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特么倒霉,他怎么摊上这么个事啊。
教导主任走近几步,目光在顾釉身上转了一圈,没见着什么伤,表情越发凝重,他看顾釉像是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犯人,“你,跟我去办公室。”
说完,受不了厕所的味出去了。
顾釉没有意见,把手擦干净,临走前看了一眼地上的程焱和厕所最里侧的隔间,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霍桥紧跟上,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身后响起程焱嘶哑的吼叫声,“顾釉,我不会放过你的!”
顾釉表情不变。
办公室里没别人,教导主任进来后什么话也没说,他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看起来像是置身事外的路人。
霍桥忐忑不安,顾釉被欺负了那么多次,这次反抗肯定是程焱做了什么让顾釉无法忍受的事情,至于什么事,也不重要。
因为没人会在乎,这次是顾釉错了。
霍桥整理了一下心绪,走程序似的问了一句,“顾釉,为什么打架?”
顾釉说,“老师,是程焱先动的手。”
虽然知道会是这么个可能,但霍桥的脸色仍进没有缓和下来,“有证据吗?”
顾釉闻言,冷静地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搭在椅子上,挽起袖子,掀起衬衣,胳膊上,腰上和背上的伤口全部露了出来。
“这些都是证据,我只是正当防卫,不然我会被活活打死,老师教了我们快一个学期了,应该清楚程焱的手段。”
“老师,您应该不想让我被打死吧?”顾釉轻飘飘地问道。
霍桥被顾釉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吓到了,嗫嚅着没有开口。
教导主任脸色直接变了,新伤旧伤交叉着,令人眼花缭乱,他把水杯重重一放,“霍桥,你们班都是些什么学生!”
霍桥闭了闭眼,“主任……”
教导主任也不听他废话,他站起来走向顾釉,虚空指了几处,“这些旧伤是什么时候的?”
“两周左右,快消下去了。”顾釉说。
教导主任皱着眉,“霍桥,你再去通知顾釉的父母,让他们来一趟,带顾釉去医院看看,别留下毛病。”
顾釉说,“不用了主任,我自己去医务室看看就行。”
他目前还不想见到那个秘书,来了也没个屁用,可能只会说风凉话或者威胁他。
“报告。”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教导主任喊了一声,“进来。”
简亭推门而入。
进来正好看到少年瓷白的皮肤上,红痕灼眼。
教导主任问,“你来干什么?”
简亭哦了一声,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主动认错,“我是来告诉你,烟是我抽的,刚刚我也在场。”
主任气急败坏道:“简亭,你才来四中就抽烟,今天早上怎么和我说的?”
简亭说,“主任,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我才不相信你,我要给你爸打电话,把你弄回y国。”
“别啊,主任。”简亭把烟盒和打火机放到桌子上,后退一步,“你看,我都主动认错了,就饶过我吧。”
教导主任被他气得大喘气。
简亭扫了一眼顾釉的腰肢和冷淡的侧脸,咳了咳嗓子,“作为旁观者,我有必要说句实话,先打人的的确是程焱。”
顾釉看了他一眼。
简亭继续说,“对了,程焱也算违反半个校规。”
教导主任黑着脸,“什么半个校规。”
“他试图想抽我的烟,我没给他,阻止了一位青少年走向错误的道路,主任我也算是功过相抵。”
“……”
教导主任不想搭理他,招手让霍桥给顾釉父母打电话,至于简亭,罚检讨三千字。
霍桥没过多久拨通了季衡云秘书的电话,“请问你是顾釉的家长吗?”
秘书看了一眼正在低头签字的季衡云,“我是。”
霍桥有些意外对方这么年轻,愣了一瞬回道:“哦,是这样的,顾釉今天和人打架受了些伤,我看着很严重,想让你带他去医院看看,别落下了毛病。”
办公室的几人都没说话,安静听霍桥和秘书交流,几分钟后霍桥挂了电话,“顾釉,你哥哥很快就到。”
顾釉咀嚼着哥哥两个字,感觉十分好笑,秘书对原主从来都是不管不顾,哥哥这个词他也配?
教导主任看了眼一动不动的简亭,没有好脸色,“赶紧回去上课,明天早上记得把检讨交给我。”
简亭留恋地看了眼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那眼神,让人掉一地鸡皮疙瘩。
在简亭与顾釉擦肩那一瞬,简亭听见少年干净清列的声音说出两个字,“谢谢。”
简亭只是笑了一声,然后推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季衡云见秘书接完电话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随口问道:“谁给你打得电话?”
秘书神色犹豫。
季衡云把文件签好,让助理来拿。
他把金丝眼镜摘下,揉了揉眼睛,语气平淡,“说实话,别想着糊弄我。”
秘书叹了口气,“小少爷在学校出事了。”
许久季衡云才反应过来小少爷是谁,他眉心一蹙,心中的感觉除了意外更多的是陌生。他已经快半年没有见那个外甥了,最近一次还是去年六月,顾釉中考完,季衡云带他去吃饭。
他把笔盖扣上,放到桌子上,双手交叉抬头看着秘书,“他又犯什么事了?
这段时间,秘书和他汇报顾釉的事,大多是对方惹事犯错,季衡云已经不想管了。
秘书含含糊糊道:“打架了。”
打架。
听到打架,季衡云有些厌烦,果然没什么好事,心中烦闷得很,“你去处理吧。”
秘书正要欢喜应下,季衡云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他看着窗外,吐出了一口气,“算了,还是我去吧,他毕竟是我的外甥。”
秘书恨恨地咬着牙,压抑着心底的情绪,眉眼间的郁色未散,“是。”
程焱这个没用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
第4章 004
“顾釉是不是在这?”
趾高气昂的女声从门外传来,那人问了一句后,不等回应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动静不小,把霍桥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门口。
一个长相明艳的少女,踩着高跟鞋率先走了进来,她表情冷傲,视线在办公室里快速地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沙发上垂着头的少年身上。
不屑的情绪浮现在眼底。
紧接着,穿着珠光宝气的贵妇人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她胳膊上挎着包,妆容精致,看到愣神的霍桥,微微一笑,“霍老师。”
霍桥额头冒汗,“程夫人。”
程夫人坐在沙发上,嘴角笑容不变,“我听说我儿子被人打了是吗?”
霍桥心慌得不知道怎么开口,教导主任站了起来,他走过来说:“您是程焱的母亲吧?我是四中的教导主任孙有喆,我已经问清楚了,这件事并非全是顾釉的错,是您的儿子先动的手,顾釉属于正当防卫。”
程夫人呵呵一笑,“我儿子先动的手?”她撩了撩耳边的发丝,“那又怎么样,他这样的贱命也配和我儿子比?”
孙有喆没想到程夫人会说出这种话,见她穿着华贵还以为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想到和她那儿子一个样。
他脸上一阵红白交错,气道:“程夫人,你这说的什么话?!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你没有权利去贬低他人。”
旁边少女笑了一声,语气调侃,“你这老头说话可真有意思,你说我们没有权利去贬低别人,那你也没有权利去指责我们啊。”
“阿玉!”程夫人佯怒,训斥了一声,程玉不甘心地住了嘴,哼了一声。
程夫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眼神宠溺,“过来坐下。”
程玉噘着嘴坐到程夫人身边。
孙有喆说:“今天的事我希望程夫人能够了解清楚再下定论,顾釉只是正当防卫才把程焱打伤,况且他身上的伤不比程焱少。”
说完,他语气缓和了些,“当然,打架是不对的,学校严令禁止,如果明知故犯,严重的话可能会被退学,但看在两位同学伤重的情况下,只是酌情处理。”
程夫人半分没领悟到孙有喆话里的意思,听到顾釉比程焱伤得还重,她指着一直低着头的少年,冷笑道:“你和我说他比炎炎伤得还重?可炎炎躺在医院里,他还好好地坐在那,你当我眼瞎吗?”
最后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眼神里的狠毒仿佛溢出来的水,让人身体发寒。
孙有喆被她这幅咄咄逼人的样子震到了,看着像是名门淑女,却如同一个泼妇,不讲道理。
见顾釉即使被她指着说也没有动静,程夫人心想果真如同儿子说的那样,像个哑巴一样,是个懦弱不敢还手的废物。
但想到今天就是这么个玩意打伤了儿子,程夫人心中才更加生气。
她顺了顺心里的情绪,“总之老师,我们今天来是来讨个说法的,我们家炎炎是程家的宝贝,跟那种没有教养的野孩子可不能相提并论,如果老师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我可能要去找校长了。”
霍桥想到自己那个更加不明事理的校长表姐,僵硬地笑了笑,“程夫人,这件事顾釉的确负很大的责任,我之前已经通知顾釉的家长了,想必他很快就到。”
程玉轻笑一声,“来了又怎么样,我们炎炎受了那么大的苦,我可不会轻易饶过。”
霍桥一脸尴尬,孙有喆黑着脸已经不想和这对母女讲话了,简直是非不分。
程玉看着顾釉置身世外的样子就气,看他能得意到什么时候,招惹了程家,以后就别想在a市好好混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几人齐齐看去,进来的是个穿着银灰色的定制西装的男人,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面相阴柔,双眼狭长深邃,有些冷漠。
他进来后便看向沙发上的少年,镜片后眼睛里神色复杂。
他的身后跟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拿着公文包。
霍桥没见过男人,询问男人的身份,“这位先生,你是?”
季衡云瞥了一眼垂着头的少年,“我是顾釉的舅舅。”
霍桥心中讶异,摸了摸鼻尖,指了指他身后的秘书,“那他是?”
“我的秘书。”季衡云说,“这段日子,事业繁忙,没空照看釉釉,给老师添麻烦了。”
霍桥更加尴尬,摇了摇头,“没有,顾釉在班上很乖。”
季衡云没搭话,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程家母女,“这不是程夫人和程小姐么,怎么有空来学校了,是来问程焱周测成绩的?”
程夫人僵着脸色站了起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季总说笑了,阿炎的成绩一向稳定,没什么好问的。”
旁边的程玉也跟着站了起来,刚站起来时身体不稳,差点崴到脚,幸亏被程夫人扶着才没当场出丑。
程玉捋了捋额前的空气刘海,笑容娇媚动人,“季总。”
季衡云没看她,回头看向霍桥和他身后的教导主任,“釉釉打架的事,霍老师能不能和我详细说说,我最近没抽出空管他,性子越发野了。”
媚眼抛给瞎子的程玉恨恨地咬着牙,受挫地垂下了头。
亲眼目睹趾高气昂的程家母女在男人面前低头,简直是戏剧性的一幕,霍桥明白男人身份肯定不一般,可能比程家母女还要尊贵。
a市姓季的人不多,可家世显赫的却只有一家。
他看向一直低头沉默的顾釉,心中纳闷,明明有这么个好舅舅,怎么就被欺负得那么惨,难道受苦从不和家里人说吗?
霍桥本就对顾釉心怀愧疚,如今这么一想心中更是难受。
“霍老师?”季衡云见霍桥沉思不语,皱了皱眉。
霍桥回神,看向季衡云,“不好意思,季先生,稍微走了点神。”
“那霍老师可以说一下事情的经过了吗?”
霍桥点头,“自然,这是应该的。”
“这件事顾釉也算是受害方……”
“霍老师。”程玉开口打断,语气嘲弄,“您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
“程小姐。”季衡云侧身看她,“您这样打断别人说话不太礼貌,作为程家大小姐的教养呢?”
程玉张了张嘴,要说什么,胳膊被程夫人拽了一下,眼神阻止,“阿玉。”
程玉心中不满,但还是听母亲的话闭上了嘴。
“霍老师,您继续说。”季衡云说。
霍桥:“今天的事,是程焱先动的手,顾釉属于正当防卫,而且他身上的伤不比程焱轻,甚至,可能更严重。”他走到办公桌,把假条交给季衡云,“这是假条,一会您带他去医院看看,不然留疤就不好了。”
季衡云听到最后一句话,扭头看了一眼少年,把假条放进口袋,走过去朝他伸出手,“釉釉,跟舅舅走吧?”
顾釉终于抬起了头,那一瞬间,季衡云竟有些认不出眼前的人是他外甥,摘掉眼镜,像是换了一个人。
顾釉没有伸手,他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季衡云,抬脚就走。
季衡云收回手,困惑了几秒钟,接着表情慢慢恢复平静,朝秘书说道:“你先去给釉釉收拾一下书包,然后带他去车里等着,我随后就来。”
“是,季总。”
秘书走后,给带上了门。
季衡云看着程家母女,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看来是我想错了,程夫人和程小姐来学校不是问程焱周测成绩的,是来寻师问罪,找我们釉釉麻烦的。”
他挑了挑眉,“程家不会真的以为a市是程家说了算吧?”
程夫人勉强地笑了笑,“季总误会了,我们就是想来了解一下事情经过,炎炎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季衡云哼笑道:“程夫人也不必说这种话,你对程焱有多宠爱整个a市的人都知道,今天我外甥把你儿子打了,你怎么可能不找他麻烦?”
程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她扯了扯唇,“季总,您究竟是什么意思,直说吧。”
季衡云说,“很简单,程焱离开渝桥四中,这事就算完。”他盯着程夫人,“贵公司新开发的项目,很多人都眼红盯着呢。”
程夫人闻言,捏紧了手里的包,脸色白了下来,“季总……”
“程焱欺负釉釉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我调查的清楚点仔细点,程焱的未来是否毁于一旦全在程夫人的一念之间。”
程玉见母亲犹豫不决,再见季衡云咄咄逼人的样,气道:“季总,你威胁我们!”
季衡云冷着脸,“你弟弟威胁我外甥的次数可不少。”
程夫人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扯着女儿的胳膊,“阿玉,我们走吧。”
“妈!”
程夫人低斥一声,“走。”她把包挎好,看着季衡云,“季总,我们先走了。”
知道程夫人的决定已经做出来了,季衡云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慢走。”
程玉不情愿地跟着一块走了。
季衡云也向霍桥两人提出告辞。
教导主任砸了咂嘴,“没想到顾釉有这么一个舅舅。”他又叹口气,“可怎么被欺负得这么惨。”
霍桥目光惭愧,低下了头。
季衡云上了车,看向侧着头不说话的少年,“釉釉,这么久没见了,不和舅舅说几句话吗?”
顾釉抿着唇,许久才出声,“我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去医院。”
“不行。”季衡云一口否决了他的决定,他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去做个检查,不然我不放心。”
顾釉没话说了,转过头去看路边的车流。
季衡云说:“去仲民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程焱去领盒饭吧,你暂时可以下线了,新炮灰安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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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在医院检查完,医生给顾釉重新上了药。
上药的时候,少年一直忍着没有出声,但看着他咬紧的牙关和惨白的脸色,季衡云知道他是疼的。
他没忍心看下去,出来了。
秘书去交医药费了,这会还没回来。
季衡云靠着墙抽烟,这几年他一直刻意忽视顾釉,今天会来也是一时兴起,谁料到人竟然被欺负成了这样,性格也变了。
从孤儿院领回来时的顾釉胆小怯懦,几年后活泼好动爱撒娇爱粘人,再几年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冷漠。
季衡云想起少年身上交错的伤痕,狠狠吸了一口烟,镜片后的眼珠浑浊。
有护士过来提醒医院不能抽烟,季衡云道了歉,把烟掐了,秘书也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袋药。
“季总。”烟雾未散,男人的面貌模糊不清。
季衡云接过他手中的药,冷淡道:“江致,你失职了。”
江致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他连忙道歉认错,“对不起,季总,是我没照顾好小少爷,由于我的疏忽,害小少爷受了伤。”
季衡云没接话,江致心惊胆战,也不敢主动开口。
半晌,房间的门开了,顾釉从病房里出来,表情依旧冷淡,“走吧。”
季衡云看着跟了他将近八年的秘书,叹了口气,“江致,下不为例。”
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江致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谢谢季总。”
回家的路上,顾釉看着路边往后退的柏树,皱了皱眉,“舅舅,这不是回公寓的路。”
原主自从搬出来后就独自一人住在公寓里,虽然公寓里没什么东西,但那也是他住了两年的地方。
“我知道。”季衡云看着他。“以后,你和我住一块。”
顾釉对他的话感到不解,“什么意思?”
“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一遍,你好歹是我季衡云的侄子,怎么能被人呼来喝去,随意打骂?今天你做的很对,受了欺负不要忍着,解决不了,找我,嗯?”
顾釉沉默着,点了点头。
季衡云语气闲淡,“除了程焱,剩下的那几个人我都会处理,你放心吧,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顾釉蹙眉,提出他的意见,“可是舅舅,我不想住在季家。”他宁愿住校也不愿意住在季家。
“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吗?”季衡云语气柔和了一点。
“没有,我想住校,学习方便。”
季衡云轻笑几声,“釉釉,你学习什么样子,舅舅还是知道的,住在季家,以后我也放心,别一天没看见你,身上又添新伤。”
顾釉嘴角扯了一下,原主学习成绩确实差,他上辈子死时也才读初二,要想成绩名列前茅,还得下功努力学。
他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以后添新伤的只会是那些欺负他的人,不会是他。
他可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轿车缓慢开进季家大院,顾釉没有再说不住在季家的话,况且说了也没用。
季衡云带顾釉去他原来的房间,推开门,“今天我请了家政阿姨给你打扫了一下房间,换了新的被褥床单,自从你走后,你的东西没有动过,看看需要什么,我让人再给你添上。”
顾釉打量着房间里的物品和家具,而后摇了摇头,“没什么想要的,都挺好的。”说完又加上了一句,“谢谢舅舅。”
季衡云欣慰,“你喜欢就好。”
季衡云下午公司还有事,吩咐好家里的保姆照顾顾釉,便回了公司。霍桥给的假条上请了一天假,但明天是周六,等同于放了三天。
晚上保姆问好顾釉的口味,做了一桌子菜,其中还有季衡云爱吃的回锅肉和松鼠桂鱼。
顾釉晚上没什么胃口,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始终会有些不自在。
保姆给他舀了一碗海鲜粥,顾釉心不在焉地小口喝着,想着上辈子的那些人和事。
想的最多的是他的父亲顾汀山,他当初在电话里说的话,那个语气那个口吻,顾釉一辈子都忘不了。
或许血缘就是如此重要吧。
而顾汀山的妻子,江纷荞,是上辈子最疼爱他的人。
除了父母,顾釉没有其他亲密的人,他性格偏冷,不喜与人结交,十几年来一直是一个人。
顾釉不想再和上辈子的人有任何牵扯,顾岫已经死了,欠顾汀山的一切,那条命够偿还了,两人之间已经没有半分父子之情。
这辈子,他们就是陌生人,但是江纷荞,他心中仍有几分眷恋。
没喝几口,顾釉突然感觉胸口有些闷,这感觉打断了他心里纷乱的思绪,手中的碗掉在桌子上,没喝完的粥撒在了桌子上。
顾釉耳朵手背直发痒,他忍着痒意仔细端详着手背上的红点,面露诧异。
他这是怎么了?头也有点晕。
胸口闷得要命,眼前天旋地转,他扯了扯衣领,露出一小块皮肤,但胸闷的感觉仍然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
眼前的桌子沙发变得模糊不堪,眼皮沉重。
“釉釉!”
这是顾釉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两个字,他仿佛看见有个人在朝他跑来,真是见鬼了。
季衡云见他倒在地上,跑近看清桌上的粥后,瞳孔微缩,“管家,送医院!”
—
顾釉悠悠转醒,睁开眼睛时视线仍旧有些模糊不清,几秒后,冷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壁映在眼底,淡淡的药味若有若无。
而季衡云坐在床边,面覆薄冰。
见他醒来,没有半分喜色,冷声质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顾釉懵了,没反应过来。
半晌,他后知后觉得为自己辩解,“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这话,季衡云半点不信,“你说你不是故意的,釉釉,你觉得舅舅该不该信你呢?”
顾釉:“?”
季衡云说,“你明知道自己海鲜过敏,为什么晚饭要喝海鲜粥,难道离开季家两年,你就忘了当初的毛病了吗?”
顾釉是真的忘了。
今天的事太多,他没有多少精神仔细回想原主的记忆,今天这事是他的错。
“舅舅,我错了。”
少年低着眉眼,模样恭顺又可怜。
季衡云便冷不下声音训斥了,他站起来,把被子往上盖盖,“釉釉,你是在和舅舅怄气是吗?”他低眸看着他,目光犀利,“因为住校这事,对不对?”
顾釉愣愣地盯着他的双眼,几秒后主动移开视线,他暂时想不出别的理由,默认了季衡云的猜测。
季衡云松开手,直起身子,给他倒了杯水,桌子上还有削好的苹果和洗好草莓,“幸好吃的不多,不算太严重,现在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今晚在医院睡一宿,明天我们就回家。”
他顿了顿,像是故意一样,补充道:“回季家。”
顾釉没说话,翻了个身。
这表现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季衡云摇了摇头,走出了病房。
季衡云罚了保姆半个月的薪水,让她以后不许做海鲜相关的菜,又让江致带人去顾釉的公寓把他的一些日用品带回季家,增加一些对季家的亲切感。
周日晚上,顾釉正在整理原主的书和作业,门忽然被敲响了,是季衡云,“釉釉,开一下门,舅舅有礼物要给你。”
顾釉对他所谓的礼物并不感兴趣,但还是打开了门,这是对长辈基本的尊重。
季衡云抱着一个纸箱站在门外,“猜猜,舅舅给你买了什么?”
顾釉没猜,冷着脸把纸箱的盒子打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露了出来,它整个身体雪白的像个球,三角形的耳朵竖着,湖蓝色的眼睛水汪汪的。
小奶猫望着他的时候,顾釉的心登时被一支箭身寸中了。
季衡云见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箱子里的奶猫,忍不住勾唇,“一周前我出差,没能赶上你的生日,这个小东西算是补给你的,希望你不要怪舅舅的生日礼物来的太晚。”
顾釉慢慢回神,语气真挚了一些,“不会的,谢谢舅舅。”
然后从季衡云手中接过纸箱,望着里面的白色奶猫,奶猫“喵”了一声,把顾釉的心都叫化了,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维持住冷脸没笑出来。
“喵喵喵!”
顾釉的眼睛又亮了几分。
简亭:“???”啥玩意?
他又尝试叫了几声少年的名字,但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奶音的喵喵喵,他低头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疯了!
季衡云:“没想到它还挺喜欢你的,刚刚我抱它的时候没发出一丁点声音,见到你却一直叫。”
顾釉心中高兴,面上却冷着脸,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简亭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怀疑自己在做梦,他明明就是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怎么就醒来变成了猫呢?
匪夷所思!
他扒拉着纸箱试图往外爬,结果被顾釉一根手指头顶回去了,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的疼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抬头望着纸箱上方,白色的天花板,青色吊灯,以及一张放大的脸,正是在男生厕所遇到的小子。
整只猫都蔫了,耳朵耷拉着。
季衡云说,“猫粮和猫砂在纸箱里,如果不够或者还有需要的,明天我让江致陪你去买一点。”
顾釉摇了摇头,“不麻烦江叔叔了,我自己可以去的,正好明天我也要去书店买些复习资料。”
季衡云问:“钱够吗,不够的话我再打给你。”
“够的,谢谢舅舅。”
“嗯。”
季衡云见他乖巧的样子,想摸他的头,结果顾釉抱着纸箱往后一退,正好躲过去了。
季衡云收回空中的手,笑了笑没说什么,走了。
季衡云一走,顾釉脸色立刻变了,双眼发光的看着纸箱里的奶猫。
简亭:害怕.jpg
顾釉把纸箱放在地上去关门,然后反锁,等回头去看纸箱,里面哪还有猫的身影。
顾釉扯了扯唇,在房间四周找了一遍没找到,失望地回到箱子边,把猫粮倒盘子里,等着小东西饿了自己出来吃。
或许等养几天对方就会跟他亲了。
随他抱随他摸随他亲。
顾釉这么想着,拿着衣服去了浴室洗澡。
没过多久,从床底下钻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湖蓝色的眼睛咕溜溜地转着,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简亭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从床底下跑出来,看着不远处的猫粮,生无可恋地凑过去闻了闻,一点食欲也没有。
简亭趴在地毯上疑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变成一只猫,还变成了顾釉的猫。
只是睡了一觉而已,醒来一切都变了。
想起少年刚刚面对他时的态度,简亭就觉得好笑,不过发出的声音还是喵喵叫。
没一会,浴室的水声停了,简亭看着不远处的猫粮,心如死灰吃了一点又溜回了床底下。
他可不想被人撸毛。
顾釉擦着头发出来,换好睡衣准备睡觉,拉灯前再次看了一眼猫粮的方向,感觉没怎么少,顾釉失落地睡觉了。
半夜,某只猫被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
作者有话要说:顾釉:吸猫。
简亭:为了温暖的床和被子我忍了。
天冷的时候猫特别喜欢钻被窝哈哈哈哈哈
第6章 006
天色破晓,晨雾渐渐散去。
男生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长腿搭在沙发边沿,手里拿着一份资料,上面清晰地写着程家目前的状况,以及名下的公司。
黑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睛慢慢睁开,漆黑的瞳仁里满是茫然。白色的灯光晕染在脸上,简亭拿手挡住光线,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等适应了房间里的光亮,才移开手臂,打量四周。
这是他家的客厅。
这个想法一冲进脑海,简亭立马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他低头看自己的手,不再是毛茸茸的爪子,而是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有些分不清,昨晚到底是真是假。
简亭这样安慰自己,突然变成猫什么的,应该是一场梦吧,他确信自己是个正常人,活了十几年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