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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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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显脸颊一热,有一些慌乱,他确实是谎称病告假出来的。怕被夫子看出来,他和大东家还是一前一后分头行动的。他小声道:“你既知道了,可别跟家里人说啊。”他停顿了一下:“当然,你的事情,你如果不想给别人知道的话,我也会帮你保密。”

韩嘉宜轻轻“嗯”了一声,心底的石头算是落了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笑吟吟道:“那就多谢二哥了。我就这么一点小爱好,也不想给人知道。”

“这爱好好啊,这爱好特别好。”陆显甚是兴奋,“嘉宜妹妹,我刚见你时,我就知道,你是我亲妹妹。你看咱们连兴趣爱好都这么相似。”

韩嘉宜微微一笑,心说,你第一回见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咱们可说好了啊,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以后写了什么话本子,可以都给咱们书坊,二哥绝对不会亏了你。你看你二哥,像是缺钱的样子么?”

韩嘉宜极其诚恳地摇头:“不像。”

“这就是了,绝对不会亏待了你。还有那个大东家,姓郭,排行最长的,也不是个缺钱的人。”陆显越想越兴奋。

“二哥什么时候开始经营书坊的?”韩嘉宜好奇地问。

“有两三年了。”陆显笑道,“当时我手上没多少钱,就拉了郭大一起。结果他银钱比我多,他又在他家排行最长,他就成了大东家,我成了二东家。”他有些不敢相信:“你真是澹台公子?”

方才他明明已经认定她是了,这会儿又有些不敢相信了,《宋师案》这话本子兴起来,有一段时间了,嘉宜妹妹过了年也才十五啊。不过转念一想,他自己不也早早地心血来潮开书坊么?他心说,没错,果真是我妹妹。

韩嘉宜轻声道:“二哥开书坊,也莫忘了读书的事情。”

“这我知道。”陆显忽然想起什么,认真严肃重申了一遍,“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跟大哥说啊。要是给大哥知道……”

韩嘉宜瞧了他一眼:“不告诉大哥,可是我的事,你也别对旁人讲起。”

“放心。”陆显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这就算咱们共同的秘密了。”他哈哈笑了笑:“原来你就是……亏我上次还要送你《宋师案》呢……”

他们两人在这边说话,听大东家“陆二”“陆二”地唤着,陆显匆匆结束谈话,同韩嘉宜一道大步过去。他神情罕见的认真:“郭大,这《宋师案》的事儿,交给我行吗?”

大东家愣了一愣,点头:“行啊,当然行。你快来,先看一看这样稿,你也猜一下,凶手到底是谁……”

陆显接过来,仔细瞧着,两人还分析了一阵,这才开始同韩嘉宜商谈。

他们对稿子都很满意,也愿意出高价买了刊印,甚至还希望可以长期合作。

两个东家都是告假才离开书院的,不好久留。而韩嘉宜也有静云在首饰店等她。大家谁都不磨蹭,商定以后,分别离去。

陆显想了又想,临走时不忘悄声对韩嘉宜说:“嘉宜妹妹,等我休沐回去,咱们再好好说道……”

“陆二,走了!”大东家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陆显答应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韩嘉宜走出书坊有一会儿了,又回头去看。她那天只是随便走进了一家书坊,没想到居然是二哥陆显与人一同开的。

初时她心中充满了被人窥破秘密的不安,后来想想,其实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二哥是她相熟之人,又沾亲带故,不至于欺瞒她。而且,这样一来,也给她免去了不少麻烦。

不过,二哥为了书坊的事情忽视学业,这一点可要不得。有了机会,得规劝一二。

韩嘉宜回到首饰店时,恰逢雪竹带了糕点回来,而陈静云还未挑选好心仪的首饰。

“嘉宜,你瞧这两个,哪一个好些?”

韩嘉宜笑了笑:“都好看,不过这个和你那身石榴红的衣裳更搭一些。”

陈静云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就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这章没有阿大和陆大,但是出来了一个郭大。

(郭大还没有名字,伤心。)

明天劳动节,辛勤的作者打算发几个红包。

☆、书房

陆显与大东家离开书院时分开行动,要回去时则两人共同雇了一辆马车。

“那个姑娘是你什么人?”大东家好奇问道,“我恍惚听见你叫她妹妹,她就是你家那个小表妹?”

陆显警惕地瞪了他一眼,缓缓说道:“郭大,我跟你说,你可别打她主意。”

大东家愣了一下,轻嗤一声:“什么打主意?我就问一下而已。”他沉默了一瞬,轻声道:“你以为我的事情,是我自己能做主的?”

陆显闻言也沉默了,有些讪讪的。他拍了拍大东家的肩头:“咱们不说这些,反正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无忧无虑的郭大。”

大东家身体往旁边一躲,皱眉道:“别叫我郭大,我有名字。”

“嘿,叫郭大怎么了?你不是还叫我陆二吗?”陆显哈哈一笑,“行了,行了,郭越郭大爷……”他随手撩开了马车的车帘,只瞧了一眼,迅速收回了视线,将车帘遮得严严实实。

“怎么了?”大东家郭越问道。

“我大哥。还好,他没看见我。”陆显不免有些庆幸。

马车外,陆晋带人骑马疾驰而过,确实不曾注意到马车里的人。皇帝下旨命他查户部尚书贪腐一事,他这几天都在忙碌。

这一忙就是好多天,自祖母寿宴后,他连着四五日都没有回长宁侯府。

当然,他不回家,府里一切照旧,并无任何不同。

韩嘉宜那天从书坊回去,继续整理书稿,只等着二哥休沐时,就将手稿给他。这样也省得她再找借口甩开身边的人去书坊。

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韩嘉宜同长宁侯说起书房的事情。

长宁侯微微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你这孩子,上回不都跟你说了么?咱们家里三个书房,你想看书,尽管去看就是了。这是你自己的家啊,你忸怩什么?”

韩嘉宜微觉赧然,她轻轻“嗯”了一声。

“要不,给你也布置一个书房?”不等韩嘉宜表态,长宁侯就又摇头了,“家里都有三个了,再多也是摆设。离你住的院子很近的那个书房,钥匙我不是给你了吗?那书房一直闲置着,你想用就用吧。”

韩嘉宜点一点头:“嗯,多谢陆伯伯。”

沈氏在女儿走后,对长宁侯感叹:“嘉宜别的都好,就是喜欢看书。”

长宁侯瞧了妻子一眼,不大赞同:“喜欢看书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小姑娘多读书,不求做个才女,能明事理也好。”

沈氏犹豫了一瞬:“你说的书房,是不是先前给世子准备的那个?你同意嘉宜进去看书,总得跟世子打声招呼。”

“那等晋儿下次回来跟他一声就是了。”长宁侯摆了摆手,不甚在乎,“他时常不在府里,真回家也是去练功房。这几年,你见他进过那书房几次?闲着也是闲着。嘉宜是他妹妹,又不是外人,借他书房看本书而已,他肯定会同意。”

沈氏点了点头,心说也是。

长宁侯这次发话之后,韩嘉宜开始去书房。离她的院子不远,就有一个书房,如同长宁侯所说的那样,可能闲置已久,除了仆人洒扫,不见其他人。

书架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书桌上一张纸都没有,砚台看着也像是长久未用了。

不过韩嘉宜并不在意这些,她去书房主要是为了查阅资料。

这日午后,她誊写整理之际,想到一个不大确定的典故。她略一思忖,暂时收起书稿,起身就去书房。

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她想看的典故。她心中一喜:“找到了。”

将这个典故牢记于心,她把书放回原本的位置,刚转了身,就听“吱呀”一声,虚掩着的门被人推开。

她下意识抬头,虽然对方逆着光,但她仍一眼看出这是大哥陆晋。她心头一跳:“大,大哥?”

尽管她来此地看书,是长宁侯亲口应允过,她也没碰任何不该碰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大哥的这一瞬,她竟有一种私入禁地的心虚感。可是,这就是一个闲置的书房啊。

陆晋也看到了她,他挑眉,有些许意外:“你在这儿做什么?”

看了她站立的位置以及她将放未放的手,陆晋思绪急转,想到那天夜里她可怜巴巴跟他说,想去书房找书,结果灯被风吹灭了的场景。他声音略微缓和了一些:“你来找什么书?”

上次律书,他不是都让人给她送去了么?

“就,随便找个典故。”韩嘉宜轻声问,“大哥是要用书房么?”她伸手指了指门口:“我这就走。”

陆晋眉心几不可察的一皱,又很快松开。他今日回家,本是要去练功房的。行至附近,见书房的门虚掩着,他心念微动,信步而至。不想竟是继妹嘉宜在此地。

午后的阳光洒在小姑娘白嫩的面庞上,她明丽清亮的眸中亦是光华流转。然而她就那么俏生生站着,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和不安。他只问了两句,她便作势要走,似是他欺负了她,要赶她走一般。

这感觉教人隐约有些不舒服。

陆晋垂眸,轻声道:“你看你的,走什么?”他本欲直接掉头就走,可转念一想,那样倒有几分像是因为她的缘故拂袖离去了。于是,他走了两步,将书架上整整齐齐的书又整理一下,慢悠悠道:“又不会妨碍到我。”

韩嘉宜抬眸瞧了他一眼,心说,我已经找到了我要看的典故,本来就是要走的啊。他这么一说,她反倒不好立时走开。她定了定神,正欲开口,忽听大哥问道:“喜欢看书?”

“嗯?”韩嘉宜忖度了一下,“也谈不上喜欢,就是闲着没事,看书解闷。”

陆晋点一点头,暂时停下手上无用的动作:“前几天你二哥给我两本书,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拿去看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陆显曾经说过那两本书是要给嘉宜的。

“大哥是说……”韩嘉宜心头一跳,不是那两本《宋师案》吧?她摆了摆手,轻笑道:“那是二哥给大哥的,我怎么能……”

陆晋长眉一挑:“话本子罢了。一家人,不必分得这么清楚。你想看就拿去看。”他停顿了一下,提醒道:“只不过这两本书,消遣可以,不能当真。”

“怎么说?”

陆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情节跌宕起伏,文笔过得去,人物也能立得住,但案件明显不符合常理,一看就知道写书的人没接触过刑狱诉讼之事,全凭道听途说生编硬造。”

韩嘉宜只觉得好似有一盆冷水兜头泼来,浇得她整颗心冰凉冰凉的。她年纪轻轻以“澹台公子”的名义,凭借《宋师案》扬名,听到过不少夸赞。这样被人当面形容“生编硬造”,还是头一遭。

她有些委屈,有些惭愧,还隐隐有些不服气。不过她却无法为自己辩驳,她的确没接触过刑狱诉讼之事,《宋师案》里的不少案件,确实是她自己虚构出来的。

“当然,话本子,消遣而已,与事实有出入也算正常。你……”陆晋抬眸,诧异地看着继妹,见她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心里微微一动,继续说道,“你要是感兴趣,改天我让人给你送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节日快乐。

给郭大名字了,果然我想不到名字时,就会用“越”

☆、话本

韩嘉宜勉强压下心头的古怪情绪,胡乱“嗯”了一声,低眉垂目:“大哥,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陆晋刚一颔首,就见她福一福身,快步离去。

他原本就不是来书房的,自然也没久留,转身去了练功房,直到傍晚,他才沐浴更衣,前往正房而去。

“晋儿,有件事跟你说一声。”长宁侯打量着儿子的表情,“你那书房不是一直闲着么?正好嘉宜喜欢看书,我想着……”

陆晋闻言,眼前立时浮现出韩嘉宜怯生生站在书房的场景,他点头:“那就给她吧。”

“什么?”长宁侯一怔,他眉心跳了跳,也摸不准儿子这话什么意思。

陆晋神色不变:“她喜欢看书,又缺书房,给她就好了。”

一间书房而已,值当这样特意跟他说一声?

“晋儿……”

陆晋抬眸:“父亲还有其他吩咐么?”

“……”长宁侯摇头,没了。

韩嘉宜进来时,父子俩刚结束对话。看见她,他们不约而同向她看去。

察觉到两人的视线,韩嘉宜诧异抬头,福一福身:“陆伯伯,大哥。”很快就又低下了头。

陆晋挑眉,怎么她眼睛看着红红的,莫非是哭了?他本想问一问她,但是父亲继母丫鬟仆人都在,他贸然询问,未免有些古怪,便暂时压下不提。

少时众人一起用膳,陆晋注意到继妹嘉宜始终垂着头,只用自己跟前的菜肴。他眸光轻闪,看来的确是有心事。

韩嘉宜对此毫无所觉,她还在记挂着《宋师案》的事情。今日大哥陆晋对其评价,让她大受打击。她离开书房后,就一直在试着修改整理,连用晚餐时都在想着怎么改文。

用过晚膳后,她定一定神,率先提出告辞。然而她刚走出正房不远,就听大哥在身后唤她:“嘉宜。”

“啊?”韩嘉宜下意识回头,看着夜幕下向她走过来的人,“大哥?”

陆晋在她身前一尺开外的地方站定,他借着夜色打量她,这会儿眼睛黑亮亮的,不见红意。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你来家里也有一个多月了,感觉如何?”

韩嘉宜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这是摆了兄长的姿态来与她谈心。这让她怎么回答呢?她只能小声回答:“挺好的。”

“挺好?”陆晋轻嗤一声,慢悠悠踱步前行,“你是侯府的姑娘,这里是你的家。在这里,没人能够欺负你,你也不用委屈自己,知道么?”

韩嘉宜有几分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一点头:“知道了。”

看她神色,陆晋隐约知道,他的话并没有真正说到她心里。他心想,也是,当初他在宫里时,太后说过无数次让他把皇宫当成自己的家,但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却一直伴随着他。

而等他回到侯府时,因为多年的缺席,他又像是侯府的客人了。

陆晋自忖与这个继妹不算相熟,有些话提点一两次就行,说多了,就显得交浅言深了。是以,他双目微阖:“去吧。”

韩嘉宜知道这是结束了谈话,她暗松一口气,“哦”了一声,冲他点一点头,快步离去。她现在满心都是《宋师案》究竟该如何改。

次日清早,她没再见到大哥,倒是陆晋命人给她送了两本书过来。

是《宋师案》。

韩嘉宜眼皮突突直跳,手也微微打颤。尴尬、羞恼、失落的情绪瞬间齐齐涌上心头。她定了定神,才翻开了书:竟然有批注?

她倒要看看,给她批注了什么。

字迹有些潦草,不知道是不是陆晋所写,韩嘉宜只注意到抓人、审判时,常会有简短批注。如,标明哪里不符合常理,应该是如何如何。

批注不多,翻到后面甚至没有了,但是这为数不多的批注,让韩嘉宜再次受了打击。她将书合上,搁置到一旁,心里却不由地想:哦,是不是觉得难看到无法忍受,所以后面干脆连看也懒得看了?

今天书院休沐,下午陆显回家,直接去找嘉宜。人未到,声先至:“嘉宜妹妹,妹妹……”他挥手令端茶的雪竹退下,兴冲冲问韩嘉宜:“妹妹,《宋师案》第三部的全部手稿呢?”

韩嘉宜眼皮子抬了抬:“没了,死了。”

“什么?”陆显一愣,“什么没了?谁死了?”

“宋大人死了,《宋师案》没了。”

陆显怔了一瞬,继而哈哈大笑:“宋大人早就作古,肯定死了呀,这我知道。《宋师案》怎么没了?你不是已经写好了么?嘉宜妹妹,你可别哄我。”

韩嘉宜不说话,《宋师案》的第三部,她确实已经写好了,然而大哥陆晋的话,却让她不得不怀疑,第三部的案件是不是也不符合常理,生编硬造。她抬眸看一眼三哥,慢吞吞问道:“二哥,你老实说,《宋师案》写得怎样?”

“精彩,真精彩!”陆显毫不犹豫道,“市面上兴的话本子,这《宋师案》是最精彩的,故事看似离奇,又十分合理,而且扬善除恶,旨在教人向善。其他仿作的话本子,皆不及其十分之一……”

韩嘉宜听他说的诚恳,心中郁气稍减。她叹一口气:“但是案件不合常理是不是?现实中根本没有。有时候审判的也不对,是不是?”

“什么?”陆显不解,“不是啊,妹妹。话本子啊,又不是朝廷的卷宗,为什么要事事为真?难道我写一个白鹤报恩,还真的要一只白鹤自天而降来报答我么?精彩,好看就行了。”

韩嘉宜听后,暗暗点头,心说确实是这么一个理儿不假,但事实上她希望自己能写的更好一些。

陆显目光一闪,看到被嘉宜放在一边的《宋师案》,他双眼一亮,笑嘻嘻道:“原来你自己这边也有。亏得我上回还要特意拿了给你。”

“二哥!”韩嘉宜心头一跳,待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陆显长臂一伸,将两本书拿在手里。看封皮略有些眼熟,他随手一翻,就看到了批注。他瞬间瞪大了眼睛:“这,这是大哥的字?!”

韩嘉宜看着他,不说话。

陆显又翻了翻:“是大哥的字啊,没错,是大哥的字。”他念头转了又转,狐疑地看着韩嘉宜:“大哥已经知道了,是不是?他没说什么吧?”

韩嘉宜知道他的担心,轻声道:“应该还不知道。他是看我闷,让人送来的。”

总不至于明知道是她写的,还要当面批评一番。

“那大哥对你还挺好的。”陆显随口道,“我忽然有个想法……”

“你说。”

“下次《宋师案》再刻印的时候,咱们就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陆晋批注版’,肯定能大卖……”不等韩嘉宜表态,陆显自己就先怵了,“还是算了,这样大哥肯定能查到你我头上。到时候咱们可就完了。”

韩嘉宜按了按眉心:“你知道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郡主

“你是因为大哥的批注而毁了第三部?”陆显微微眯了眼睛。

韩嘉宜摆手:“还没毁。”

“那就拿过来啊。”陆显急道,“大哥平时又不看话本,他的意见怎么能当真?我觉得写的甚好,非常好。”他想了想,又道:“你如果觉得哪里不妥,等再刊印时,再修改一遍不就是了?”

说起来,他已经十分期待再版了。大哥批注版行不通的话,他可以去找别人啊。拿郭大的名头出去,应该也能卖不少。

韩嘉宜垂眸,轻声道:“等我稍微修改一下,再给你。”

至少不能再让人指出明显的漏洞来。

“也行。”陆显终于点头,“那你可一定要快一些啊。”他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你缺笔墨纸砚吗?用不用人给你打下手?你预计什么时候能给我……我在咱们家有个书房,要不,我把书房分你一半儿?那里什么东西都有。”

韩嘉宜听这话似乎有哪里不对:“等等,二哥在家里有个书房?”

“是啊,我爹,大哥,我,各有一个。”

韩嘉宜眼皮一跳:“那,自这个院子往外走,不远处那个……”

“是大哥的啊。”

“大哥的?”韩嘉宜心口紧了紧,“大哥的啊。”

她心说,怪不得那次在书房见到大哥。一想到她借用了大哥的书房,她的心情颇有几分复杂。前一刻她想到大哥,还有些羞恼与不快,这一会儿那些情绪竟然消散了不少。

“对了……”陆显话题一转,“过两天就是大哥的生辰,家里肯定是不会大办的。可你说我要不要再备些什么?不过我上回说了给他《宋师案》……”

“大哥的生辰?”韩嘉宜微愕,“要的吧。”她认真道:“是要准备的。”

她这段日子一直忙着《宋师案》的第三部,倒险些把此事给忘了。

那次二哥拿了《宋师案》做幌子,又不能真的作数,而且这《宋师案》还到了她手上。二哥作为亲弟弟,是该另备些薄礼。不需要多贵重,至少要有心意。或许她这个妹妹,也得有些表示才对。

她瞥了一眼大哥使人送来的《宋师案》,心说,大哥对她其实不差。

“你说的也对。”陆显点头,“那我先回去啦,你如果想修,那就大胆修,修好以后,赶紧跟我说,一定要快啊。”

韩嘉宜应下。

陆显哈哈一笑,大步离去。他虽然没拿到第三部的手稿,但却开拓了新思路。大哥批注的不能刊印,旁人批注的难道就不能刊印么?他们书坊的话本子和其他书坊并无太大差别,也不具有优势。若是推出批注版,也许还真能吸引不少顾客呢。

韩嘉宜在二哥走后轻轻叹一口气,修吧,好好修。除此以外,她还得想一想,给大哥准备些什么。

大哥陆晋的生辰就在十月初四,也不剩几天了。她现在再准备其他东西,显然已来不及。上次给老夫人准备的百寿图倒是还在那儿放着,然而她也不能拿那个来充数。可以求个平安符,不过单单一个平安符也太简单一些。

韩嘉宜想了想,干脆向母亲讨主意。

沈氏有些讶然的模样:“嘉宜,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韩嘉宜随口问。

“你大哥,嗯,世子年纪轻,还不到过寿的年岁。”沈氏含糊说道:“家里也不怎么提这件事。当然,你们私下里准备贺礼也行。你若是不清楚怎么做,娘帮你准备。”她看着女儿,温声说道:“这生辰贺礼,也都是有讲究的。不用担心,娘慢慢教你就是。”

她要努力把女儿这些年缺的都给补回来。

韩嘉宜点头轻笑:“那就多谢娘啦。”

沈氏嗔道:“你是我的亲女儿,跟我说什么谢?”

得了空,韩嘉宜同陈静云一起去附近寺庙。韩嘉宜不大相信鬼神,但是在佛门净地,也不由地生出几分敬畏之心。她默默祈祷,希望娘身体康健,事事无忧,也希望她自己也能顺顺利利。

末了,韩嘉宜又帮大哥陆晋求了个平安符。她心想,侯府上下,恐怕也只有他用得着了。尽管对他那次的批评耿耿于怀,但不得不承认,她对他还是心存感激的。不只是因为羊角灯和那几本律书注解,还有他让她直视自己的不足。他们两人来往不算多,她也希望他能平安吧。

户部尚书贪腐一事已经落下了帷幕,陆晋亲自带人抄了曹家,将曹练及其家眷收押,他照例向皇帝复命。

今年三十岁的广德帝郭昌宪一向看重这个外甥,待其回禀完后,含笑说道:“晋儿辛苦啦。”

陆晋躬身行礼:“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说苦。”

轻轻拍了拍外甥的肩头,皇帝笑问:“来,晋儿,跟舅舅说一声,你想要什么封赏?”

“臣不敢讨赏。”陆晋垂眸,态度恭谨。

皇帝脸上流露出一些无奈:“你这孩子,怎么跟自家舅舅也这般客气?”他按了按眉心,缓缓说道:“是了,朕昨日去给太后请安,她老人家还问起你呢,说是有段日子没见你了。走,跟朕去福寿宫走一遭。”

陆晋黑眸沉了沉:“是。”

皇帝没有乘坐轿辇,他与陆晋慢悠悠行着。还未至福寿宫,就看到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向他们张望。

陆晋眸光一闪,脚步微顿。

皇帝冲身后的季安使一个眼色,季安大步上前询问,很快返回,小声道:“皇上,贵妃娘娘玉体欠安……”

陆晋眼皮抬了抬,贵妃孙氏,据说眼下正得宠。

然而皇帝却皱了眉:“身子不适就赶紧找太医,找朕做什么!”他一拂袖,大步离去。

福寿宫中,太后正在小憩,皇帝拦住了打算通禀的宫女:“先不要惊扰太后。”他停顿了一下,问道:“郡主呢?怎么不见郡主?”

话音刚落,一身紫色宫装的明月郡主缓缓行来。她福了福身:“皇上,世子。”

皇帝重重咳嗽了一声:“朕带晋儿来给太后请安。”

明月郡主抬眸瞧了陆晋一眼,轻声说道:“太后已经休息了近两刻钟,我去看看她醒了没有,皇上稍待。”

她冲他们点头致意后,起身去了内室。

皇帝则偏了头问自己的外甥:“朕记得你与郡主青梅竹马,有没有想过向太后请旨赐婚?”他目光灼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陆晋,不想错过他细小的表情。

陆晋沉默了一会儿,神色淡淡:“臣和郡主情若兄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自然也不会有婚嫁的念头。”

轻轻摇头,皇帝叹道:“可惜了,你二人年貌相当,又自小在一处长大。”

似是无限遗憾。

而陆晋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话。

忽然一声女子的咳嗽声响起,随即伴随着脚步声,明月郡主扶着太后缓缓行来。

皇帝与陆晋齐齐行礼。

太后看见数日不见的外孙,心情大好,拉着他问长问短,一时也不大理会旁人。

皇帝在一旁凑趣,故意说道:“有了亲外孙,儿子倒成捡来的了。母后再这样,儿子可不依了。”

太后大笑,指了指明月郡主:“多大的爷们了,还不如宝儿一个小姑娘。哀家疼晋儿,你可听宝儿说过什么?”

明月郡主的闺名,唤作景宝璋。她自父母亡故以后,就被太后接进宫中抚养,是太后身边第一得意人。

听了太后的话,她只轻轻一笑,云淡风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不好意思,今天有些迟了。

感谢媛媛的捉虫。

☆、贺礼

太后故意板着脸与儿子说道:“晋儿是你亲外甥,宝儿也是你侄女,你还跟他们争宠吃醋,羞不羞?”

她说着自己笑了起来,皇帝也跟着大笑,旁边的宫女内监无不随着发出笑声。一时之间,福寿宫里充满了欢乐。

陆晋勾了勾唇,将视线转向了明月郡主。她安安静静坐着,脊背挺得直直的。

几人说笑一阵,太后又提起了陆晋的生辰:“转眼都这么大了,你娘若是还在,该有多好。可惜她看不到你现在的模样。”

陆晋胸口一窒,默然不语。他对自己的母亲毫无印象,但是每每听人提起,还是不由地胸口酸涩。

太后上了年岁,坐得久了,精神就有些不济。陆晋不好久留,略坐一会儿,就提出了告辞。临走之际,太后叮嘱他得了空常来走动。陆晋自然应下。

他与皇帝离开福寿宫时,明月郡主亲自相送。

皇帝甚是客气:“太后的事情,还需郡主多多费心。”

明月郡主神色平静:“皇上请放心。”

皇帝一脸赞许:“明月郡主做事,朕当然是放心的。”他回头瞥了陆晋一眼,轻咳一声,温声道:“起风了,郡主早些回去,莫站在风口。”

“是,多谢皇上关怀。”明月郡主福了一礼,转身离去。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皇帝轻轻叹一口气,又说一声:“可惜。”

至于这次是可惜什么,他不说,陆晋当然也不会问。

离开皇宫后,陆晋直接去了长宁侯府的练功房。

韩嘉宜跟着陆显来找他时,看到的就是大哥陆晋正在练武的场景。只见他一身深蓝色的练武服,手持短棍,纵横腾挪,一招一式,灵活无比。

之前在进京途中,韩嘉宜曾见过同行的郑三哥习武,但是见到练功房,还是头一遭。她悄悄打量,见着练功房大而宽阔,采光极好,墙壁上挂着各种兵器,刀枪棍棒,应有尽有。

陆晋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看着他二人:“你们两个有事?”他皱眉,将短棍挂于墙上,直视二弟:“陆显今日不用去书院?”

“不用,不用。”陆显连忙回答,“今日书院休息。”他看见大哥额头的汗珠,伸手去怀里取帕子,却摸了个空。他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韩嘉宜。

韩嘉宜会意,自袖袋里取出一块叠的四四方方的手帕。

陆显直接从她手里拿过来,快速递给大哥:“哥,给,擦擦汗。”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陆晋黑眸沉了沉,视线自二人脸上掠过,他微微勾一勾唇角,没有去接,而是绕过他们,走到木制的面盆架前,取下巾子,浸了水后擦了把脸。随后重新清洗巾子,大力拧干。

韩嘉宜瞧了二哥一眼,默默地拿回了自己的帕子。

陆显轻咳一声,说道:“哥,后日不是你的生辰么?我和嘉宜妹妹,还有表妹,给你准备了一点小玩意儿,你可别嫌弃。”

其实陆晋的生辰是在十月初四,只是成安公主生他时难产而亡,所以很少特意提及生辰。而且陆显常在书院,未必能在兄长生辰当日回家,所以就决定提前将贺礼送出去。陆显自觉挺讲义气,就叫继妹嘉宜和表妹静云一起。

不过陈静云天生胆小,又一向畏惧陆晋。在她看来,与大表哥打交道的机会越少越好,是以她只说自己要照顾身体不适的梅姨妈,托嘉宜转赠。

因此,听说大哥陆晋回府,陆显就和嘉宜一块儿过来了。

“嗯?”陆晋长眉一挑,眼角的余光扫过两人手上的木匣子。他神色淡淡:“你上回不是给了两本书么?”

“那不作数。”陆显说着打开木匣,一块黑色的绸缎上,静静地躺了一颗小儿拳头大小的珠子,光芒柔和,他颇有些兴奋,“哥,你瞧,这是不是夜明珠?这儿光太亮了,看不出什么。到夜里,光华满室。你把它缀在刀上,既威风又好看。”

这可是他从郭大那里得来的。

陆晋眼皮抬了抬:“嗯,不错,夜里去捉人的时候,火把都省了。人还没到,贼倒先跑了。”

韩嘉宜闻言,忍不住轻笑。她悄悄掩了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哥——”陆显语塞。

“拿回去吧,上回那两本书就挺好的。”陆晋轻声道,“你还在书院读书,能有几个钱?你有这个心就够了。”

“我……”陆显不敢说出自己名下的产业,“哥,这不花钱。”

韩嘉宜咳嗽了一声,收敛了笑意,也跟着打开手上的木匣。紫红色的刀穗子摆成的“寿”字。

陆晋挑了挑眉:“这是什么?你做的?”

“不不不,这是静云做的。”韩嘉宜不敢揽功,学着二哥的说辞,“是刀穗。大哥把它坠在刀鞘上,保准既威风又好看。”

她说着将刀穗子拿出来,轻轻一抖,一尺长的紫红色丝绦微微晃动。她偏了头,笑盈盈地看着他,眼中居然还有些期待。

陆晋轻嗤一声,眼中却漾起了浅浅的笑意:“你们都当那刀是什么?”今天从皇宫出来,他心里不大畅快,习了会儿武,郁气稍减。二弟与继妹又在这儿说了几句话,他的心情竟好转了许多。

韩嘉宜自认识他以来,很少见他笑,仅有的几次也是轻哂,似笑非笑。此时见他眸染笑意,灿若星子,她不觉微微一怔,下意识回答:“就当刀啊……”她小声道:“我的跟他们的不一样。”

她把紫红色刀穗连同木匣子往二哥怀里一塞,自己自袖袋里取出一尊精致的玉貔貅并一个平安符。她清了清嗓子:“我娘说玉养人,这玉貔貅给大哥戴着。还有这平安符是我从寺庙里请的,能保佑大哥逢凶化吉。”

“平安符留下,其他的都拿回去吧。”陆晋不得不承认,在看到平安符时,他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终于不是和刀有关了。

韩嘉宜小声道:“大哥就算不喜欢,也别拒绝啊,二哥心里怪难受的。”

陆晋抬眸扫了她一眼,她似乎胆子比以前大了一些?他又看向眼巴巴看着他的二弟,轻“嗯”了一声:“那就放下吧。”

他话音刚落,那两人脸上立时就浮现出了笑容,分明是因为他的接受而欢喜。就这么开心?他轻唇角轻扬,心里忽然浮上一个念头:二弟和嘉宜,何时这般熟稔?

“哥,那你忙,我们先回去啦。”陆显轻轻扯了扯嘉宜。

韩嘉宜其实有心想问一问,大哥上次说《宋师案》不少细节与事实不符,那么事实应该是什么样的?但这会儿明显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她只好“哦”了一声,带着不舍的情绪随二哥离去。

他们转身欲走,却听大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后天你们有没有空?”

“什么?”韩嘉宜与陆显一起回头。

两人动作神情出奇地一致。

陆晋怔了一瞬,慢悠悠道:“我在梨花巷有个宅子,花开的不错。你们后天若是有空,可以一块儿去看看。”

“好啊。”陆显忙不迭答应下来,兴奋极了。他当然知道大哥在外面有宅子,不过他还从没去过。

然而韩嘉宜听后,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梨花巷,她去过。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叫高亮的锦衣卫问她:“你知道锦衣卫的十八种刑罚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

☆、王爷

明明阳光灿烂,她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一些不算久远的记忆慢慢浮上心间,她稳了稳心神,没有说话。

陆晋瞧在眼里,皱眉:“怎么了?”

“没什么。”韩嘉宜摇一摇头,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她指一指身旁的陆显:“我和二哥一起。”

反正二哥要去书院读书,多半去不得。如果二哥真要去,那她跟在二哥身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陆晋轻颔首:“好。”

陆显与韩嘉宜一道离开练功房后,犹自兴奋:“梨花巷是一定要去的,大哥的私宅,我以前还没去过。”

韩嘉宜斜了他一眼,心说:“我去过,我没进侯府之前就去过。”不过此事说来话长,还是不提了。她只小声道:“你不是还得读书吗?”

“晌午那会儿跟夫子告个假,出来个把时辰,不是什么大事。”陆显不甚在乎,“书天天都能读,大哥的生辰可一年只有一次。咱们可是兄妹,一家人,大哥难得邀请一次,岂能不去?不止我去,你也要去的。”

韩嘉宜略一思忖,心说也是,每日都待在侯府也没什么趣味,出去转转说不定还会有新的灵感。她点头:“好。”

她的院子就在附近,干脆在此与二哥作别。她随后去找了陈静云,提及大哥邀请一事。

陈静云毫不犹豫摇头:“我不去了。”

韩嘉宜想了想,小声问:“你很怕大哥?”

“你不怕么?”陈静云反问,她不等韩嘉宜回答,自己啧啧两声,说起往事:“我第一回见大表哥的时候……”

她第一次见陆晋,尚且年少的他面无表情整治刁奴。那时梅夫人已经亡故,沈夫人还未进门。大表哥陆晋常住宫中,他偶然回府一趟,发现有刁奴暗地里欺负陆显。当即处置,毫不留情。

还是个小小孩童的陈静云原本以为这个表哥生的好看,肯定也好相处,没想到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尽管她后来知道大表哥那时的做法无可厚非,但她对陆晋的畏惧依然深深印在了骨子里。加上之后陆晋又做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恶名昭彰,常与抄家杀人联系在一起。她对大表哥的畏惧就更深了。

韩嘉宜默然不语,她最开始也挺害怕大哥的,而且娘也提醒过她,莫招惹他。不过相处了一段时日后,她发觉他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我肯定不去了……”陈静云摆一摆手,“你和表哥去吧,我还在家里陪我娘。”

见静云态度甚是坚决,韩嘉宜没再多说什么,她略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得知此事后,沈氏面露诧异之色:“世子让你和显儿去梨花巷的宅子赏花?”

“是啊。”韩嘉宜不明白母亲为何这般反应,“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没什么。”沈氏摇头,“只是有点意外。知道他在外边另有宅院,不过还没叫家里人去过。”她停顿了一下,轻声道:“既是让你们去,那就去吧,他拿你们当亲人,你们也别让他失望。自然一点,不要害怕。”

沈氏对这个继子的感觉有些复杂,她虽然名义上算是他的母亲,但是一没生他,二没养他。她对他,远不及对同是继子的陆显亲近。况且她能感觉到枕边人对长子的客气生疏,如此一来,她对陆晋就更客气了,一直秉承着“不干涉、不得罪”的原则,就那么淡淡地处着。

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跟嘉宜关系还不错?她想,这或许也是好事。跟陆家父子相处和睦,嘉宜在这家里也能过得更舒坦。

母亲都这般说了,韩嘉宜更没有推拒的理由了。

十月初四有些冷,好在阳光灿烂,天气不错。韩嘉宜乘坐着母亲命人备好的马车前往梨花巷。

梨花巷离长宁侯府不算很远,马车慢悠悠行驶着,于巳正时分到了陆宅门口。

韩嘉宜跳下马车,望着“陆宅”二字,她不由地想起上次来此地时的事情。

正要上前敲门,门却从里面开了。

一个身形高挑的锦衣卫走了出来。这人二十出头,圆脸微黑,眉眼爽利。

韩嘉宜一眼就认出了他:“高大哥!”

这不是上回带着她来梨花巷的锦衣卫高亮么?

高亮眼角微挑,暗暗打量眼前这姑娘。十四五岁的少女,容貌清丽、衣饰华贵,她俏生生站在阳光下,莫名的眼熟。

他“啊呀”一声:“是你,韩嘉。”

他记得这个人,当时自称是老大的妹妹来着。后来如何了,他也没再打听。但她今天既然能好端端站在这儿,多半是老大没有为难她。老大既然能放过她,那她八成是个良民。换言之,她那天可能没撒谎。

高亮思绪转的飞快,很快,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人,极有可能真是侯府的小姐!他再定睛看向她身后的马车,分明带着侯府的徽记,更证明她的身份。

他的心不由地一沉,暗暗回想了一番,自忖上次并没有不当之处,一颗心慢悠悠放回肚子。他试探着打招呼:“小姐有何贵干?”

韩嘉宜脸上的笑意敛去不见,她扯一扯嘴角:“我来找大哥。”

“你大哥?”高亮咳了一声,慢吞吞道,“你大哥是哪一个?是不是……”

那一句“是不是我们老大”还未说完就被一阵马车骨碌碌的行驶声打断,更遑论他还未说出口的就上次事件的解释了。

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有两个打扮一致的人,一先一后跳下了马车。在看清他们的面容后,韩嘉宜不由地唇角轻扬,眸中也染上了笑意。

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人,她认得。居前的眉眼英俊,满面春风,正是二哥陆显。他身后的那个,容貌清雅,却是书坊的大东家。

那两人显然也看到了她,快步走了过来。

韩嘉宜福一福身:“二哥。”她又抬眸看了一眼大东家,犹豫了一瞬:“郭大哥。”

她心想,这儿不是书坊,在这里叫大东家,似是不大妥当。上次在书坊,她记得二哥叫他“郭大”。

大东家乌黑好看的星眸闪过一抹惊诧,他点一点头:“嗯。”

高亮也匆忙抱拳行礼:“王爷,二少爷。”

他此时对这位姑娘的身份深信不疑了,这确实是侯府的小姐。而且,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位姑娘似乎跟平安郡王也关系匪浅?平安郡王是老大的表弟,这姑娘如果真是老大的妹妹,那他们也勉强算是亲戚。难怪他们认识。

他这一声“王爷”教韩嘉宜微微一怔,王爷?

二哥肯定不是,那个郭大东家莫非是王爷?二哥跟王爷一起开书坊?不过郭是国姓,如果真是王爷,好像也不稀奇,却不知道是哪一个王爷。

陆显满面笑容:“妹妹,你居然比我们到的还早一些。你站在门口做什么?为什么不进去啊?”

韩嘉宜指一指高亮,如实回答:“是要进去的,可他问我大哥是哪一个。”

高亮闻言,眼皮一跳。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怎么听着,有哪里不对劲儿呢?

陆显“哦”了一声,他看着高亮,笑嘻嘻道:“你问她大哥是谁,我来告诉你。她大哥就是我大哥。你要问我大哥是谁么?”他拍了拍郭大:“我大哥就是他表哥,锦衣卫指挥使,陆晋。”

高亮心里怦怦直跳,胡乱说了一句:“请。”

他当然知道这位陆二公子是他们老大的亲弟弟。老大嘴上不说,但对这个弟弟一向看重。前段时间,陆二公子给他们老大送了两本话本子,老大捧着看得可认真了。

他心说,完了,这回大概得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谢谢媛媛的雷和长评。

☆、饮酒

不过这几人显然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平安郡王郭越微微含笑,挥了挥手:“去忙你的吧。”他又回头对陆家两兄妹道:“咱们进去。”

他们三人一起进府,远远看见了陆晋。

陆晋听下人禀报说门外有动静,这一看,二弟陆显、继妹嘉宜还有平安郡王郭越竟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他眸光轻闪,拱了拱手:“王爷。”

郭越连忙摆手,温声道:“表哥,我不请自来,你可别恼我。”

“王爷说笑了,王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恼从何来?”陆晋微微一笑,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二弟,知道平安郡王的到来和二弟陆显脱不了干系。

陆显心虚,也不敢去看大哥,他东张西望,似是全然被宅子的风景所吸引。

郭越轻舒了一口气:“表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真怕表哥恼了我,把我给赶出去。”

陆晋长眉一挑,唇角微勾:“怕我赶你出去,还敢跟着过来?可见还是不怕的。”

郭越只笑了一笑,没有反驳。

他们表兄弟说话,韩嘉宜只在一旁默默站着,也不吭声。她隐约觉得她的到来或许有些多余。因为她并没有见到其他的女客。确切的说,客人只有她、二哥、王爷这三人。

大哥陆晋领着他们闲逛了一会儿,又特意给郭越和韩嘉宜做介绍:“这是舍妹。嘉宜,这位是平安郡王。”

韩嘉宜心头一跳,惊讶异常,平安郡王?原来大东家是平安郡王。

平安郡王的名头,她自然是听说过的。先帝的子嗣以康王居长,康王早逝,只留下侍妾所出的一子,就是平安郡王郭越。康王和成安公主不同母,不过平安郡王和陆家的关系看着倒不错。

她稳了稳心神,福身行礼:“王爷。”

郭越抬眸,眼波清雅若水,作势去虚扶她,口中说道:“妹妹不必多礼,你方才不是还唤我郭大哥么?”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不然叫表哥也行。”

韩嘉宜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连说不敢。大哥还恭恭敬敬叫他王爷呢,她胆子有多大去跟他攀扯喊他表哥。万一谁给她扣个冒认皇亲的名头,那可就糟了。

陆晋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他长眉一皱,轻声道:“嘉宜。”

韩嘉宜闻言立时松一口气,身体向陆晋稍微靠近了一些,笑盈盈着他,清丽的眸子乌黑如玉:“大哥,你说。”

少女眸如星子,熠熠生辉。陆晋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不由地一动,眉目略微缓和了一些。他轻声道:“你瞧瞧这园子里的花有没有你看上的?看上哪个只管说,我教人给你送去。”

韩嘉宜对花花草草兴趣不大,但还是露出惊喜的神情:“真的么?大哥真好。”

陆晋黑眸沉了沉,唇角轻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心头却莫名的有些烦躁。或许他前日不该一时兴起让他们过来,他没什么好招待他们的,尤其是继妹嘉宜,连个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陆显和郭越并不觉得被怠慢。事实上,第一次去陆晋私宅,这一点就够让他们兴奋了,更不要说他带着他们在宅子里闲逛了。

临近晌午,陆晋命厨房整治宴席,四人也无需避讳,干脆同桌而食。

陆显这会儿精神十足:“有肉怎能无酒?哥,咱们今儿应该不醉不归才是。”

“是极,是极。”郭越毫不犹豫附和,神情飞扬。

韩嘉宜则安安静静坐着,不管他们如何,她总归不多事就是了。

陆晋目光自他们三人脸上一一扫过,他神色不变,不紧不慢道:“喝酒?你们两个等会儿还要回书院,嘉宜也在这里,喝什么酒?”

难道让一个小姑娘看着三个男人喝酒?就这样还做人家兄长?!

韩嘉宜眨眨眼,秋水样的眸子里浮起一层笑意,心里隐约有些感激。她偏了头,冲大哥陆晋露出一个笑容。

陆晋眸光轻闪,收回了视线。

陆显悻悻的,耷拉着脑袋:“那行吧。”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哥,那我就以茶代酒,祝你事事顺心。”

韩嘉宜和郭越见状,也齐齐举起了茶杯:“事事顺心。”

陆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行了,吃饭。”他说着将一盘菜往韩嘉宜面前轻轻推了推,淡淡地道:“萝卜炖肉。”

韩嘉宜怔了一瞬,后知后觉想到第一次和大哥一起用膳时的事情,而郭越和陆显则同时向她看了过来,神色各异。

陆晋似是毫无所觉,又对二弟道:“狮子头,你的。”

“啊。”陆显低呼一声,眼中立时迸发出光彩来,方才的沮丧一扫而光。他笑呵呵道,“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狮子头?这菜式是不是你特意让人准备的?都是我们爱吃的。”

陆晋抬头扫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

郭越笑了笑,甚是自信的模样:“我要是没猜错,这松鼠鳜鱼肯定是给我准备的。表哥费心了。”

韩嘉宜悄悄看了大哥一眼,心说,大哥其实对他们几个还挺不错的。

很常见的菜色,但几人都颇为满意。少时用过午饭,陆晋催着陆显和郭越回书院:“不能耽搁了功课。”

两人尽管不舍,却只能离去。

韩嘉宜也顺势提出告辞。

陆晋倒是同她客气了两句:“你若没有其他要事,不妨多留一会儿。”

“不不不,我还有点事,就不再打扰大哥了。”韩嘉宜连忙说道。二哥他们都走了,难道让她和大哥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么?

“嗯……”陆晋刚一点头,忽然有下人禀报,说是有贵客来访。他沉声问:“什么贵客?”

“明月郡主。”

韩嘉宜闻言,心想,大哥和郡主的感情看来很好啊。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不会疏远到哪里去。

郡主今日前来,是因为大哥的生辰吧?

她下意识向大哥看去:“大哥既有客人,我还是先告辞吧。”

陆晋本就意外于明月郡主的到来,却见继妹嘉宜一双灵动的水眸正直直地望着自己。明明她神情认真而恭谨,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竟从她漆黑如玉的眸中读出了一丝了然,仿佛给她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而且这秘密还和他有关一般。

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又隐隐有些烦躁。他双唇紧抿,沉声道:“我去看看郡主前来有何要事,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么么哒,抱歉,今天更迟了。

☆、请教

明月郡主一身紫色宫装,站在厅堂中。听到有脚步声,她缓缓抬头,牵起唇角,苍白的面容露出一抹浅笑。

陆晋拱了拱手:“郡主。”

“太后用了午膳要歇一会儿,我就出来了。”明月郡主轻声道,“以前听说你在这边有宅子,今天第一次过来,感觉还不错。只是我这不速之客,大约不怎么受欢迎。”

陆晋垂眸:“郡主光临寒舍,岂有不欢迎之说?”他犹豫了一瞬,缓缓说道:“郡主此次前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明月郡主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若是需要帮忙,可以找我。”陆晋微眯起眼。

有些事情,他不知道她是否是自愿为之。他们虽然不算亲厚,可到底是从小相识。如果她要他相助,他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然而明月郡主却摇了摇头:“你当我来做什么?我是来给你祝寿的。你说你帮我?”她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我是明月郡主,是太后最信任的人,连皇上都礼让我三分,我还真不知道需要陆大人帮我什么忙。”

陆晋黑眸沉了沉,没有说话。她既这么说,那么大约不存在被强迫的可能。

“不过,你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对我开口。”明月郡主慢悠悠道。

陆晋轻哂:“不会有那么一天。”

明月郡主不以为意,她“啪”的一声,将正在把玩的匕首轻拍在桌上,施施然道:“我在宫里,匕首也用不到,送给你防身吧,权当是给你的生辰贺礼。我得回去了,太后醒来看不到我,又该着急了。”

她目光悠远,似是望着前方,又像是什么也没看。她低语:“又要回去了……我已经很久没出宫了。上次还是你们家老夫人过寿的时候……”

她语气平静,隐隐有些怅然。陆晋眸光轻闪,一些旧事不期然浮上心头。他皱眉:“你如果不想待在宫里……”

“我和你不一样。”明月郡主打断了他的话,眉目低垂,“你是长宁侯府的世子,你的家在宫外。而我,我是没有家的。太后垂怜,收留我在身边。我大概是要陪太后一辈子的。”

这话说的酸楚,陆晋双眉紧蹙,沉声道:“太后接你进宫,是抚恤重臣。你是景王遗孤,是敕封的明月郡主,不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天下百姓都在看着,你如果想出宫嫁人……”

明月郡主神色古怪:“嫁人?嫁谁?你不是想要娶我吧?我可从来没有……”

“不是!”陆晋拧眉,打断了她的话。他对她毫无男女之情,何来嫁娶之意?

“那就好。”明月郡主站起身,“你我也都知道,咱们说是认识多年,可其实并不投契。所以,你的事情我不管,我的事情你也别问。我要回去了。”

陆晋眉心几不可察地一皱,又很快松开。话说到这份上,他再多说,就有些自讨没趣了:“我让人送你。”

“不必。宫里的马车就在门外。”明月郡主缓步走至门口,忽的回头,“我上次在长宁侯府,见到了你的两个表妹,很不错。”

陆晋双目微敛,不想纠正她话里的错误,也就没有回答。

明月郡主匆匆忙忙离开陆宅,她视线在门口停靠的带有长宁侯府徽记的马车上停留了一瞬,才拎起裙裾,在宫女在搀扶下,坐上了宫里的马车,闭目养神。

回到皇宫后,太后小憩还未醒来。明月郡主坐在偏殿的镜前,神情怔忪。

过了约莫一刻钟,一个绯衣内监低头疾步而入,施礼之后,低声道:“郡主,查到了。”

“哦?”明月郡主柳眉微挑,蓦地提起了精神,“你干爹办事,可真够慢的。”她看了一眼低眉顺目,默不作声的小内监,心想:比锦衣卫差远了。

而锦衣卫指挥使陆晋在她离开陆宅后,转身去找继妹嘉宜。

刚一看到她,他就唇角微勾,幽深的眸中漾起了极浅的笑意,连脚步也特意放轻了。

少女坐在桌边,半垂着头,双目紧闭。午后的阳光洒进来,浓密的睫羽在她白皙的面孔上覆下一层阴影。

她脑袋一点一点的,呼吸却均匀顺畅。

陆晋笑起来,眼中闪过兴味。这是困到要睡着了么?

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韩嘉宜猛地睁开了眼,黑白分明的眸中充满了茫然和迷茫。陆晋心头一跳,压下骤然生起的微妙情绪:“醒了?”

甫一睁眼,就看到大哥正似笑非笑看着她。韩嘉宜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是坐在圈椅上。她立时站起,随手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衫:“大哥!”

陆晋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你既然困,怎么不去歇着,坐在这里,不觉得不舒服么?”

韩嘉宜闻言抬眸,斜了他一眼,小声道:“不是大哥让我在这儿等你的么?”

她颇有些懊恼,这几日忙着修改书稿,晚上歇的迟,就指靠着午后休息一会儿养精神。她倒是想回去休息,可方才大哥叮嘱她不要乱动,她想着至少得正式打一声招呼再走,就坐在这里等。才一会儿的光景,竟然打盹了。

陆晋一怔,不自然的神情一扫而过:“我让人收拾一间客房,你先歇一会儿吧。竟能困成这样。”

也不知道先找个地方休息。

见他转身欲走,韩嘉宜猜测着是要让人给她收拾房间,她连忙阻止:“不用了,大哥,不用了。”

陆晋脚步微顿,转了头,黑眸盯着她:“听话。”

韩嘉宜思绪急转,她自然不可能在这边休息。何况这一打岔,她的困意消散了许多。她尽量笑得灿烂:“真的不用,我现在已经不困啦。”她停顿了一下,认真道:“对了,大哥,我还有事想要请教你。”

陆晋静静地看着她,见她眼中笑意盈盈,眼神清澈,再无丝毫迷蒙,相信她确实是不困了。

他微一勾唇,回转身,缓缓在她不远处的太师椅上坐定,淡淡地道:“问吧。”

他记得他曾允了她,想了解什么就只管当面询问,也不知道她会问他什么。

韩嘉宜抬手给大哥斟了一杯茶,态度恭谨:“大哥,我看了那两本《宋师案》。我记得大哥说,那里面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我自己看着也看不出好歹,就想问问大哥,真正的缉拿、刑讯、判决该是什么样的。”

她近日查了一些书籍资料,但所知终归有限。

陆晋长眉一挑,将眼中的诧异藏下:“你要问的,是这个?”

她这般恭谨,就为了问他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韩嘉宜点头,认真而恳切:“就是这个啊,还请大哥教我。”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手稿

尽管惊讶于她的问题,但陆晋还是略一颔首:“嗯。”缓缓给她讲了起来。

如何缉拿、如何审讯、如何判决,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说着不费吹灰之力。他不经意间抬眸,看见了她眼中的期待与认真,他心念微动,说的更加详细了。

韩嘉宜认真听着,暗暗记在心里,心想,以后可不能再犯这种让内行一眼就看出的错误。

陆晋约莫说了两刻钟,他刚停下来,就见继妹嘉宜捧着茶杯:“大哥,你喝茶。”殷切而恭谨。

接过来,一饮而尽,陆晋轻声道:“这些东西,你了解一下就行了。反正你又不会犯事,用不着知晓这些。”

韩嘉宜不说话,心想:怎么用不着?若真用不着,也不会给你笑话了。

但她此刻有求于人,自然不会将心里话给说出来。她浅浅一笑:“不啊,我喜欢听。”

少女清丽的眸中盛满了笑意,眼睛眨也不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能望进他心里去。

陆晋心头一跳,缓缓移开了视线,沉声道:“喜欢什么不好,喜欢这些东西!”他站起身:“还有想知道的吗?”

韩嘉宜心念微转,寻思着这是逐客令,她笑道:“没有了,没有了。大哥说的很好,让我受益良多。多谢大哥了。”她停顿了一下:“大哥,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嗯。”陆晋颔首,“我送你。”

“不用不用。”韩嘉宜连连摆手,“大哥忙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今天已经很麻烦大哥了。”

让他送她?还是算了吧。

陆晋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强求:“那好,我去趟指挥衙门。”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韩嘉宜暗想:这次出门,可谓是收获颇丰。她回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铺纸研墨,将陆晋的话整理一下记录下来。而且在方才的谈话中,她又有了新的灵感。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埋头修改,全神贯注。

好在家中没有其他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在原本的基础上修修改改,总算是修改好了,在二哥陆显休沐日时,将修改后的定稿交给了他。

陆显刚一接过来,就站在那儿翻阅,颇为专注。

韩嘉宜见他头也不抬,看得认真,忍不住问:“你瞧着怎样?”她心下惴惴,修改过后,还有明显与事实不符合的地方吗?

陆显埋头翻阅,没有作答。

“二哥!”韩嘉宜略略提高了声音,“问你看着怎么样。”

“啊?”陆显抬头,呆了片刻,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笑着称赞:“精彩,真精彩!”

“没有觉得哪里与事实不符合吗?”韩嘉宜仍有些不放心。

陆显摆了摆手,满不在乎:“要想看完全符合事实的,看前朝卷宗去,看什么话本?我只要故事精彩就行了……啊,当然,我觉得挺符合常理,也没看出哪里不对。你放心,这第三部只要一刊印,绝对大卖。”

韩嘉宜只“嗯”了一声,心想,问他也问不出什么。

“我先给你一些稿酬,等书印好了,再给你些分红。”陆显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差点忘了。你那个澹台公子的私章,借给我用用。”

这是之前商议好的,书坊再次刊印时,加上澹台公子的私章,先于别家出售,也区别于之后的效仿者。

韩嘉宜取出来给他:“小心收着,可别弄丢了。”

“放心!”陆显直接揣进怀里,“好妹妹,你有什么新想法,新话本的,只管些,写好了二哥给你印。缺什么都跟我说……”

他叮嘱了几句后,匆匆告辞。他得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阅读一番。

陆显捧着书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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