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烧糊涂了吧。
两人笑着说了两句,门外就来了个黑着一张脸的人。
花不语倒不是不知道这几日发生的事,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赶在七汝把他丢出去之前。
“怎么下地了,烧退了?”七汝把门窗都给关上,他身上的伤口也痊愈了,没再带着那股子刺人的寒气。
“嗯,好差不多了。”折花躲开了探过来的手,给七汝把茶斟上。
七汝啧了一声:“伤口呢。”
“也、也好了。”折花端茶杯的手抖了两下,好不容易恢复白净的脸上又飘上了一层薄红。
“真好了?”七汝没接,把茶杯按回了桌上,“我看看。”
“等……!”折花后退一步,用手撑着七汝伸过来的手臂,“真好了。”
七汝眯了眯眼睛:“你骗我。”
“我没……”折花窘迫得满面通红,滴血一般不敢抬头,半推半就地便倒到了床上,连身子都有些颤抖。
空气有些发闷,细风拂过皮肤的时候,又有些凉飕飕的,彻底清醒的时候,那异样的感觉越发明显,那指节摩挲着,伴着药膏融化的汁液,发出细碎的水声。
他听到一声叹气,抬眼便撞进一双要把人吞进去的眸子,像忽然擦起来的火花,伴着柔软的冰雪撞到一起,融成春日里涓涓的水。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上联:兰博基尼2970
下联:146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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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番外二.
七汝粗鲁惯了,从未有此般温柔过,晨光泛着耀眼的金,融进桃粉似的肌理之中,盛开了满园春色。
许是真的疯了。
这几日睡得太多,折花累得想昏过去都不成,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新新旧旧的淤痕搞得到处都是,像一幅肆意泼墨的画。
七汝理好了衣衫,见人睡得不安稳,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还替折花换了干净的床单,拿来膏药打算把他身上的淤青处理了。
床上的人本来就没睡着,惊得直往那只伸过来的手臂上推,那双手没什么力气,心有余悸得颤抖,像挠在心尖儿上似的让人发痒。
“给你上药,别乱动。”
“你刚也说上药……”折花被欺负狠了,嗓子哑得冒烟儿,说起话来带上几分委屈,搞得七汝连脾气也发不出来。
他心情好,不跟这人一般见识。
等上好药膏都已经是晌午了,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突然转性,七汝来找花不语弄小灶的时候,可把看热闹的白歌乐呵坏了。
小嘴儿叭叭的,要不是有花不语拦着,指不定被揍得多惨。
“我就说!怎么了!”白歌躲在花不语后面,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骂,“人家嫖小倌儿还给钱呢,你睡了师兄还白嫖,真不是个东西!”
七汝被怼得额角的青筋直抽抽:“我有说不给他个名分吗?”
“你给人家还不一定要呢,瞧瞧你那脾气,瞧瞧小踏花儿,多勤劳,多贴心,啧啧啧。”
花不语突然被拿出来比较,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去看汤,然后汤勺就把七汝扒走了。
怎么觉得火莫名其妙烧自己身上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折花师兄还是很在意七汝师兄的。”
七汝扬了扬下巴,示意这话受用,让花不语继续说下去。
花不语:“……”
他硬着头皮强行扯了几句,最后被赶走了。
白歌跟着花不语被踹下了山,一路上笑得要断气儿似的,看着十分欠揍。
花不语略有些担忧:“师兄,你这乱点鸳鸯谱,怕是……不大妥当。”
“谁说我是乱点的了。”白歌从袋子里倒出一把炒瓜子,分了花不语一半,“也就你看不出来了。”
“折花确实脾气好,好欺负,但怎么也是天元峰弟子,他又不是奴隶、下人,你当他真是那种没有底线的烂好人么。”
“……”
要不是近日搬到天元峰住了,折花真会以为七汝是被什么人给夺舍了。
这家伙五谷不分的,完全不是伺候人的料。
但是……也不知是怎的,看着七汝笨拙又别扭地照顾自己的时候,忽然又觉得有几分可爱。
还有无奈。
真是魔怔了。
折花揉了揉额角,摆好茶杯斟上两杯香醇清淡的花茶,将茶杯推到七汝面前:“你不必这样的。”
七汝伸出的手一顿,语气登时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开春刚暖和了两天,倒春寒便来了,温热的茶水中飘出一丝丝的热气,将花香与茶香揉进空气里。
“前些日子那事,我能理解。”折花似乎斟酌了许久的说辞,以至于听着过分理智且带着冷淡,“你并不用觉得负担,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过去便过去了,当作没发生过……”
他话未说完,七汝腾地站起来,一把将人拽到了面前,咬牙切齿道:“当作没发生?唬谁呢?”
折花下意识向后挣了下,抑制住了动作,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一字一句扎得心中疼痛:“不然?你我皆是修者,何必对一个不待见的人负责一生。”
七汝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睛都快瞪得红了,他想反驳什么,可这话也是事实,在此之前,他确实不待见这人。
他重重地呼吸了好几次,也没说出话来,最后被气得牙痒痒,拽着衣襟的手按到了人脑后,肆虐地将那些故作的镇定带着呼吸一股脑卷走。
折花被这个粗暴的吻折磨得几乎窒息,最后连推搡都挣扎不动了,软泥似的跌进了那宽阔的怀里。
七汝的火气被挑了上来,嗓音都有些哑,他把折花按在怀里,还是觉得不够解气,恶狠狠地咬着那烧红的耳朵骂:“你又凭什么说我不待见你,就不能和你过这一生了。”
折花简直被这人的霸道蛮狠与不讲理给震得说不出话来,他向来摸不透这人的心思。
“我真的那般厌恶你,还会同你做这些?”七汝拎着折花的脖子,眸色深深地盯着那双眼睛,“我不想做的事,也没人能强迫我。”
“嗯……”折花垂了垂眼眸。
“还是说,你不远嫁我?”
怀里的人顿时抬起了双眸,不可思议地看了过来。
他倒真敢!
七汝刚决心这人要是拒绝自己,就算是绑也要绑回去的时候,就听见折花说。
“可我是男子。”折花微微垂下了眼睫,他不能置喙其他人的人生,思想却有些老旧,“也不能给你生孩子。”
这话简直要把七汝给砸昏了,什么东西按捺不住地蠢蠢欲动起来。
“我不需要那些。”光是养那个师弟,他都生怕不小心把人脑袋给拧下来了,要真有人给他生个孩子,对他来说莫过于是个负担,“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就算不愿意,那也不能拒绝。
可他就是想听折花说那两个字。
不仅是身体,他连他的心都想要占有。
说来奇怪,莫名其妙,可就是变成了这样。
“如果你不是强求自己这般……”折花觉得自己脑袋里被浆糊给塞满了,声音越说越弱,耳朵越来越红,“或者,如果你哪天腻了,也不用……”
“啧。”
“我愿意。”
“哼。”七汝眉梢都要飞起来了,“真愿意还是假愿意?”
“……真愿意。”要不是现在被按在七汝怀里,折花都要选地缝里去了,偏生这个人还要追着他问。
“我这么对你,你还能真愿意啊。”
折花愣了愣,顿时有些想笑,他是着实觉得这人怪可爱的,分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竟然会在意这些小事来。
他并不多善言辞,眼角带着笑意,心血来潮地踮起了脚,微微肿胀的唇在那薄唇上回落了个一贴即分的吻。
“操。”七汝骂了句脏话,“你真是想要我的命。”
或许早在很多年以前,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折花刚来天元门的时候,他天资不佳,脾气又好,总是容易受人欺负。
新来的外门弟子中,有一个又凶又狠的小孩儿,这些外门弟子打不过,便拿折花来出气。
那时候他并没有见过那个叫仑泽的少年,只知道有这么个人,自己遇上了,怕是连小命都得交代。
那群失败者将他围起来,以欺负弱者来找寻存在,别说这么大一群了,就是其中一两个,折花叶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回下来估计得躺好几天。
只希望不会废了自己,若是被赶出天元门……他真没地方可去了。
折花低着头,缩起脖子硬挨那举起的拳头,就听一声闷响,刮带着一阵风,围着他的两个人就被踹飞了出去。
那时候春日刚盛,漫天的灿烂撒下。
便是一见倾心。
完。
作者有话要说:七汝:一群废物,给老子爬
至于折花,emmm因为太弱了他连打都懒得打,收拾完那群人就走了,算个误会吧(。)
番外二完结啦~现代篇我感觉大家都不期待,要不就不写了,至于夏老祖和澈老祖的故事会收录进《非典型修真之美男图鉴》里面,夏澈在里面会是重要角色,如果哪天心血来潮我就专门另开一本现代番外吧,当睡前小甜饼,所以,收藏作者不迷路~
第148章 番外三.
一声蝉鸣惊醒了本就睡眠不深的人。
季沧笙簌地睁开双眼,在暮色沉沉中望着裸露的房梁失神片刻。
他好久没睡得这般沉了,往往闭眼就是噩梦缠身,弟子们的死相,天元门落败的景象,即使沉睡也无法摆脱。
就快结束了。
再过几日,尸阵一成,便能真正地与他们团聚了吧。
季沧笙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挨过了眩晕感,他的身子早就濒临破碎,连呼吸都在疼痛。
自天元门灭门后,二十二峰再无人敢进入,地界被划分独成一镇,被称为水灵镇。
虽被叫做“镇”,真正的活人怕只有自己一个,如今天元门各峰遍地的活尸,成为他的“眼”,更是不怕有人打扰。
季沧笙浅浅呼出一口气,忽然觉得不太对,屋中淡淡萦绕着一种奇异的香味。
哪里来的熏香?
他警惕地坐起来,直接愣在了床上。
屋内陈设不再是破败荒凉的,床上垫着细细的兽绒,柔软得像睡在云端一般,身上搭的是上好的绸缎面锦,与自己一袭的粗布黑衣显得格外不和谐。
若不是房屋格局还在,他都快不认识这是自己在仙寐山的屋舍了。四处摆设尽显奢侈,别说平常人家了,就连上仙界也没有哪位上仙摆设如此大方,拿灵器来养鱼?
季沧笙不觉得这是在做梦,他的梦可没这般离谱。
他缓缓起身,拿起屋内陈设打量,每一样都精致无比,拿在手上温润地蕴养着神魂,全是些稀世的好东西。
窗户半支着,窗外的景色熟悉而又陌生,没有遍地活尸,却是曾经最习惯的景色。
他这是……回到了曾经?
若是填补阵法扰乱了时间,倒也说得过去。但如果太久没回去……
季沧笙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最后站定在屋前,窗户的缝隙中能看到来人的衣袍下摆,正是天元峰独有的弟子服。
“师尊,您醒了吗?”
“进来吧。”
来人正是折花,与印象之中并无太大差别,只是相较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活尸,眼前的人从未如此鲜活。
折花提着食盒进门,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将食盒中灵兽灵植做的糕点饭菜一一摆放出来,看得季沧笙眼角都有些抽搐。
天元门什么时候行的这奢靡之风了?
绕是自己以前,也不至于讲究到用这般稀有的东西当饭吃。
“师弟明日便回了。”折花将食盒收放到桌下,“您多少吃点。”
倒是和以前差不多的脾气。
“折花。”季沧笙蓦地叫住了正要离去的折花,本想留人下来吃个饭——他已经太久没和活人打交道了,也太想念自己的徒弟了。
可是他不能,自己病魇缠身,指不定会被看出什么端倪。
“让他回来了见我,下去吧。”
季沧笙摆了摆手,却看折花呆愣地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便收敛了情绪。
“是,我会告知的。”
折花在天元峰排名老二,也不知道所谓师弟是七汝还是白歌,他只希望回去之前,能再见见他们。
“对了,玉蝴蝶呢?”
“应该是在天元峰教小师妹练剑。”
居然还收了个女徒弟?
“嗯。”季沧笙点点头,示意折花可以走了,坐下来安静地吃了顿饭。
不愧是灵植灵兽做的饭菜糕点,不带半点污浊之气,倒是可以修养身体,只是太过奢侈。
他身子不好,吃不下太多,每样尝过一口,便再吃不下了。
去天元峰看看吧。
季沧笙没施用法术,缓缓踱步过去,仙寐山与天元峰相距不远,却走了好久,走到月色都下来了。
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呜咽。
“呜……我真的练不动了啦!”
小姑娘半死不活地嚎叫,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听着大有撒泼耍赖的意味,倒怪可爱的。
“你前几日偷懒,就不怕你师兄回来……”白歌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季沧笙一感知,不仅玉蝴蝶和白歌,七汝也在此处。
那……折花口中的师弟是谁?
莫不是他还收了个徒弟?
“啊啊啊!!!!!”小丫头仰天长啸,“师兄可以理解的……”
“你觉得,要是他回来,发现你偷了懒,还发现……”七汝恶趣味地提醒道。
“呜呜呜我不听!我不听!”小丫头捂着耳朵耍赖,忽然发现了季沧笙,两条腿吧嗒吧嗒跑过来,可怜巴巴地叫道,“天元仙尊!”
季沧笙:“……”
竟然不是自己座下的么。
这丫头双眼清明,看上去颇有几分灵气,古灵精怪的,卯安上仙约摸会喜欢吧。
“天元仙尊……”小姑娘可怜巴巴地撒娇,“明日师兄回来了,可不可以……”她暗示道,“师兄最听您的话了。”
季沧笙往她头顶揉了揉:“去休息吧,我会跟他说的。”
“耶!!!天元仙尊最好啦!”小丫头高兴得一蹦八丈高,恨不得羽化而登仙。
“师尊。”
“师尊。”
剩下几人一一过来行礼,季沧笙随意打量了一眼,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他没多做停留,便吩咐人都回去歇息了。
如若……一切都没有发生,是否会像现在这样,再收一二个徒弟,世间和平,每日养这些小家伙,过上平静的日子呢。
曾经不屑的生活,对现在的他来说,太过遥远奢侈了。
季沧笙在天元峰逛了一圈,觉着有些疲惫,便回仙寐山休息了。
他真恨不得眼前的梦不要醒,却也知道,原本的世界离不开自己。
他还有重要的事没完成。
想起遍地活尸的天元门,他想,若是阴界之门彻底关闭,将来某日,是否也会有如此安静平和的一天呢。
但愿吧。
他松开衣带,正准备换一身衣服睡觉,不远处忽然传来落地的声响,紧接着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季沧笙甚至来不及反应,门就被推开了。
来人风尘仆仆的,似乎连夜赶来一般,夹着淡香的风扑面而来,定睛一看,竟然是……
季沧笙眼神一暗,抽.出袖清晖,毫不犹豫地刺了过去。
花不语怎么会在这里?
莫不是已经回到了原本的地方,而被找上门了?
可屋内陈设并未有任何变化。
花不语堪堪躲开季沧笙的剑锋,神色惊讶又带了些呆愣,他还没回过神,又是几道剑气袭来,逼得他不得不出手,却也不敢伤着人,一番来去之后,花不语放出灵力纠缠、压制,将人禁锢起来,贴身按到了床上,那脊背瘦弱得令人心疼。
发丝交缠着垂落在锦被上,花不语将手按在季沧笙握着剑的手上,十指扣入指缝,袖清晖的白色护手飘带在挣扎中缠在二人的手腕上,屋内的油灯被风吹得明明灭灭,尽生暧昧。
季沧笙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只听身后的人语中疑惑地唤道:
“师尊?”
未完待续.
第149章 番外三.
季沧笙被一句师尊砸得头昏,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花不语疯了?
身后的人胸膛宽阔而炽热,赶路过急而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两层衣衫传递过来,花不语整个人贴在自己的后背,这般亲密的姿势让他无所适从。
季沧笙动了动手脚,发现浑身都被禁锢着,却也是温柔地呵护,并不会让自己受伤。
他几乎是咬着牙骂道:“放开!”
身后的人顿了顿,语气立刻变得有些委屈,像只被关在门外可怜巴巴的小狗:“师尊……”
季沧笙这才确认,这人是这么在唤自己。
所以,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收的小徒弟,竟然是花不语?
然而他还没细想,身后的人就磨蹭着身体,湿热的气息洒在脖颈之间,仿佛下了定身术般,惊得季沧笙动弹不得。
果然是疯了吧!
“我错了,我该早些回来的,你……”花不语这次出去确实耽搁了时日,他本就过意不去,又收到师兄递来的讯息,说是师尊让他早点回来,便是疯了一般地赶来了。
许是生气了。
但也不至于这般刀剑相向嘛。
花不语也委屈,但他自知不对,便只能厚着脸皮讨好,想来床头吵架床尾和,磨磨蹭蹭地开始点火。
季沧笙咬牙切齿骂道:“花不语,你疯了?放开我!”
他倒不是没听过季沧笙这般连名带姓地唤自己,只是除了在床上,再生气也不会用如此生疏的语气,花不语不禁愣了愣,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便放出些许灵力探入季沧笙体内。
那奔腾在血液中的阴寒邪气,以及填补裂缝留下的陈年旧上,似乎一碰就要支离破碎的身体,针扎一样踩碎了花不语的心。
是他……
是曾经,第一世时的季沧笙。
花不语心疼得呼吸不畅,连忙好声好气地、哄似的应道:“我放,我放,你别动气。”
他缓缓撤走灵力束缚,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生怕用力就把人碰碎了。他心疼得紧,哪里还有心思去想究竟怎么回事,却被一双警惕的眸子给扑凉了大半的情绪。
季沧笙被这温柔细软的语气给灭了一腔的火气,虽不至于刀剑相向了,还是毫不客气地将人推下了床,却在接触到那个伤心的眼神之后,心中升起来一种难言的愧疚。
这不是他认识的花不语。
“你怎么会这个的。”季沧笙蹙了蹙眉,他可不记得花不语如此厉害,前几日交手不过能和重伤的自己平分秋色,如今却是能这般轻松地压制自己了。
“这是你教我的。”花不语站在原地一时间没动弹,像极了被丢出门的小狗儿,语气闷闷地补充道,“应该说是这个世界的你。”
季沧笙倒是有了考量,确实,不论是身法还是其他,包括这一身弟子服,都是出自天元峰的手笔。
“你做了我徒弟?”他后知后觉回过味来,见花不语没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稍稍放松了警惕。他实在是太累了,没多余的力气来防备一个无害的人。
“嗯。”花不语点点头,十分顺手地将凳子从桌下拉出来,伺候人坐下,又温了茶水倒上,其动作之自然,令季沧笙看了好一会儿。
他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却实在不喜这般生疏,使性子一般摊牌道:“也不止是徒弟。”
“嗯?”
“还是道侣。”
季沧笙:“……”
还好方才他没去端水,不然现在恐怕会被呛得狼狈。
这家伙果然是疯了吧!真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便信口胡说?
即便沧海桑田,左右也是继承天元法则的自己,天元仙尊无欲无求,大都一生孤独,有伴侣都是极少的,更何况对自己徒弟下手!
花不语见他不信,幽幽举证道:“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我操办的。”
他还怕季沧笙不信,打开了衣柜,取出一件明显尺寸不和的衣衫,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其实他放在此处的衣物不多,也少有留下过夜,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想证明什么。
季沧笙捏了捏眉心,心情复杂,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让花不语将东西收起来。
“你半夜的过来作甚。”
说完这句话,他就有些后悔,答案不是摆明了么?不过道侣……也可以是共同修道的人,也不一定……哦,他修为在渡劫末期,修什么修。
他找不到借口,话题引得暧昧,有些不忍直视。
“师兄说你叫我回来,我想是此行出去耽搁太久,便连夜赶来……”结果发现自己的爱人回到曾经结仇之时了。
“罢了,我不是他,你也不必苦恼,想来是法阵影响错乱了时空,要不了多久就把人还你。”季沧笙想了想,“他在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花不语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模样,虽然他听懂了季沧笙语气里赶客的意思,他将窗户放下,拉下帘子,生怕人被风吹着感染邪气,又取出一枚深海龙珠置于床头,龙珠散发着淡淡的凉气,将夏日的燥热赶走,既不寒凉也不会带来湿气,除了或许奢侈外再无缺点。
季沧笙倒是信了这一屋子陈设果真是出于此人之手了。
“……”花不语张了张口,一时没想出个称呼来,“你先歇下吧。”
季沧笙许久没被人伺候了,也不大习惯,他看着花不语将夜明珠的盒子打开,熄灭了油灯,又取出茶叶重新泡了一壶茶水,用灵力蕴养过,倒好递到手边。
“这是安神茶,我……明早再过来。”
他能看见花不语眼中的不舍,却只能狠下心将人送走,他在寒冷之处待了太久,受到一点温暖便会被灼伤,然后就再难忍受那般痛苦了。
不能动摇……
或许是安神茶的缘故,这一觉季沧笙睡得很沉,梦里他谁也没梦见,只觉得身遭被暖流包裹,那些温暖的气息扫去了他体内的陈疾,让他沉重疼痛的身体舒缓许多。
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即使窗户紧闭且被帘子遮挡,屋内只有一颗夜明珠散发着暗淡的光,床头凉爽,却还是能感受到屋外的燥热。
花不语像是一直在门外守着一样,季沧笙刚醒来,便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是我。”
自从花不语回来,折花也不过来伺候了,七汝昨日说有事要商,估计也被这家伙给接过去了。
季沧笙从没觉得自己是这般娇气的人。
但是花不语提了纯净的灵泉水来给他洗漱,膳食也是特地为他准备的调养身体的罕见灵草和灵兽的血.肉,做出来的食物不带半点腥味,合口得不可思议。
花不语守着他吃完,便说要出去端药,季沧笙受不的这般过度的伺候,刚出门,就看看花不语熟练地挑开手腕,那刀尖进得深,流出来的血液鲜红无比。
季沧笙听见自己夹杂着众多情绪的声音怒斥道:
“你在做什么!”
未完待续.
第150章 番外三.
花不语刀尖抖了一下,掀开了皮肉,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疼。他脚边摆着熬药的炉子,药碗摆在桌上,边沿还溅着新鲜的血液。
“我……”他有太久没被这般质问了,一时间有些慌乱,抽走了刀刃,将目所能及的血迹清理干净。
“都这时候了你在想什么?”季沧笙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奇怪的烦躁来,他上前拽过来那只受伤的手,用力却显了两分小心,看着很是心疼。
方才还在放血的手腕上只留下了一道不深的红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等季沧笙捏着衣角将四周的血迹擦干净时,上面竟然连疤也不留下了。
他被迫换的这一袭月牙白的衣裳,血液顺着袖口的金丝线蔓延,浮现出暗纹勾勒的花瓣,好好的衣物弄脏了,不禁轻轻啧了一声。
花不语以为季沧笙啧的是自己,这才解释道:“我是神农氏的后裔,不碍事,这点小伤一会儿就好了。”
季沧笙瞪了他一眼:“你就是这么把自己当药囊的?”
分明是被瞪了,花不语却觉心中漫起丝丝的甜蜜来,他是在在意自己?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思至此,他连目光也柔和下来,里面带着款款的深情,注目着眼前的人:“若是给你做药囊,我心甘情愿。”
“真是疯子。”季沧笙推他一把,转身往屋内走,眼不见心不烦,某人却赶着趟往上贴,端着药碗就追了进去。
花不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药方他熬了一世,寻了好多的方子,调试了无数次,才终究配出来,专为针对这被阴气所伤的身子的,放血也不过只是能止痛,促进药物运作,他不过是个末裔,若是神农他老人家还活着,也定是会去讨一杯血。
季沧笙背着身子不看他,他就端着碗围着人打转,好哄歹哄,也哄不进这油盐不进的。
“师尊。”他见季沧笙被他磨得烦了,索性跪在人身前,把药递了过去,“你就喝一口,行么?”
季沧笙别过头:“我不是你师尊。”
这药,这血,不值当放在他身上。
花不语依旧没将碗端走,好声好气之间带着丝丝委屈,亲昵道:“安之。”
面前的人抖了抖。
“你是,一直是。”花不语抓住那只冰冷得像是死人的手,贴在自己胸前,“安之,我心疼,你就喝一口也好。”
“你真是……大逆不道。”季沧笙的指尖往那胸膛推了推,没推动,他惯不喜欢被威胁,若是花不语说出什么不喝便拿去倒掉的话,他宁愿转身就去幽闭谷待着。
可或许真如这人若说,他们是恋人,相处太久,知根知底,花不语总能找到他致命之处,恰到好处地包裹着他一切的情绪,让人忍不住就想……
沉溺进去。
倒不能任由他这般接近了。
季沧笙喝了药,不算苦,清爽之中有淡淡的血味,却不腥膻,带着一股令人身心通畅的药香。
又是那种梦中奇怪的感觉,温暖的水流细腻地冲刷着静脉,将那些刺人的阴气包裹起来,留下短暂的喘息时间。
花不语见他乖乖喝了药,眼尾都弯弯的,不知那儿变出来些甜点,却被季沧笙冷淡地拒绝了。
可这人是一点也不气馁,就连蜜饯也准备好了,大颗饱满而厚实的果肉晶莹剔透,去掉了果核,切成了小小一块,十分方便入口。
就连随手拿出来的玩意儿都这般精致讲究,着实是让人很开了开眼。
也不知是把自己当什么养了。
花不语继续哄诱着,差点没上手直接喂了,季沧笙接过蜜饯自己吃下,示意这人莫要再得寸进尺。
某人被拒绝后明显地蔫儿了下去。
说来也是可怜,季沧笙想,这样的人,这般性格,确实讨喜,原本相爱的人忽然间变成这幅模样,也不怪花不语会难过。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他过去之后……遇到危险?”季沧笙并不确定花不语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花不语反倒对他笑了笑,安抚道:“师尊天下无双,不用担心。”
季沧笙觉得跟这人说不通了。
“我带你出去看看吧。”花不语起身来,替人理干净袖角的血渍,夏日天热,外面日头正好,复取了把桐油伞,替人遮挡出两分阴凉地。
季沧笙没拒绝这个建议,在有限的时间里,他想看看这世界究竟能变得多美好,才会更有撑下去的力气罢。可惜他与这世界脱轨太多,一个人出去定是要露出马脚,惹来恐慌可不太好了,那群老家伙可敏感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