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男主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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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男主掉马
顾粲看向林纨的眼神, 温柔到骨子里。
林纨有些微怔地接过了他手中的花灯,他莞尔,顺势牵住了女人温热柔软的手, 将其包裹在掌心中。
林纨见手中花灯上绘着清雅的玉梅雪柳,橘芒澄明的灯火被夜风吹得微摇, 她的心也随之摇曳。
顾粲一身深绀色襕衫,领缘处镶滚着灰色貂绒,墨发只用一兽首玉簪束起。悬鼻、下颌立体分明。
看着倒没有平日威仪阴郁的权臣模样,反倒像个矜贵俊美的世家公子。
这人怎么看都精致, 五官就像是天匠所凿刻,林纨怎么想着,却也觉得自己不争气。
算上前世, 二人也是相处许久了, 怎的今日见他,她这心又是悸动个不停,到现在还怦怦直跳。
林纨见顾粲也不言语,只是牵着她的手引着她在府中各处看花灯,便先打开了话匣,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灯,我怎么不知道?”
顾粲淡哂, 怕林纨手臂累到,又从她手里接过了花灯,随后回道:“花灯好办,不过千盏而已。这前朝典客的私宅还是过小, 过几日等我们搬了新府,你若喜欢这些花灯在府中常设,为夫就给你弄个一万盏来。”
林纨心中是欣喜的, 也知道顾粲没在说浑话,若要他想,他真能让新府每日都点着万盏花灯,嘴上却说:“天子脚下,还是莫要这般奢靡了,若要落人口实便不好了……”
二人这时已经走至了府门前,林纨话还未毕,便听见了“哐当——”的一声。
随后便听见,门口的小厮大声喊着:“管事!管事,您没事罢?”
一听是元吉出了事,林纨和顾粲顾不得再赏灯,忙走到了府门口。
只见府门前的地上散着摔破的花灯,那花灯的火焰将绢纱燃了起来,小厮们顾不得灭火,忙询问着躺倒在地,痛苦得捂着胳膊的元吉。
林纨忙让丫鬟去唤医师,却见顾粲拨开了围在了元吉身侧的小厮,语气稍带急切地问:“元吉,你怎么了?”
元吉本是疼得吱哇乱叫,见顾粲询问他,强忍着痛意回道:“世子,是小的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了,许是伤到了手臂……”
顾粲冷着脸,唤小厮将元吉抬进府内。
林纨见他面色焦急,又看了看元吉受伤的胳膊,心中渐渐升起了疑虑……
医师来后,说元吉看诊得及时,天又未热,把骨头接上将养个几日便能无恙。
折腾了一番后,天色已晚,顾粲睡得很早,林纨却一直都睡不下。
她于暗中看了看身侧男人的脸,想起前世元吉的那只断臂,愈发觉得事情蹊跷。
次日一早,林纨站在府门前,目送着顾粲上了轩车,眼见着车影渐远,她又想起了昨日之事。
许是自己多想了吧。
林纨如此安慰着自己,正要折回府内,却听见门口的侍卫有些不耐道:“去去去,快走远点,大前日我们大人就给了你们娘俩不少赏银,怎么今日还要来讨?”
——“怎么了?”
林纨回过身来,看向了那乞丐模样的mǔ_zǐ俩,几月前大邺刚刚逢灾,虽说谢润和顾粲平息了这场灾事,但洛都内仍残余着无处可去的难民,只能做乞丐为生。
那年近五十的女乞丐对林纨道:“夫人误会了,我们不是又来讨赏银的,只是觉得这府上的大人属实心善,昨日同我儿去了寺庙参拜,正好碰上一个好心的大师给了我们娘俩一开光的佛珠,我便想着送到府上,多少给贵府开些福禄之气。”
林纨命香见接过了佛串,心中又是生疑。
顾粲他不像是会轻易打赏乞丐的人。
林纨扫了一眼那女乞丐的儿子,见那人面容有些痴傻,而且脸上还存着疤,便多问了一句:“你的儿子看着年岁不小,怎么就得了痴病呢?”
那女乞丐答道:“唉,我儿几年前犯了事,被恶人打了一顿,这脸也毁了腿也瘸了,后来也就疯了……”
那痴男听后疯笑了一声,看着有些瘆人。
林纨听完这话,脸顿时变得煞白。
侍卫以为是那二乞丐冲撞到了林纨,便将那二人轰走了。
林纨定定地站了半晌,香见唤了她好几次“翁主”,她都没有听见。
从前的记忆纷至沓来,让林纨一时不能喘息。
元吉的断臂、毁容、瘸的腿……
林纨的眼中霎时溢满了泪水,她语气喃喃,颤着声音自言自语道:“顾粲,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
黯色轩车平稳地行在官道上,顾粲于内闭着目,鸦睫在其匀净如玉的面上落下了暗影。
想起近日的流言蜚语,顾粲睁目,眸中透着股阴气。
皇后和太子被废后,上官睿和淑妃的心思路人皆知。
景帝虽然宠爱她们mǔ_zǐ,却也忌惮着二人,便想着寻个皇子来制衡二人,打压其焰。上官衡乘机而上,一改往日纨绔不羁的模样,实打实得为景帝做了许多事。
景帝也没想到上官衡用心起来,也是颇有才干,便动了赐他王位的心思。
二人结盟之前都心知肚明,万不可让旁人瞧出他二人是一派。
一月前他答应帮上官衡时便提及了此事,上官衡那时笑得诡异,说定不会有人瞧出他二人是一派,顾粲便觉,他应是有了主意。
可谁知,上官衡的主意,却或多或少损了他的面子。
现在整个朝堂都在传,宫里近来受宠的四皇子一直爱慕着蔼贞翁主林纨,也因为蔼贞翁主与司空顾粲自小便有着婚约,所以他二人还在国子监时便打了一架。
后来蔼贞翁主拒婚于现在的顾司空,他二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可蔼贞翁主被顾司空所迫,同他成了亲后,两人又变成了仇家。
最可气的是,有那碎嘴之人竟是传林纨腹中之子兴许不是他的,而是上官衡的。
这流言被顾粲想法子压了下去,终是没有传到坊间,可每每下朝时,那些个臣子看向他的眼神,竟都带着些许的同情。
顾粲捏着拳头,力道之大,险要将其指骨攥碎。
轩车终于行至世子府,一想到马上便能见到那娇柔的小妇人,顾粲心中的闷气少了些许。
甫一下车,元吉就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顾粲见势态不妙,慌忙问道:“出什么事了?世子妃可还安在府上?”
元吉匀了下气,随后回道:“世子妃还在府上,只是…只是她硬要饮酒任谁都拦不住,现下已是在偏厅大醉……小的已去请了医师,就怕她腹中的小世子出了岔……”
“胡闹!”
顾粲怒极,他一时想不明,林纨虽然以前酗酒,可断不会糊涂道这时饮酒。
她身怀有孕,若是因着饮酒而落了胎……
顾粲不敢再往下想去,忙不迭地奔到了偏厅,见林纨手中执着白玉酒壶,屋内跪了一地吓得瑟瑟发抖的下人,便斥道:“林纨,把手中酒壶放下!”
说着便要冲上前去,将林纨手中的酒壶夺至手中,
林纨倏地站起身,她面带泪辙,如孩童般提着要求,“你让她们都出去,我便放下。”
顾粲已是心急如焚,见林纨将那酒壶挡在了微隆的腹前,也不敢再近她的身,只得先应下了她的要求,“好,我答应你,让她们都下去。你也答应我,她们都下去后便不再碰酒,好吗?”
下人们都退下后,林纨却仍攥着那酒壶,顾粲心中正思虑着对策,却听见林纨低泣道:“子烨,我好怕,我好怕父亲又叛,林家被抄,我好怕再次曝尸街头……”
顾粲知道,林纨一醉,就会说起前世的事,也会把他当成前世的顾粲,见她哭得伤感,便走至她身前,轻声哄道:“不会的,纨纨,你不会再像前世一样,我定会护好你的。”
酒壶落地,应声碎裂。
顾粲只见林纨走到了他的身前,她微微踮脚,用手扶着他的脸,轻声问他:“子烨…你脸上的伤怎么没了?”
顾粲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却见林纨神色已然恢复如常,没了孩童的幼态。
他心下一惊,长久压制于心的恐惧突然侵至了四肢百骸,他无力地唤道:“纨纨,你……”
林纨无力地放下了手,泪虽流了满面,嗓音却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她直视着顾粲的眼,一字一句道:“那壶里不是酒,是水。”
☆、076:终章(上)
顾粲恍然, 原来林纨并没有饮酒,而是使了一计引他入套,让他终于露出了身份。
眼前的女子是个顶倔强的人, 他现下拿不准她的心思。
前世他待她冷漠过,也辱过她身子不好, 不能伺候男人。
监牢之中,她惨白着小脸去看他,他却冷面道她自作多情,伤透了她的心。
顾粲眸色微郁。
林纨既是已经知道了他便是前世的顾粲, 他也并不指望林纨能原谅他。
她恨他也好,怨他也罢。
到现在这女人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他就算是使出最极端的手段, 也要将她强留在身侧。
林纨见男人眉宇深锁, 也知他定在算计着要如何同她解释,见顾粲怔在原地,林纨凝望着他的眼,问道:“我前世为救你出狱,殒了性命, 你今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还前世之债吗……”
那句自作多情对林纨而言, 仍是悚人的梦魇。
若是顾粲这一世只是为了报答她前世的救命之恩,那真是大可不必。
她心中不明,今世的顾粲对她如此温柔宠护,到底是因着愧意。
还是, 她一直真心期许的爱意。
顾粲未来得及回复,便见眼前女子已止住了泪,声音平静却透着淡淡的疏离, “如若是因为我救了你,你心存有愧,那你大可不必如此。你或许已经忘了,我还年少时,你曾在伽淮河畔救了我一命。我前世救你,也是为了还你这一命。所以…你我二人前世就两清了,这一世,你也无需同我有什么纠葛……”
两清?
顾粲听后笑得惨然,前世他没能好好珍惜同林纨的这段姻缘,今世上天好不容易给了他二人又一次机会,他怎能同林纨两清?
林纨摇首,向后退着步,欲要走出偏厅。
顾粲倏地走上前来,抓住了她的手。任凭她怎么挣扎,就是不肯松手。
顾粲目眦微红,难得对林纨露出了强势的一面,字字诛心地解释道:“那年在霁霞阁,你曾对我说,你一定会报答我的恩情,但绝不是用自己来报答。我顾粲如你一样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但若我不喜欢你,是断不会娶你的。”
林纨气力敌不过顾粲,终是放弃了挣扎,她手腕被攥得生疼,男人的气势凌人,迫得她喘不过气来,便低声道:“你先松开我。”
顾粲不依林纨的言语,反倒是又攥住了林纨的另一只纤腕,随后语气轻了许多:“前世我说的那句混账话,并不是出于本心……我那时身已残疾,我不想再连累你……都是我不好,一直都不善表达自己,其实我前世一早便喜欢上了你,只是还未来得及同你说出口,顾家就出了事……”
前世也喜欢她?
林纨一时难以置信,顾粲乘胜,声音带着蛊惑:“我顾粲两世都惟爱你林纨一人。纨纨,我也有一句话想要问你,前世你舍命救我,只是为了还那日伽淮之恩吗?”
当然不是。
林纨头脑嗡然作响,小腹隐隐作痛。
她又落了泪,看向顾粲时却带了几分怨意。
顾粲就是仗着她喜欢他。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她都太喜欢他了,为什么她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本想着这一世再也不同这个男人有什么纠葛,可终是敌不过他的算计,一步又一步落了他为她设的圈套。
正如书中的痴男怨女,她早已是惑溺至深,无可自拔……
林纨螓首溢出了涔涔冷汗,终是低声讨饶道:“我…我小腹好痛,快…快去请医师……”
二人终于结束了对峙,顾粲在心中暗责自己,明知道林纨有着身孕,他属实不该让她情绪如此波动。
医师来时一看便知,这夫妻二人是置了气,又知林纨身体本就虚弱,便怀着颗医者仁心,劝顾粲道:“夫人既是有孕,身子又本就羸弱,就算大人与她有什么龃龉冲突,这几月为了孩子也应该处处避让。”
顾粲沉目颔首,一一应下。
那医师又道:“夫人这胎瞧着,像是双生之相,自是比寻常妇人更要辛苦,还需更加谨慎小心地照料。”
这话一毕,顾粲和林纨面上的苦色都褪了些许。
林纨低首看了看自己的腹部,觉得有些神奇。孩子是父母的纽带,她既是怀了顾粲的骨肉,那她二人之间的羁绊,便是永远都解不了了。
医师走后,顾粲唤一众下人退下,他与林纨相顾无言地对视了片刻,终是坐至了林纨的床侧。
她刚刚知晓了他的身份,得给她时间适应,他能做的便是一直耐心陪着她,直到她能慢慢接受他。
林纨鬓发微散,几捋碎发散自颊侧,更为她添了几分纤弱的美态。
顾粲犹豫了半晌,还是伸手,想要将她的碎发拨至耳后。
林纨倏地抓住了他的手,顾粲以为是林纨不想让他碰她,便将动作停下,正想着离开此处,让林纨独自静静,却觉自己的手掌被层层柔腻包裹。
顾粲掀眸,林纨已将他的手置于她的腹上。
见顾粲微怔,林纨轻笑,语气温柔地呢喃道:“竟是两个孩子呢,若要是一男一女,那便好了。”
“你……”
顾粲有些无措,林纨这时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他微怔了半晌,才有些受宠若惊地拥她入怀,摸着她的乌发,低声道:“纨纨辛苦了。”
林纨在顾粲怀中闭目。
男人熟悉的体温、气息让她心安,让她沉沦。
那时她不知眼前的顾粲,也是前世她爱慕至深的男人。这一世的顾粲对她温柔又宠溺,如他这般的男子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林纨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她还是忘不了前世的那人。
两世的夫君都是他,于她而言,才是最好的结局。
二人相拥片刻后,林纨轻轻推开了顾粲,她故意微沉了面容,对眼前的男人威胁道:“日后有事,再不许瞒我。”
顾粲见她一副愠容,眼中却带着笑意,便知林纨已经原谅了他,她已同他和好如初。
他的声音也恢复了往昔的温柔,“好,我答应你,再不瞒你。”
******
待至七月,林纨的身子渐大,顾粲知林纨一贯怕热,便在新府二人所住之地挖了口深井。
因着司空府依山傍水,引来的水也都是至清至澈的泉水,他便命人在室内留了一送风之口,如此这般,地下凉风便会源源不绝地送于居室1。
顾粲还命匠人设计了引流的工序,深井中的泉水也可引至檐顶,夜中冰凉的泉水沿着檐钩落地,便可形成一人工的瀑布,为林纨降温去躁。
上官衡被赐了王位,却没有属意的正妃人选,顾焉所在的凉州还算太平,但大邺之南的宁交两州却一直不大太平。
近日林纨或多或少地听了些流言蜚语,洛都的勋贵世家似是都疑她同如今的衡王有私,却因着顾粲和上官衡的原因,明面上不敢说出来。
说来上官衡也是奇怪,自她身孕渐大后,他倒是没少往司空府里送过东西,那些个重礼中不仅有补药,还有小儿的臂环金锁等物。
顾粲瞧见了,又阴着脸,原封不动地派人将那东西又送回了衡王府上。
一来二去的,就连司空府的下人也都有了旁的猜测。
林纨这几月身体将养得倒是不错,不过月份渐大时,医师却告知她,她的体质不同于常人。
想到这处,林纨躺于床上,白皙的面颊变得微红。
她竟是还未生产,便产|乳了。
林纨本以为这应是种怪疾,医师却说,有的妇人怀胎三四月时,也能产|乳……
那二软|玉生得也是愈发大,时常又涨又痛,弄得她冷汗涔涔,几欲落泪。
枕边人呼吸清浅,林纨平躺在床,挺着隆起的肚子,想寻人帮帮她,可她面子又属实薄,还是开不了口。
这涨痛于她而言属实是种折磨,林纨坐起了身,便想着要不然就自己想办法挤出来。
顾粲今夜睡得浅,听见了身侧窸窣的声响,知晓小孕妇有了恙,便将床侧的烛台点亮。
见林纨神色扭捏,涨红着脸,顾粲有些关切地问:“哪儿不舒服?”
林纨红着小脸看了男人一眼,却是更觉羞愤。
当着他的面也不方便行事,便又躺了回去,可那处竟是涨痛得愈发厉害。
顾粲掀开了一隅衾被,见小孕妇眉头微蹙,神色戚戚,便有些焦急道:“纨纨,回为夫的话,到底怎么了?”
林纨捂着那处,终是支吾地说出了缘由。
顾粲听后,唇边果然冉起了玩味,见林纨羞得落出了眼泪,便伸手用指腹为她抹着,道:“哭什么?让为夫帮你弄出来不就行了。”
“……”
那些甘甜入了顾粲的腹中后,林纨虽然舒坦了许多,可也知她现下的体质极易动情,经了适才的一遭后,便又想让顾粲帮她纾解别处。
林纨身子渐大,却被男人宠惯得越来越像个泪娃娃,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求顾粲,便因身上不适和羞赧,抑不住得继续落泪。
顾粲知她怀孕不易,难免有些娇气,对她也是极有耐心。
更何况,林纨犯娇的模样,也煞是惹人怜爱。
——“再帮帮我……”
林纨细声央求道。
顾粲听后不解:“怎么帮你?是想要拿什么物什吗?为夫帮你去拿。”
林纨摇首,纤掌立至了顾粲的耳侧,声如蚊讷道:“我…我想要你……”
顾粲听后微挑一眉,俊容也是微微泛红。
要做娘的美人儿在他耳侧可怜巴巴地索|欢,这谁受的住?
林纨见顾粲有些愣住,便将衾被覆在了头上,细着嗓子闷声道:“算了…你当我没说……”
林纨难得投怀送抱,顾粲哪里肯放过,终是噙着笑意,隔着衾被对着林纨的软耳道:“后面帮你,可好?”
林纨掀开了衾被,男人看她的眼神宠溺至极。
她美目微转,还是红脸点了点头,任由着夫君在她后肩留了深浅不一的噬|痕……
******
林纨产子那日,时已至秋。
梧桐叶落,风日哂然,层林尽染绯红。
她羊水破了时心中才有了恐慌,好在顾粲一早便请好了稳婆,也布置好了产房。
林夙正好在府,听到林纨即将产子的消息后便立即带着宋氏来了司空府。
顾粲心中有些不安,听着产房内林纨的痛呼,心中恨不得自己去替她捱那生育之苦。
宋氏劝他,莫要焦急,女子都要经这一遭。
顾粲却没心思听宋氏的安慰,他来回踱步,听到林纨的声音愈发凄切,便想闯进产房陪着她。
外面守着的女使丫鬟也拦不住他,只得破了旧俗,放了他一男子进了产房。
顾粲甫一进室,便听见了婴孩啼哭之声,稳婆抱着个血球对他笑道,“这孩子声音洪亮,一看便是个康健的。”
顾粲扫了眼稳婆怀中的婴孩,还未有做父亲的实感,他顾不得多看儿子,忙走到床前,见林纨额前贴着湿发,却仍使着气力准备为他生第二个孩子。
这一胎不如头胎顺利,产婆往林纨口里续了参汤,林纨没使几下气力,产婆的面色却是一变——
这第二子,胎位有些不正。
顾粲察出了稳婆的异样,沉着声音问:“她们mǔ_zǐ可有何恙?”
稳婆摇了摇首,随即回道:“夫人的第二胎应是个小公子,可胎位却有些不正…若要硬生,怕是……”
怕是有难产之险。
那稳婆见顾粲面阴若阎罗,不敢再往下说下去。
林纨因痛,意识有些恍惚,她听见身侧男人说出了极其残忍的话:“这第二子若是会伤她的身,便不要了。”
顾粲一点风险都不想让林纨去犯,声音不带半分犹豫。
林纨听后心中气急,难得对顾粲发了次火 “顾粲,如若我的儿子没了,我就是活下来也要同你和离!”
顾粲听后眸色一变,林纨见稳婆拿不准主意,便又威逼利诱道:“别听他的,快帮我接生!这胎若是顺利坠地,我赏你百两黄金……外加洛都的一间商铺……”
话还未毕,林纨便痛得闷哼了一声。
稳婆一听林纨的赏赐丰厚,便不去再看顾粲阴沉的面色,尽心尽力地为林纨接生。
顾粲知道他拦不住林纨,在朝堂将权术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他却终是对自己的妻儿束手无策。
次子呱呱坠地,mǔ_zǐ平安。
林纨露出了释然的笑意,身上却如被剥骨抽筋般,疲倦至极,终是晕厥了过去。
待她清醒之后,顾粲抱来了那对小团子,递予她看。
林纨头戴抹额,心底一片柔软,温声问顾粲:“你可有想好他们的名讳。”
顾粲初为人父,看着自己睡得正沉的儿子,心里却仍无甚实感,林纨从他怀中接过了次子,抱在怀间轻哄着,满面都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林纨正低头亲着婴孩柔软的面颊,顾粲已在心中想好了两个儿子的名讳——
长子名为顾昭,次子则名为顾昕。
作者有话要说:1降暑方法参考自《古代人的日常生活》
2小说灵感来自《世说新语》惑溺一篇中,荀粲虽以冷熨妇,最后还是与爱妻阴阳两隔的故事,原来也想将这篇文起名为《惑溺》。灵感来自惑溺,剧情人设全部原创。立意是希望阴阳两隔的爱侣能有机会再续前缘,破镜重圆。
正文明后两天内完结,正文完结的章节会发红包,也会给全订的正版读者弄个抽奖活动,感谢你们还在看。
糖和小团子们的故事番外都会有,有些正文不方便插叙的情节也会收线。感谢在2020-07-25 23:28:44~2020-07-26 18:4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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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终章(下)
《世子宠妻录(重生)》/妩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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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儿方知为母不易,生下顾昭顾昕已有数月,林纨的身子却没大将养好。两个儿子都如小粉团子般招人疼爱, 顾昭顾昕虽是双生子,可小团子们渐大后, 模样却生得不大相同。
顾昭的相貌明显更像顾粲,而顾昕的眉眼则更像林纨。
顾昕因胎中不足,生下后不如顾昭康健,总是断断续续地生些小病。婴孩脆弱, 每每顾昕生病时,林纨都将他抱在怀中,心疼得几欲落泪。
小儿体弱, 林纨便格外偏宠些, 对顾昭也怀着些许的愧疚。好在顾昭刚一出生就颇有长子风范,身体康健而且不怎么哭闹,为林纨减轻了不少担子。
林夙劝林纨不要对顾昕的事过于忧虑,他同林纨讲起,林毓小时身子也如顾昕这般, 总是时常生些小病。等顾昕大些,同他习习武、壮壮身, 这身子定能慢慢康健起来。
林纨知道林夙贯是个严厉的,心中舍不得让幼子自小就吃苦。
恰逢顾粲休沐,林纨便同顾粲提起了让顾昕习武的事,想询问询问顾粲的想法。
时光嬗变, 又至深冬,枯木凋敝。
顾粲将泛着热气的茶盏放在了紫檀小案上,有些心不在焉, 只淡淡回了句,“依你心意便可。”
林纨微微抿唇,顾粲对儿子的事总是不大上心,甚至有些刻意的冷漠和疏离。
她难免想起了顾焉,有其父必有其子,林纨不希望顾粲也如顾焉一样,与自己亲子的关系紧张。
上官衡与顾粲于暗结了盟,顾粲明显是要帮上官衡夺位。自二人把话说明后,林纨心里头就一直存着疑虑。
顾粲这人一贯不愿意主动承担麻烦事,却暗里帮上官衡做了许多,还有那次,他冷不丁地问起她想不想做皇后,也属实把她下了一跳。
他到底存了什么意图?
——“上次你答应我,有事再不瞒我,还算数吗?”
林纨问向顾粲。
顾粲回过神来,自觉有些冷落了妻子,便莞尔,回道:“自是算数。”
刚烹好的岩茶香气清冽,丝丝缕缕,沁进了林纨的鼻息。
顾粲唇角微牵,他近年身上的气质愈发成熟。这浅淡一笑,如天人般的容貌又属实蛊惑人心。
林纨心跳漏了几拍,故作镇定地问他:“你为何要这么帮衡王…莫不是…落了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顾粲复执盏,却摇了摇首。
现下却是没有什么好瞒着林纨的了,父辈之间的恩恩怨怨,林纨若想知道,那今日他便一并告诉她。
林纨多少有些畏寒,偏厅虽然燃着足够的炭火,也烧着地龙,但她刚生产没几个月,体质还是偏弱偏虚。
顾粲便命人将小案撤下,将林纨抱在怀中,边替她捂着微冰的小手,边讲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惠帝第一位正妻的身侧有一近侍女使,那女使姓刘,顾焉与她两心相许,但因为时局未稳,二人一直没能寻机成亲。
后来顾焉成了邺朝相国,刘氏却仍是女使,二人地位悬殊,那刘氏心生自卑,有意躲着顾焉,惠帝也欲为顾焉物色出身于世家的贵女为妻。
顾焉却向惠帝直言,他不欲娶妻。
若要他想,他自是有许多法子可以将那刘氏娶到手。
可既是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他也不差这一时,便静等着刘氏想清,准备待刘氏想清后,再向惠帝求娶。
而后先太子和惠帝都去了,顾焉既是相国,又是先太子的国师,景帝一直想得到顾焉的忠心辅弼,但君臣之间还是心中隔墙,彼此设防。
顾焉权势熏天,景帝为牵制顾焉,便以刘氏为饵,引顾焉入套。
那日顾焉和龚氏都中了合欢散,一夜疯狂后,顾焉才发现,昨夜得到的女子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而是景帝的姨母龚氏。
龚氏貌美,虽为景帝姨母,却只比景帝大了两岁。她是并州第一美人,也是个寡妇,与亡夫之前也是对恩爱的眷侣。得之自己被外甥算计后,也是不知所措。
顾焉头脑混沌,随后得到的消息却令他更难以置信,景帝竟是纳了那女使刘氏为妃。
纳她的目的顾焉再清楚不过,一是为了辱他,二是为了牵制他。
前世顾焉叛变,原也是因为刘氏突然在深宫陨殁。
提到刘氏,林纨想起今世顾焉入洛都后,景帝突然给刘氏提了位分,刘氏连跃了几级,成了昭仪。
林纨依稀记得那刘氏的面色看着不大好,一副病容,瞧着比她的身子还要羸弱。
——“一切孽事,皆始于如今的皇帝一人。倒真如他顾焉所说,我本该胎死腹中,从一开始便不该来到这世上……”
他一直是这群人算计的产物。
想到顾焉对他母亲龚氏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连带着对他这个儿子都是冷漠至极,顾粲的声音或多或少夹着些微的异样。
林纨从他平静的口吻中听出了苦涩,心也隐隐泛着疼,便仰首环住他的颈|脖,用螓首去轻轻蹭他的额头,柔声安慰道:“若你没来到这世上,那昭儿和昕儿也就不在了…你怎能说你不该来到这世上呢,若是这世上没有你,我跟孩子们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