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摘星人是简亭。
简亭和店员很快回来了,他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和一叠长方形的彩色折纸,付了账后两人出了礼品店。
迎面就是一阵夹着雨的风,简亭看着时间,想必顾家的宴会也快结束了,眼前的少年忽然把怀里的星星抱枕递到面前,咬着唇,“给你。”
简亭即使知道星星抱枕是自己给少年的,现在他也只是还回来,明明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无端地让他心里发热。
“不用了。”简亭听见自己用干哑的嗓音说:”这是我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顾釉傻住了,呆呆的维持着那个动作,茫然问道。
简亭把抱枕塞回他怀里,眼里带着温润的笑意,“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顾釉紧紧抱着怀里的抱枕,他低声自语,“我的生日,礼物。”
现在的顾釉仍然是醉的,即使他能清晰地说出每一句话,但他的意识还是有些模模糊糊,似在梦里。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一杯酒。
掺杂了致幻药物,对于任务目标之外的人,会严重影响到记忆方面,最有可能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
顾釉现如今就是这个情况。
他说的是作为顾岫时的生日,认识的却是作为顾釉时的简亭。
“至于这瓶星星,明天我再送给你。”
顾釉被他的话吸去了注意力,盯着那个玻璃瓶,忽然说:“里面没有一颗星星。”
简亭被他的话笑到了,说:“因为我还没有折啊,到了明天,这个瓶子就会被星星塞满。”
“真的吗?”
“我不骗你。”
眼看雨越下越大,简亭打电话让司机开着他的车来接他和顾釉,不料,门前忽然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简亭认得,这是季衡云的车。
下一秒,季衡云弯腰从车里出来,冷冰冰的双眼透过镜片望过来时,显得十分锐利,让人望而生畏。
顾釉喊:“舅舅。”
季衡云蹙着眉,近看才发现了少年脸上不正常的绯红,眼睛却亮的很,他不由自主看向身旁的人。
简亭适时说:“顾釉喝醉了,您先带他回家吧。”
对于顾釉的舅舅,简亭还是有几分尊重的,哪怕不明白男人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你要回家了?”顾釉问他,眼睛里闪着不舍的光。
“我们明天还会再见的。”
顾釉抱着星星抱枕,被季衡云拉上了车。
简亭目前还搞不明白状况和自己那颗慌了又慌的心,他心里同样不舍,但只能由着季衡云带走顾釉。
况且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凭什么留顾釉。
车子缓慢地行驶着,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上,响起清脆的响声。顾釉靠在背椅上已经睡着了,季衡云手里拿着一份资料,时不时看一眼身旁的少年,眼里带着柔软。
车子进入季家院门,江致看向后座,本想叫醒熟睡的少年,被季衡云瞪了一眼,立即闭上了将要张开的嘴。
江致淋着雨下了车,到后备箱取出雨伞,季衡云下车后绕到另一边,轻轻扯了扯他怀里的抱枕,却被顾釉抱得更紧。
季衡云无奈只好弯下身子,把少年连着抱枕一起从车里抱出来,江致紧紧跟在身后打着伞。
进门后,季衡云的肩膀两侧已经被雨水打湿,而少年和抱枕都安然地躲在他的怀里,一点水珠也没沾到。
江致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自从顾釉被接回季家,季衡云一改多年前的态度,对顾釉的关注和在乎,他可是看在眼里。
比当年顾釉刚来季家时还要上心。
江致搞不懂,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明明之前季衡云还非常讨厌顾釉。
时间无情,不仅消弭了感情也磨平了棱角。
不管季衡云对顾釉当年如何,好的坏的,现在只剩下了怀念。顾釉也不是以前的顾釉,他的改变,季衡云说不清楚是高兴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点。
季衡云吩咐保姆做碗醒酒汤,一会给送到楼上,说完鞋子没换就抱着少年上了楼。
药效发作,顾釉睡得很沉,在梦里,梦见了小时候的他,梦见了他的第一个朋友——游匪。
墙角的几株蔷薇花开得茂盛,粉色的花瓣在微风下抖来抖去,显得娇嫩欲滴。
绿色的爬山虎爬满了墙壁,肥大的叶子盖着嫩芽。绿树如荫,阳光明媚,孩童的欢声笑语如同飞出围墙的小鸟,自在快活。
“喂,你和我做朋友吧?”长相精致的男孩拦住面前的人。
被拦住的人长得粉雕玉琢,被养的又白又嫩,像个刚出锅的热包子。小孩老成的抱着胳膊,昂了昂下巴,“我才不要。”
“为什么?”男孩一脸诧异,仿佛没有想到小孩会拒绝自己。
小孩歪了歪头,打量着他,“我不和弱者做朋友。”
男孩不服的瞪着眼,“谁弱了?”
“你。”小孩的声音带着高傲,“我救了你。”
男孩忍不住笑出声,看着他那副得意的模样,敷衍道:“是是是。”
场景一转,绿树底下,刚刚还像包子的小孩已经长开了许多,他坐在地上,皱着眉毛对站在面前的男孩喊道:“游匪,你简直人如其名,活像个土匪!”
“不然怎么对得起顾大少爷的夸赞呢。”男孩稚嫩的嗓音带着痞气,一点也不在意这个评价,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气得小孩从地上爬起来,抓着刚从地上拔的草扔向男孩,转身就走,“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才不和你做朋友。”
“喂,顾釉。”男孩喊住小孩,拧着眉:“你当初说不和弱者当朋友,我已经向你证明了,我当初没被欺负,只是一个误会。现在真相大白,你怎么还是不和我做朋友啊?”
小孩没转身,背对着他哼了一声,“因为你太粗鲁了,土匪一个。”
季衡云看着少年熟睡的面孔,给他掖了掖被子,中途他试图把顾釉喊醒,起来喝醒酒汤,但是没有成功。
季衡云陪了一会,便叫管家注意着小少爷的情况,然后回了书房,处理工作上的问题。
他走后,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许珩洲:哥哥,你睡了吗?
许珩洲:我有几道题不会做。
许珩洲:[图片][图片][图片]
几分钟后,黑了的屏幕再度亮起。
许珩洲:哥哥,晚安。
白色的猫团子爬上床,轻手轻脚地走到少年的枕边,然后钻进去,趴在了少年胸口上。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贾岛的《宿山寺》
2出自白居易的独眠吟二首
第34章 034
雨下到半夜才停,到了早上,天还是阴着的,连空气都带着潮湿的气息。
顾釉悠悠转醒,即使枕在柔软的枕头上,依然感觉头痛欲裂,昨晚的记忆好像破碎的玻璃一样,少了几片。
眼前雾蒙蒙的看不清,他又闭上了眼。
他脑袋动了动,靠在了边上的星星抱枕上,昨晚季衡云想尽办法也没将这个抱枕从顾釉怀里弄出来,最后无奈,只能让它跟少年一起睡。
顾釉意识并不清醒,昨晚的记忆又一片空白,想不清楚自己靠着的是什么东西。明明靠着是软软的,形状却有棱有角,他好奇之下伸出手摸了摸,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依稀看见是个星星。
一个抱枕。
顾釉鼻子猛然酸酸的,然后蹭了蹭,在强大的困乏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季衡云来叫他时,顾釉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迷糊地喊了一声,声音干哑,“舅舅。”
季衡云身形一顿,伸出手在顾釉额头上一探,温度正常,没有发烧。但是顾釉的状态不似作假,很糟糕。
季衡云让管家端一杯温水上来,然后扶着半坐起来的少年躺下,给他再次盖上了被子,“你身体不舒服,学校那我会给你请假,你先睡一会吧。”
顾釉也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很差,没有说什么,依言躺下,没多久,保姆端着温水进来。
喝完水,顾釉感觉嗓子好受多了,仿佛被甘霖浇过的枯苗。
找医生来了一趟,但是没查出什么毛病,季衡云觉得这事怪得很,决定上午先不去公司,留在家里看着顾釉。
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也好亲自处理。
学校里的简亭迟迟没见到他的同桌,心急如焚,想到昨晚顾釉醉酒的状况,一颗心如同在沸水里滚了一遭。
顾声则乐开了花。没有系统,他就是个普通人,自从知道简亭对顾釉有好感后,他特别害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两人就在一起了。
现如今顾釉没来,系统又不在,任务没了紧张感,顾声可不是松了一口气,他还可以趁着顾釉不在,和简亭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昨天他生日,简亭到了那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导致本来很高涨的情绪,大打折扣。
简亭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只熬了一节课便熬不住了,下了课跑到办公室,直接找霍桥。
霍桥看到简亭主动来找他时还挺意外的,听到他是来问顾釉的事,神情有些意外。
想着简亭自从转学后就和顾釉走得很近,两人关系好,多问一句也是正常的,不过霍桥还真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两个男生。
就连在他的学生时期,关系再铁的两个男生也没到简亭这个地步,这些想法只短短几秒钟,便在心里走了一圈。
霍桥看着面前的少年目光,不禁有几分慈爱,这个孩子不仅是他班上最优秀的学生,品性也不错,还关心同学,是个好孩子。
他耐心说道:“顾釉请假了,身体不舒服,他舅舅今天早上给我打的电话。”
这个回答,即使他早有预料,但听见后简亭还是有些慌,想到昨晚少年醉酒后的症状,实在有些担心。
他说:“老师,我想请假。”
“嗯?”霍桥有些诧异,想了想就问:“是为了顾釉?”
这个倒没什么好隐瞒的,简亭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想去看看他。”
霍桥考虑了几分钟,拿出假条开始写,问他:“请多久的假?”
“一上午吧。”他只是去看看人,请久了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下午他听了课,晚上还可以帮少年补习。
霍桥批了假条,简亭到班里收拾书包,薛喻青看见后,走上前问:“亭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跟班主任请了假,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啊?”薛喻青看着他神色正常的脸,还有走得稳稳的脚步,皱着眉毛,半点也看不出对方身体哪里不舒服。
旁边的顾声脸色铁青,明明一张俊秀可爱的脸,由于怒火,整张脸都有几分狰狞,看的人心生恐怖。旁边几个同学看见了,都不敢凑过去和他说话,聚在一起小声讨论,昨天还和蔼可亲,今天怎么就一张阎王脸了。
顾声生气是因为,简亭请假,八成是去找顾釉的。
真是一点都不让人轻松。
简亭到了季家门口,是管家开的门。
楼下客厅,季衡云坐在沙发里看着一份报纸,桌子上放着两杯热茶,散发着淡淡茶香。
“季叔叔。”简亭一进门就看到了戴着金丝眼镜,专心看报纸的男人,他停住脚步,站在不远处。
季衡云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简亭同学是来找釉釉的吧?”
“是。”
“他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下了,不方便见你。”
简亭眉头无声地拧起,表情还算平静,“病的严重吗?”
季衡云不冷不热道:“他睡得很沉。”
简亭现在很想见顾釉,他还带来了昨晚折的一罐星星,想亲自交给少年。
可季衡云的态度很明显,他不想自己去打扰顾釉。
两人正僵持着,楼上传来的一停一顿的脚步声,抬头看去,瘦弱苍白的少年扶着扶手,正一步步往下走。
简亭顾不得身旁还有季衡云,连忙走了几个台阶,扶住了顾釉,看着他发白的脸,声音冷了几分,“你怎么下来了?”
季衡云放下报纸,站了起来,他的视线定在两人接触的手腕上,他们的距离只隔了一个台阶。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顾釉低眸正好对上简亭关心的眼神,心里一暖。
简亭催促:“你回去休息,我一会就走。”
顾釉捏紧了他的手腕,问:“你不是来见我的?”
简亭一惊,他说:“我是。”
“有什么事去我房间谈吧。”
“釉釉。”警告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季衡云隔着镜片的双眼,好像被冰霜覆盖,让人无法直视。“你身体还没好,不要任性。”
顾釉抬了抬眼皮,声音和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舅舅你放心吧。”说完他率先转过身,开始往上走。
简亭跟在身后,注意着少年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一不小心失足跌倒。
两人安然无恙上了楼,随着房门的关闭,也挡住了里面的一切,季衡云收回目光,手指攥的发白,手背上爆出根根青筋。
简亭问:“你怎么样?”
顾釉安抚地朝他一笑,“没事,只是睡得太久,身体有些虚。”他问:“你是专门请假来看我的吗?”
简亭一愣,点了点头。
顾釉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晃开了一道道涟漪,他声音很轻,“你对我真好。”
“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哪怕他前世的母亲江纷荞。
相比较顾汀山而言,江纷荞对顾釉的确够好,但在顾釉年幼时,夫妻两人事业繁忙,整天国内国外两边跑,顾釉是被保姆带到大。
之后江纷荞闲下来,辞了公司的职业,待在家里养儿子。
儿子大了,她耗费的心思也少了许多。顾釉读小学后,江纷荞亲自送孩子上学,既是为了防止孩子被欺负,也是怕丢了顾家的面子。
顾釉一向冷淡,不爱理人,这种性格实在惹人讨厌,如果没有顾家少爷的身份傍身,难免会被人欺负,到时候顾家也跟着丢人。
江纷荞是很疼爱顾釉的,但没有到事事上心的地步,很多问题上,她只会让顾釉自己解决,毕竟以后是顾家的继承人,必须学着独当一面,怎么能一直躲在别人的羽翼之下。
然而那辈子顾釉只活到了初二,接触的事物太少,除了学习有了出息,其他一无所获。
简亭听到他的话,仿佛被按了暂停键,这种话让他心疼极了,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少年,却只能想到这么一句:
这算什么,以后我会对你更好。
好到让你离不开我。
简亭立即停住了这个念头,意识到他自己刚刚想的什么后,吓得后背冒冷汗。
他现在还没有确定顾釉是顾岫,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直到看见床上的星星抱枕,慌乱的心才恢复了正常频率的跳动。简亭走到床边,发现抱枕没有被拆,还隔着一层包装袋,伸出手指轻轻一摁,上面带着少年身体的余温。
“怎么没拆?”
顾釉这才发现抱枕还裹着包装袋,咳了咳嗓子,别开眼睛,“我忘了。”
他睡得太沉,脑袋又晕,把这事给抛在了脑后。
简亭动作自然地把包装袋撕开,扔在一边,上手摸了摸,扭头看着少年,“喜欢吗?”
顾釉走过来,也摸了摸,又软又舒服,“嗯,不过我忘了是谁送的了。”
简亭手指一顿,整个身体都冰凉了。
“你忘了吗?”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顾釉揉了揉额头,紧锁眉心,“我只记得昨晚去参加了顾声的生日宴会,然后看见了你。”他纠结着一张脸,像是不确定地说了一句,“然后,我们好像喝了酒?”
“对,我们喝了酒,然后呢?”
“……然后就断片了。”一提这事,顾釉烦得要死,他一点都不喜欢忘记的感觉,这会让他完全被动。
简亭见少年实在想不出来,便按住他敲脑袋的手,“别想了。”他低着眉,声音很平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就算无关紧要,我也想要记起来。”顾釉盯着少年的眼睛,猜测道,“这个星星抱枕,是你送我的,对吗?”
简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顾釉认真地看着他的侧脸,问:“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想送就送了。”他声音顿了一下,道:“实在要说的话,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顾釉听到他的话,心中惊骇,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身体不自觉绷直,担心昨晚醉酒,说了不该说的话。
内心一阵翻腾,心中面上却无波无澜,镇定自若地问,“昨天是什么日子,要送我礼物?”
简亭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看透,他不露声色移开视线,“我们相识三个月的日子。”
这个顾釉倒是记不清了。
不过他们第一次相识的场景还印在顾釉的脑海中,每一次回想起,都觉得惊心动魄。
对于简亭说的话,他心里仍然抱有怀疑,此时,简亭却忽然展颜一笑,从背后的书包取出一个形状精巧的玻璃瓶。
如他昨晚所说。
今天,里面被装满了星星。
“这个也是送给你的礼物。”
顾釉怔怔地接过冰凉的玻璃瓶,却觉得整颗心都热了,他眼眶忽然就红了,简亭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看到他要哭的模样,瞬间想起了昨晚。
在密封的车子里,少年眼角下的泪水。
简亭心里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行,他轻轻抹去少年滑落的泪水,然后抱住了少年,“顾釉,别哭。”
我会心疼。
“我才没哭。”刚被抹眼泪的顾釉强撑面子狡辩。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早上醒来就感觉心情压抑得很,哪怕熟睡着,他也放松不了一时一刻。
他记不清和简亭认识的日子,却记得昨天是他的生日。
顾釉看着床上yellow星星抱枕,手里拿着装满星星的玻璃瓶,一颗心又酸又涨,这算是他的生日礼物吧。
即使没人记得。
“在我面前,你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和防备,我不会取笑你,因为我们是——”简亭声音停了一下,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两人身上,他们拥抱的身影被投映在了地板上,“朋友。”
顾釉鼻子发酸,听到他的话闭紧了眼睛,两个人离得是这么近,他可以闻到少年身上清爽的皂角味和淡淡烟草气息。
顾釉眼眶不红了,脸却红了,他觉得这样怪怪的,不像是正常朋友的距离。但此时他舍不得推开少年,他能感受到简亭对他的在乎和关心,整颗心都被暖到了。
从来没有朋友这样对待顾釉。
而手上玻璃瓶的凉度告诉他,这不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晚上釉崽给猫猫洗澡,小猫在毛毯上打滚,露出白绒绒的肚皮。
釉崽忍不住戳了一下。
猫咪毫无羞耻之心地蹭着少年的手指,不要脸地在心里想:看了我的身子就是我的人了。
第35章 035
高一下学期即将结束。
霍桥早在开学时就说了文理科分班的事,四月份高一学生在大教室听校长分析利弊,让他们好好考虑。
中考和高考要占用四中的教室,六月份放了半个月假,之后又参加了六科联考,七月份期末考试后,排名分班。
暑假虽迟但到,简亭在qq上请顾釉出来玩,还说介绍朋友给他认识,顾釉想着这个暑假也没什么计划,便答应了。
自从顾声的生日之后,他们比以往更加密切,薛喻青每每看到都要感叹一下他们的感情。
顾声则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系统自从那次之后便没了声响,顾声一直联系不上,心里又慌又怕,在时间的冲刷下,这种负面情绪总算淡了下来。
没有系统在旁边出谋划策给外挂,顾声只能按兵不动,倒是比以前安稳了不少。
只是学习成绩大打折扣,霍桥叫他去了办公室好几次,都被顾声呛了回去。他是美术生,文科成绩那么优秀干什么,分数够了就行。
霍桥无可奈何,又念及他是顾家的少爷,只好停了劝说的心思,由他去了。只是班里时常讨论的声音让顾声憋气窝火,防不胜防。
伤仲永的例子被拿出来念叨了好几次,顾声只好摆出顾家少爷的架子,这种声音才少了起来。
没有系统,顾声就是一个扔在人群里,谁都不会看上几眼的普通人。
顾釉考完试,带着疲惫回了季家。
晚饭时,季衡云才从公司回来,顾釉把出玩的事说了,不料,遭到了季衡云前所未有,态度强硬的拒绝。
“为什么?”顾釉放下勺子,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男人旁边的江致,有些不解。
季衡云手上的动作不停,“这个暑假,我已经给你找了补习老师,你就好好待在家学习高二的知识。”
顾釉抿紧了唇,他神色淡淡,“这个您没和我说过。”
江致笑道:“小少爷,这种事季总可以做主。”
这句话的意思顾釉听明白了,但他并不认同这种做法,连商量都没有,这和当初在顾家时没什么两样。
“舅舅,我会好好学习,但是我已经答应了同学,我们就出去玩几天,很快就会回来,您先让补习老师等我几天,好吗?”
这是顾釉第一次对季衡云说这么一大串的话,态度也很尊重,但是季衡云明显心情不佳。
“还是以学习为重吧。”季衡云放下筷子,没了吃饭的兴致,正要走,顾釉却叫住了他。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釉釉,我是为你好。”
江致在旁边出谋划策,“季总,小少爷成绩刚稳定没多久,假期还是要多看看书,巩固一下啊。”
顾釉知道江致鬼心眼多,没想到这时候居然落井下石,说风凉话。他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江致,语气难免发冲,“这些我自己心里都有数,不用你多说,但是——”他转移目光望向男人,“我已经答应了同学,就要言而有信,舅舅,我真的只去几天,很快就回来了。”
“你讲究言而有信,舅舅就不讲了吗?”季衡云自始至终表情都没变过,这让顾釉心里冒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这件事涉及到简亭,他不想做个没信用的人,也不想让简亭失望。而最让他心里生气的,还是季衡云的不打招呼,就随意安排了他的时间。
他上辈子就是这样的生活,遇到同样的待遇,难免敏感,情绪也有些激烈,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
这是上辈子从未有过的叛逆。
“舅舅的意思,是打定主意不让我去了,对吗?”
季衡云毫不犹豫,“对。”
“那如果,我非要去呢。”
两人的视线毫不意外地碰撞在一起,顾釉没有一丝退却之心,直直地看着季衡云的眼睛。
江致见局面僵持不下,出来打圆场,“如果小少爷非要出去,至少说一下去哪里,跟什么人去吧。”
顾釉胸腔起伏,呼出一口气,以为事情有转机,情绪缓和了很多,“明天下午和简亭还有他的朋友去海边玩,大约四五天我们就回来。”
“我有说让你去吗?”季衡云冷冷道。
顾釉现在已经不想说话了,气得肝疼。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但偏偏他没有能力反抗,这才是最气人的。
“齐叔,带小少爷上楼,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离开季家一步。”季衡云不容置疑的态度让顾釉生出一种无力感,对方喊了一下管家,便背过身不再看垂头不语的少年。
顾釉被管家监视着回到了房间,江致看着面色阴沉的男人,默然不语。
他知道,男人生气了。
早上,季衡云看着保姆一脸死气地端着托盘往下走,里面的食物分毫未动,
“怎么,他不吃?”季衡云挑了挑眉问。
保姆恭敬道:“小少爷说不饿,没有胃口不想吃。”
季衡云没说什么,挥手让保姆下去了。
中午在办公室里,季衡云又给家里打了一趟电话,问及顾釉的事,保姆的回答和上午一模一样。
不饿,没胃口,不想吃。
他挂掉电话,捏了捏眉心,旁边的江致很有眼色地端上一杯刚冲好的咖啡,“季总。”
季衡云手指动也没动,望着窗外的高楼,像是在想什么。
晚上回家,季衡云看见管家,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小少爷吃晚饭了吗?
管家一脸难色,有些发愁地垂着头,他心里发虚,语气也就弱了下来,“小少爷没吃。”
季衡云呼了一口气,眼神微暗地看着二楼,紧紧关闭的房门,像是把空气都隔绝在了外面,里面一丝灯光也无法流泻出来。
“去熬碗粥,做点清淡的食物。”他吩咐保姆。
半个小时后,男人端着饭菜上了二楼,站在门口顿了顿才敲门,“釉釉,睡了吗?”
没有回应。
安静得让人心慌。
季衡云再次问了一遍,得到的回答是相同的,他知道少年在和他赌气,又喊了几声之后耐心告罄,黑着一张脸端着饭菜下了楼。
他声音冷的像是数九寒风,“既然他不愿意吃,明天早上不用送饭了。”
房里的顾釉抱着膝盖缩在墙角,身边的猫团子一改之前高贵冷艳的画风,不断的用毛茸茸的身体蹭着他白皙的小腿。
蹭的顾釉忍不住把它抱到怀里一阵撸。
虽然只饿了一天,也看不出来脸色多么白,但是简亭就是担心了。
他想劝少年吃饭,哪怕抗议也不要闹绝食啊,到时候吃亏的是他自己。
顾釉读不懂怀里猫猫的意思,但他的确被安慰到了,心里又绵又软,他低着头用下巴蹭了蹭猫脑袋,“饿了么,我喂你秋刀鱼。”
自从那次简亭告诉他这个法子后,顾釉发现,他家猫真的特别爱吃鱼,每次都吃的饱饱的,就是处理起来有些麻烦。
不过顾釉乐意之至。
简亭不想吃鱼,他想让少年吃饭,喵呜了几声,扯着他的裤脚试图往外拉。
顾釉失笑,把毛团子抱到腿上,轻轻地说:“别动了,让我抱着你睡一会吧。”
猫崽子抬着下巴仰着脑袋,三角的耳朵轻轻抖动,一双蔚蓝色的猫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心里情绪变化莫测。
但他还是很听话的不动了。
顾釉抱着怀里的毛团,闭上了眼睛。
今天他只吃了一块面包,喝了杯热水,肚子还是扁的,只有睡着才会好些,醒着总会耗费一些精力,肚子也会越来越饿。
顾釉清楚这是一场持久战,他不能把存粮都吃光了,所以今天吃的很少。
待少年真正睡下后,床上的毛团子突然跳下床,一阵淡光闪过,地板上出现了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
眼角的红痣在月光下显得勾魂夺魄。
他动作轻缓地走到床边,看着少年熟睡的侧颜,迟疑了很久,才附身轻轻在嘴角印下一个吻。
就算顾釉不是顾岫,他也喜欢他。
如果他总是执念于顾釉和顾岫的关系,到最后只会是一场空,他喜欢的不是一个名字,也不是一个身份。
只是那个人。
变成猫这件事,简亭现在已经可以自由控制了,算是目前看来一个很大的突破,只是变猫原因还是没有找到。
看着被逼成这样的少年,简亭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想让顾釉脱离季衡云,离开季家。
但是一旦离开,面对的问题也是他目前为止解决不了的。以后的生活怎么办?顾釉现在身无分文还在读书,以后学习的时间紧了,更没空出去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