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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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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愣,挺起胸膛,“哥你别看我瘦,从小爹就教我骑马。在书院的骑射课上,我次次都是魁首。”

陆晋点头:“不错。既是如此,那二弟,你骑马回去怎样?”

“骑马?”陆显怔了一瞬,“可以啊。那大哥你呢?”

他和嘉宜妹妹是坐车来的,大哥是骑马来的。大哥的意思是想坐车回去?

陆晋唇角上扬,牵起意味不明的笑。他指了指马车,轻声道:“那不还有马车吗?”他轻叹一声,不紧不慢道:“我背上的伤,还未痊愈,我想比起骑马,还是坐车更合适一些。”

☆、赠衣

“也是。”陆显略一沉吟, 点了点头,“那我骑马,大哥坐车。”他轻轻叹一口气:“大哥每日也是辛苦。”他冲大哥拱一拱手, 快步走到马跟前, 翻身上马。

而陆晋则慢悠悠向马车走去。

他对自己说,他身上确实有伤,坐车也的确比骑马更适合。然而在他伸手掀车帘时,仍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心虚。

韩嘉宜听见车帘响动, 下意识抬头, 笑着打招呼:“二哥……”在看清来者的面容后,她脸上笑容微僵,甚是惊讶:“大哥?”

陆晋没有错过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胸口一窒, 轻“嗯”了一声, 动作利落进了马车, 坐在她对面。

韩嘉宜披着外衫,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完全脱下。她有点尴尬, 小声问:“二哥呢?二哥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二哥骑马回去。”陆晋瞥了她一眼,继而吩咐车夫, “走吧。”

韩嘉宜愣怔了一瞬,所以说是二哥自己骑马回去,而她要和大哥一起坐车?

原本和大哥一块儿坐车回去也没什么, 毕竟他们目的地是一样的,但是一想到上次遇刺是他们在马车里, 韩嘉宜心里不免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韩嘉宜想了想,小声道:“大哥,我,我也有点想骑马。”

陆晋闻言,双目微敛,眸色倏地一暗,他淡淡地道:“你上下马都不会,骑什么马?”

“不是,我……”韩嘉宜忙道,“我会一点的啊。”

陆晋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你二哥在书院有骑射课,难得他想骑马,你这次别跟他争。真想骑马,等我什么时候得了空,带你去马场教你。”

听说二哥是学习需要,韩嘉宜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听到大哥所说“马场”,她顿时有了些兴趣:“什么马场?咱们家的马场吗?”

她在话本子里写过马场,但自己还没真正去过。

她这句“咱们家的”教陆晋心里微微一动,他轻轻“嗯”了一声:“是我母亲的。”

成安公主是先帝的第一个女儿,自小和其他皇子一处长大,习文修武,尤善骑射。她大婚下嫁陆家,先帝给她的赏赐里就有一个极豪华的马场。

听他说起已经过世的母亲,韩嘉宜心中微觉歉疚。她歉然一笑:“抱歉。”

马车飞快行驶,韩嘉宜安静坐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让陆晋心里有些不舒服。明明她和陆显站在一块时就有说有笑,在他面前,不知为何,她似乎连话都不想多说。他视线在她身上胡乱披着的外衫上停留了一瞬,微一皱眉:“如果冷,就先穿上。”

韩嘉宜连忙摇头,随手将外衫完全扯下,抱在手里。她心说,这要万一有人再射箭,还能挡一挡呢。

陆晋移开视线,轻咳一声:“你跟你二哥关系很好?”

“啊?”韩嘉宜想了想,小声道,“二哥很有意思,对我也很好。”

陆晋轻嗤一声,心说,难道我对你就差了?你缺什么,想要什么,我不都直接给了你?还是说觉得我没什么意思?

不过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口,他继续问:“你喜欢话本子?”

“还好吧。”韩嘉宜略一思忖,“写的好的,就看看。”

陆晋点点头,随意问道:“你在睢阳时,喜欢做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韩嘉宜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怔了一瞬:“就看看书啊,别的也没什么。”她想了想,索性问道:“大哥呢?大哥除了办差,平时喜欢做什么?”

她并不想让话题围绕自己。不等他回答,她就自行猜测:“是练武吗?”

陆晋瞧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勾。

“我猜是练武,因为大哥经常去练功房。”韩嘉宜轻声说道,“练武很难吧?”

陆晋眸中漾起清浅的笑意:“不算很难,你要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韩嘉宜摇头:“我听说学武要从小学,我这年纪,恐怕迟了。”

轻笑一声,陆晋淡淡地道:“真想学什么时候都不算迟。”

韩嘉宜不说话,心想,我本来就没想学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马车不知不觉就到了长宁侯府外。

马车外陆显勒紧缰绳,跳下马,看大哥与嘉宜先后从马车出来。

兄妹三人一起进府,一路畅通无阻。

然而韩嘉宜刚换了衣裳,丫鬟雪竹就一脸踌躇之色对她说:“姑娘,夫人让你回来了,就去找她。”

“嗯?”韩嘉宜心里一咯噔,回来去找她?所以娘知道她出去了?娘是怎么知道的?

雪竹咬了咬牙:“夫人来找姑娘,雪竹告诉夫人,姑娘在表小姐那里。夫人就去了表小姐那儿……”

韩嘉宜当然没在陈静云那里。沈氏亲自去找,想瞒也瞒不住。

按了按眉心,韩嘉宜轻声道:“没事,我这就去见见她。”

还不到午时,韩嘉宜赶到正房时,听到母亲的声音:“你真是胡闹!知道我不想她出门,还偏要带她出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要是给你爹知道,你让嘉宜扮成小厮跟你出去,你看他打不打你?”

韩嘉宜脚步微顿,又听见二哥的声音:“那娘不跟爹说,不就是了?娘,有我陪着嘉宜妹妹呢,能出什么事?再说这不好好回来了么?”

沈氏轻叹一声:“你们真是……怎么一点都不让我省心?”

她十年前离开睢阳,与女儿嘉宜分离,两年后进了陆家。当时陆显瘦瘦小小的,又愿意和她亲近,她在不知不觉中就将一腔慈母情怀转到了陆显身上,这些年对陆显视如己出。而嘉宜又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俩孩子,她哪一个都不愿他们有事。偏生这俩人虽不是亲兄妹,却一样的爱胡闹,容易教人操心。

韩嘉宜稳了稳心神,大步走进去:“娘,雪竹说你找我。”

“是啊,本是你要找你的,没想到你跟你二哥出去了。”沈氏看见女儿,嗔道,“说了近来别出去,还偏要出去。外头就要那么好?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下次再不这样了。”韩嘉宜连忙保证,“肯定跟娘说一声。”

“只是说一声吗?你不想被拘在家里,娘也拘不住你。你想出去,不妨多带几个身手好的人。”沈氏又道,“还有以后别再跟你二哥胡闹了。”

今日韩嘉宜乔装打扮随着陆显出门,沈氏生气之余,更多的是担心。如今女儿安然无恙,她也不恼了,只强调以后万不可如此。他们三人说说笑笑,气氛甚是融洽。

陆晋过来时,见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沈氏正笑着感叹:“娘整天最操心的就是你们俩……”她视线一转,看见陆晋,当即敛了笑意:“世子。”

陆晋冲她颔首致意:“沈夫人。”

他幼时不在长宁侯府,跟他的第二任继母自然也谈不上多亲近。

午饭后,韩嘉宜在母亲跟前撒娇卖乖说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去。

她刚回到自己院子里,雪竹就告诉她:“姑娘,世子刚才让人送了东西过来,是好物件呢。”

“什么东西?”韩嘉宜念头急转,心想大哥今天在马车上问起她是否喜欢话本,不会有送她话本吧?

“姑娘先等着。”雪竹一脸喜色捧着一物过来。

韩嘉宜好奇瞧了瞧,似乎是件衣裳。但样式颇为古怪,她用手摸了摸材质,极其柔韧:“这是什么?”

雪竹答道:“说是穿着箭矢不透。”

韩嘉宜下意识问:“天蚕丝么?”不等雪竹回答,她就又摇头了,摸着分明是一种特殊的纸啊。

她忽然想起以前看的杂书里有“纸甲”,只是书上说纸甲厚约三寸,而这件衣裳挺薄的。

韩嘉宜动手用力扯了扯,颇为柔韧,撕扯不动。

“姑娘,你要做什么?”雪竹奇问。

韩嘉宜给她比划了一下:“你就这么两手拿着,让我试一试。”

话说她还没真没见过箭矢不入的衣裳。

雪竹按照她的吩咐,拎着衣裳,口中却道:“姑娘,这不大好吧?这能试吗?”

韩嘉宜细细打量,见其没有袖子,约到膝盖处,她“唔”了一声,去寻剪刀。她平时不大做针线,不过针线筐总是有的。她拿出剪刀,用尖利的剪刀头去扎那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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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没有刺破。

韩嘉宜睁大眼睛,心想,果真是好东西,却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若是人人都有一身,那岂不是大家都刀枪不入?尤其是战场上的士兵。

她正胡思乱想,却听雪竹惊叹:“真的没有刺破!”

韩嘉宜放下剪刀,心想大哥给她这么一个好东西,不当面道谢可不行。她吩咐雪竹把它收拾好,她则转身出了院子。

她寻思着大哥这会儿多半在练功房。果不其然,还未进练功房,她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练功房的门开着,韩嘉宜站在门口,能看见大哥陆晋纵横腾挪的身形。

她不懂武艺,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着。待他停下来后,她轻轻拍了两下手,大步走了过去:“大哥!”

还记着上次情景的她,格外自觉,取下洗脸架上的巾子,浸了浸水,打算拧半干递给大哥。

陆晋却伸手拦住了她,他冷眸微眯,唇角轻扬:“你别动,放着我来。”

“啊?”韩嘉宜摆手,“我也可以的。”

陆晋此时刚练完武,身上发热,心里更热,然而他淡淡地道:“水冷,你别碰。”他说着自她手里拿过巾子,三两下拧干,自己擦了把脸。

明明巾子给冷水浸过,可不知为何,他竟然连耳根都有点发热。他轻咳一声,轻声问:“你有什么事?”

“我来给大哥道谢的。”韩嘉宜诚恳道。

陆晋摆了摆手:“上次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韩嘉宜有点心虚,“大哥,那是什么做的?剪刀都扎不破?”

陆晋神色古怪:“你拿剪刀去扎了?”

韩嘉宜不解:“不,不可以吗?”不是说箭矢不入吗?莫非剪刀不在此列?

“那你觉得可不可以?”陆晋不答反问。

韩嘉宜犹豫了一瞬,点头:“可以,扎不破。”

陆晋“嗯”了一声,放下巾子:“纸做的,能防远程的箭矢,对砍过来的刀剑也会有些冲击。但并不是真的刀枪不入。”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天蚕衣,这个将就用用。”

他能猜到沈夫人不想让她出门的原因,而且他也确实不想她再有危险,所以特意寻了此物给她。他对自己说,算是补偿,就是补偿而已。

“那大哥呢?给了我,大哥靠什么防身?”韩嘉宜下意识问。

陆晋勾唇一笑,抚摸着刀:“靠这个。”

他话音刚落,就听陆显的声音由近及远传来:“哥,你怎么又来练功房了?不是说你伤还没好吗?”

☆、往生

陆晋嘴角微微一抽, 唇畔笑意瞬间凝固了。

韩嘉宜则轻轻“咦”了一声,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大哥方才练武的场景,没有丝毫阻滞, 不像是不能练武啊。

她轻声道:“大哥, 你身体不要紧吧?不能练武就别强撑啊……”

陆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自然是不愿意在她面前承认自己是在强撑的,可他之前才对陆显说了有伤不宜骑马。

说话间,陆显已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急急忙忙道:“大哥, 你没练武吧?”看着大哥的衣着, 他皱眉,十分担忧:“大哥,你身体有伤, 连骑马都不方便, 怎么还能……万一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骑马都不方便?韩嘉宜眼皮跳了跳, 难道二哥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今天主动提出要骑马回府?大哥这些日子没少骑马吧?

她微微眯起眼睛, 尽量不着痕迹去打量大哥, 也看不出伤势严重啊。

她想,二哥真关心大哥, 不愧是亲兄弟。

陆晋给她看得一阵尴尬,他“唔”了一声,正要回答, 二弟陆显视线微转,落在嘉宜身上。

“嘉宜妹妹, 你怎么也来了?”陆显猜测,“哦,你也担心大哥?”

韩嘉宜摆手:“不,我是来给大哥道谢的。”

“道谢?道什么谢?”陆显不解。

陆晋轻咳一声,对韩嘉宜道:“嘉宜,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先回去吧。”

让她留在这儿,不知道等会儿陆显会说出什么话来。

“哦。”韩嘉宜应着,“那大哥、二哥,我先回去了。”她心知他们兄弟有话要说,福了福身,快步离去。

她刚一离去,陆晋便神色微冷,他按了按眉心,轻声问:“你找我什么事?”

“啊,是这样的,大哥,我打算回书院去,想着你既然在家里,我就跟你告个别。谁知我一问,说你在练功房。我一想,这不对啊,你伤势那么重,怎么还能练武?”陆显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大哥,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陆晋嘴角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道:“知道了。”不想让二弟再说出什么话来,他干脆说道:“你到了书院要好好读书,不许生事,不许胡闹。”

“知道知道。”陆显连声应着,“哥,你放心。”

与大哥作别以后,陆显匆匆忙忙命车夫驾着马车,前往书院。途中遇上平安郡王郭越,陆显干脆舍了自家马车,让车夫回去,他则与郭大同乘一辆马车。

因为两人都是要到书院去,是以穿了统一的衣裳。

郭越轻声问:“怎么样?你们回去没被人发现吧?”

“那——当然没有。”陆显笑道,“我办事你还用担心么?一切顺利,没有任何人发现。”

他心想,虽然给人发现了,但是没挨骂,没被罚,姑且算作是没被发现。

郭越心不在焉点了点头:“我中午没回王府,去了我姑姑那里。”他停顿了一下,状似漫不经心道:“我姑姑挺喜欢嘉宜妹妹的,还问她多大了,许亲了没有……”他瞧了陆显一眼,继续道:“我姑姑这人,有点爱做媒。”

陆显瞪了他一眼:“我妹妹还没及笄呢,许什么亲?”他胡乱摆了摆手:“东平公主爱做媒,让她给你做去,别打我妹妹主意。”

他这个妹妹刚才睢阳来没多久,她虽然不刻意提起在老家的经历,他们也能猜到她过去定然吃了不少苦。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娘肯定要多留她两年的,怎么会舍得让她早早嫁人?

他们两人关系好,郭越被他抢白,倒也不恼,只微微一笑,眸中漾起清浅的笑意:“我姑姑就那么一说。没及笄,确实是小了一点。”他思绪转了转:“陆二,什么时候让我姑姑给你也做个媒……”

“我不急,长幼有序,我大哥还在上头呢。”

郭越点头:“也是,还有大表哥呢。”

马车缓缓行驶,向书院而去。

而长宁侯府里此时一切如常。

韩嘉宜出了练功房,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刚坐下没多久,陈静云就来了。

陈静云颇觉歉疚,几乎要哭出来了:“嘉宜,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我没能替你瞒住……”

“没事没事。”韩嘉宜连连摆手,“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事儿。我娘亲自去问,谁也骗不了她啊。你别往心里去,再说我娘也没责怪我。”

此事原本跟静云没多少关系,是二哥让静云打掩护,把她牵扯了进来。要道歉也该是他们向静云道歉才对。

“沈夫人真的没怪你吗?”陈静云眼睛微红,小声问道。

韩嘉宜摇头,她轻笑:“没有。那是我亲娘,又怎么会怪我?”

陈静云也跟着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她也有亲娘,不过她的亲娘有时会怪她。

“静云,说起来这回是我的不是,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没道理你再反过来向我道歉。”韩嘉宜笑了笑,“我们不想这件事了,好不好?”

陈静云略一迟疑,缓缓点了点头,继而又问起嘉宜今日出门的趣闻。

韩嘉宜有意让她开心,就略带夸张说了自己扮成男装,连二哥都瞧不出来。本来三分的趣味,硬生生给她说成了七分。

陈静云咯咯直笑,心里的不快一扫而光。她略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去。

刚送走陈静云没多久,韩嘉宜正打算歇一会儿,丫鬟雪竹就过来告诉她,说是夫人来了。

韩嘉宜打起精神,将母亲沈氏迎了进来:“娘。”

沈氏缓缓坐下,接过女儿亲自斟的茶,笑了一笑,慢悠悠道:“嘉宜,娘今日来找你……”

她刚起了个头,目光便被韩嘉宜放在桌上的玉砚台所吸引。她不可置信地盯着砚台,嘴唇微微颤抖,没再发出声音。

韩嘉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念一动,知道娘是认出了这砚台。她心绪复杂,小声道:“娘……”

沈氏慢慢握住了女儿的手,她手心冰冷,神色却渐渐恢复了正常:“嘉宜,这砚台,是从睢阳带过来的?”

韩嘉宜也不瞒她:“大哥让人去睢阳给我迁户籍,顺便带了这个回来给我。”

她下意识隐去了徐玉树这一节。

沈氏露出恍然的神色来:“是,锦衣卫的人去了睢阳,我倒差点忘了。”

得知嘉宜的户籍已从睢阳迁出,沈氏还特意去向陆晋道过谢,也问了一句睢阳现状。大约陆晋不曾亲至,说的很简单。当然,也没提到这玉砚台。

沈氏松开女儿的手,轻轻抚摸着砚台,眸中闪过一丝怀念之色,她轻叹一声,移开了手:“这玉砚台,娘在睢阳时也用过。”

她与韩方刚成亲时,感情极好,夫妻恩爱,羡煞旁人。韩方是个少年才子,精通诗词,也常指点枕边人。

后来迫于无奈和离,她回了娘家,心里未尝没有一丝幻想。但是才两个月,她就听说了白氏给韩方议亲的事情。她伤心难过,犹胜刚和离时。

正好兄长沈修要赴京上任,她随兄长一家上京,自此再不过问睢阳的任何事。

直到今年嘉宜进京,她才知道韩方并未续娶。说来也好笑,当初白氏拿性命相要挟,迫得她与韩方分开。后来韩方也学了这一手,拿性命要挟表示不肯再娶,竟然十分管用。

沈氏听女儿含糊说过,韩方还在世时,曾多次打听她在京城的状况。

如今沈氏已嫁到候府八年,和长宁侯感情和睦,但是想起韩方,感慨之余,又隐约有些愧疚。明明当初说好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得知他居然没再娶,她不免心绪复杂。

韩嘉宜不知道母亲此刻在想旧事,她只“嗯”了一声:“这是我爹的旧物,所以娘看着眼熟。”

沈氏移开了视线,轻咳一声:“娘这次来,就是跟你说你爹的事儿的。”

“什么?娘,你说。”韩嘉宜身体微微前倾,做认真倾听状。

“你爹过世也快四年了,如今你人来了京城,自然也不能到他墓前祭拜,我想着,不如就在崇光寺给他设立一个往生牌位,让你爹听经闻法,你也有个祭拜的所在。”沈氏轻声说道。

韩嘉宜闻言微微一怔,她以前也听人说过立往生牌位的事情。很快就要到父亲的忌日了,娘说的很有道理。

她点了点头:“行啊,那就按娘说的办。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崇光寺的往生牌位,难立么?”

若人人都要立往生牌位,崇光寺哪里放的下?

沈氏轻笑:“别人难立,咱们家不难立。这样,我找人看个吉日,咱们一块去。”

韩嘉宜点头:“好啊,这种事情我不大懂,还得娘多操操心。”

她前几日还在想着关于爹的祭拜问题,那时想着天下是通着的,实在不行就遥祭一下。

沈氏很快请人看好了吉日,同女儿一起前往崇光寺。因为是要给韩嘉宜的生父设立往生牌位,也就没再叫其他人陪同。

出门前,韩嘉宜特意将大哥赠的能箭矢不入的衣裳穿在里面,外罩一身素净衣裙。

母女俩带了一些随从,乘马车前往西山崇光寺。

☆、庆幸

马车缓缓行驶, 想起今日的目的,沈氏心情有几分沉重。她轻叹一口气,偏了头去看女儿, 见其正襟危坐, 兀自出神。

沈氏心里蓦地一软,柔声道:“嘉宜,想什么呢?”

“嗯?”韩嘉宜抬头,“没什么。”

她今日内穿大哥赠的衣裳, 明明穿在身上并无多少奇怪感觉, 偏偏她手脚都不知往何处安放。

沈氏只当她不愿多讲,眸光微黯,也不再多问。

等马车到了西山的崇光寺, 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以后了。母女俩下了马车, 却发现崇光寺门口有不少侍从把守。

“咦?”韩嘉宜诧异, “寺庙里今日不能上香吗?”

沈氏轻轻摇一摇头:“怕是有贵人在。”

她在京城数年, 知道贵人出行, 普通民众大多避让。今日侍卫把守, 不见其他香客,多半是有人事先清了场。

沈氏暗暗有些悔意, 她应该命人提前打听打听的,谁想到就这么巧。但她们母女今天人都到这儿了,也不能直接打道回府啊。

略一思忖, 沈氏命随从上前询问,是哪一位贵客。

过不多时, 随从回复:“夫人,是东平公主和驸马来还愿。”

“东平公主?”沈氏皱一皱眉,东平公主她自然是知道的,因为世子陆晋的缘故,两府也有点来往。

不如去和东平公主打个招呼,沈氏摇了摇头了,她也不愿多事。

正踌躇之际,忽有小沙弥上前询问:“女施主是来上香的吗?”

“是想立个往生牌位。”沈氏答道。

小沙弥双手合十:“里面请。”

“不大妥当吧?今日贵客在此……”沈氏面露迟疑之色。

小沙弥微微一笑:“贵客并未封寺,施主若觉得不妥,不妨从小道走。”他说着虚虚一指,解释道:“之前有不少香客,都是自此地借道去上香的。夫人想立往生牌位,海智师叔就在殿内。”

沈氏点一点头,心想这样也行,不打扰东平公主,也能设立往生牌位。这一趟不算白走。

于是,谢过小沙弥,沈氏与女儿一同入内。

小沙弥给他们详细指明路线后,重又回寺庙门口守着,为新来的香客指路。

沈氏母女则按照他指的方向,去找那位负责往生牌位的海智大师。

崇光寺有些年头了,早年又出过圣迹,香火甚是旺盛。大约是今天有贵客在的缘故,寺庙里香客不多。

青墙白瓦,古松森森,偶尔有鸟鸣虫语,更添清幽之意。

韩嘉宜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气,感叹道:“倒是个好所在。”

沈氏暼了女儿一眼,小声提醒:“佛门圣地,慎言。”

韩嘉宜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不过,她真觉得这是个好地方啊。

不止她觉得这是好地方,东平公主也是这样认为的。

东平公主成婚多年,一直无儿无女,她几乎都接受了今生今世没有子嗣这件事了,今年三十三岁的她,却忽然被诊出有了身孕。

请了太医再三确诊后,东平公主与驸马异常开心,两人一合计不由地想起了崇光寺,先前他们曾在崇光寺上香,如今真有喜事,可以去崇光寺还愿。

东平公主有孕的好消息被远在书院的郭越知道了。郭越喜不自胜,他立即告假,从书院赶回来,还要陪姑姑一块去寺庙还愿。

东平公主一向疼爱他,当然应允。公主有孕在身,难免比平时更小心一些。随从开道,侍卫陪同。

到了崇光寺以后,香客寥寥无几,倒也清静。忽然就下人来报,说是长宁侯府的夫人小姐也来这边上香,走了小道。

东平公主听闻此事立刻让人去把她们请过来叙话。她别有深意看着一旁的侄儿:“是那位韩姑娘和她母亲。”

郭越心念微动,自告奋勇要去请她们。

东平公主意味深长看了侄子一眼,含笑说道:“带几个人,显出咱们的诚意来。”

侄儿每每听到韩嘉宜的名字,就两眼放光。在东平公主看来,这很明显就是有意了。

她还是第一回见到侄儿对一个姑娘这般。

郭越带着几个人去找韩嘉宜她们。而韩嘉宜这个时候刚和母亲一起穿过幽静的长廊。

忽然,墙头上跃下来一个黑衣蒙面人拿着刀就朝她砍过来。

韩嘉宜在看清他的打扮时,就暗道一声不好。看见他手中锃亮的刀,她心里怯意更浓。

沈氏见一个黑衣蒙面人人举刀刺向自己女儿,她惊呼一声,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将女儿挡在了身后,口中喊道:“嘉宜,快跑!”

韩嘉宜的眼泪在瞬间流了出来。还在睢阳的时候,虽然爹经常说,娘很爱她,可她总觉得这份爱不算太重。

可是当母亲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来护住她时,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低低地喊了一声:“娘……”

她迅速转身,一把抱住母亲,将自己的脊背留给了黑衣人。

黑衣人的刀落在她肩头。

疼痛如预期而至,却和想象中的并不相同。

是那种钝钝的,闷闷的疼。

她的外衫被砍开了一道口子,没见到有血液流出。

“嘉宜,嘉宜!”

沈氏被女儿紧紧抱着,泪流满面。

这是她女儿,是她唯一的骨血,也是她这世上亏欠最多的人。

她懊恼极了,若是她不提议今天来设立往生牌位,若是方才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可是,她的女儿正用身体给她挡刀。

“嘉宜,松手!”

黑衣蒙面人再次举起了刀,刀尖直指韩嘉宜后心。

沈氏惊呼一声,挣脱了女儿的束缚。

黑衣蒙面人一把推开她,手上动作不停,准确刺进韩嘉宜心口。

危急关头,韩嘉宜竟然出奇的冷静。刺客推开了娘,要杀的只有她韩嘉宜一人。

她思绪急转,身体顺势歪向一旁。

与此同时,郭越及其随从已经赶了过来。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愤怒。

“来人啊,救命!”沈氏喊的凄然,看见有人来,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

黑衣人看见来人,身形微微一顿,又看一眼已经“得手”了的韩嘉宜,提刀便欲跃墙逃走。

郭越神情冷然:“拿下!”

他一声令下,身后随从齐齐追了上去。

郭越这才急急忙忙去看沈氏怀里的韩嘉宜:“嘉宜妹妹,妹妹……”

沈氏此时无心去计较他对女儿的称呼,抓着他袖子:“王爷,你快救救她!”

女儿此时双眼紧闭,脸色煞白,沈氏心里怕极了。她失而复得的、这一生最珍贵的宝贝,千万不能有闪失。

“夫人,我看一下。”郭越定了定神,伸手去给她把脉。

韩嘉宜猛然睁开了眼,偏头去看母亲:“娘,我没事。”这才又将视线转向郭越:“王爷。”

“你……我……”郭越大喜之下,竟有些语无伦次。

沈氏也是又惊又喜:“嘉宜,你,你没受伤吗?”

“没。”韩嘉宜心说,可能有内伤,不然肩头后心不会这么疼。

“怎么会?”沈氏惊喜之余,又感到难以置信。她明明亲眼看到那黑衣人的刀结结实实落在嘉宜身上的。

韩嘉宜知道母亲的疑惑,小声解释:“大哥前几日送了我一件宝贝,今天第一次穿,看来还挺有用。”

她忍不住重重咳嗽起来,肩头和后心更疼了。

郭越下意识问:“什么宝贝?”

沈氏则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脊背:“真没事吗?咱们回去,咱们去请太医给看看。”

郭越神色严肃:“伯母可知道这刺客因何而来?刺客还没抓到,也不知道缘由,你们在明,敌在暗,就这样回去,也太危险了。”

韩嘉宜点头:“王爷说的是。”

脱离险境后,害怕后知后觉地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夹杂着疼痛,让她的身体不自觉轻颤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她?

会不会上次在马车里,也是冲着她来的?

莫非真有人盯着她,想要置她于死地?可前几天和二哥一起出门,不是好端端的吗?

很快,她又想到另一种可能。前几天没事,是因为她掩了身份。

她正胡思乱想,郭越派去追拿刺客的随从回来了:“王爷,没追上,给他逃了。”

郭越面带怒色,却只摆了摆手,表示知晓。他对沈氏说道:“我今日出行带了不少侍卫,我让人护送伯母和妹妹回去。”

经方才一事,沈氏现在也没心情再想往生牌位的事情,她闻言点头:“好,多谢王爷了。”

沈氏知道平安郡王和陆显关系亲厚,又是陆晋的表兄弟,而且又出了刚才这档子事,她也没心情多客套,果断接受其好意,也承他的情。

郭越拨了一些侍卫护送她们母女一行离开,他则又带些人去正殿自己姑姑东平公主那里。

见他去了许久,也没将沈氏母女请来。东平公主诧异:“不是让你去请人吗?没找到,还是已经走了?”

郭越上前,小声说了方才的事情。姑姑有孕,他不想吓坏姑姑,就稍微改变了一下重点,强调了一番韩嘉宜如何在危急关头挺身护母。

东平公主听后,怔了一会儿:“刺客拿到了吗?有没有查出来是谁派的?”

郭越轻轻摇了摇头,说起自己派人护送他们母女回去。

东平公主轻声道:“是该让人保护他们,也该好好查一查。”

郭越点头:“嗯,查案子的事交给锦衣卫。”

东平公主猜想,多半是沈氏母女倒霉,遇上了贼人。不然谁会闲着没事去杀她们?

她轻轻抚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心想,不过能在危急关头去维护母亲,可见是极孝顺的。不知道她的孩子将来会是怎样。

她感叹出声:“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不由自主地,她对韩嘉宜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崇光寺里不安全,东平公主没有久留,早早回去了。

而沈氏母女马车疾驰,也很快回了长宁侯府。

还好这一路上没出其他事。

请太医,找护院,沈氏片刻不离待在女儿身边,生怕再有其他意外。

韩嘉宜今日临出门前穿着的衣裳,让她避免了流血,但身体还是被刀砍了两下,格外疼痛。

不过好在性命无忧,太医说,好好养养,很快就能康复。

沈氏这才放下心来。

而韩嘉宜并不安心,她还不知道是谁要杀她。一想到有人隐在暗处,想取她性命,她不由得冷汗涔涔,心生惧意。

陆晋回来时,天已经快黑了,他自郭越那里得知发生在崇光寺的事情。他直接去了韩嘉宜的院子,丫鬟带着他进了外间。

韩嘉宜听说大哥来了,匆忙起身,整理好衣裳,也去外间。

一看见大哥熟悉的身影,她眼眶就有些发热,既委屈,又后怕,还有点庆幸和感激:“大哥!”

☆、线索

陆晋在刚得知她遭遇行刺时, 一颗心就已经揪紧,他匆匆忙忙赶回长宁侯府,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她的院子。

在她快步向自己奔过来时, 陆晋心里担忧、怜惜、心疼等多种情绪齐齐上涌,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长臂一伸,要将她往怀里揽。

但是在刚伸出手的那一刻,他心中一凛,停在半空的手忽然换了个方向, 在她微乱的发上轻碰了一下, 小声问:“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韩嘉宜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却又重重点头。

陆晋的思绪随着她的动作转了几转,双眉紧蹙:“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个黑衣蒙面人在我肩上砍了一下, 后心也刺了一下。疼。”韩嘉宜回想起在崇光寺的事情, 不禁一阵后怕, “但是, 我穿着大哥那次给我的能箭矢不入的衣裳, 没流血, 也没丢命。”

想到这儿,她对陆晋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大哥, 真的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肯定早就……”

提及“死”这个字,强撑了许久的她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不只是这一次, 还有上一回在京郊福明山,如果没有他, 她肯定早死了好几回了。

陆晋听她亲口说着原委,望着她泪水盈盈的眼波,只觉得心口一痛,怜惜之情顿生的同时,又感到万分庆幸。他轻声道:“是么?那真是幸运。”

还好她今日穿了那件特殊的衣裳,还好那刺客是刺向她后心而不是去割她的脑袋。

陆晋手心不知何时已有了些微的汗意。他双目微敛,沉声道:“你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详细讲给我听。”

他想知道,究竟是谁要杀她。

韩嘉宜稳了稳心神,想到这事儿确实是该说与大哥知晓。毕竟她还需要他的帮助。于是,她从今天出发讲起,一点一点,毫无保留。

陆晋坐在她对面,认真听着,不错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平安郡王派了人去追,但是没追到。”韩嘉宜看着大哥,轻声道,“他让人护送我和娘回来了。”

陆晋略一沉吟:“我回来时已经命人去崇光寺查探了。嘉宜,按照你所说,今日的刺客是完全是冲你来的,且不为图财,只为害命。”

“是,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拿着刀就来砍,而且还把我娘给推到一边。我很确定这一次,就是冲我来的。可是,大哥,我,我不知道有谁要杀我……”韩嘉宜脸上流露出茫然、惊惶、担忧的神色来,“是不是上一次也是冲着我的?”

陆晋知道她慌乱,温声安抚:“上次的事情先不说,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什么?”韩嘉宜下意识问道。其实这个问题她也想过,但是她细细思量过,不记得得罪过谁啊。事实上,她进京数月,认识的人都有限,也从未与人结怨。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有谁恨她恨到想杀了她?确定不是杀错了人?

陆晋站起身,走到桌边,将油灯点燃。

灯光洒满外间,少女秀眉微蹙,苦苦思索。

陆晋心念微动,缓缓说道:“历来杀人者,除了穷凶极恶之徒,其余要么是有利益冲突,要么是有情怨纠葛,要么是想灭口。你到京城来不足半年,总共做过什么事,接触过什么人,不妨都告诉我。”

“……利益纠纷……情怨纠葛……”韩嘉宜眉心跳了一跳,瞬间心念如潮,她犹豫了一瞬,“大哥,我……”

陆晋看她神色,心想肯定是有事。他盯着她的眼睛,极为认真,一字一字道:“大事小事,一件都不要瞒我。这关乎你的性命,半点马虎不得。”

韩嘉宜心中一凛,下意识回答:“我,我知道。”

她自忖没有得罪过人,但是仔细想想确实影响过别人的利益。只是这件事,她一直是瞒着大哥的。然而不过是一瞬之间,她就又想到,都什么时候了,当然是保命要紧啊。早点把幕后凶手抓出来,她才安全啊。

于是,她咬一咬牙:“大哥,我的确影响了一些人的利益。”

陆晋挑眉,神色却郑重起来:“你说。”

“那《宋师案》,是我写的。”韩嘉宜垂着头,也不敢去看大哥的神色,自顾自道,“《宋师案》三部一起上市出售,卖的很好,跟我合作的书坊据说赚的盆满钵满。但是因为我只允许他们一家出售,其他的书坊不免有亏损。”

这还是前几日二哥陆显同她说起的。当时二哥笑嘻嘻道:“以前澹台公子是各书坊最想合作的人,现在只怕是最想除掉的人吧。”

而且有真正的《宋师案》第三部,其他仿作、续作很自然被比了下去。书商们求合作不成,对澹台公子不免心生怨气。

陆晋极为惊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是澹台公子?”他念头微转,想到一些小细节,双目微敛,轻声问道:“这件事,你二哥知道吧?”

上次在街上,陆显脱口而出的介绍,真的是随口胡诌的?合着只瞒了他一人。

思及此,他胸口微微一窒。

韩嘉宜没有说话。

陆晋心知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压下杂念,继续问道:“你说你是澹台公子,知道这件事的人多吗?”

韩嘉宜摇头:“不多,几乎没人知道。”

陆晋轻哂:“那么其他书商是怎么知道你的真正身份的?”

韩嘉宜怔了一瞬,心说也是啊,她身份隐秘,其他书商未必知道她就是澹台公子啊。她大约是怕极了,也糊涂了。但很快,她就说道:“那我的行程也不好查啊,不是也给查到了么?”

陆晋右手食指微屈,轻轻扣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他的身影被灯光拉得长长的。

韩嘉宜有些不安,她小声问:“会是他们吗?”

“嗯?”陆晋回过神,“算是一条线索吧。”

只是,如果这两次的刺杀的幕后主使是同一个人的话,绝不可能是一心赚钱的书商。普通的书商恐怕请不来训练有素的刺客。

韩嘉宜听他说的勉强,心里惴惴不安,又隐隐有些后悔。她把老底都揭出来了,好像也没什么用。不过唯一能安慰她的是,大哥对她是澹台公子一事似乎并不上心。

陆晋又问:“还有呢?仔细想想,有没有其他的线索?你之前有没有得罪过其他人,或者可能得罪了其他人?”

韩嘉宜思绪翻飞,想到一事,她神情微微一变,又觉得不可能。但如今性命攸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坦白吧。她面露踌躇之色,小声道:“还,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过大哥。”

“还有?”陆晋挑眉,心中讶然,心想,她到底有多少事瞒着他?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什么事?你说。”

韩嘉宜咬了咬牙,心一横,说道:“还有就是婚事。”

“婚事?”陆晋神色急变,一颗心骤然下落,“你订亲了?!”

韩嘉宜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半步,胡乱摆一摆手:“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儿。没这么简单。我身上没婚约,不算订亲。”

“哦。”陆晋坠落的心忽然停下,他惊讶于自己的情绪起伏,双目微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无波。他沉声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你说。”

韩嘉宜理了理思绪,从自己的口头婚约说起,以自己进京投奔母亲结束。

陆晋面无表情,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时之间,多种情绪上涌。良久他才说道:“原来是这样。”

韩嘉宜觑着他的神色,见他没什么表情,她也摸不准他的心思:“嗯。这件事我从没对人说过,大哥也替我保密好不好?”

“怎么?你不想给人知道?”陆晋不答反问,“按你所说,这件事里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不敢给人知道?”

“不是不敢啊。”韩嘉宜摇了摇头,“要是我娘知道,会心疼我吧?”

而且这种事怎好大张旗鼓说与旁人听?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对京城的人说起此事。

她想了想:“不过这件事说起来,我虽然得罪他们,可我也不算理亏。他们应该也不会狠心到要杀我吧?”

她不希望是二叔他们,而且秀莲姐现在嫁的很好,二叔也没必要恨她。

陆晋心说,恐怕也没有这个胆量和本事。不过,他多年经验证明,有时候真相往往是那些看起来最不可能的。所以,他也不能大意,先记下这条线索,让人查了再说。

“至于杀人灭口……”韩嘉宜揉了揉眉心,“这个对我来说,更不可能吧?”

“嗯?”陆晋微一思忖,心中恍然,她是在照着他说的三个可能来回想的吗?

他轻咳一声,正要说一声“不拘是这三样”,却听她说道:“我进京这么久,总共好像就撞破了一个秘密……”

陆晋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一桩旧事来:“嘉宜……”

“啊?”韩嘉宜瞧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也不能说撞破,因为当时我根本就没看清,连那两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大哥,你也记得这件事的,对不对?老夫人办寿宴那会儿,有人在花园里幽会,当时你还拉着我躲进了假山里面……”

陆晋的心猛地一沉,不知不觉攥紧了手心,他眼前瞬间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难道是他?

可是,当初他们躲得很快,他应该看不到她的面容。

“我当时有个琉璃耳坠,也不知掉哪里去了。”电光石火之间,韩嘉宜忽然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陆晋的胳膊,“大哥,我耳坠丢了!”

她心念急转,内心充满了惶恐与不安,心里隐隐约约有个感觉:如果有人杀她,真是为了灭口的话,那么遗失的耳坠是关键。

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但是,好像也不可能啊,幽会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了,还怕人看见?再说,真说出去也没什么。更何况她韩嘉宜也不算长舌,不会逢人就说的。

陆晋任她抓着胳膊,那日的事情一点一点浮上他心头。他想起他们在假山里的时候听到的对话。

莫非,那人真的看到了嘉宜或者捡走了嘉宜的耳坠?

若真如此,可就麻烦了。

陆晋轻轻拍了拍韩嘉宜抓着他胳膊的手,冲她勾了勾唇,试图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他轻声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韩嘉宜点了点头,她略一思忖,又问:“会是那天幽会的人吗?”不等陆晋回答,她自己就猜测:“应该不是吧?”

没必要也没道理啊。

她回想着自己今日说的三条线索,好像都不大可能,但是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其他的线索:“你看清那两个人了吗?知道他们是谁吗?会不会是他们?”

陆晋垂眸,轻声道:“嘉宜,你是我妹妹。我会护着你,不让你受伤害。”

“嗯。”韩嘉宜点头,这一点她自然是相信的。她遭遇两次刺杀都能保住性命,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陆晋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会让人先顺着这三条线索去查,在幕后主使落网之前,嘉宜,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视线范围内。”

☆、同居

“啊?”韩嘉宜怔了一瞬, “我穿你给我的那件衣裳也不行吗?”

一直在大哥视线范围内,这难度有点大啊。而且那样她岂不是什么秘密都没了?这么一想,韩嘉宜心里有点凉凉的, 从她对他坦诚开始, 她在他这儿就已经没有秘密了。

陆晋缓缓摇头:“当然要穿着,但是只穿着它还不行。如果刺客卷土重来,不再是刺你后心,而是直接拿刀割你脖子怎么办?”

“割脖子?”韩嘉宜心里一怵,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想象一下被人割断脖子的场景,一张小脸吓得煞白,脖颈也隐隐作痛。

她还不满十五岁, 她不想被人抹脖子啊。

陆晋扫了她一眼, 续道:“或者是给你下毒呢?”

韩嘉宜目中惊疑不定, 没有作声。

“如果对方一心想要你的性命, 不择手段, 不计后果。嘉宜, 你待如何?”陆晋看着她,淡淡地道。

韩嘉宜睁大眼睛, 心中寒意陡生,她深吸一口气:“还请大哥帮我。”

“你我兄妹,一家人, 我肯定会护着你的。”陆晋双目微敛,“从今日起, 你就待在我身边。在幕后黑手查出来之前,一刻也不能懈怠。”

见他认真庄重,韩嘉宜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嗯,我听大哥的。只是……”她又犯了难:“我要怎么待在大哥身边?在家里也还好,可大哥每日也要当值啊,我总不能跟着去吧?”

而且,夜里呢?

陆晋“唔”了一声,微一沉吟:“我记得你上次出门和你二哥一起,穿了男装,掩着身份是不是?”不等韩嘉宜回答,他就自行说道:“换了身份跟着我去,也不是不行。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若是两次杀手是同一人所指使,那么上次没有遭遇危险,多半是因为她掩饰了身份,无人知道她出去。

韩嘉宜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心念微动:“大哥,我在家里应该是安全的吧?”

陆晋瞧了她一眼:“不能保证对方在失败两次后依然专挑你出门的时候动手。长宁侯府高墙大院,守卫也算森严,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韩嘉宜听得心头直跳,曾经濒临死亡的恐惧让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喃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对方能掌握她的行踪,或许在府里就有眼线。大哥说的有道理,她不能把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于是,她重重点头:“请大哥帮我。”

“这几日委屈你先随我出入,我会尽量查明真相。”陆晋温声道,“你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

昏黄的灯光下,他面容温和,眉目之间隐含关心。

韩嘉宜眼眶一热,心中不安稍减,取而代之的是对他的信赖。她稳了稳心神:“大哥,你饿不饿?”

“嗯?”陆晋一路回来,一直想着她的事情,也不觉得如何。如今经她提起,确实有些饿了。

韩嘉宜笑了一笑,看他神情已经猜出了一二:“那大哥,我们吃饭吧?”

陆晋微微一怔,继而点了点头。

今日韩嘉宜去崇光寺上香却遭遇杀手,不止是沈氏,长宁侯也甚是担忧。知道儿子陆晋在同嘉宜细谈,他们也不敢打扰。到了该用膳的时候,等他们一起用膳。

同往常一样,他们是在正房用的晚膳。

韩嘉宜虽然饿得狠了,但想到自己如今的状况,也吃不下多少。

长宁侯宽慰她:“我多派些家丁巡逻,没事的。在咱们家里不用害怕。大不了先不出门就是了。放心,幕后黑手很快就能查出来。”

沈氏一脸忧色:“家丁的功夫也有限吧?”

她今日见到那杀手,分明是穷凶极恶之徒,平安郡王的侍卫都追赶不上的。长宁侯府的家丁肯定不是对手啊。

陆晋抬眸,轻声道:“不要担心,嘉宜的安全我来负责。”

沈氏闻言一怔,眼泪差点掉落,连声说好:“多谢世子了。”

她心说,有世子这句话,她能放一半的心。她瞥了女儿一眼:“还不快谢谢世子?”

韩嘉宜从善如流:“多谢大哥。”

其实道谢的话,她已经说过了。她想,还不如真正为大哥做些什么表达感激。

陆晋眸光微闪:“先吃饭吧。”

晚饭后,韩嘉宜冲陆晋使了个眼色,自己先行走了出去。

陆晋心念微动,他放下手里的箸:“我吃好了。”快步追上去。

韩嘉宜不敢走远,她只走出数步,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果真是大哥。她心里一喜,在院子里粗壮的大枣树下站定。

陆晋就站在她身后。

冬天叶子落尽,枝干在地上投下阴影。屋檐下的灯光明灭,少女的脸颊微红,面容却不甚清晰:“大哥……”

见她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态,陆晋胸口微微一荡,声音也罕见的温和:“嗯?怎么了?”

韩嘉宜咬了咬牙,将心一横:“方才咱们没说清楚,大哥说我一直待在大哥身边,那,那夜里怎么办?”

杀手不一定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动,万一那些人见白天失败了,晚上再派了人来,一刀割了她脑袋,那怎么办?

若是她睡得熟一些,或许无声无息地就丢了性命。可她也不能一直不睡觉啊。

她越想越胆怯,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离死亡这么近。

她现在回睢阳,还来不来得及?

昏暗的灯光下,少女眼中的担忧惊惧明晰可见,陆晋心尖似是给什么扎了一下一般,有些疼,有些麻。他轻声道:“唔,你放心,有我。我不会让你有事。”

韩嘉宜点头,她此时最信任的大约就是陆晋了。当陆晋说出那句“我今晚守在你房外”时,她感动而又歉然,几乎冲口而出:“那大哥不休息吗?”

“嗯?”陆晋长眉微挑。

韩嘉宜又道:“外面晚上挺冷的啊。”

他们眼下在这儿站一小会儿,她都察觉到寒意了,如果大哥在她房外彻夜守候,那该冻成什么样?

本来就因为她的缘故让他受累,若是再冻出个好歹……

韩嘉宜上前一步,小声道:“要不,委屈大哥今夜先宿在外间?”

她话音刚落,陆晋尚未回答,她自己倒先红了脸。外间与内室之间只隔了一道暗门。内室的动静,外间听得一清二楚。在睢阳时,她听说一些大户人家,都是丫鬟仆妇睡在外间的长榻上,好在夜里端茶递水、时时伺候。

她这般建议,对大哥也太不尊重了。

“什么?”陆晋讶然,宿在她的外间?这与同室而居何异?可是,看她紧张而又不安,他心下暗叹。她全心信赖他,他自然不能辜负她的信任。

韩嘉宜思忖着不妥,连忙改口:“要不,我睡在外间,大哥歇在内室?”

歇在她的闺房?陆晋眉心一跳,耳根隐隐发烫。她在说什么?他轻咳一声:“不必,你睡在内室就好。”他停顿了一下,小声道:“我先待在外间。”

他收敛起乱七八糟的情绪,在心里对自己说:他们是兄妹,这只是特殊时期的权宜之计,没有什么不妥的。

现在两人意见一致了,可韩嘉宜仍感觉到不大自在,她不想给旁人知道这件事。

所以,她早早支开了雪竹,对抱着刀站在一旁的陆晋道:“大哥,我们现在收拾一下长榻?你是用我这边多余的被褥,还是我去把你的被子抱过来?”

“都行。”陆晋对此倒不甚在意。

“那就用我的吧?”韩嘉宜想了想,她态度殷切,“我来京城以后,我娘让人给我做了好几床被褥,我给大哥抱一床新的。”

她打开了柜子,取出一床红绫被表雪白被里的被子,又取了褥子、枕头等物,小心翼翼布置长榻。

陆晋看她忙碌,竟是为他叠被铺床,念头微转,心头一热,他轻声道:“我来。”

他上前帮忙,两人的手不经意碰到一处,似是带起一阵电流,酥麻之意瞬间窜至全身。

陆晋微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我……”他略一思忖,解释:“冬天的时候经常这样。”

韩嘉宜“嗯”了一声,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她将枕头摆好,有些歉然:“大哥今晚将就一下吧。”

陆晋正要回话,忽听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神情微微一变,就听到沈氏的声音传来:“嘉宜,嘉宜。”

韩嘉宜心念急转,冲大哥连使眼色,小声央求:“大哥,你躲起来,好不好?”

陆晋怔了一瞬,抬眼看了看房梁,纵身一跃,人已在房梁上。

与此同时,沈氏推门而入:“嘉宜,娘想了又想,要不,娘夜里陪你一起睡吧?”

她思来想后,还是不放心。

“啊?”韩嘉宜不着痕迹仰头,什么也没看到。娘陪她睡吗?她很快摇头:“不用的,娘,大哥有主张。”

她现在的状况,大概是被人盯上了。娘亲陪她一起睡,只会让娘也陷入危险的境地。而且,若是半夜真有刺客,大哥一人保护两人,忙中生乱也不好。

“世子?”沈氏面露踌躇之色,“世子办事自然是让人放心的,只是,他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看顾着你。”

她如果在女儿身边,或许危急关头,还能挡一下。

过去十年母女分离倒也罢了,现在嘉宜在她身边,她又怎能让嘉宜受伤害?

沈氏视线微转,落在长榻上;“你今晚让雪竹陪夜吗?”

韩嘉宜垂眸,低声道:“不是雪竹,是大哥。”

“什么?!”沈氏不由提高了声音,“这,这怎么行?”

“娘,我害怕。大哥也同意。”

沈氏心说,这不是同意不同意的问题,如果世子和嘉宜是亲兄妹也就罢了。有些人家贫苦,兄弟姐妹同宿一屋也不是没有。只是嘉宜与世子,毕竟不是亲生的兄妹。若真传出去,陆晋还好,只怕于嘉宜名声有损。

但是沈氏说不出反对的话,毕竟与性命比起来,其他的事情都不值一提。

沈氏轻声道:“辛苦世子了,你要牢记孝悌之道,以后只管把他当做亲兄长,知道么?”

韩嘉宜点头:“知道的,娘。”

大哥是除了爹娘以外,对她最好的人了。

“对了,他人呢?”沈氏好奇。

她话音刚落,眼前一道人影闪过。陆晋已从梁上坠落,出现在她面前:“夫人。”

沈氏唬了一跳,连忙正色道:“辛苦世子。”

陆晋看了韩嘉宜一眼,神色淡淡:“她是我妹妹,应该的,不算辛苦。”

沈氏思绪转了几转,很快想到陆晋方才躲起来,是不想给人知道他宿在嘉宜外间的事情。替嘉宜考虑且思虑周全,她不觉动容,也不敢再给他们添麻烦,她点一点头,冲陆晋郑重施了一礼:“嘉宜的性命,就拜托世子了。”

她是长辈,陆晋岂能让她给自己行礼?他匆忙阻止,沉声强调:“不必多礼,自家兄妹,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沈氏没有久留,叮嘱几句,匆忙离去。

外间只剩下他们二人,韩嘉宜看看大哥,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

陆晋神色淡淡:“你早些收拾了睡吧。”

韩嘉宜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内室。

先前雪竹准备的热水已经有点凉了,她匆匆洗好,再次在寝衣外穿上了大哥赠送的衣裳。她想了想,又寻了个脖圈戴在颈中。她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却睡不着。

她在里面的动静,陆晋在外间听得一清二楚。他心里远不像他外表那般淡然。她睡不着,他又岂能安睡?

☆、共眠

陆晋在能听见嘉宜在内室洗漱, 他耳根微热,屏气凝神。他在外间快速收拾好,掀开被子躺下, 刀就放在手边。

他双目微阖, 听到她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忍不住想:她在做什么?

认真听了一会儿,他心知她是在床上翻来翻去,他能清晰听到她细细的叹息声,就像是一只调皮的小猫, 有一下没一下在他心尖上轻挠。不疼, 但是痒痒的,麻麻的,他眼前也不自觉浮现出她的面容来。

他不由地想到一个词:辗转反侧, 一时也不清楚究竟是在说她还是说他。

想象了一下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模样, 他觉得热气自胸口滋生, 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他想, 可能是新被褥太厚实了, 于是干脆把被角稍微掀开, 伸手摸着刀。

刀鞘的凉意让他心里杂念瞬间退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默念清心咒。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 陆晋仍能听见嘉宜在内室细小的动静,竟是她还没睡着。他重重咳嗽了一声,翻了个身。

韩嘉宜今日遭遇刺杀, 夜里虽有大哥在外间守着,依然又烦又怕, 好像还染上了失眠之症。明明脑袋都有点痛了,可还是睡不着。

此刻外间忽然响起大哥的咳嗽声,她心中一凛,赶紧双目紧闭,动也不敢动。她回想了一下,她翻身之际,外间也有动静。莫非大哥也睡不着?

她暗自思忖,或许是她吵到了他,心里顿感愧疚,犹豫了好一会儿,声音极低:“大哥,是我吵到你了吗?”

她心想,她这么小声,他若听到了,那么定是没有睡着。若是没听见,那肯定是睡着了。

暗夜很静,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如同一条细细的线穿过暗门,直接进入陆晋耳中,还在他耳边不停地撩拨。他咳嗽一声:“你睡你的,不要多想。你没吵到我。”他停顿了一下,补充一句:“有我在,你不要害怕,该睡就睡。”

他话一出口,忽然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两人同宿一室,虽事出有因,可到底有些尴尬。他们倒好,居然还就这么在夜里搭上了话。

韩嘉宜轻舒一口气,不安和愧疚稍微减轻了一些,她轻轻“嗯”了一声,到底是不敢再乱动。

陆晋凝神细听了好一会儿,然而她自那声“嗯”之后,再无声响。他渐渐放下心的同时,居然还隐隐有些失落。

他以为她会再说一句什么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陆晋再次默念清心咒,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

韩嘉宜不知不觉间眼皮越来越重,何时睡过去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反倒是陆晋通过她均匀的呼吸声,猜测她已经入睡。他双目微阖,保持浅眠状态。

次日清晨,韩嘉宜醒过来的比平常略迟了一些。

她摸了摸套在脖颈中的脖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说,不错,平安度过了一晚。她坐在床上,取下脖圈,留神听外间动静,什么也没听到。她迅速换好衣裳,简单收拾好自己,放轻脚步走到外间。

长榻上已无人影,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韩嘉宜看着那一床新被子,莫名有些心虚。她匆忙抱起被褥,塞进柜子里,又理了理衣衫,才大步向外走,打开了房门。

陆晋正站在她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大柳树下。她刚一走出房门,他的视线便转了过来,眸光轻闪:“早。”

韩嘉宜下意识回道:“早。”她朝他走了几步,再次敛衽行礼:“多谢大哥了。”

陆晋神色淡淡:“去吃饭,等会儿把衣裳换了,跟我出门。”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不可能一直待在长宁侯府,但他要出门,势必要带着嘉宜一起。因为有她在,他比平时更注意安危,特意让手下护送。

韩嘉宜近来对他信服无比。他这么说了,她自然照做,当下随大哥一起前往正房用早饭。

与昨夜相比,韩嘉宜胃口好了许多。

陆晋不动声色瞧了她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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