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对楚星泽的了解,他应该不愿意去戍边吧。
然而出乎陆乔意料,楚星泽一点也不抗拒,甚至欣喜地看着镇国公。
“爹,你相信儿能中举?”
镇国公不自在地挠挠头,“嗯”了一声。
“爹啊!这么多年了,你终于相信儿子了!”
楚星泽一声嚎,想去抱他爹,被镇国公嫌弃地推开。他只好转身抱着陆乔,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十六年了啊!楚星泽活了十六年,除去没记忆的小时候,这还是头一回他爹没用那种失望又痛心的眼神看他,没用那种无奈又消极的语气说他啊。
楚星泽觉得这两个月的努力和辛苦,值了,值了。
他决定以后继续跟着陆乔练。
反正不用挨饿,多活动活动挺好的,而且活动过后还挺舒服的,跟某些运动挺像的。
楚星泽激动的泪水混着先前的油灰手掌印,弄湿了陆乔的肩头。
于是,陆乔和镇国公一样嫌弃地推开楚星泽。
“国公爷客气,我与阿泽情同兄弟,而且本来也是要参加武举的,一起做个伴挺好的。”
“不过我能力有限,骑射和负重尚可,但兵器和兵法这两项,我才疏学浅,掌握不精,不能教阿泽。”陆乔实话实话。
“无妨,兵器和兵法师父我已有人选,陆二郎跟着我儿一起学便是。”
陆乔喜出望外。
镇国公贵为国公,又是兵部给事中,位高权重人脉广,能被他请来教兵器和兵法的师父,定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陆乔双手抱拳,谢过镇国公。
参观完校场后,陆乔抵不过镇国公一家的盛情,留下来用了晚饭。
谢氏特特给了陆乔一张帖子,邀请她参加三天后,镇国公府举办的端午宴。
陆乔接了帖子,询问谢氏:“可否携我家娘子同来?”
陆乔寻思着楚歌成天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得慌,总是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的,想带他出来走动走动,散散心。
谢氏这才想起来陆乔娶得是清河县主,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近日宫中传出淑妃有孕,极得皇上宠爱的消息。既然淑妃得宠,而且县主已经嫁了,想来皇上应该不至于为一场宴会迁怒。
得了谢氏的应允,陆乔客客气气地行礼,客客气气地告辞,高高兴兴地回到陆家。
天黑也压不住她的欢喜,陆乔一路奔回疏桐院。
一进屋,她看到楚歌手里拿着白色棉布和针线,神情专注地就着灯烛缝制着什么。
上下翻飞的手指细白灵巧,眨眼间,那物什就有了大致的轮廓。
陆乔定睛一看,脸不由得发红,眼角抽了抽。
那是......她的月事带。
来初潮的时候,陆乔自己偷偷缝了两个凑合着用。不知怎么的被楚歌发现了,不仅替她洗了,还新做了六个给她用。
跟楚歌的手艺一比,陆乔缝得那两个玩意儿实在太简陋,老是漏灰,一漏一□□。
陆乔没办法,默默把自己缝得给扔了,羞耻地继续用楚歌给做的。
陆乔忍着心里怪怪的感觉,坐到楚歌对面。
楚歌从专注中回神,水润润的眸子看着陆乔,嘴角柔柔地绽开一抹笑。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没发现。”
陆乔老实回答:“刚回来。”
楚歌的笑意更深了,其实他早就知道陆乔回来了。
他认得陆乔的脚步声,她一进院子,他就知道她回来了。
楚歌是故意让陆乔看见他缝月事带的,他想让陆乔习惯把她的所有,都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他面前。
也是故意问的,经过两个月的探索,楚歌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如何撒谎并且不让陆乔发现的技巧。
陆乔果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她的注意力全在白色棉布上。
“上次的还能用呢。”陆乔鼓起勇气说。
“有一个洗破了。”
楚歌边说,便笑着咬断月事带上的线头。
明明有剪刀,他不用,偏要用牙齿咬。
俊秀如玉的人儿,把脸贴在一方小小的白棉布上,樱色薄唇含着线,慢慢咬断。
陆乔的脸一下子通红,慌张地抢下月事带。
“我、我、我去收好。”
“急什么?”楚歌嗔她一眼,烛影深深里风情万种,“还没收边呢。”
陆乔讪讪地把月事带递还给楚歌。
楚歌低着头,给月事带收边。
绣得是滚花边。
陆乔忍着尴尬,把端午宴和武举的事儿告诉楚歌。
楚歌敏感,一点事儿就放在心里想很久。陆乔怕他忧思过虑伤身,事事跟他说。
楚歌慢慢发现陆乔对他句句是真话,从不瞒他,他患得患失的毛病改了许多。
独独一桩改不掉,楚歌总是喜欢查陆乔的衣裳。
因他不能像她一样自由行走,无法时时刻刻陪伴在她身旁,只能从衣裳上的一点灰迹或是某个印子,揣测她今日去了哪,见了谁,做了什么。
陆乔洗漱完,楚歌进了净室,照例先看她的衣裳。
展开陆乔的外衣后,楚歌的目光被肩头的手印和干涸的水迹吸引了。
他抹了下印记,伸出舌头尝了尝,尝到点咸味,像是眼泪。楚歌嗅了嗅印记,没有闻到脂粉味,反而有点汗味,但不是陆乔身上的那种浅淡的汗味,有些浓烈。
有男人趴在他娘子肩头哭?哪个小贱、人!忒不要脸!
楚歌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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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会哭
“砰!”
陆乔穿着中衣,正倚在榻上看兵书,忽然听见净室内一声巨响。
声音太响,连外头伺候上夜的仆人都惊到了,在窗底下询问陆乔:“郎君?发生了何事?可需要人手?”
陆乔丢下一句“先等着”,急忙走到净室门口。
门从里头锁着,陆乔犹豫了下,踹开门。
不踹怎么办?傻乎乎地在外头问楚歌你有没有事吗?听这声音也知道有事啊,自然要进来看一看。
门一开,陆乔就看到挂衣服的架子不知怎么倒了,摔了个稀巴烂。那一声巨大的声响,正是梨花木的厚重架子砸在地上发出的。
架子旁边是沐浴的大桶,桶里的热水微微冒着白雾。再旁边是小杌子,上头放着皂角、香膏等物。四个角落的墙上有烛台,烛台里燃着灯。
净室不大,东西不多,四盏烛火足够照亮,一眼就能看清楚。
陆乔扫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对了,楚歌呢?
净室没有窗户,门锁着,他肯定还在屋里。
陆乔快走两步,绕到大洗澡桶另一面,果然看到楚歌双手抱膝坐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眼神空洞地盯着某一处虚无。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陆乔惊了一下,赶紧上前,摇晃楚歌的手臂。
“县主?县主?楚歌?小鸽子?”
听到“小鸽子”三个字,失神的楚歌慢慢转动脖子,呆呆地看向陆乔。
五月里有一天傍晚,陆乔和楚歌吃了饭,天色还早,两人便在院子里散步。
楚歌看到天空飞过一群白鸽,呢喃了一句“它们真自由啊”。陆乔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
陆乔没好意思告诉楚歌,她给楚歌取了个昵称叫“小鸽子”。因为她希望有一天变得足够强大,能让楚歌做一只自由的小鸽子。
今晚一时情急,她喊出了偷偷用的昵称。
楚歌也想到了鸽子的事情。
原本他被怒意烧灼得恨不得死过去的心,被陆乔的焦急担忧一点一点抚平。
外头那些个小贱、人,想掉眼泪博他的乔乔同情,做梦去吧。
以前没人疼,不敢哭。现在他有人疼了,不就是哭吗,谁能比他哭起来好看?!
楚歌眼眶一红,黑眸里升腾起朦胧水雾,晶莹饱满的泪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从红通通的眼角流淌下来,留下一路透明的水迹。
他哭得无声无息,抽泣和哽咽通通压在喉咙里,不漏出一点。编贝似的牙齿倔强地咬着红唇,仿佛在跟陆乔较劲,可盯着陆乔的眼神里,却透着仓皇和脆弱。
又招人怜,又招人疼,又有一点招人恨,简直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
陆乔叹了口气,她跟楚歌相处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了解他的情绪由来。
“小祖宗,我又做错了什么?”
楚歌还是哭,一边哭一边把地上的外套扔到陆乔身上。
他也不问,他也不说,他就拿一双哭红了的兔子眼瞪着陆乔。
“衣裳怎么了?”陆乔翻查了下她的外衣,看到了肩头的印迹。
楚星泽个王八犊子,害死她了。
陆乔赶紧跟楚歌解释:“镇国公世子被他爹夸了,太激动,掉了几滴眼泪,拿我衣裳当抹布。”
谁知她一解释,楚歌的眼泪掉得更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身体被掏空的一天
第43章
见见
陆乔摸不着头脑。
在她的追问下,楚歌惨兮兮地问:“我听说他瘦了,变好看了,你都许他在你肩头哭了,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没有!绝对没有!”陆乔指天发誓,“我跟他纯粹就是兄弟情义,师徒情谊,要是有半点私情”
没等陆乔说完,沾了泪水的手掌突然捂在她的嘴上。
“别说了,我不要你咒自己。”
陆乔连连点头,诚恳地道:“县主你放心,我跟楚星泽真没什么,你要是不放心,明天下午他来锻炼,你去校场见见?”
楚歌等得就是陆乔开口。
虽然陆乔不开口邀请,他也可以作为半个主人家过去校场看看。可那样一来,就会显得他心胸狭隘。
而且他现在的身份是陆家的二少奶奶,贸然见生人,还是个有身份的青年郎君,怕落下口实。
楚歌知道疏桐院里有陆香亭安插的人,那颗钉子他要留着,将来对付陆香亭,还不到拔的时候,所以行事要小心。
院里有间隙的事,楚歌没跟陆乔说。
一来是他在陆乔面前,要保持着单纯、可怜的形象,让陆乔时时怜惜他,不能让陆乔觉得他有心机。
二来楚歌心疼陆乔成天习武累得不行,还要应对他的小脾气,舍不得叫陆乔多操心。
从某种程度上讲,楚歌作得明明白白且很有分寸。
他怯怯地抬起眼,犹豫地问陆乔:“去看看?他是外男,我是内眷,这样不好吧。”
陆乔见他不哭了,松了口气。
“没事,明儿我派人来跟你说要吃绿豆糕,你带着仆人给我送,刚好见一见。”
“你应该见过他,迎亲那日站我身边的胖子就是他。”
楚歌摇摇头。
嫁人那天他光想着怎么糊弄陆乔,满心担忧,没有注意到。
“他现在瘦了,别人都说他好看了。但我觉得不如你好看,你见了就知道了,他又黑又高,跟甘蔗似的。”
为了哄楚歌,陆乔只能黑一黑楚星泽了,谁叫他好巧不巧趴她肩膀上淌眼泪呢。
果然,楚歌听了陆乔的形容,破涕为笑。
“既然你坚持,那我明天就去见一见他。”
楚歌假意推陆乔,“你出去吧,我要洗漱了。”
陆乔把人拉起来,把架子扶起来,然后实诚地出去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楚歌跺了下脚。
呆子,叫她走就真的走,不解风情。
一夜无话,第二日,陆乔果然派人回疏桐院要糕点。
楚歌特意穿了米金色料子做的新裙衫,梳了最复杂的百花髻,缀以金饰和颗颗圆润的东海珍珠,脸上薄施脂粉,环佩叮当,一身香气,行如弱柳扶风来到校场。
楚星泽正按陆乔的要求举杠铃呢,一看到盛装的楚歌,眼都直了,大张着嘴,挺举着杠铃,跟雕塑似的。
举杠铃费力气,表情容易狰狞。就是再好看的人,这一龇牙一咧嘴,也好看不起来。
楚歌一看面部扭曲的楚星泽,登时放下了心。
他动作优美地放下糕点,掏出怀里的帕子,温温柔柔地给陆乔擦汗,笑意羞怯又动人。
陆乔知道楚歌是故意的,在宣告主权。
怎么办?自己宠出来的,配合着呗。
于是两人当着挺举杠铃不能动弹的楚星泽的面儿,秀了一回恩爱,好险没把楚星泽气死。
不过楚星泽这人心宽,陆乔给他加餐了一顿糕点,他就不气了。
很快,端午宴到了。
短短的几天,陆家变天了。
王氏自从上次被陆乔吓了一回之后就病了,账本都没精力看,陆乔趁机接手了家中财务大权。
等陆香亭发觉,已经晚了。她气得跟陆乔大吵,要给陆乔扣上个“不孝”的帽子。
第44章 闲言碎语
王氏病了,病得很重,起不来身的那种重。
大管家很迷茫。
他从钱氏那儿得知了陆香亭要招婿的消息,又从木棋那儿知道了陆乔要参加武举的消息,大管家在陆乔和陆香亭之间摇摆不定。
投靠谁关系到他以后能不能继续做大管家,他不得不慎重。
就在大管家犹豫的时候,陆乔找到了他。
起初,大管家以为陆乔是来拉拢他的,正寻思着怎么打太极的时候,就听陆乔说:“大管家知道健身馆吗?”
“知道。”大管家压着纳闷,回答道:“长安城这两个月谈论最多的就是健身馆了,谁要是没听过那地儿,都不好意思出门应酬。”
“大管家觉得健身馆赚钱吗?”
“肯定赚啊。”大管家以为陆乔不懂商业的事,带着点优越感地说:“别看它就一家店,日进斗金呢。”
“比起咱们的产业如何?”
大管家草草算了下,“比咱们在长安城的当铺和寿器店赚得多了,跟香料和药材铺子差不离。”
“不过咱们的铺子都开了十来年了,人家才两个多月,从长远看,还是健身馆更赚钱。”大管家羡慕地说。
“你知道健身馆的馆主是谁吗?”陆乔好整以暇地问。
“小的是奴才身份,哪进的了那贵地儿,当然见不到那等高人和贵人。”大管家卑微。
闻言,陆乔指指自己。
“是我。”
大管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乔话里的意思。
“您、您”他惊得称呼都换了,“您就是健身馆的馆主?”
陆乔拿出一□□身馆特有的金叶子会员卡,递给大管家。
大管家傻傻地接过来,左看右看,正看反看,满脸不可置信。
“喜欢就去看看。”陆乔拍拍大管家的肩膀,“报我的名号,他们会把你当成贵宾。”
说完,陆乔施施然地离开,其他什么也没说。
大管家惊疑不定,捧着金叶子卡看了半天,一咬牙,当真抬脚去了健身馆。
果如陆乔所说,人家待他如上宾,好吃好喝供着,还有美人儿温温柔柔、一样一样地教他用各种器材。
大管家常年奔波劳累,这一锻炼,筋骨松快人舒坦,心里那叫一个美。
高志已经接了陆乔的消息,亲自出来见了大管家。
大管家看到腿脚完好、能走能动、自称健身馆掌柜的高志,心里一下子明白了。
看样子他家二郎早就有了成算,根本不是那起子不懂商业经济的纨绔子。
大管家心思多,不免往深里想,越想越觉得陆乔足智多谋,文武双全,又兼手腕高超,老谋深算,前途不可限量。
跟着这样的主子混,准没错。
于是大管家倒戈了,将账本和家中生意情况一一向陆乔汇报。
陆乔模仿现代鸡汤,模棱两可、高深莫测地指点了几句,大管家越发觉得陆乔如同世外高人,唯她马首是瞻。
陆香亭天天给王氏侍疾,王氏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见是不行了。陆香亭虽然难过,更惦记家产的事情,费劲心思哄得迷迷糊糊的王氏答应把管家权交给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大管家借口王氏病糊涂了,并不交付管家权,与陆乔来往频繁。
陆香亭不傻,一看这光景,就知道坏事了。
她在家吵啊闹啊,还拿不孝的大帽子压陆乔,可根本没人搭理她。
就连往日对她忠心耿耿的春香,得了她娘钱氏的吩咐,也对陆香亭阳奉阴违。
陆香亭想去安国公府求助,结果到了垂花门就被拦回来了,连家门都不得出。
陆香亭第一次体会到被孤立的滋味,以往都是她仗着王氏的偏心孤立陆乔。
因果报应,就是这么简单。
不说陆香亭哭晕在闺房,单说这一日镇国公府开端午宴。
楚歌没像往日那样,睡醒了也要在床上等陆乔醒来看看他。
今儿他一醒就爬了起来,沐浴焚香,换衣裳,梳发髻,戴首饰,捯饬了一个多时辰。
陆乔打着哈欠走出来,一晃眼,还以为天上的仙女下凡了。
米金色的衫裙,楚歌上次穿了一会儿,这会儿又改了样式,做成了披帛,搭在羊脂玉白的手臂上,露出一节如雪皓腕。秋香色软烟纱做成的长裙飘逸非凡,金丝线拧成六十四股做成裙带系在腰间,显得那细软的腰不盈一握。
因为衣裳已是彩绣辉煌,楚歌便花了淡妆,选了相对素净的头面,整套东珠或戴或镶,飞云髻上插着百花样式的流云步摇。
越是素,反倒越显得像蟾宫的神仙妃子,端得是一股天然风流体态。
陆乔的呆愣取悦了楚歌,眉眼弯弯一笑,催着陆乔打扮。
两人到了端午宴会,果然引起极大的轰动。
那动静,丝毫不亚于众人看见瘦下来的楚星泽。
楚星泽才出了一波风头,就叫陆乔把风光抢了,嘀嘀咕咕地拉着陆乔抱怨。
陆乔应付了几句,特意叫楚星泽带她去了趟后院,想请谢氏帮忙照顾照顾楚歌。
她怕楚歌一个人在后院,叫那些闲话给伤了。
没承想谢氏想在了陆乔前头,亲自领着楚歌介绍给大家伙。
尤其提了陆乔的名头。
为什么要提陆乔呢,原来刚才楚星泽一亮相,最激动的不是少年郎们,而是各家小娘子。
她们平日吃得多吃得好,动得少,难免丰腴了些,在减肥这条路上孜孜不倦且急需领路人。
她们见过原来的楚星泽,再对比下当下的楚星泽。没说的,这就是偶像啊。
楚星泽说减肥不用挨饿,轻轻松松就能瘦,小娘子们的心啊,都快飞起来了。
再一听说楚星泽的减肥成功,多亏了一个叫陆乔的人,各位官家小娘子们立马发动自己的丫鬟、兄弟、闺蜜团搜索关于陆乔的资料。
但由于陆乔还是白身,离她们的圈子有点远,这些官家小娘子们打听不到陆乔的消息,一个个急得不行。
而谢氏领着楚歌一出现,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啊。
她们纷纷围上来,打听陆乔,打听减肥的事。
吃得什么方子?用得什么药材?平时怎么练?
即使有不怀好意的嘲笑,也被急切的小娘子们毫不留情的打断,弄得那两三个说酸话的人下不来台。
陆乔一看这场面,顿时放下了心,自去前头应酬。
楚歌慢慢适应了小娘子们真诚的热情,不急不缓地同她们攀谈起来。
他长得好,说话慢,收敛后的气质温和无害,又有镇国公夫人处处护着,小娘子中倒有不少人挺欣赏他。
楚歌本是县主,他这番盛装打扮不算出格。渐渐的,大家的话题又从减肥转到了楚歌身上,夸他衣裳好看,问他怎么保养皮肤,问他用什么胭脂香膏,倒有隐隐以他为首的架势。
楚歌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这感觉和他在疏桐院执掌权力类似,叫人着迷。
一直到宴会结束,楚歌还有些意犹未尽。一边在下人的带领下前往二门坐车,一边在心中回味宴会上的快乐。
然而这份快乐,很快被人踩在了脚底下。
当时,楚歌在陆家马车上,静静等陆乔出来。
隔壁的马车里传来两道高亢的声音。
“说得好听是个县主,谁不知道她就是个玷污皇家血脉的野、种,瞧那得意劲儿,呸!”
“就是就是,这次淑妃娘娘怀孕,太医说十有八九是个男孩。皇上喜欢得不得了,宁肯不上朝也要陪着,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金贵血脉呢。”
“何止皇上啊,淑妃娘娘也很是宝贝这一胎呢,日日喝补药,天天请平安脉。孩子才几个月,备下来的新衣裳多得要专门放一个宫室。连着奶娘、丫鬟、太监仆人等等一应将来伺候小主子的人,选了快一百多人呢,个个都是宫里顶顶能干的。”
“这就叫同母不同命,那清河县主能跟淑妃娘娘肚里的真龙血脉比吗?野、种就是野、种,迟早会被打回原形。”
车里的楚歌听说他娘又怀孕了,还特别宝贝他没出声的弟弟或妹妹,整个人僵住不能动。
待听到“打回原形”这几个字,楚歌不由得回想起宫里凄苦的生活,止不住地发抖。
极度恐慌和害怕笼罩着他,楚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陆乔。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嗷,写太多晚了,抱歉抱歉。这周有一万五的榜单,每天都要粗长,感觉肾亏,急需补肾。
第45章 小鸽子丢了
陆乔正在参加镇国公的宴会。
习武从军的镇国公开宴会,可不搞歪歪唧唧的赏花作诗那一套,宴会直接开在校场上,酒用大坛子装,肉是整只、整头地往桌上放。
要不是时间不对,只怕镇国公还要搞个篝火烤全羊、蜜汁烤大猪之类的活动。
而且宴会上的表演节目也很特别。
镇国公府没有养歌姬舞娘,倒养了一帮凶悍的家将,所以表演的节目不是舞刀就是弄棒,吓晕了两个胆子小的文臣。
镇国公一边叫人把那两个文臣“请”下去,一边嘀嘀咕咕。
“叫他们不要来,非要来,吓得这个鬼样子,败兴。上头那位一天给几个钱给几块肉,这么卖命监视自家亲戚,有意思吗?”
陆乔离着镇国公近,耳力好,将他的话尽数听在耳朵里。再联想到楚歌的遭遇,她心里对当今皇上的性子有了些数。
多疑。
想想也是,帝位来路不正,杀了兄弟还夺人妻子,能不多疑吗?能是好人吗?
陆乔饮尽碗中酒,觉得自己将来的武举和官路,不太好走的样子。
可不好走也要走。
士农工商,商最贱,历史上,身怀巨贾却没权利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只有站得尽可能高,才能得到尽可能多的自由。
而且她家中还有个柔弱可怜的小鸽子,陆乔想起那夜楚歌的默默哭泣,又灌下一碗酒。
她不能怂,她要是怂了,小鸽子再也没有好日子过。
镇国公看陆乔一碗一碗喝得豪爽,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赞赏。
今儿他本就有心要抬举陆乔,当即喊陆乔道:“陆二郎天生神力,来,你给大伙儿露一手。”
众武将停下吃喝笑闹,纷纷看向陆乔。
他们知道楚星泽瘦下来多亏了陆乔,但他们自己以及家中的子弟习武者多,身材都不错,基本没有胖的,所以对陆乔不大关注。
但镇国公一句“天生神力”,顿时把这些个武将的兴趣给勾起来了。
如今习武全靠天赋,你要是天生力气小,那就是力气小。你要是天生跑得慢,那就是跑得慢。什么肌肉训练、力量训练、耐力训练之类的都没有,爹妈给生了啥样就啥样。
所以行伍之人特别看重“天生”这两个字,一听陆乔天生神力,哪还坐得住。
“国公爷,”一个脸黑黑的健壮汉子站起来,憨憨一笑,“你莫要逗我们,力气大得像我这身板才行。”
楚星泽悄悄告诉陆乔:“这位叫钟朗,从四品上的归德中郎将,十年前的武状元,在朝中以力气大而出名。”
镇国公被钟朗当众反驳,不怒反乐。
“嘿嘿钟归德,你知道上一个瞧不起陆二郎这小身板的人是谁吗?”
时人有用官名代指人的习惯,故而镇国公叫钟朗钟归德。
“谁啊?”钟朗傻傻地问。
镇国公反手一指他自己,“我。”
“然后呢?”钟朗仍旧傻乎乎地问。
“然后我的蚩尤弓就没了。”镇国公一脸肉疼。
钟朗将信将疑地看着陆乔,一抱拳。
“兄弟,来,咱们掰个手腕试试?”
陆乔欣然同意,她几步走上前,伸出手。
钟朗看着眼前白白软软的手掌,不解:“啥意思啊?”
“我有个习惯,交手前先握握手。”
“真是怪习惯。”钟朗边说,边伸出手,用力跟陆乔握了握。
“行了,来吧。”钟朗坐在案桌前,竖起手腕。
陆乔突然摆手,“且慢。”
“你还有什么怪习惯啊?”钟朗不满,怀疑道:“你不是不敢吧?”
“哈哈哈”众武将哄堂大笑,唯有镇国公一脸神秘莫测。
能拉开蚩尤弓的人,会怕掰手腕?他觉得陆乔肯定憋着什么招呢。
果然,陆乔不急不缓地说道:“中郎将别急,在下难得遇上你这般大力之人,有一不情之请。”
“你有”钟朗看看陆乔这副斯文小白脸的样儿,把到嘴那个“屁”字咽下去,不耐地道:“你快说。”
“我徒儿练了一段时间力气,想请中郎将指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