。”
沈秋滢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就忘了,那几句话她可是记了十多年,他看着面容冷峻的男人,心里有些发痛,眼泪控制不住在眼里打转,偷偷转身抹去眼泪,压住鼻腔的酸意。
难道这十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吗?
“好了,我不管你们是不是之前候约定过什么,但这次的联姻,必须同意。”季老爷子不耐烦地拍了拍桌面,打断了两人的交涉。
茶杯的热茶顿时洒出不少,浇到了桌面上。
季衡云表情淡淡,“如果儿子要拒绝呢?”
季老爷子眉毛抖了抖,怒声说道:“你这是翅膀硬了,不听管教了?”
“我和沈小姐没有任何感情,结婚后不会幸福的。”这句话他对着季老爷子说,却看向了眼睛红成兔子的沈秋滢。
沈秋滢移开目光,小声道:“怎么会没有感情,这些年我一直喜欢你。”
季衡云不置可否。
感情是双向的,一厢情愿怎么可能会幸福。
季老爷子看着季衡云固执的侧脸,在心里重重叹气,现在他们之间除了那微乎及微的父子之情,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约束季衡云了。
他换了种语调,语重心长道:“衡云,秋滢是个好孩子,长得又漂亮,你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没有感情不代表以后没有,结婚后你们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更何况和沈家联姻,对我们两家都有利无害啊……”
季老爷子忽然止住了话头,看向门口的方向,门把从外面被人拧动,咯吱一声,门被推开,露出少年俊秀的脸。
淡漠的双眼在碰到客厅里的几人后,身子可疑地顿了顿。
顾釉没说什么,他弯腰换好鞋,背著书包就要上楼。
季老爷子却开口唤住了他,“你站住。”
顾釉回头,疑惑地挑了挑眉,并没有在记忆中找到这人,随即看向季衡云,希望他能给个解释。
“这个孩子是谁?”谁料季老爷子也看向季衡云,拧着眉问他。
季衡云嘴唇动了动,“我外甥顾釉。”
季老爷子怀疑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个外甥。”
还这么不礼貌。
“他是我养姐的孩子。”
季老爷子心里轻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刻意咬紧了每个字眼,问:“你还想着你的养父母?”
季衡云无奈,“父亲,他们早已经去世了,现在釉釉孑然一人,我才领养了他,也算报答他们之前对我的恩情。”
季老爷子哼了一声,看着顾釉的眼神却越发不善,他忽然说道:“该不会你不结婚就是为了这小子吧?”
季衡云一怔。
季老爷子趁着他愣住的几秒钟,见缝插针,“他是不是以为你结婚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他这个外人了,才不让你结婚?”
“没有。”顾釉冷淡的声音倏然响起,他站在原地,看向坐在沙发上吹胡子瞪眼的季老爷子,一字一句道:“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无论是他,还是原主,绝对不会去干扰季衡云的感情生活,哪怕心里喜欢着,却不会真的把这个男人拉下泥潭。
一直沉默的沈秋滢忽然一概之前的柔柔,咄咄逼人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么,谁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事关自己的幸福,沈秋滢无法再闭口装柔弱,她盯着少年,眼里是藏不住的怨愤和怒火。
她冷声嗤笑,不动声色地看着季衡云,话里话外暗藏玄机,“你叫衡云一声舅舅,却不肯叫季叔叔一声外公,可真是孝顺呢。”
季老爷子眉心狠狠一跳,即使知道沈秋滢在拿他当木仓使,还是默认了她这种说法,锐利的眼神刺向站在楼梯处的少年,不紧不慢道:“顾釉,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外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