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学校公告栏上贴了新通知, 是正式确定下来的交流生名单。
辛甜看着,打头第一个就是姐姐的名字。
往下看,她也在, 政法系填上去的是个她十分陌生的名字, 不是陆让。
陆让心平气和地站在一旁,“粮票提前兑换过了吗?虽然说学校承担, 自己还是要备一些。”
辛甜收回目光,“这事姐姐全包了, 让我带个人去就好。”
陆让:“北京天气干, 去了记得多关注天气, 沙尘天别出去。”
辛甜:“啊, 我水壶栽了洞,你陪我去新买一个。”
陆让点头, 带着她出校门,杂店里买了个新的水壶,绿色带子方便直接挂在身上。
辛甜直接挎上, 抬头就看到陆让朝对面走去。
“你去哪?”
辛甜站在原地等了会, 陆让再回来,手里拎着东西。
“你拿的什么?”
陆让递给她,“胶卷, 我买了十来卷,你带上。“
辛甜诧异, 仰头看他, “那我还要带相机, 你是想我拍什么?”
她想着, 陆让可能打心底里还是想去的。
陆让看她, 眼睛黑沉沉的, 看不见的情绪翻涌。???
“找你姐,或者是同学帮忙,多拍点你。”
辛甜扁嘴,“我跟你什么关系,干嘛拍给你看。”
闷葫芦。
上回又没正经回答她。
陆让心知肚明,也没想拖着。
“你这次去,有时间去天桥那走一趟,打听打听姓陆的,问完回来你要是还愿意……”陆让顿了下,继续缓缓道,“还愿意养我,咱们正经在一起,过父母明面。”
“过了端午,你也十八了。”
回来正好。
“辛甜,你看清楚我再做决定。”
……
辛甜接过胶底,“好哦。”
心里却做了决定,不打算去北京挖陆让以前的历史。
知道是不好的事,还去问不是明摆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辛甜:“那说好了,回来后就走明面,陆让。”她语气沉重起来,想只小锥子敲在陆让心上。
陆让:“恩?”
辛甜:“这是最后一次了。”
事不过三。
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么。
说完不看陆让,倒是没想到一扭头看到了隔壁小巷子里走出来的孙花,因为位置问题,对方一出来也看到了她。
有同学在,辛甜收了话题,跟陆让说:“你看,同学。”
陆让回头,不认识对方,径直收回目光。
他说:“还要不要再逛逛,你要去一个多月呢。”
辛甜:“没啦,辅导员和姐姐都说要轻装简行,不用带太多的东西,主要是书。”
说话间,孙花来到跟前。
辛甜打招呼,“你来买东西呀。”
孙花穿着的,是上次从她这买的衣服。
要的小号,不过因为孙花太瘦,穿身上依旧是松松垮垮的,对方入学的长发已经剪短,脸上擦了粉雪白雪白的,估计是新学涂厚了,显得脸上一点气色都没有,有点吓人。
但亭亭玉立站在那,倒是比刚进学校时年轻个好几岁。
孙花已经三十了。
孙花有些疏离,俩上挂着假笑,“我来看看暖水壶,就先走了。”
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离开。
辛甜看她,觉得不太对劲。
“你们很熟?”
辛甜收回神,“不熟,同专业很少说话,还记得么,开学军训我住了十来天宿舍,那会认识的。”
要说熟悉,能说到一块去的,就周慧还有另外两个女同学。
辛甜话篓子打开,“见第一面她因为已婚的身份被赖姗和熊静霞欺负呢。”
那是第一印象,是孙花老实,后来就变成了窝囊。???
住宿那十来天,赖姗欺负最狠的不是她,其实是孙花,对她是嫉妒,只敢说些酸话。
孙花从来不反抗的,帮过两次自己不顶用,她就不爱开口了。
第二印象,是节俭。
孙花和家里丈夫是有孩子的,考上大学后一些补助甚至还要往家里面寄,平日里学校支援贫困生的工作也干得很卖力。
一分钱当成两份花。
辛甜感叹,“去年冬天我就听周慧说,她为了热水钱,没买热水壶,都是靠凉水撑着,或者蹭食堂的,现在总算是想开要对自己好一些了,陆让,上学真好。”
真的能改变人。
“你看我也是!知识改变命运。”
陆让我眉峰突突地跳两下,顺着她的话点头。
“恩。”
……
辛甜补了一些东西,自己拎着回家,没让陆让送。
她说:“你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还是别上我家。”???
陆让垂头丧气,看她眼神都带着委屈。
辛甜哼了声,小小报复他一下。
回到家,趁着中午有空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交流的名额因为没确定,所以一直没跟爸爸说,只有妈妈知道。
省内电话接通的很快,跟对方说了要找辛继荣,电话那头很快换了人,只是换的不是辛继荣。
“哪位?辛厂长有事现在没空,有什么话跟我说,等他空下来我再告诉他。”
“?”
电话传过来的声音有点失真,却还是能听出来对方声音娇滴滴的。
辛甜强调,“我找辛继荣,现在没时间,就忙完给我回电话,跟你个外人说什么。”
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啪一下就把电话给挂断。
水果罐头厂里。
新上任的秘书握着话筒瞪圆一双精心化了妆的眼睛,气得喘气都不利索。
“这什么人!”
姚秘书双手抱胸,余光瞧见进门的身影,立马红了眼睛,泪水聚集在眼眶要掉不掉。
转身看到辛继荣进来,慌慌张张地当着他面微微垂首,磨磨唧唧地把眼泪给擦掉。
“厂长,你回来了,刚刚有人打电话找你。”
快!问她为什么哭。
“你这怎么回事?”
姚秘书心里得意,面上被这一问给委屈惨了,“还不是打电话那人,我就说了句厂长在忙,就说什么都非让您立刻给她回电话,是个女的,也不知道是哪家合作方走后门,给推上来这么一个嚣张的电话员,根本没把咱们厂放眼里。”
后面是几句是嘟囔抱怨的,梨花带雨的说出来有几分撒娇的意味,足能让辛继荣听清楚。
但凡换个心眼小的,肯定立马生气。
厂长哎,可不得敬着。
姚秘书抬头,就看厂长立马黑了脸。
辛继荣:“找我的你接什么?”
姚秘书:“……?”
辛继荣:“对方说是谁了吗?”
姚秘书:“没,没说。”
辛继荣:“那有说单位是哪?”
姚秘书:“也,也没提。”
辛继荣:“那来电电话留了吗?我给对方打回去。”
姚秘书:“……”
辛继荣更气了,“你之前确定是做秘书的?怎么一问三不知,业务能力这么差怎么过的招聘。”
姚秘书:“我……”
辛继荣:“还愣着干什么,去转接室那把对方电话号要来啊。”
姚秘书被吓的眼泪也不掉了,也不撒娇了,跑了一趟厂转接室,问到了刚刚打到厂长那的电话是谁,麻利地给送过来。
辛继荣一看,啪一下怒火高升。
他小闺女打的电话。
这女人刚刚引言怪气的说什么?
说他小闺女走后门!
辛继荣冷着脸:“下次再有我的电话,我在找我,我不在不要动。”
姚秘书眼泪啪啪掉,怎么又训她!
“我是你秘书,这是我的工作。”
“……”
辛继荣被气笑了,双手叉腰地走过办公桌正面对着自己这新来的秘书。
“能干干,不能干滚蛋。”
别看水果罐头厂里姓廖的倒台,剩下的几个副厂长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他能成厂长,是自己计划的天时地利,再装上撺掇出来的人和,让厂职工认可才拿下的,自然就挡了其他副厂长的路。
眼前这秘书,就是管理生产车间的副厂长他侄女。
说得好听是高中毕业,顶顶好,来了后除了打扮得花枝招展当花瓶,正经秘书工作半点不会干。
都是千年狐狸,藏什么尾巴。
辛继荣脑瓜子一转,打算拿着这次的事情当借口。
“今天开始,你给我下车间去,好好锻炼锻炼。”
“!”
姚秘书不敢置信,呜咽地扭头跑了。
辛继荣内心骂骂咧咧,关上门把电话打回去。
这次接通倒是快。
“小闺女。”
“爸爸,你惨了,今天这事我要跟妈妈告状。”
辛继荣正要解释,想着自家媳妇平日里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吭吭哧哧暗示。
“那你可得跟你妈妈说清楚,最好能来一趟厂里让我当面跟她解释。”
“美得,该爸爸去找妈妈。”
辛继荣插科打诨,“不赶巧,天热厂子任务重,你来电话是有事?”
“有,爸爸你这周不回家,就见不到我跟姐姐啦,就这,挂啦。”
辛甜故意的,说完就挂电话。
其实前头那个接电话的人,她半点不觉得她和爸爸能有什么关系。
可老话说,不怕贼头就怕贼惦记。
爸爸不说清楚,未来这种事妈妈有得气呢。
她一个贴心小棉袄,得帮忙呀!
于是,说着夏日忙的辛继荣,下班开了俩小时车,赶着入夜回到家。
家里头的三个人这个坐在饭桌前吃饭。
晚饭吃的拌面。
辛继荣带着暑气和空荡荡的肚子,一屁股坐在媳妇身旁。
“还有没有,我还没吃饭。”
林雪柔看他一眼,把自己手里加了黄瓜丝,小青菜,已经拌好的凉面上头,又加了勺小女儿爱吃的肉臊子,然后递给他。
“我还没动,你先吃吧,我再去拿个碗。”
辛继荣乐呵呵地接过来,歪头一口亲脸上,“还是我媳妇疼我。”
林雪柔推他,“吃你的。”然后起身去了厨房。
辛继荣坐稳,饿得狠连着吸溜两口面,眼睛就盯着小闺女。
辛甜头从碗里抬出来,“爸爸,你不是还想要我的吧?我都吃一半了,你要是不够锅里还能下,我晚上去市场买的鲜面条还多。”
原本是想着剩一半手擀面,明天早上做汤面吃的。
一会把另一半也下了。
辛继荣缓了饿,这才慢下来,“你吃你吃,今天吃饭怎么这么晚。”
辛甜贼兮兮地看了他一眼,只说:“哦,晚上去葑门那买的菜,回来晚。”
林雪柔捞了一整碗面回来,“再给你点,我重新把炉门开了,水坐上一会就能开。”
辛继荣也不客气,又分了半碗,这才瞅桌上浇头。
春季的三鲜肉丝,平平无奇的番茄鸡蛋,五花切丁炒的臊子,外面还有切丝的黄瓜,和面汤烫熟的小青菜。
他捏着勺子又加两勺肉丝和肉哨子,拌了起来。
林雪柔等他弄好才动手,“饿成这样,下次就等白天再回来,何必赶夜路。”
辛继荣:“想你了,饿俩小时不能多陪你一夜。”
林雪柔:“……”
手在桌子底下掐他,“当着孩子的面,你瞎说什么。”
辛继荣喊着疼,这才老实说:“这不是小闺女下午给我打电话了。”话就说到这,看了眼媳妇。
林雪柔果然顺着补全,“是为了她们俩去交流的事吧,我也不放心,我怕他们去了被欺负,好多地方都爱欺负外来人。”
就像是她刚到话剧团,也被针对过一段日子,是剧场卖票后,才慢慢好起来。
林雪柔皱眉,“要不然我拒了团里的新任务吧,我陪着他们一起。”
辛甜:“别呀,妈妈,我们女性也是要有事业的!”
林雪柔无所谓,“话剧里本身就有几个老编剧,我不接也不耽误事,其实,我有想换工作的念头。”
她觉得,目前这个工作不称心,因为忙起来太忙了,这和她本心相悖。
林雪柔说:“真忙起来,我顾不上家。”
辛继荣:“我不也一样,只要你喜欢,我不拦着你,孩子都大了。”
林雪柔:“谁说我喜欢了。”
两辈子就没喜欢过笔杆子,这玩意费脑子。
不过是现在写故事轻松些,她靠着阅历和储备能轻松应对,待遇还不错,这要是换成八股文,她肯定一早就撂挑子了。
林雪柔:“之前就想过,反正我只是临时工,就是离职后的粮户关系,得提前找好接收单位。”
辛蜜问:“妈妈有想去的下家吗?”
林雪柔挑眉,“前段日子话剧团邀请了体育部门的教练来帮忙训练,说是体委按照竞技体育模式,要进行了武术对抗性项目的试点训练,说是省内各大高校都通知了。”
辛蜜身处学生会,知道的多点。
她点头,“是有这个通知,不过我们学校没有教武术的,所以体育系打算把篮球树立成典型。”
这么一说,辛甜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辛蜜还说:“负责老师那申请的篮球社经费和场地已经正式批下来,队伍应该在学期结束前整出规模来。”
辛甜嗤一声,想到什么,“女篮那人找够了?”
辛蜜点头,“恩,李老师还专门来找我道歉,说给你添了麻烦。”
林雪柔和辛继荣停住说话,都看向她。
辛甜:“装模作样,道歉不该找我这个受害人。”
辛继荣一针见血,“你没进学生会吧。”
他想着,照小闺女之前广播社的情况,估摸着篮球社也是学生会统筹。
辛蜜点头,意思大差不差了。
辛蜜:“这人找了会长走关系,让会长跟学校说了好话才下发的经费。”???
辛甜想到会长就国泰民安的一张脸,“没想到会长也会走后门。”
辛蜜:“你当你怎么被举报的,不过他只是说了两句好话,学生会多得了一个交流名额。”
辛甜:“体育系那个转给谁了?”
辛蜜念两个学生会里头的一个人。
她解释,“除了医学系,其他都是一系一名额,抢得厉害呢。”
辛甜:“体育系其他老师能愿意?”
辛蜜:“目前体育没人重视,自然是先要拿到手的好处。”
辛甜:“……”
辛继荣看小闺女这样,就知道没消化,起身去厨房把剩下的面下了,喊她们不够再加。
辛甜响起正式,“妈妈你提这个,是想进体育部?这个难吧。”
林雪柔:“是挺难的,所以我把来人都打了一顿。”
三人:“!!!”
辛继荣看着他飚婆娘,“你直接动手?”
林雪柔:“话剧邀请的是个散打教练,没打过我,还要拜我为师,现在疯狂想挖我去体育部当教练,就是手续上麻烦了点。”
体育部就算是再没落,那也是正经编制,更何况是教练。
林雪柔:“不过我没答应,体系不同,没法教,所以对方说,只要我点头,可以先从话剧团编剧转成体育报社的一名编辑,借着编辑工作表现好的话早点转正,到时候借调到市体育局的宣发部。”
这绕一圈子……
“不还是文职?”
“恩,是啊,就是距离近了方便我喂招。”
她那天知道后,简单了解过一点散打,这门武术讲究的就是灵活巧妙,她教不了,揍得了。
别说,还有一点点心动。
林雪柔说:“就是太绕了,不过对方说完,我倒是对体育报的编辑工作有了想法。”
因为这个工作,经常可以去采访,一样能动手!
何必非要转去宣发部,目前国内体育刚刚起步,报社内每周四刊,工作比较轻松自由,相对应的专业要求也强。
“我不一定能过。”
她马术、蹴鞠都很懂,可这不是现在没这些。
林雪柔感觉气氛不对,安慰道,“我再准备准备,目前新话剧上台前,我都要跟组呢,我那拿这个推了其他任务就是。”
辛蜜:“妈,你要是想自由,干脆自由直接,自己投稿到报纸上去,选中了对方就发,选不中你就再琢磨,也不一定非要体育专业,你是写故事出身,那就把体育项目当故事写,写小说,写散文,各种报纸都投稿,你如果不在意编制的话。”
在意那就没法了,只能慢慢熬。
林雪柔眼前一亮,“倒是个办法,我准备起来试试看,我最近正在了解体育。”
别说,项目还挺多。???
就是可惜,下个月桂省行政区举办的全国武术观摩交流大会和女儿们的交流时间撞上了。
她斟酌后抉择,“我还没去过北京,正好新话剧如今正在排着,用不上我,我去请一个月的假,跟你们一起去。”
辛继荣看她一眼,当着孩子的面没问。
辛甜担心,“这是不是太久了?”
林雪柔:“太久就辞职,让你爸养我。”
……???
入夜。
辛继荣抱着媳妇难得没想乱七八糟的事。
他搂着人说:“你不一定非要跟着闺女她们去北京的,我刚刚问了老二,说是去了要住校,课程跟着学校走,肯定要忙的,你要是想去北京玩,等暑假开会那会,咱们去接她们俩,一家子再好好玩一玩,立烨前两天还打电话给我,说小闺女生日前后会带着七月来一趟呢。”
林雪柔扭头,黑暗中只能瞧个轮廓,“我不放心,太远了,你可别忘了,你在四九城里有得罪的地头蛇。”
辛继荣迷糊,“地头蛇?谁。”
他才是那个地头蛇好么。
林雪柔:“陆老师那儿子媳妇,因为你人家弟弟被关,又因为老大帮忙亲儿子被抓,连累家里,要是被知道俩孩子去,随便搞什么手段我都不乐意。”
辛继荣安抚地亲亲她耳后,“那你呢?你刚刚吃饭时候提起散打,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你那新剧本里面根本没有武打戏。”
林雪柔:“我后加的不行。”
辛继荣:“行啊,那契头是什么?”
林雪柔:“……”??g
辛继荣:“你有想干的就去干,北京这趟,我跑吧。”
正巧也回家看看,去年离开海岛就说去趟北京,一直没找到机会就是。
林雪柔不信,“你现在可是大忙人,”
辛继荣:“学校有交流会,我们国营厂可也是有学习会的。”
见媳妇不说话,他兀自说着,“你也别觉得我骗你,食品公司新成立的罐头厂势头红火,又并了水果罐头厂,上头有人不想让公司势大,底下有人想独立自主,我估摸着这一趟回来,罐头两厂就得独立出食品公司,以后自家人吃自家饭。”
林雪柔安静听着,“那你工作也有变动?”
辛继荣轻恩,“我本身就是在垫脚,工厂独立食品公司前,负责人肯定要把李建安给弄到厂长上去。”他得识趣地退位让贤。
他也不气,“你也知道我心本身就不在罐头厂上,这也是之前跟食品公司谈好的条件,我给那小子铺路,我赚我想要的。”
不然哪家厂长成天往外跑。
“就是有人贪心不足,即想我让路,又不想我走。”
林雪柔:“你还挺自豪别人抢你是不是?”
辛继荣:“这说明我有本事,我想过了,如今恢复高考,未来学历肯定会越辣越重要,我想趁机跟对方要个进修的机会,借这个让建安接班,我混个证明。”
党校出来的,含金量可不比大学生差的。
总要讨个学历出来。
林雪柔:“这机会难得吧。”
辛继荣:“我再钻营钻营,总会有那些目光短浅的人,只顾着眼前我利益,不愿意往长远了去看的。”
林雪柔见他安排好,翻了个身跟他面对面。
换个姿势,辛继荣跟她贴这么近,立马就有了感觉,“别动,热。”
林雪柔:“要是你能参加上你说的会,我就不跟去北京,要是不行,就还是我去。”
辛继荣:“那我肯定成,你去干你想干的,立烨回家时我回来一趟,送走他们,我再带你去接闺女,咱们也在北京好好玩玩几天再回来,那时候刚放暑假,人肯定少点。”
不然等到都安排好,各个地方就都是人山人海了。
上辈子,拿定主意的那个人向来是林雪柔。
这会辛继荣趟好路,她又觉得还不错。
仰头摸上他的脸,捧着亲了亲,说了实话。
“桂省举办了全国武术交流会,我想去看看。”
“你自己!那不安全。”辛继荣这会抱着人,就觉得自家媳妇弱小可怜,直到下巴被捏住。
林雪柔捏着给他上下点头,“你得答应。”
辛继荣:“……怎么还强买强卖的。”
林雪柔:“我很厉害的,没几个人能打过我。”
辛继荣:“正面刚是不担心,那要是有人使阴招呢?你平时想事都不带转弯的。”
林雪柔噗嗤一笑,这要是被她上辈子部下或者敌军听见,唾沫能淹死他。
她把整个人都贴上去,“你就让我去吧,我肯定怎么去的怎么回来。”
要不答应,那也得去。
辛继荣显然有了这种觉悟,恨恨地勒着她腰,“日子是几号?”
林雪柔报上,辛继荣算了算,“算着是立烨回来的日子,你带着小夫妻一起去。”
林雪柔:“……”
辛继荣:“很多时候,身边跟个男的能省不少事,立烨这两年别的不说,晒黑的那张脸丢出去,能吓到不少人。”
林雪柔轻笑,“哪有你这么说儿子的。”
说是儿子,如今还真有几分养儿子的趣味。
辛继荣:“儿子不就是用来使唤的,让他跟着,没准他也感兴趣。”
林雪柔:“也行,就是可惜,今年甜甜十八的生日,没办法一起过,立烨是不是为这个才回来的?”
她自小是十五岁及笄算大日子,这好像是十八岁成年算大日子。
原本还计划着好好庆祝一下。
辛继荣:“等暑假,咱们补回来。”
……
一夜好眠。
辛继荣倒是没怎么惦记自己的生辰日。
交流出发日近在眼前时,出事了。
抱着书本刚要上课的辛甜,被辅导员给叫到办公室。
他一脸严肃道,“辛甜,有人实名举报你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道路,有没有这回事?”
十年留下的后遗症,出了什么事,就爱举报。
不过第一次是实名举报。
辛甜没问是谁,只问,“证据呢?”
这时候,辅导员掏出一沓票来放在桌子上,“就是这个。”???
辛甜垂眸,不用细看就认出来,这是她前段日子带货给的票据,那一沓还有齐正军撕过半截的痕迹,整整齐齐,该有十几二十多张。
辛甜:“这算哪门子证据?”
辅导员:“这事,对方是直接举报到校领导面前,目前你要配合学校调查,所以你那个交流生的名额要让别人去。”
辛甜:“我接受校方安排,但是查出冤枉我,学校要怎么补偿我的学习机会和因为诬告对我身心造成的伤害。”
辅导员:“……”
口齿这么伶俐,看样子是没被伤到。
不过辅导员也气,气举报这事,气举报这人。
艰难岁月走过来的,当初因为举报害了多少人家。
辅导员坚定道,“你放心,这事我会向校方争取,一旦查清你是冤枉的,校方绝对要严惩举报人。”
辛甜这时才问,“我能知道举报人是谁吗?”
辅导员摇头,“特殊期间,举报人说担心被报复,要求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能泄露她的身份。”
辛甜撇撇嘴,还挺谨慎。
她停顿两秒才说:“好,我现在还要上课,等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带着我的证据,到校长办公室去。”
……
辛甜重新回到教室,课程已经过半。
这节课不是大课,一般不点名,有迟到的走后门安安静静进来坐下,不耽误老师讲课也就不会被点名。
辛甜不愿意,她站在了前门,跟小学生一样喊了迟到。
老师愣了下,有些意外。
不过天底下老师都爱学习好的同学,也没多问,微笑着就让她进来,没听的课等下课可以去找他。
辛甜笑着点头,进门一步步都很慢,视线扫过全班同学。
周慧的疑惑,齐正军的皱眉,还有些关心、好奇、不悦、心虚、慌张在里头。
真丰富。
可进行的很顺利,课间十分钟,齐正军扭头就想说什么,有人抢先一步。
“同学,我有事想和你说,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
是个班干部,平日里学习很用功,小平头带着黑光眼镜,年龄不大生生看起来老好几岁。
记忆中,上学期是本系奖学金第二,俩人一前一后被夸的。
两人平时没交集,找她干什么?
辛甜想到辅导员说她被举报的事,点点头跟了出去。
齐正军要拦,“我也有重要的事说,你被人举报了!”后一句压着声音说的。
辛甜慢了点,看到前面领她出去的那个第二低下了头。
看来她没猜错,“我知道,等我回来再说。”
齐正军一听她知道,不再跟了,周慧也察觉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辛甜出了教师,跟着同学去了操场。
课间时间操场上人并不多,选了个四周空旷的地方,距离远了两人说什么根本听不见。
奖学金第二开口了,“今天早上我被辅导员叫到办公室,说交流生的那个名额换成我了,是真的吗?你为什么不去了,有什么事情让你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
事……是这么个事,说出来的情绪好像不对。
辛甜问:“老师说我有事不能去?”这是瞒着呢。
第二点头,“是,我虽然很想去,可我心里清楚系内专业我不如你成绩好,这种交流自然是要展现学校实力的时候,你应该为集体争光,如果……如果不是什么正要的事情,我可以帮忙,我希望你去。”
这名额,他拿的一点都不光荣。
辛甜心情好了点,“同学,你不差的,你只要知道名额是校方权衡过选择的你,而不是我让你。”
对方愣了愣。
辛甜:“自信点,距离离开还有两天时间,你要重新准备东西,时间很紧,我一会回去把我准备的单子列给你,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和带队老师交接,办好你的手续。”
至于她,中午澄清,校方肯定是要时间确定查证,两天时间根本不够,这种情况下秉承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的机会,是一定不会让她再跟队。
毕竟学校要做好举报成真的可能。
投机倒把,是会落在档案上的罪行,跟一辈子的。
不过,“你说一早辅导员找你说的这事?”
第二点头,再看辛甜的眼神都隐隐放光。
辛甜微笑着结束对话,觉得举报人是住宿的。
大二开始,学校就不强制住宿舍了,能那么早堵到老师还不被人发现,只有住校的人才行。
还要是那交易的人之一,不然肯定拿不到单子。
她记得,很多人当场拿到衣服检查后,就扔了单,能留的只有去过现场的人。
范围逐渐缩小,辛甜赶在第二节 课之前回到教室。
再回来,班里不少人看她眼神都变了,有幸灾乐祸,有安慰心疼。
辛甜顶着压力,没坐周慧身旁,反倒是在齐正军身边坐下。
小本本打开,问:知道举报人是谁吗?
齐正军:孙花。
齐正军:清晨天蒙蒙亮,我看到她从辅导员家里出来。
辛甜:?
辛甜:你怎么起那么早。
齐正军:不重要,你这事可不好办,金额大了。
辛甜:别怂,你帮我个忙……等结束你找周慧一起。???
辛甜收了笔,撕下这一页撕碎,捞过齐正军桌上还没还回去的汽水瓶,塞进去灌水泡开。
齐正军看着她毁掉对话,撑着下巴心态突然就从担心转换成了看戏。
就是,孙花为什么举报辛甜?
……
辛甜也想知道。
但是校方要保护举报人,中午在校长办公室,就只有校长、辅导员、保卫科科长、外加系主任,各个面色严肃的盯着她。
辛甜也不怂,看了眼辅导员,才问校长,“如果证明是举报人冤枉我,学校会选择怎么处理?”
校长:“证明是虚假举报,记大过。”
这年头的大过,是要跟随档案一辈子的,对以后工作有很大影响。
辛甜摇头:“投机倒把是犯罪,虚假举报等同诬告,我要求报警,按照法律处理。”
报警、立案成功,就不仅仅是对工作有影响,是未来相关政审都不会通过。
校长皱眉,“这……”
辛甜坚持,“如果我没证明自己,我会坐牢。”
校长对上辛甜坚毅的双眼,“好,也是时候清一清随便举报的毛病。”
辛甜达到目的,也不将校长的怀疑放在心上,摸着书包先问:“校长,投机倒把的定义是什么?”
校长眯起眼睛,“以买空卖空,囤积居奇,套购转卖等谋取暴利,严重干扰计划经济的犯罪。”
辛甜微笑,“那举报我的罪名就无法成立。”
校长:“不少人都知道,你前段时间向校内同学卖出一大批衣服,你认不认?”
辛甜:“我认,可这和投机倒把有什么关系,投机倒把的根本是牟利,而我只是好心帮助同学代买了一批衣服,为这还搭进去我小婶家的人情。”
校长:“口说无凭。”
辛甜:“我未来是要做会计的,钱上面我都小心的留有证据。”
她低头,这才打开书包,从里头掏出东西来。
第一份,是两张张汇款单。
“这些,是我前后转给小婶的金额,也是那批衣服的总售价。”
第二张,是份进货单。
“这张,是小婶随货送回来的进货单,上面明码写的进货价,可以和我卖给同学的价格做对比。”
第三回 ,是航运单。
“这个,是一开始就跟同学说好,带货需要承担的运费,小婶知道我们是同学,还专门托关系找人才知道的送货方式。”
第四次,是几个本子。
“这里,方本子是订货统计,长的本子是交货底单,各个都能和举报人给的那几张对应上。”
“你们可以检查,底单每一张都没被撕过,统计的总金额,和汇款单总金额准确到角。”
“校长要是不信,可以拿着汇款单去银行确认,进货单上也留了批发店铺的电话,打过去确认,航运费同样有处可查。”
“同样,举报人也有可能会说我这些都能造假。”
辛甜低头,从包里掏出一张存折,“这个是我爸爸妈妈给我开的户头,还有我姐姐的,你们也可以拿着去银行确认近期的支取金额,对比一下看看我有没有做两本账。”
“顺便也可以跟银行的人确认一下,我们两姐妹除了这两张存折,有没有其他的,对了,会说让你们一起检查我姐姐的,是怕有人说我们姐妹勾结。”
“如果要我妈妈的,等她下午回家我也能送来,同样可以检查。”
“至于我爸爸,他常年工作很少在家,你们只要打听一下就知道,交货期间我爸爸没在家。”
“这些,足够证明我的清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