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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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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疼痛而渗出了层层冷汗。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四平八稳:“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她被马踩伤后,他迅速赶来,站在她身旁看着她。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他绝对知道幕后那个人是她。

“是。”陆晋毫不迟疑地点头,黝黑双眸盯着明月郡主,眸中分明带了几分森然之意,“为什么?”

明月郡主苍白的脸颊扯出一抹笑意,她合上眼睛,声音很轻:“我最开始以为她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

“最开始?”陆晋轻嗤一声,“那后来呢?”

“后来我又想,她大概不知道。我总不能枉杀了她,而且,你还护着她。”

陆晋眉眼冷然:“你后来想的没错,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明月郡主长睫轻颤,目中闪过迷惘之色:“什么意思?”

陆晋淡淡地看着她:“因为知道你秘密的那个人,是我。”

此言一出,明月郡主瞬间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她重重咳嗽了几声,痛得捂住胸口,苍白的脸颊染上一些病态的红:“不可能!你不会知道的!”

陆晋黑眸深沉而晦涩,不紧不慢道:“老夫人过寿那天,皇上去了长宁侯府,人还没走,就不见了踪迹。我去花园找他,在假山那边看见了一些事情……”

从他提到“老夫人过寿”开始,她就瞳孔紧缩,待他说到后面,她一张脸血色褪尽。她忽然想到了那只耳坠,连连摇头:“不对,你在撒谎!我那天分明捡到了一只琉璃耳坠……”

“琉璃耳坠?就因为一只琉璃耳坠,你就认定嘉宜知道了你的秘密,三番四次想要她性命?!”陆晋心中怒气升腾,却仍有意压低了声音,“你亲眼看到了她?没有吧?你也只是捡到了一只耳坠而已。可是一只耳坠又能说明什么?它可以是提前掉在那儿的,也可以是旁人拿着她的耳坠落下的……”

他猜测,当时皇帝和明月郡主都没有真正看到嘉宜,否则不会在事后去通过耳坠打听她的身份。大概真如明月所说,只是捡到了一只耳坠。

陆晋声音更低:“需要我重复一下你们当时说的话吗?”

明月郡主瞬间瞪大了眼睛,她伸出双手掩住了自己的耳朵:“你别说了!陆晋,你不要再说了!”

她再抬头时,已是满面泪痕。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是不是要派人杀我了?”陆晋黑眸沉了沉,追问。

杀?杀了他吗?明月郡主眨了眨眼,胡乱点头又摇头,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陆晋目中隐含怒意:“就因为知道了你的一个秘密?甚至根本就不可能说出去的秘密,你就要下杀手?!”

即使嘉宜真的知道这件事,他敢肯定,她绝不会说给人知晓。

明月郡主放下掩住耳朵的手,神情怔忪,美丽的眼中毫无神采:“陆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肮脏、下贱又恶心?我是敕封的郡主,却和皇叔有不伦的感情……”

陆晋犹豫了一瞬,没有正面回答:“十月初四,在梨花巷,我曾问过你,是否有事需要帮忙。”

明月郡主微微一怔,想到了此事。

“我那时候不觉得你肮脏、下贱、恶心,我只觉得……”

“哈哈。”明月郡主回想起旧事,忽然明白了他当时话里的意思。她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可怜,是吗?你觉得我可怜是吗?”她伸手掩面:“你说‘那时候’不觉得,是不是现在觉得了?一个和叔叔纠缠不清的女人。不仅是你,连我自己都觉得脏。”

陆晋双眉微皱:“我现在觉得你不好,倒不是因为你和皇上之间的事情,而是你因为自己的猜测而试图杀人灭口。你怕秘密暴露,而嘉宜又何其无辜!”

明月郡主合上了眼睛:“陆晋,我也无辜啊。我那个时候,比你妹妹还要小一些。我隐隐约约知道这是不对的,可他说我是他生命中的一轮明月……”

陆晋心中一凛,“明月”这个封号是六年前正式封的,她今年十九岁,也就是说她那时只有十三岁?!

她是忠臣之后,父母去世时,皇帝刚登基。太后怜她孤苦,把她接进宫里,后来又昭告天下,正式认她做了孙女。那个大她十一岁的男人是她名义上的皇叔。

小时候,相较于沉默寡言的陆晋,无疑是她更得他和太后的欢心。她没有亲人,她把所有的孺慕之情都倾注到了他和太后身上。

直到他们的关系发生变化。

一开始,她是不愿意的。她从小的认知和两人的身份让她无法接受这一切,偏她又不能告诉任何人,也拒绝不了他。她想,她那个时候应该是恨他的。可是,时间久了,她竟分不清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了。

她既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又想彻底远离他,一生再不相见。然而这两样,她一样都办不到。

他们虽非亲叔侄,但是在天下人那里名分已定。他极其注重名声,自十六岁登基以来,勤政爱民,不好女色,后宫只有一后数妃。他不愿意公开要自己名义上的侄女,但他也不同意放她出宫嫁人。

而她自己也深陷情感与伦理的挣扎,自厌自怜。她不想如他所愿舍弃了身份,隐匿于后宫中。她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也无颜面对太后。

从小到大,她都是拿他当叔叔的。在世人眼中,他也确实是她叔叔。

两人僵持着,拉扯着,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数年。

“你这段时间一直护着你那个妹妹,不让她受伤。可是那个时候,有谁来护我啊?”明月郡主睁着眼睛,泪水大滴大滴地掉。

陆晋皱眉,他今年才知道他们的畸形关系,原来已经六年了吗?他沉声问:“太后知道么?”

明月郡主自嘲一笑:“我怎么能让她知道?”

她最割舍不下的就是太后了。那是这世上唯一肯真心对她好的人。她怎么敢让太后知道她这么不堪?

确切的说,她和皇帝的事情,她不能给任何人知道,她也不允许任何人知道。宫里上下,瞒得死死的。

她在人前端庄冰冷,如空中冷月。可没有人知道,她时常被自厌自弃的心理所笼罩,几乎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她当然清楚就算韩嘉宜看到了,八成也不敢说出去。可万一说了呢?即使对方不说,那也知道她的丑事啊,也会在心里编排她、鄙夷她、唾弃她……

她甚至在梦里,看到的都是陆晋那个妹妹一面戴耳坠,一面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不能这样,一定不能这样!

“所以?你就要杀了她?”陆晋双眉紧锁。

明月郡主闭上了眼睛:“你把她护的密不透风,他们很少有下手的机会,只能硬碰硬。这一次布置周密了些,可是,我忽然反悔了。”

陆晋那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话,韩嘉宜竟不知道她的名字,以及太后对韩嘉宜的喜爱,都动摇了她的杀心。不过,她没想到她这一番阻止,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

方才躺在床上时,她也在想,如果就那么去了,或许也还不错。至少旁人提起来,会说一句“哦,可惜了,死的和她爹很像。”而不是“知道吗?她和皇上不清不白,她可是要管皇上叫叔叔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和谐网络,不能有血缘。皇帝和郡主是名义上的叔侄,但有纲常伦理压着,还在一个户口本上。不过操作得当的话,也不是不行。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因为郡主这一件事,男女主已经达成了生死与共、山洞独处、共乘一骑、同室而居、朝夕相处等成就。

再次强调,本文架空,架空,架空,一切为了行文方便。

45 醉酒

听她提到她反悔一事, 陆晋眼中冷意顿减,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

今天他也在场,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事后清理现场, 发现了毒倒灰马的毒箭, 也捉到了隐藏在临街二楼的箭手。不管她最初是怎么想的,至少那一刻,她确实是真心想阻止这场刺杀,甚至为此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

“我很好奇, ”陆晋目光沉沉, “季安怎么会愿意为你卖命?我起初以为这是皇上的意思,后来我发现我想岔了,竟然是你授意的。”

他在最开始, 并没有怀疑到明月郡主身上。一则她是孤女, 手上没多少势力。二则她幼时行事潇洒大方, 给人一种万事皆不放在心上的感觉。相反, 他的皇帝舅舅很重视名声。

“季安?”明月郡主皱了皱眉, 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因为我手上有他的一个把柄。那个把柄,足以要他的性命。”

“你说的把柄, 是指他暗中的势力?”陆晋略一沉吟。

皇帝身边的太监,竟然暗中有自己的势力。没关系,他可以借这个机会, 瓦解铲除。

明月郡主只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话。季安的人, 本事太差了些。第一次动手,是在郊外,那次陆晋也掉落山崖,差点死掉 。她到底是顾念同陆晋一起长大的情分,也不想添更多罪孽,特意叮嘱了季安的人:杀韩嘉宜,莫牵累旁人,尤其是陆晋。

现在竟然告诉她,韩嘉宜根本不知道她的秘密,掌握了她秘密的其实是陆晋?

明月郡主只觉得荒谬无比,要杀陆晋么?笑话,她连韩嘉宜都杀不掉,又怎么杀死陆晋?何况陆晋如果真死了,恐怕太后能丢半条命。最重要的是,现在已经不是她杀不杀她的问题,而是她的命捏在他手上。

“我是不是要死了?”明月郡主声音很轻,还裹挟着沙沙的风声。胸腹之间被马踩了一下,连呼吸对她而言,都变得艰难无比,更不要提开口说话了。

“太医说能保你性命,只是伤及心肺,要落一辈子的病根。”

“一辈子?”明月郡主纤细的眉毛紧皱,似是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甚是惊奇,“你不杀我?”

不等陆晋回答,她就重重喘息几声,自嘲一笑:“哦,是了。你若是杀了我,跟他也不好交代。这丑事不能公诸于众,大家还都得死死瞒着。”

陆晋长眉拧起:“按我朝律例,杀人半途中止,未造成死亡事实者,罪不至死。为了阻止这一场刺杀,你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险些葬身于马蹄之下,病痛还将伴随你一生。于法于理,我都不会杀你。”他停顿了一下:“太后拿你当亲孙女看待,你今日出事,她自责不已。你若就此丧命,她老人家定然伤心欲绝。”

今天事情的真相皇帝和太后还不是很清楚,尤其是太后,她还只当明月郡主受伤是巧合。

明月郡主初时还带着一些自嘲的笑意,待听他提到太后,神情微僵,眼泪慢慢滑落:“是我对不起太后,有负她的教导。”

她不是太后最疼爱的晚辈,但太后却是这世上最疼爱她的那个人。太后教她良多,而她不但和皇叔有了首尾,还要做杀人的勾当。

如果太后知道疼爱的孙女成了这个样子……她不敢再想下去。一想到太后的失望,她胸口似乎有重物压着,闷得发疼,更加自厌。

“不要告诉她……”明月郡主声音极低,像商量,又像祈求,“别说我去杀人,别说我和他的事情,也别那样想我。陆晋,我也不想那么……脏的。”

陆晋沉默了一瞬:“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虽名为叔侄,却非同宗同源。你和他在一起,不管是出于被迫还是心甘情愿,都不能说脏。我不会因此而瞧不起你。因为那不是你的错。你错的是为了掩盖这一点去伤害无辜的人。”

明月郡主定定地看着他,他说那段不伦的关系,不是她的错……

他说不是她的错……

陆晋双目微敛,继续说道:“虽然说,今天即便没有你的阻止,嘉宜也不会有事。但我依然庆幸你的出现,至少能让我确定你还不算无可救药。”

也是因此,他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你做错了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待你身体好转,该有的惩罚还会有。”

“陆晋……”明月郡主怔怔的,心绪起伏,最终却只说了一句,“你说的是。”

“从你五岁进宫开始,我们相识也有十四年了。那天在梨花巷,你说我的事你不管,你的事我也别问。不过,如果你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看在太后面子上,我不会袖手旁观。但若你再有恶念……”陆晋将眼中浮起的冷意藏下,“我绝不饶你。”

明月郡主睫羽低垂,良久才道:“好,知道了。”

陆晋离开时,皇帝和太后正担忧而焦急地在外等候。他们也没与陆晋多说什么,直接去探视明月郡主。

他出宫时,已经很晚了。入夜以后格外寒冷,地上的积雪已有许寸厚,不过倒还亮堂。

幕后黑手揪出,嘉宜以后会安全许多。本该松一口气的,可陆晋的心头却沉甸甸的。

等他回到梨花巷陆宅,惊讶地发现,嘉宜房间的灯还亮着。

陆晋犹豫了一瞬,上前轻轻敲门:“怎么还不睡?”

他话音刚落,门自里打开,露出了一张娇美清丽的脸。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继妹韩嘉宜正含笑盈盈看着他,一脸喜意:“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深夜里一盏灯,一张笑脸,让他的心不自觉悸动。陆晋轻咳一声:“你在等我?”

“是啊,等了好一会儿了。我都等得饿了。”韩嘉宜笑道,“大哥也饿坏了吧?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些酒菜,大哥吃一点吧。”

她笑着招呼陆晋进去。

陆晋平复了一下呼吸,随她入内。

桌上是简单的小菜,还有正在温的酒。

韩嘉宜一面掩门,一面解释:“这是厨房新热过的,不冷。”她房中有存的热水,她倒了一些让大哥洗手。

陆晋视线落在还在散发着袅袅热气的酒,诧异道:“你烫的?”

韩嘉宜点头,脸上带些得色:“是啊,我烫的。”

她父亲韩方生前喜欢喝酒,她虽不会喝酒,却意外学了烫酒的本事。

“怎么想起烫酒了?”陆晋轻轻摇了摇头,在她的招呼下坐了。

韩嘉宜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她稍微弯了腰给两人斟满酒后,才慢慢坐下,轻声道:“庆祝找到幕后黑手啊!大哥,那人和明月郡主有关,对不对?”

陆晋刚端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颤,有两滴酒溅出,落在他虎口处。他放下酒杯:“为什么这么问?”

韩嘉宜也不瞒他:“太后让澹台公子进宫,大哥你说,皇宫危险,而且你不能保证幕后黑手不在宫里。当然我知道大哥行事小心,可我想,你可能想说的是,你怀疑幕后黑手就在宫里吧?顺着这个思路的话,那么我当时告诉你的三条线索大概只有第三条有点可能。老夫人寿宴那天,宫里来的客人,只有两个,就是明月郡主和皇上。哦,不对,还有他们带来的随从……”

她声音不高,但一个字一个字都说在了点子上。

陆晋轻轻“唔”了一声,没有说话。

“今天我们刚从宫里出来,大哥你就安排我先走。我后来听说,出事了,郡主也受伤了。我问那个锦衣卫大哥,知不知道郡主的名字……”韩嘉宜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他说,郡主的闺名似乎是宝璋。”

陆晋双目微敛:“嗯,她是叫宝璋。”

“哦,那宝儿可能就是她的小名儿了。”韩嘉宜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今日提前回了梨花巷,自己思来想后琢磨了很久。待知道郡主受伤以及郡主的名字后,她逐渐有了更多的猜测。郡主既没成亲,又没婚约,与人私会虽然不大好,可也没严重到要买。凶。杀。人的地步啊。

除非与她私会的人有问题。

陆晋轻轻点了点头:“是,她的小名是叫宝儿。”

不过这个小名,明面上只有太后叫。旁人都是客客气气称她一声:“郡主。”

陆晋喝了一口酒:“幕后黑手已经揪出来了,你以后就安全了。”

“真是郡主吗?”韩嘉宜瞪大了眼睛,虽然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但见大哥不否认,她仍是暗暗心惊,“她今天怎么受的伤?严重吗?”

会……死吗?

陆晋看了她一眼,简单说了明月郡主出宫阻止刺客,被马蹄所伤的经过。

韩嘉宜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匪夷所思。话本子里都不敢这么写。带着马蹄铁的马蹄踩下来,那画面,她只要想想,就不寒而栗。

“伤及心肺,能保住性命,但后半辈子都要与汤药为伍了。”陆晋轻声说道。

韩嘉宜轻叹一声,一时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她也端起了酒杯,尝试着喝了一口,眉毛、眼睛都皱在一起:“大哥,如果有证据证明是她要杀我的话,朝廷会治她的罪吗?”

“嗯?”陆晋摇了摇头,“不会。”

韩嘉宜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胡乱说道:“也是,她是金枝玉叶,我是平民丫头。怎么会治她的罪?大哥还和她青梅竹马……”

听她提起自己和明月“青梅竹马”陆晋心口蓦地一紧,打断了她的话:“不是这样,和青梅竹马没关系,和身份也没关系,主要是因为此事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她毕竟是敕封的郡主。”

他轻声安慰她:“不过,老天已经惩罚了她。终身与病痛相伴,并不比律法应判的轻。”

还有她一直深受背德的心理折磨,那才是真正折磨明月郡主的事情。

韩嘉宜“嗯”了一声,心说也是。她之前翻看过律书,知道如果严格按照本朝律法来的话,明月郡主这种中途阻止刺杀,最后也没造成犯罪事实的情况,根本不会判的有多重。何况那还是太后面前的红人,朝廷也要顾忌太后啊。

不过她心里到底是有些憋闷。她数次遭到刺杀,如果不是福大命大,只怕已经入土很久了。可她也很清楚,这是无奈之举。她重重叹了口气,颇不放心:“那她以后还会杀我吗?我那天根本什么都没看到,我连和她私会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她的脸因为喝酒而染上了一些红晕,她此刻眉毛轻皱、暗暗发愁的模样,落在陆晋眼里,可怜又可爱。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会,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你。而且,她也知道了,你对此事一无所知。”

韩嘉宜“哦”了一声,又试着喝了一口酒,她放下酒杯,手托腮:“那她私会的人是谁啊?总不会是皇帝吧?”

她话一出口,清楚地看到大哥手里的酒杯抖了一抖,他眼中写满了惊诧。

韩嘉宜瞬间睁大了眼睛:“不是吧?”

她知道“宝儿”是郡主后,也想到了同郡主私会的人有问题,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往皇帝身上想的。然而大哥的神情明明白白告诉她,她说中了。

难怪寿宴那天,大哥急急忙忙带着她躲起来。难怪他就是不肯告诉她,私会的人是谁……

她有点懵:“皇上和郡主,这,这不是……”

太后正式认了郡主做孙女,上了玉碟,昭告天下。那郡主就是皇帝的侄女啊。

陆晋“嗯”了一声,心想她受此事之累,多日寝食难安,她既然已经猜到了真相,他也就没必要刻意隐瞒。

韩嘉宜仍沉浸在惊讶中:“那为什么是郡主想杀我,而不是皇上?”

按常理来说不应该是皇帝更注重名声吗?难道郡主是在替皇帝顶罪?不过好像也不对,如果是一国之君想杀一个人,不至于三四次都杀不掉。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庆幸。

这一点,陆晋不能回答她,因为最开始,他也以为是皇帝下的手。皇帝和明月郡主之间的种种以及明月郡主的近乎病态,他不好对她说,他也不想脏了她的耳朵。于是他沉声说道:“可能是因为捡到你耳坠的是郡主。不说这些了,吃菜,一会儿都凉了。”

“哦。”韩嘉宜极听话,果真低头吃菜,也顺便喝两口酒暖身子。习惯了果酒的味道,感觉还不算太坏。

困扰她多时的安全问题终于解决了,她感慨万分,胃口也比先时好了许多,一面吃菜,一面喝酒,不大一会儿,小脸已经红扑扑的了。

“过两日,你就可以回长宁侯府了。”陆晋放下筷子,“你之前住的院子,需要重新修整,院墙也要重新加高一些。”

“好呀。”韩嘉宜抬头,冲他仰着脸笑,“大哥,我敬你一杯吧。”

她不由分说为他们倒满了酒,一双眼睛映着跳跃的灯光,极其诚恳:“大哥,这些日子,多谢你了。真的,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啦。”她轻轻笑了一笑,缓缓续道:“我小时候,一直遗憾没个兄弟姐妹。现在我不遗憾了,因为大哥就是很好的兄长啊。”

她最开始还特别怕他,相处的久了,尤其是这一段的时日的相处,她想当初是自己狭隘了。大哥外冷内热,对家人真的很好啊。

灯光下,少女浅笑盈盈,一双明眸写满了信赖。

陆晋心口一热,没喝多少酒的他,忽然觉得有些微醺,心跳仿佛也漏跳了一拍。他定了定神,满饮一杯,轻声道:“你既然说了我是你兄长,那我护着你,就是应该的,又何须言谢?”

“你说的也对哦。”韩嘉宜嫣然一笑,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喝了酒以后的她,活泼爱笑,容光艳丽,让人不敢逼视。

陆晋垂眸,不与她目光相对:“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你也早点歇着吧……”

他话未说完,就见她直接趴在了桌上。

陆晋微怔:她这是喝醉了?他颇有些哭笑不得,她才喝了多少啊:“嘉宜,嘉宜……”

她咕哝了一声,模模糊糊,听着像是“大哥”。人却没有醒过来。

陆晋心尖微烫,耳根也有点灼意,他低头,将遮在她脸上的头发拂去,心里竟莫名的酸酸涨涨。他轻叹一声,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她的身子不重,但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稳。

把她放在内室的床上,他本欲给她除掉鞋袜,然而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转身出去,唤了信得过的婆子来帮她收拾。

他则轻轻舒了一口气,踏着积雪回了自己的房间。

46 心动

嘉宜的安全问题已经基本解决, 但这件事并没有真正结束,明面上总要有个说法。

关于皇帝的私事自是不能提的,一切只能另行找个理由, 推到其他事情上。

明月郡主自那日被马蹄所伤之后, 就一直汤药不断,不过到底是控制住了伤势,没再恶化,日后需要好好静养。

太后心疼至极, 千秋节也不想过了, 只拉着明月郡主的手:“你得早些好起来,宝儿,你得好起来。”

明月郡主天生体寒, 她冰凉的手被太后握在手心, 心绪复杂, 良久, 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当得知明月郡主要见自己时, 陆晋有些诧异, 他解决了手头上的事情后,进宫去见太后和明月。

明月郡主比上次见到时, 气色稍微好了一些,人却更加消瘦,颇有弱不胜衣之态。看见陆晋, 她扯出一抹笑意:“我跟他说,我要出宫静养……”

陆晋了然:“他的意思呢?”

明月郡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意思?他自是不想她离开他的视线。但是她真的太累了。她得试着远离了。

她皱了皱眉, 轻轻按住胸口,试图减轻疼痛:“你那天说的,等我身体好转就实施的惩罚,先记着吧。我今天请你来,主要是因为我想起有件东西忘了给你。”

“什么东西?”陆晋沉声问。

明月郡主摊开了手,手心里赫然是一只精致的琉璃耳坠。她轻声道:“这个东西,你代我还给她吧。”

陆晋一眼认出这是这是嘉宜遗失的那只耳坠。无他,另一只现在还在他荷包里躺着。但是他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去接。

“怎么?怕我淬了毒吗?”明月郡主自嘲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不会了,既然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又何必去做无用的坏事?我现在这光景,也不知能活多久……”她停顿了一下,感叹:“果然做坏事都是会有报应的。”

陆晋没有说话,伸手接过琉璃耳坠。他打开荷包,直接放了进去。

然而,就在他打开荷包的那一瞬,明月郡主眼尖地看到了露出的一点琉璃耳坠。

她心中一震,那不是……

“陆晋,你荷包里放的是什么?”明月郡主声音有些尖利,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一般,“是耳坠?”

陆晋微觉诧异,却也没有瞒她:“对,是耳坠。”

先时嘉宜提供了三条线索,他问她讨要了剩下的那只耳坠,去首饰坊打探,可有人打听过耳坠。

明月郡主神情微变:“和我给你的是一对的?是,是她给你的?是你拿着它,掉在了长宁侯府的假山旁?”

怪不得他那天说“也可以是旁人拿着她的耳坠落下的……”

陆晋心知不能把嘉宜牵扯进来,明月既认定了是他,那就是他吧。能把嘉宜摘干净,肯定更好。

是以,他顺着明月郡主的话点了点头:“是的,她给我的,我一直随身带着,那天为了躲你们,在假山旁掉了一只,后来一直没有找到……”

他话一出口,隐约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却见明月郡主的神色更古怪了。

耳坠是一个姑娘的随身饰物,又怎会轻易地赠与一个男子?

“她怎么会给你耳坠?”明月郡主狐疑地问。

陆晋尚未回答,就听她说道:“你们,你们……怪不得,怪不得你觉得我那样没错,怪不得你这段日子极力维护她,怪不得那天你们进宫,她处处看你眼色行事。原来你也……”

果然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

她缓缓摇了摇头,慢慢闭上眼睛,轻声道:“陆晋,别怪我不提醒你,你们有兄妹的名分……”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但陆晋略一思忖,竟然懂了她的意思。他瞬间尴尬无比,耳根隐隐发烫,又隐约有些慌乱不安。她想到哪儿去了?他随口道:“我知道,这事你不用管。”

她是他继妹,自然有兄妹名分。待她户籍正式迁入侯府,那她在律法上更是名正言顺的妹妹。难道明月以为他对嘉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么?

陆晋轻咳一声,强调:“她是我妹妹,我知道的。”

自嘲一笑,明月郡主按着胸口,声音极低:“你敢说你们真没半点心思?”她止不住咳嗽,咳得眼圈发红:“算了,我有什么资格说你,你心里有数就好。”

陆晋不想再与她多话:“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回去了。”

在回去的途中,他不自觉回想起明月郡主那番古怪的话,心中略感烦躁。他心里有数,有数得很。

这几日,嘉宜在长宁侯府的院子仍在修整中,尚不能住人。他寻思着搬来搬去麻烦,不如等那边收拾好了,再回去。是以,嘉宜如今还住在梨花巷陆宅。

这么一来,陆晋去梨花巷的次数便又多了。

今日听了明月郡主的话,他本该避嫌,但转念一想,她的琉璃耳坠还在他手上,他该物归原主才是。反正他们清清白白,又何须计较太多?

于是,陆晋仍回了梨花巷。

今天难得阳光好,韩嘉宜穿着冬天的厚重衣裳,坐在院子里的阳光下,不知在忙活什么。

陆晋脚步微顿,轻咳了一声:“不冷么?怎么坐在这儿?”

“啊?”韩嘉宜抬头,站起身,笑得格外灿烂,“大哥回来了?不冷啊。有手炉呢。大哥冷了吧?手炉给你。”

“不必,你抱着吧。”陆晋扫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好奇问道,“你在做什么?”

“这个吗?”韩嘉宜扬了扬手里的线,“我想着这段日子,锦衣卫的那些大哥们帮了我不少忙。我想亲手做点什么。”

“亲手做?”陆晋挑眉,眼中闪过兴味,“打算做什么?”

“刀穗。”韩嘉宜笑道。

这还是她从静云那里得来的灵感。那天她在锦衣卫指挥衙门跟着高亮学了几招时,发现高亮他们很爱自己的刀,也喜欢装饰自己的刀。

陆晋轻嗤一声,心说,果然是小孩儿心性,这种东西谁喜欢?

“我算了算,有小北的,高明的,高亮的……”韩嘉宜轻声盘算。

她心想,尤其是小北他们,一直穿女装,就为了保护她。这恩情可真不小了。偏生他们保护她,是听命行事,也不要她贵重谢礼。那她只能尽点心意了。

她不擅针黹,不过做刀穗这种事,熟悉了还挺好玩儿的,难度也不算很大。

听她盘算了一圈,连王赟都提到了,却独独没有提到他自己,陆晋有些意外:“没了?”

“没了啊。”韩嘉宜随口答道。她都算了好几次了。

陆晋有意无意提醒:“是不是还缺了一个人?”

“缺了一个人?没啊。”韩嘉宜眨了眨眼,露出恍然的神色来,“哦,我想起来了。大哥是说平安郡王吗?他那天说要借给我两个会武功的侍女来着。不过,他也不用刀,用不着给他吧?”

陆晋眸中笑意微敛,胡乱“嗯”了一声。

韩嘉宜察觉到大哥的异常,一时也猜不出缘由,索性不去深想,继续说道:“本来应该给大哥也准备的,只是我记得大哥不喜欢这种东西。上次静云送的,一直没见你用过……”

“唔。”陆晋神色缓和了一些,竟是因为这个吗?不是刻意略过他?

这么一想,心里的闷气稍微少了一些。只是因为担心对方不喜欢而直接放弃,连试都不试一下,像什么话?如果她执意要送,那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收下。

韩嘉宜晃了晃手上的线:“那大哥你去忙,我也继续忙活了?”

陆晋眸光轻闪:“你先放下,我看一看,你那保命三式练得如何了。”他神情如常,颇为语重心长说道:“即便是现在没有性命危险,也不能把保命的功夫落下。刀穗这种细枝末节,倒是随时都可以做。”

大哥既然这般说了,韩嘉宜自然不能拒绝。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规规矩矩站在院子中央。

青石板地面上的积雪早就化了,不过地面仍有些湿漉漉的。

韩嘉宜有点头疼,可惜了她这一身衣裳。

陆晋的视线从地面移到她杏色的外衫上。想到“保命三式”在练习时不可避免要与地面接触,他立时改了主意:“算了,改日回了侯府,你在练功房练习吧,这地面湿着不方便。”

韩嘉宜正思索着怎么跟大哥开口推掉呢,闻言一双明眸中立时浮现了笑意,她眉眼弯弯,声音轻软:“是是是,大哥说的极是。”

她说这话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像是要看到他心里去。

陆晋心头一跳,若无其事移开了目光:“你忙吧。”言毕,转身疾走。

韩嘉宜有几分莫名其妙,大哥刚走,她就“哎呀”一声,想起一事。她方才做刀穗做的开心,一见了大哥就忘形了,竟然也忘了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给他。她花了好一番功夫呢。

她轻轻叹一口气,算了,等会儿再给吧。

陆晋用冷水洗了脸,烦躁的心似乎安定了许多。他双目微阖,耳畔不自觉响起明月郡主的那句“你敢说你们真没半点心思?”

他对自己说,没有心思。他只当她是妹妹,所以会尽力护着她。她当他是兄长,所以她给其他人谢礼,独独漏了他。因为是自家兄妹,所以不在意。

是明月郡主误会了。

他这么想着,心里舒坦了不少。他甚至打开了荷包,取出那一对琉璃耳坠,细细端详。

这是她在首饰坊挑了很久买的?她喜欢这样的首饰?

忽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迅速收起耳坠,沉声问:“什么事?”

“大哥,是我。”门外是韩嘉宜的声音。

陆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打开门,望着门口的少女:“怎么了?”

“大哥,我想着既然现在没事了,我是不是可以回侯府了?”韩嘉宜小声说道,“在这边一直给大哥添麻烦……”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陆晋垂眸,打断了她的话,“侯府里你的院子还没修整好。你现在回去,先住其他地方?过些天还要搬回去,岂不是更麻烦?”

韩嘉宜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大哥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快过年了啊。”

总不能过年还住梨花巷吧?而且,她也挺想娘的。这几天虽然见过娘,但是好多话都没细说。

陆晋怔了一瞬,点头:“也是。”

韩嘉宜见他应允,心中喜意更盛。说来也奇了,以前她尽量远离他。近来大约是被他保护了一段时间,她竟然想事事征询他的意见了,对他信赖无比。

“还有啊,大哥,刚才在院子里,有个东西,我忘了给你。”韩嘉宜低头,自袖袋里取出一枚精致的玉章,眼含期待,递到陆晋面前,“这是我给你刻的印啊。”

陆晋下意识问:“萝卜大印?”

韩嘉宜瞬间红了脸,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我精心准备送给大哥的,怎么会拿萝卜大印来糊弄?是玉啊。”

她小时候跟着爹爹学过一点刻印,不过上手的次数少。这次给大哥镌刻印章,她花了不少功夫。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大哥的神情有些怔忪。

韩嘉宜继续说道:“我想大哥不喜欢刀穗,那就做其他的。可惜我手笨,会的也不多……”

“不笨。”陆晋神色淡淡,眸中却漾起了清浅的笑意,“能用萝卜刻印,也能用玉刻印,哪里笨了?”

知道他不喜欢刀穗,会用另外一种独特的东西来代替,也不算笨到家。

韩嘉宜只当他是取笑自己的旧事,清丽的眸子里隐隐闪过委屈:“萝卜大印好雕,这玉章我可就只给大哥一人刻过。”

以前试着刻的,都是给她自己刻的,爹爹瞧不上她的手艺。

陆晋心念微动,她只给他一人刻过?

尽管知道她心无杂念,可他却不由地手心发烫。他双目微敛,心说:陆晋,你不能这样。

47 压制

虽然现在她的户籍还没迁过来, 但你心里很清楚,她是你的继妹。在律法上,继妹和胞妹的差别不大。

不要胡思乱想。

“大哥你可千万别嫌弃啊。”韩嘉宜浅笑盈盈, “我刻了好久呢, 手都有点酸了。”

刻玉章和刻萝卜大印可不一样,这很花心思的。

陆晋垂眸,轻“嗯”了一声,将玉章纳入袖袋, 轻声道:“你过来, 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韩嘉宜应着,随他入内。

轻咳一声,陆晋取出两只琉璃耳坠, 放在桌角:“还认得吗?”

待看清那是何物以后, 韩嘉宜眼皮一跳, 那段时日的忐忑不安再次浮上心头:“当然认得了。”

若不是它, 她至于提心吊胆这么多天吗?还数次差点丧命。

陆晋看她神情, 猜测她是勾起了往事。他沉声道:“她还给你, 你如果还喜欢……”

“不要,不要。”韩嘉宜果断摇头, “不要了,不要了。”

当初买的时候,肯定是喜欢的。但是经历了那些事情以后, 那些喜欢早就烟消云散了。她哪里还敢再次戴它?这段时间,她耳坠都不想戴了。她又不缺银钱, 真想要耳饰,以后重买就是了。何必再勉强自己戴这个?

她这般避之不及的模样,教陆晋微微一怔,继而轻嗤一声。这个妹妹一向惜命,她这样的回答倒也在他意料之中。

黝黑的眸中漾起清浅的笑意,陆晋略一颔首:“也行,不过丢掉有些可惜。”

韩嘉宜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又瞅了一眼。可不是,当初认真挑选的,款式别致,价格也不便宜。丢了还真蛮可惜的。她随口说道:“要不,大哥什么时候路过当铺给当掉?我们二八分?”

话一出口,她就暗自后悔。这是大哥不是二哥。她是疯了吗?居然给大哥说,要当掉,还要二八分。

她脸颊发烫,正自思索补救之法,却见大哥似是很认真地点了下头:“也行,就这么着吧。”韩嘉宜喜出望外,眉梢眼角俱是笑意:“那,大哥,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她笑着转身离去,陆晋却双目微阖,轻轻捏了捏眉心。

这感觉,不大对。他想,他不能放任这种情绪继续下去。

韩嘉宜次日午后坐马车回长宁侯府。大哥有要务在身,没有陪同,派了几个锦衣卫送她回府。

虽然她离开长宁侯府,暂住梨花巷时间也不长,但感觉好像离开了很久一样。她心想,大概是因为那段日子忐忑不安度日如年吧。

她所住的院子尚不能住人。沈氏让人在正院收拾了房间出来给她暂住。

拉着女儿的手,沈氏脸上带着笑意,眼圈儿有些红:“世子允你回来,可见是没有危险了。你陆伯伯说,府里院墙加高三尺,尤其是你的,夜里多派家丁巡守。我还听世子说,他打算找个武功高强的丫头,每日护着你……”

良久,沈氏感叹一声:“你这番出事,多亏了世子。若不是他忙前忙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韩嘉宜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嘉宜,做人要知恩图报。”沈氏望着女儿,轻声道,“你以后要谨遵孝悌之道,以兄事之。”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韩嘉宜也不反驳,应道:“是啊,应该的。他本来就是我哥嘛。”

而且,这话娘之前已经强调过了。

沈氏轻轻一笑:“也是。”

自那次在崇光寺遇刺以后,“韩嘉宜”就开始行踪神秘起来。先前罗北假扮她时,为了不露破绽,很少与侯府中人来往。

此刻韩嘉宜正式回来,免不了要去走动一下。她先去给老夫人请安,随后又拐去了陈静云和梅姨妈的院子。

一向爽朗可亲的梅姨妈,一见了她,就开始抹泪:“可怜见的,总归是过去了。”

之前韩嘉宜于崇光寺遇刺,在长宁侯府也不算秘密。是以对她随后的行踪飘忽,拒不见客,大家也都理解。

韩嘉宜笑道:“是啊是啊,过去了。凶手落网啦,以后就安全了。”

“你和静云先说着话。”梅姨妈笑笑,“我去那边看看。小厨房的药也不知道熬好了没有。”

前段时间大雪,陈静云感染了风寒,现在虽然已经痊愈,但梅姨妈不放心,就请大夫开了补救,给女儿好好调理身子。

母亲刚一离去,陈静云就拉着韩嘉宜的手问个不停:“你那些天怎么过的?一直都还安全吧?没受什么委屈吧?怎么那次我看见你,你连我都不认得了?”

韩嘉宜眨了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她心思微转,随即想到一种可能,莫非静云见到的是罗北?她试探着问:“你说那次是什么时候?”

“就是沈表姐成亲的前一天啊。”

韩嘉宜心说,那还真是小北。表姐成亲的前一天,她还在梨花巷跟大哥学那保命三式呢。不过个中细节,她也不好说的太明白。

——罗北曾假扮她一事,整个长宁侯府,也只长宁侯与沈氏知晓。

“哦,那个时候啊,那时候我害怕得很。魂不守舍,许是没听见。”韩嘉宜有些心虚,“你看我现在好了,不是立马就来找你了么?”

陈静云心说有理,嘴上却不愿饶人:“这还差不多。”说着她又轻叹一口气:“我原想着,京城挺安全的,没想到这么危险。你说你好好的一个人,偏偏还有人要杀你。”

这话说到了韩嘉宜心里去,她小声附和:“是啊,我也没想到。”在睢阳时,她想着天子脚下,应该很安全。却不成想,天子也不一定就是个好的。

不过这些是不能说的,最好想也不想。她干脆转了话题,同陈静云说起其他事情。两人许久不见,谈论的话题也不少,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散了。

临近年关,长宁侯府事情多,沈氏极其忙碌。韩嘉宜就在旁边给母亲打下手,也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沈氏颇为欣慰,教导女儿人情往来、内务分配。

韩嘉宜跟着母亲忙活,直到腊月二十三二哥陆显自书院回家,她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回长宁侯府以来,好像一直都没见到大哥。

当然,大哥公务繁忙,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刚进府时,就是这样,见到他的次数很少。她那时也不觉得奇怪。但是在梨花巷与大哥朝夕相对了一段时日后,接连几天不见他,她还有点不自在。

她轻轻叹一口气,心想:大哥肯定又忙了,真辛苦。希望他在外面平平安安吧。

事实上,陆晋这些天,确实在忙碌。之前因为嘉宜的事情,他们顺藤摸瓜,查到了季安暗中的势力。既然查到了,也不能装作没看见,自然要顺势清理一番。

当然公务虽忙,可也不是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主要是他自己,最近不大想回去。

尽管面对明月郡主的质问,他信誓旦旦,说他对嘉宜只有兄妹之谊,没有任何别样心思。但是他渐渐发觉,好像不全是那么一回事儿。

他想到她时,心里暖暖的,满满的,会隐隐约约感到些微的欢喜。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和他想到高明、高亮,想到陆显,想到郭越,都不一样。他会经常性的被她简单的话语影响情绪。

他心知这种状态不大对,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明月郡主所说的“别样心思”。

但他想,这些都是可以控制的。或许是前段时间,他一直担忧她的安全,想的多了,处的多了,才会这样。那么他忙活其他的事情,又和她离得远些,这些异常自然也就会消失了。

是以,他接连数日都没有回府。

腊月二十三,锦衣卫的埋了好几日的一张网终于收了。弟兄们有人受伤,但还好没出人命。

回了指挥衙门后,大伙儿才认真治伤休息。

陆晋瞧了一眼正吭哧吭哧低头裹伤的高亮,不知怎么,心里一动,就想起那夜在山洞,嘉宜手轻颤着为他上药的场景。

他微微皱眉,沉声道:“高亮,你下手轻一些。”

“啊?”高亮愣了愣,低头看看自己受伤的胳膊,又看看自己蒲扇般的手掌,小声道,“我自己的胳膊,我有很轻啊。”

难道他还能对自己下狠手么?

陆晋眼睑随即垂下,他大步走到前院,顺便赶走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小北兴冲冲跑过来,到陆晋面前以后,却又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陆晋双手负后,声音低沉。

“老大,我有件事,想问你很久了。”小北似是鼓足了勇气,“本来我自己要仔细查的话也能查到,可我觉得亲自问的话,会更有诚意一些。”

陆晋双目微敛:“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就想问问,长宁侯府里的那个表小姐多大年纪。啊,不对,是芳龄几何,可曾许人?”

“表小姐?”陆晋微觉讶然,他微眯起眼,“什么表小姐?你说陈姑娘?”

长宁侯府只有一个表小姐,那是二弟陆显的姨表妹,陈静云。

“对对对,就是陈姑娘。”小北脸上难得浮现出忸怩之态,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没有许配人家吧?”

陆晋眉心几不可察地一皱,又很快松开:“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心说,难道小北对静云有意?细论起来,小北和静云唯一的交集,应该是小北假扮静云的朋友嘉宜。可那个时候,小北躲避着府里众人,又怎么会认识静云?

小北脸颊微红,眼神闪躲:“也没什么……啊呀,其实就是我假扮韩姑娘的时候,不小心碰见了她,不小心被她碰到了手。我毕竟是个男人,总该负起责任来。要是她没有成亲,又不嫌弃我的话,我愿意上门提亲……”

轻嗤一声,陆晋似笑非笑:“你还是收了这心思吧。依你所说,她见你时,你假扮成了韩姑娘的模样。那她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个男人,怎会让你负责?你会因为高亮碰了你的手,就娶他吗?”

“高亮?”罗北想象了一下自己娶高亮的画面,不自觉身体抖了一抖,他连忙摇头,“不会,不会。”

陆晋勾唇一笑,还算满意:“那你就别再提这件事了。”

“可是……”小北不服气。可是高亮是男的,但陈姑娘却的的确确是个姑娘啊。再说,他也不单单是想要负责。

他还是第一次被姑娘碰到手呢,而且那姑娘还那么好看,那么温柔,轻轻喊他“嘉宜,嘉宜”,当时他真希望自己也叫嘉宜。

可惜那样好的姑娘,他只见了一回。

陆晋扫了他一眼,心说,摸了人家的手就想娶人家?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对嘉宜,他搂过她,抱过她,不止一次。是不是早该八抬大轿娶她进门了?

他心中一凛,很快意识到不对。怎么又想到她了?他双目微阖,轻轻吸一口气,心说,他们是兄妹,和旁人的情况不同。不能这么比。

不多时,到了散衙的时候,当值的锦衣卫纷纷离去。今日是腊月二十三,祭灶日,大伙不免提到这个话题:“我娘让我早些回去,说灶君要数人头呢,我不在家可不行。”

“是啊,男不拜月,女不祭灶,我们家就我一个男丁……”

“呵,敢情你家除了你还有别人?”

……

陆晋心念微动,唔,看来今日必须得回去了。不过,一回去,免不了要看见她。思及此,他莫名有些烦躁,却又有些隐秘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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