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花。”他想退一步,不想把人推开。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又不容拒绝,“和我谈谈。”
花不语背对着他,站了很久,才转过身来。
那一双眸子憋得通红,像要泣出血一样,揪在他心上,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花不语舍不得抽走的手微微颤抖着,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开口便要崩溃了:“我需要一点时间……”
“冷静一下。”
等我收敛好情绪,再来义无反顾的爱你。
可季沧笙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淡淡一句话,足够把他的心磨灭数十次!
什么误会?
是误会他的爱,还是误会了他们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
可他分明说过的,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过的。
不是两情相悦么?为什么到头来还是一厢情愿,他像个追不到光的跳梁小丑,永远,无论他怎么努力,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花不语看向他,只觉得世间一切都不重要了,甚至是连活着的意义,为什么呢,为什么会难过至此……
他终究是,什么也不是。
他张了张口,发现说不出话来,他试着发出声音,却害怕只能发出狼狈的哭泣。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仿佛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声嘶力竭地,一句话便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你能不能,在你心里分出些位置给我,哪怕分毫……”
他像是伏在他脚边最卑微的存在,无论怎么做也得不到半分的偏爱,仿佛卑微进尘埃里,那么的微不足道。
他曾疯了一般地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我爱你,可他却要克制得不能逾越分毫,他想滴水穿石一般融化这颗心,却被冻得遍体鳞伤得就要死了。
还能再坚持下去吗?
又要用什么……
一双手环到他的腰上,那带着凉意瘦削的身子贴过来,冷香之中混着些许的药味,毫无间隙地,整个贴在了他怀里。
季沧笙比他矮了近一个头,垂下的发丝磨蹭在他面颊上,直直挠进了心里。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花不语小心翼翼地,整个人僵在了那里,生怕一动,梦就碎了。
“花不语。”季沧笙声音有些闷,尾音染上了难以言喻的柔软,“人心都是偏的,我亦如此。”
微凉的,有些湿润的气息扫在他的颈间,把他的脑袋扫得一片空白。
他甚至没来得及好生去消化,唇上便落下了一个吻。
如那呼吸一般,微凉的、柔软的。
那双温柔的眼睛微微支开一条缝,透着湿漉漉的光,那样的、深情地看着自己。
哪怕是整颗心都要给了去。
莫名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他从未这么不管不顾地放肆亲吻,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地,肆意地掠夺他口中的一切。
缓缓落下的夜幕里,呼吸交错而渐渐粗重起来。
季沧笙被他吻得浑身发软,这得寸进尺的崽子却搂着怀里这人紧紧贴着,死都不肯放开。体温在呼吸的催促下节节攀升起来,将满屋都铺得燥热。
一步,又一步地,仿佛被什么指引着,直到二人撞到了床边,脚步才停了下来。
心跳得快要冲出来,带着那早就抑制不住的反应。
不该这样的。
理智告诉他,时机不对,他们不能在这种时候……
可怀中的人往他衣襟上一拽,连同着最后的理智一并拽断。
花不语撑着手臂,不敢再吻下去,屋内的烛火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刮灭了,只剩从窗户里偷跑进来的月光,印在光滑的地板上。
“我跟你讲讲课吧。”
“从人类的起源开始。”
“人类是意志而生的产物,你是垃圾桶的孩子。只要你什么都不懂,伤害就追不上你。不要看,不要听,不要说,不要想,不要知道,但你要生孩子。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外面遍地都是畜生,你出门就是下.贱。烂到底的东西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消失,语言只需抹去世界就一片祥和。你只用圈在划好的框里,多的一切不要生长。”
第二日难得睡到了日晒三竿,按头上了一晚上的课,深觉师尊教的极对,人活着,不就脑袋一想什么就都有了嘛。
我敬自由。
花不语挠了挠头发,这才找了衣服换上,接着也不顾把人吵着,拉来扯去地换了一套被单。要不是没什么力气,早得把他给踹出仙寐山去!
花不语得寸进尺,替人换上干爽舒适的衣衫,两手一撑将人圈进怀里,好声好气地低声询问:“师尊,我带你去沐浴吧。”
季沧笙随手把他扫开,没好气地骂了声。
“滚!”
滚肯定是要滚的,不过滚之前还得再偷一个吻,没由头地想要多亲近,把一切都染上自己的气息。
推门出去的时候阳光正艳,照得世界一片金澄澄的亮,将这处幽静的山谷照得生机盎然。
花不语将饭菜甜点做好,温在了屋后的小灶上,便去了天元峰。
二十二上仙只剩三位,有些峰没有亲传弟子,内门弟子许多事情做不了主,只好将事务递交到天元峰来。
往日里冷清的天元峰今日山路都要被踏破了,天元堂里来来去去挤满了人,却十分安静,毕竟玉蝴蝶、七汝、白歌三人往那儿一坐,实在是没人敢造次。
不说玉蝴蝶平日在众弟子中的威严,就说七汝,这些升上内门或者亲传的弟子谁不认识,又有几个没被他揍过?再说白歌,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得罪七汝顶多被揍一顿,得罪白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天元门上下什么事情他不知道啊?就连入门资格都是他筛选的!
这三尊大神往那儿一跺,好家伙,谁也不敢说话,安安静静地递书,偶尔出声回答几句,人虽都挤着,也不见抱怨。
除了特别重要的事不得不往玉蝴蝶面前凑,这群人就知道指着软柿子捏,折花几乎是被众人给围起来了,这位好说话的师兄十分受人青睐,毕竟是天元峰脾气最好又最没包袱的。
花不语刚到天元堂,众人就齐齐对他拱手问好,有几个踌躇着不敢去玉蝴蝶那儿说事的,看见他来眼睛都亮了。
这位天元峰关门弟子常被各位上仙提起作为典范,不过因为他经常出没食堂,太过接地气,也没什么架子,理所当然地给众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结果想来找花不语的还没走到跟前,闲出屁的七汝就把花不语拎走了。
不少人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下可以稍稍放松些了吧,就听某人嘻嘻一声笑。
他们转头一看,白歌手撑着下巴,对着众人笑了一下。
刚要冒出的声音再次被压了下来。
惹不得惹不得。
门外的人见七汝气势汹汹地拽着个人出来,皆是心中一惊,却兴致勃勃地伸长了脖子想看热闹。
谁又惹这杀神啦?
这位不是隐忍好多年了吗,终于有人撞上去啦?
结果定睛一看,竟然是天元峰关门弟子。
打扰了,非礼勿视。
七汝拖着花不语去了后山,这边阳光不是很充足,树木也长得阴郁,平日里少有来此处练功,杂草生得有半人高。
“陪我练练。”七汝冷着一张脸,起手就和花不语比划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他的修为也已突破了化神境,可谓与现在的花不语不相上下,更何况他天生对打架有天赋,越级揍人都习惯了。
花不语接招接得轻松无比,重铸修为后,他的根基修得宽厚无比,再加上这些年在外的奇遇,跨一整个大修为碾压都不成问题。
他并不是木头,早在那日就明白了什么,只是说不上来那界限在哪,不过,既然他独占了季沧笙,就得站出来承受这怒火。
二人修为极高,不一会儿便将这附近的植被毁得惨烈。
这一架从中午打到了晚上,一开始还会斗用法力,最后卸了法术纯粹肉.搏,发泄最好的方式便是拳拳到肉,整那些虚的控制不好力度,天元峰弟子拉私架还打出问题来了,那是往老师脸上抹巴掌。
如若平常的比武,自然是花不语更胜一筹,而单纯地打架,七汝当仁不让,他肉.搏的经验并不比花不语两世加起来少,两人打得不相上下,最后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七汝掐着花不语的衣襟,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若是敢负了师尊,我就揍死你。”
“不会的。”
七汝翻身躺在地上,二人一并望着夜空。虽然只需要一枚丹药便可恢复全部体力,可他们都选择了就这么躺着。
自修炼之后,已经很难有如此酣畅淋漓疲惫的滋味了。
星空浩瀚,花不语望着偶尔划过的流星,不是许愿,更像是发誓。
我会守护他,也会守护他想守护的一切。
草丛中传来窸窣的声响,折花见这二人终于停手了,才走了过来,没说什么话,跪在地上给二人抹药。
那下手是真的狠,用的还是那种需要狠狠揉的跌打药,花不语差点没憋破功,这师兄看着温温和和的,心也太黑了!
七汝显然不想忍,一巴掌把折花的手拍开,恶言道:“要你管!”
折花仿佛早就不怕这家伙了,直接坐人胸膛上按着上药,这人累的筋疲力竭,又没吃药恢复,竟然一时之间没有反抗成功。
“老实点。”平日里天元峰第一温和的弟子语气冷冷,“后天各位上仙就回来了,你要顶着这张脸去拜见?”
“我自己知道收拾,用不着你管这闲事!”
折花没接话,毫不留手地给他把脸和手上能看见的伤口处理了,药瓶子一摔走人。
“他发什么神经呢?”七汝爬起来,看向旁边被扒了衣服处理好全部伤口的花不语。
花不语也是懵的。
白歌抱着手臂靠在不远处的树上对着二人笑了声:“你们两个拉私架,不告诉你们。”
未完待续.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二十二上仙落座之后,季沧笙立刻支起了数十层结界,整个安陵殿严防死守,感受不到外界的丝毫波动。
每次天元仙尊有话要说,二十二上仙就开始心跳加速血气上涌,虽是准备接受不了蹬脚归西,今日这阵势,更是让他们惶惶不安起来。
前几日宣布玉魈寒之事时,季沧笙便说还有其二,此时严肃到必须二十二上仙同时在场,绝对不可小觑。
天元仙尊坐在主位上,左右是关门弟子花不语侍茶,以往侯着扇风的折花站在玉蝴蝶旁边,几位天元峰弟子正襟而立,不论怎么看,都不会是件好事。
二十二上仙那个心虚啊,分明季沧笙还没说话呢,他们的心就跳到嗓子眼儿了。
忽的房梁上传来一声嗤笑,澈老祖的十条大尾巴稀里哗啦往下一垂,似在空中撑了张雪白的蒲扇。
二十二上仙只觉得脖子上的脑袋更加沉重了。
这是个什么造型啊?
天塌了?
“前些日子玉魈寒之事,想必诸位都已了解,在此我就不过多赘述了。”季沧笙放下茶杯,清脆的声响震得好几位上仙身子一抖。
“想必诸位对我前些年频繁出天元门颇有些怨念……”
二十二上仙:哪能啊?那是颇有些怨念呐?您还能有这自觉啊?天天儿的往外跑真以为没人知道啊?
“不过,有些事情,如今也不能再瞒下去了。”季沧笙理了理衣襟,正坐于榻上,仅那个气势,就让所有人收起了打趣的心思。
“先古时期,天地初分,万物初出混沌……”
那些曾经被封印的记忆,因为凌诛的残魂现世,慢慢解开了封印。
条条款款,像是记录于史书之中那般活灵活现,描述着上古时期那场惨烈的战役。
天元门的创立,向来是有些模糊的,直至今日,才终于真相大白。
二十二上仙听得心潮澎湃,同时又肝寒胆颤,仅存于描述里的上古之恶,就足够让人感到恐惧。
“数年前,阴界之人玛瑙,利用天元门的气运,在冥川之中,寻到了凌诛的残魂。”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呼吸都都摒了起来。
“五年前,凌诛为了抢夺可提供复活的肉身,甚至将旌斩的魂魄从地狱最深处放了出来。”
“踏花为了阻止此事,修为尽失,寒枝仙君也因此身负重伤。”
“这便是这几年我寻找寒枝仙君的原因。”
“后来的事你们已经知道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玉魈寒的转世被安排在了寒枝仙君身边,玉魈寒也在前几日觉醒。”
一桩一桩,如利剑一般,将二十二位上仙钉在了位置上,他们如脱力一般,久久不得动弹。
天元仙尊早不是那般荒诞无礼的小孩儿了,在夏老祖眼皮子底下,不可能会做出任何有背天下之事。
可若他所述为真,凌诛复活,旌斩被放出,玉魈寒转世觉醒,那天下将再不会是人掌握的天下。
在座众人之中,只有两人眼色复杂地看向了花不语。
若是之前还心存芥蒂,在知道这些事之后,他们又还有什么立场置喙?
这个少年,早在五年前便救了天下苍生一次,是天下有负于他啊!
天元峰的另外几个弟子,在此之前对于这些事虽是不知的,却也或多或少接触到一些,此时神色看上去还算淡定,默默站在一旁并无表态。
“不过,我已请示于夏老祖,此事并非毫无回寰之地。”
躺在房梁上的狐狸抖了抖尾巴。
“天元门二十二峰,与四大门派二十八峰,显天象之局,自古至今,天元门与四大仙门便是镇守阴界的阵眼,想必诸位都知晓。”
“二十二峰为镇压,二十八星宿峰为辅助镇压,以守上仙界阵脚,因此此次凌诛复活,会在二十八星宿峰开刃,以四方天地与幽闭谷相呼应,把阴界整个复刻至上仙界。”
花不语微微睁大了双眸,不可思议地侧目看向季沧笙。
这些事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
可如今得知,便与前世季沧笙频频出现在四大仙门二十八星宿峰的事彻底联系起来。
“二十八峰应该会在近日,陆续开启阴界裂缝。”季沧笙的语气平淡到仿佛在说十分微不足道之事,“裂缝的位置十分隐蔽,即便是诸位上仙也难以察觉,并且无法卜出。”
“好在前日里,踏花寻来了玄武之甲,我也在近日,算出了二十八星宿峰裂缝所在。”
占卜之书大都依靠五行,若是被阴气蒙蔽,即便是卜神老祖也算不出阴界裂缝的位置,而就算修者用神识测探,也会不小心被接缝所反噬,在他说出裂缝所在之前便被阴鬼之气打得魂飞魄散了。
季沧笙身为天元仙尊,又是天命之人,聊借以天元之精,又辅上古玄龟之甲,再加上天命之气,是能测出这二十八星宿峰的阴界裂缝的天时地利人和。
这样的占卜简直就是在燃命,二十二上仙的脸色顿时也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他们也算是眼看着季沧笙从不足十岁的小孩儿,一步步长成至今的,又怎的能看他……看他这样的,不惜命呢。
可他们又能说什么?
他们终于知道,天元法则一开始的选择是多么正确了。
天元法则永远是这么的……公正,不容一丝差错。
或许从一开始,早就注定了今日这般结局吧。
“阴界裂缝的位置,以及封印之法,我已录入玉简之中。”季沧笙抬手,袖中飞出二十八枚玉简,玉简飞至二十二上仙以及天元峰五名弟子面前,散发着莹莹的薄光。
那光芒柔和,一点一点流入额心,里面的内容也深刻地录入了众人的脑海里。
“二十二峰之中,足以担起此事的弟子,想必诸位心中也清楚。”
最后一枚玉简,缓缓飞至子虚上仙面前。
“今日堂中之事,我已刻录其中,子虚上仙,该不会舍不得借你弟子一用吧。”
子虚上仙伸手,那眉玉简便乖顺地落入他手中,他抱手行了一礼:“必然不会。”
“这玉简刻录了天元门之灵,见简如见我。”季沧笙又甩出二十八封信笺,“还请诸位上仙注入灵力。”
“这二十八封函书已录入天元仙尊与二十二上仙的灵力。”他把函书送到每个人手里,偏头对几个弟子道,“你们拿去,自不会有人为难。”
“另外,还请二十二峰各派十名弟子,与我天元峰弟子共通前往。”
二十二上仙对于这要求自是得答应下来。
“封印阴界裂缝的方法诸位都看到了,所需人力不少,所以将门徒全部带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二十二上仙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不赞同来。可还不待他们提出异议,季沧笙直接堵住了反对。
“阴界裂缝的封印出不得半点纰漏,天元门有夏老祖,澈老祖,我,以及食盈兽镇守,你们莫不是信不过?”
“食盈兽?!”
二十二上仙一听,大惊,这传说中能吞噬天地万物的神兽,竟然为天元仙尊所使?!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们这群老家伙是老糊涂了。”
一只肥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舔了舔爪子,扭着屁股蹲到了大殿中央。
众人正纳闷环环怎么跑出来了,就感受到了一股铺天盖地而来的威慑力,直接将他们的冷汗都激了下来。
肥猫收起威压,甩屁股走到季沧笙所坐榻前,分明是一只不足榻高的猫,却十足地鄙视了一圈。
“有我和夏老前辈,还有澈老家伙在,你们就安心去把阴界裂缝给补好,说实话,阴魂那玩意儿太难吃了,谁敢放一只出来我先把他吃咯!”
实际上,光是夏一人,就足以和天下所有修者匹敌,只是众人担心夏老祖不会出手,若是向来喜爱天元仙尊的澈老祖在,以及这猫真是食盈兽的话,待在天元门可比去封阴界裂缝安全许多。
二十二上仙被说服后,纷纷起身,向主位行礼,食盈兽高傲地一抬下巴。
“去吧!记得给本尊待吃的回来!”
它话刚说完,就被一只手捉起来,放到腿上,顺毛顺得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还真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啊。
结界层层解开,众人相继告退。
“师尊……”几个徒弟欲言又止。
季沧笙摆了摆手:“我想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去吧。”
“我等你们回来。”
四人齐齐行了最隆重一个大礼,沉默地离开了。
“哼,就你特殊。”食盈兽叽叽歪歪地跳到地上,“酸臭,睡觉去了!”
“……师尊。”花不语垂着眼睫,眼底里有流不尽的悲伤,“我从来都不知道……”
“我并没有占卜,你知道的,上一世这些裂缝都是我一一找出来的,若是不出意外,便不会有偏差。”他站起身来,将额头靠在花不语的肩头,“我不会死的,这一世我还有你在,舍不得。”
他往他唇角落下轻轻一吻:“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花不语看着他,那双透亮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影子,也只映着自己的影子,那样深情的,只属于他的。
他捏了捏那双冰凉的手,郑重地承诺道:“好。”
“嘶,酸死了。”大尾巴狐狸趴房梁上看得津津有味,十条尾巴煞风景地甩着,“快走吧!我会照顾好你师尊的。”
花不语对澈点了点头,不舍地离开了。
门外阳光灿烂,生意盎然。
房梁上的狐狸化作一根雪白的羽毛,缓缓地飘落下来。
季沧笙伸手接住了那根羽毛,只在心中默默道了一句。
对不起。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我希望文字是自由的。
上一章的原版大家去围.脖看看吧,原本的那段是我写这篇文的初心之一。这章开始进入最终篇了,前面40万都是铺垫,接下来的内容就是我写这个故事的出发点,愿你也能喜欢。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寻找阴界裂缝的事引起了四大仙门的高度重视,门派上下纠集了全部人手派往二十八星宿峰,合力协助天元门的人封印裂缝。
裂缝并不是同时开启的,且一开始十分难以察觉,最开始的几天有不少人掉以轻心,因此葬送了性命。
这事儿瞒不住,四大仙门立刻制定了更详细的规章,一切都在慢慢走向正轨。
封印阴界裂缝不是一日两日简简单单就能完成的。
第一个阶段,需七七四十九人同时吟唱助咒二十八天,控制并阻止阴界裂缝的扩大。
第二个阶段则是需要一百零八人吟咒,并且注入精气灵力,相当于是燃烧部分的生命来填补裂缝。
第三个阶段则是立咒封印,重新建立新的阵脚。
封印前后需要近百日的时间,且消耗人力物力巨大,是一项撼动上仙界根基的大工程。
直至了解了封印裂缝的全过程,花不语才真正知道前世的季沧笙是顶着怎样的身躯,用生命去填补这些裂缝的。
第二阶段燃烧的生命对于普通修者来说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可那么多道裂缝,需要那么多人分摊的命数,全是由他一个人担着……
花不语顶在最前线,心中前所未有地想念那个人。
他忽然觉得庆幸,庆幸季沧笙愿意将封印裂缝的事分担出来,愿意让他站在他身后,一起挑起这守护天下苍生的大任。
只是止不住地心疼,还有后悔。
为什么会变成前世那般处境,为什么自己曾那么的……那么的看不清局面。
花不语忽然感受到阵脚一处有些纰漏,眉头瞬间蹙起来,似乎是有人偷工减料。
不过今日由他亲自上场吟唱,现在暂且还分不开身去将那人揪出来,只能自己多花些力气去填补。
这样危急的情况下,竟然有人偷工减料,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现在第一阶段的吟唱术若是没做好,裂缝扩大,第二阶段就得搭更多的命数进去,仅仅是这么点偷工减料,就有更多的人替他买单!
一日的吟唱结束,下一波人立刻衔接上来,交接的时候,花不语突然就想,今日是他在阵中,所以才能感受到,虽是有人监督,却也顾及不到这么多口人,偷工减料这事儿真的就只他一人?
想到这点,花不语便没有急着去揭穿那人,而是不经意地藏起了气息,跟了过去。
第一阶段的吟唱术一共有三波人,不分昼夜地轮流吟唱,花不语几乎是住在吟唱场全程监督的,今日突然离开,倒是引来不少视线。
不过是人就自然需要休息,私下还有人悄悄打赌呢,赌这天元峰关门弟子究竟能守多少天不离开。
花不语跟在那人身后,他们修为差距太大,自然察觉不了他的行踪。
那人不是天元门的,看服饰是北室峰的弟子,离开吟唱场后便与其他师兄弟伙同到一起,聊聊天吃吃东西喝个水休息,修者不注重这些,甚至有的人席地就打起坐来。
这人眉眼之间带了些贼气,一看就是个偷奸摸滑的主,他略带几分得意地和另外几个人调侃,今日就在那位天元峰关门弟子眼皮子底下偷懒,不也什么都没发生,不也没被发现。
“你们就是太老实了,什么玩意儿吟唱这么多天为的就是不扩大阴界裂缝,说这也有人信?”他扮酷地往嘴角塞了根草,“咱们这咒术根本就是屁用没有浪费时间!天元门现在整个一空架子,谁知道是不是天元仙尊那老家……”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道惊雷劈翻在地,这种雷术是天元门上仙专门用来惩罚弟子的雷术,一道雷劫下去能把人疼个半死,封印血脉暂时失去功力成为废人。
那人疼得呻.吟都哼不出来,被修为差距巨大的修者一道毫不留情的惩戒术,起码得缓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四周的人见势不对想要四散开,花不语随手就定住了这几十号人,随后请来了协助的四大仙门的上仙。
巧极,这群人里竟然一个天元门的弟子也没有。
花不语向两位上仙陈情,这群被定住的人有不少都是他们手下,虽然花不语与他们平辈,但年纪摆在那里,到底是抹不开面子。
花不语毕竟是天元门的人,不好越俎代庖,客客气气地把人交给了两位上仙,继续监工去了。
还有一波看热闹的,这回也夹着尾巴不敢吱声了,分明都是弟子,这个人也太凶残了!
然而,真正凶残的现在才要开始。
花不语站在吟唱阵外,突然起手就是一道惩戒术,雷劫劈下将阵中之人劈趴在地,却能凭他的修为暂且补上这缺失一角。
众人光是吟唱就够费尽心力了,这位天元门关门弟子随随便便就补上了缺漏,还安排了接手的人,动作不可谓不迅速,且滴水不漏,随便抓了几个人之后,想必也再没有人敢偷懒了。
被雷术劈过的人形貌非常惨烈,浑身焦黑,不断抽搐,疼得声音都发不出来,且修为尽失,那哪是人能遭的罪。
花不语向二位上仙禀报完后,便借口离开了,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松懈。
因为方才被劈的那几个,有一半今日都还没来得及偷懒,谁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猜出来的!谁都不敢去赌!
离开吟唱场后,花不语径直去找了白歌,他总觉得今日之事有蹊跷。
“你也发现了。”白歌冷冷笑着,就连花不语看了也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没事,我已经在查了,你这个方法很好,我明日就拿去推广。”白歌往他肩上拍了拍,一道难以捕捉的白光钻进了花不语的衣角,随后,白歌的声音便在花不语的脑中响起。
“你应该还记得吧,长灵镇的事。”
花不语不咸不淡地对上了白歌的视线。
“当时去长灵镇的修者太多了,时候许多记录被销毁,连我也没将所有的傀儡揪出来。”
“你知道那些傀儡十分有可能和玛瑙有关,这次的事情,也很有可能是她来插手的。”
“她在这些弟子中安插了一些眼线,私下造谣师尊,并且带头偷工减料,还真是玩的一手好牌啊。”
白歌对着花不语笑了一下:“回去吧,改明儿我空了找你喝茶。”
脑海中的声音接着说道。
“现在我还在彻底排查,礼琛做了一份名单,等过几日我便给你送过去。”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天元门的气运庇佑了天元门的弟子,起码天元门没有内鬼,二十二上仙那里我择日会去告知,不过,想必诸位上仙也应该有所察觉了。”
“只是……”
“只是,踏花,我还发觉了一处不对劲。”
花不语心中隐隐的那个想法随着这句话咯噔一下跳出来。
他能明显感受到胸腔之中砸得发疼的心跳。
“这吟唱术,好像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或许师尊有他的想法吧。”
可白歌那意味深长的一眼,花不语还是立刻就懂了。
他点了点头,像丢了魂一样,心脏难受的如有一只手在一下又一下地拧。
他再没那个心思回到驻守的地方,而是转头赶往了天元门。
二十二峰的弟子离开后,天元门变得安静下来,每一处都像天元峰那样,感受不到丝毫的人气。
分明只离开了不到一月,天元门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说没有派遣的天元门外门弟子,就连天元门收留的那些帮工的下人也不见了踪影。
心脏慌得就要跳停。
太安静了,就连虫鸟的声音都难以捕捉,若不是四周绿叶茂盛,花不语甚至以为来到了无生气的地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并没有隐藏的阴死之气。
终于,花不语走到天元峰山脚时,看见了……看见了,前世那陌生又熟悉的……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