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火车票不好买, 丧辉找各种关系,也只拿到初二的火车票。
赶了两天车,在初五这天回了生产队, 总算是跟辛继荣见上面了。
二虎也回来了, 身上穿着皮衣蹬着皮鞋,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队里长辈都不是太敢认。
午饭摆在了辛家,辛继荣亲自下厨。
辛甜知道爸爸他们要商量正事, 就跟姐姐应了知青点的邀请。
剩余的两个知青想多了解一些高考相关的事情。
一打听, 才知道学校增设, 如果降低要求考个普通的大学可能性也会大不少。
看是为了前途努力, 还是单纯为了离开生产队。
选择要自己做。
午饭蹭了知青点的一顿,还拉上了陆爷爷爷俩, 蒸得是杂粮饭,还掺了地瓜,菜是白菜炖豆腐, 猪油擦锅烧的, 所以装碗时还能看到汤上飘着油花。
自打爸爸开始掌勺,辛甜许久都没吃这么简单过,却见两个知青吃的很香。
嚼着带进的杂粮饭, 倒是品到点忆苦思甜的味道。
吃完帮忙洗了碗筷,总不好白吃什么都不干, 之后拿着手锄上了山, 寻到不少眼熟的药草。
带回家时, 以为家里改散了, 没想到回去饭桌是撤了, 丧叔几个开始云里雾里起来。
瞧见她, 二虎最开心,“家里大学生回来了,快进屋看看,我给妹妹们带了礼物。”
辛蜜瞪他,嘀咕一声嘴欠。
那句大学生怎么听都带着调侃意味。
二虎如今脸皮也后,缩着脖子进屋,礼物放在案台上摆放着。
辛甜看他,“哥哥之前收拾的旧棉袄还在,你要不要对付一下,”她看着都愣。
就传个薄毛衣外头搭皮衣,大冷天还故意耍帅敞开怀,不冻你冻谁。
二虎撑着挺直腰,“哼,我不冷,快拆开看看。”
“什么?”
挺大一个巷子,辛甜好奇地拆开盖,最先瞧见冲着她的那个大喇叭。
“?”
她看眼二虎,又低头看看,抱不动。
二虎叼着烟,“我来我来,被挤着手。”
辛蜜直接上手,给他把烟给摘了,“熏人,掐了耳。”
“哎哎哎!”二虎还没舒坦完,见烟被踩灭,不跟小丫头一般见识,他是见识过世面的人了,“不抽了,看。”
搬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装着圆盘,顶着喇叭,造型十分复古。
辛蜜一言难尽。
倒是辛甜猜对了,“还真是唱片机。”
“我还专门买了碟。”
就见盒子侧面竖着几张黑胶唱片,二虎灌这个叫大碟。
“没见识过吧,我放给你们听,我专门藏的曲,是国外最受欢迎的迪斯科。”
说着自己哼两下,还拽了两下步子。
辛甜看着哈哈笑,觉得他在耍宝。
辛蜜一言难尽。
谁拿黑胶放迪斯科,这是被人坑了,黑胶上还不知道刻录的什么。
没忍住泼了冷水,“家里没通电。”
很想给妹妹们炫耀舞术的二虎:“……”
“可惜了。”
“没关系,我带去市里头一样能放,不过这个怎么用?”辛甜还认真问了问。
二虎得瑟,“鹏城那边什么都有,下次你们想要什么打电话跟我说,回来给你们带。”
辛甜满口答应,正说着听到外面的说话声乱起来,回头看就发现院子里又来几个人。
“妇女主任?”
二虎也瞧见,想起正事,“对了,忘记跟你说,丧叔今天跟凤娟相亲呢。”
“???”
……
爸爸说,丧叔比风娟姐大十二岁,祖上没什么关系。
辛甜知道的时候,丧叔和风娟姐的亲事已经定下来。
丧叔以前是二混子,一直打光棍到现在,今年光鲜亮丽的回来连带着媒婆上门的次数也多起来。
凤娟姐是二婚,还带着个孩子,这几年一直都有人上门求娶,不过大多是四五十的老头,或者有残疾的人,还不要带安安。
俩人见面,给机会单独聊了五分钟没到,再回来就定了婚事。
初五见得面。
初六走完礼就去领了证。
初八建方县饭店办了六桌,请双方亲戚见证,结了婚。
速度快得辛甜都诧异。
也没等三朝回门的时间,丧辉带着风娟姐mǔ_zǐ去了鹏城。
年间清闲,这门婚私底下也有人念叨,在猜俩人是不是以前就看对眼了。
以前有没有辛甜不清楚,她看着不愿意走的爸爸,“工厂不是初二就复工嘛,今天初九啦。”
林雪柔也停下正在剪指甲的剪刀,“你犯事要躲着?”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辛继荣晒着太阳,眯起双眼,难得悠闲的时间。
林雪柔把剪刀握得咔嚓咔嚓响。
辛继荣双手插袖,有些遗憾,“罐头厂现在有点不愿意让我走人,还有,我发现私人办厂这事有点悬。”
上发政策,下沉各地时的处理办法总是会有些偏差。
宁市鼓励发扬,可隔壁不,甚至口子收得更紧。
偏偏他在宁市也建不了,因为罐头厂不愿意他走,方志远那示意他这会提交手续肯定是会被卡。
辛甜看爸爸,“那换个能办的地方?爸爸,二虎不是说鹏城干什么都行。”
辛继荣眼神闪烁,丧辉也提这事了。
当年他带着五千块去摆地摊,如今已经发展成一家两百平的五金店,那边各地都在兴建,跟着大老板后头捡点承包的五金,也让门店赚有不少。
而今,鹏城政府正在圈地规划电子城,丧辉那想入驻,同时想成为电子厂在江浙沪片区的代理商,可五金店规格太小,人家看不上。
辛继荣想去看看。
想到这,忍不住朝辛蜜那看去。
视线太过直白,辛蜜想躲都躲不掉,“我不去,你别想。”
辛继荣不看她,扭头冲小闺女笑,“甜甜,你丧叔说鹏城开年后有一场家用电器博览会,听说是第一届举,听说博览会上买那些东西都不用票,你趁着开学前去看看?”
“!真的不要票?”
“还有不少进口货,听说是去年拉了不少合资厂,想借着博览会打打名气,去看看,顺便给家里添点能用的。”
辛蜜:“……”
辛继荣:“老二,你不是学了外语,我都知道外国人的话得多动嘴说才行,你正好去试炼试炼。”
辛蜜眼刀甩来,“你怎么不自己去。”
辛继荣:“我去啊,不妨碍带你们一起见见世面,去不去?”最后问的是小闺女。
辛甜想去。
辛蜜不想去,这次拉妹妹也没用。
她是因为有空间作弊,又不了解这些。
辛继荣一时兴起,见她不愿意也没强求,算算日子,打算买明天的火车票。
“到义乌转飞机路程能快点,你自己在家吧。”这说的是辛蜜。
辛蜜无所畏惧。
临了要订票,家里头又来了客人。
辛甜看着眼熟又陌生,对方两个妇人,说是来找妈妈的。
林雪柔瞧见,带他们就在门口说话。
辛甜问姐姐,“这是家里亲戚吗?我看着好眼熟。”
辛蜜说:“是妈妈娘家那边的大小舅妈。”
辛甜:“……”
有些记忆没那么快忘记,至少辛甜想到林家就浑身不舒服。
她自小到大被打得最严重的几次,都是外婆下的手。
“该不会是外婆又要闹什么事情。”
“应该不是。”辛蜜也猜不到,总归有事相求。
十来分钟后,舅妈走了。
原本拒绝了跟爸爸出门,准备回去上班的林雪柔说等两天再走,到时候和辛蜜一起。
“妈妈。”
林雪柔见她小脸苍白,伸手揉了揉头发,“没事,就是你们外婆病重,可能要撑不过去,之前过年不好说,现在赶着我走之前来说一声,说是老太太想让我回去看一眼。”
辛甜内心一阵欢呼。
意识到这种行为,暗自唾弃这样不可取,可还是不受控制。
“你玩你的,我问问是不是真病了再决定要不要过去。”
辛甜上火车前,没得到妈妈的准话,倒是在出生产队的时候撞见了计划回学校的陆家爷孙。
陆爷爷知道他们去干什么,推荐了自己个的孙子。
“这种有合资厂参加的博览会,都会有外国友人到来,他外语一直学得不错,我求个机会给他也出去锻炼锻炼,省得以后张不开嘴。”
陆爷爷说费用自出。
辛继荣倒是无所谓,多带个人,看起来人高马大的也安全一点。
陆爷爷坚持,辛继荣不好再跟长辈推辞,找了个聘用陆让的借口,包了吃住,车费让他自己出。
他也不放心老人家一个人回去,索性让他跟媳妇一起,明面上说,是媳妇娘家又来找事,请个老人家坐镇。
都是借口。
陆景贤受了,送他们到车站,改了车票。
火车到义务转飞机,辛甜跟在陆让的后面排队登机,忍不住跟他说悄悄话。
“听二虎说鹏城冬天也好热。”
“那边更南。”
“你害不害怕?”
“什么?”
“和外国友人见面,交流。”满打满算,他也就学了一年,还是请私教的那种。
可平时里头,广播室的任务,私下组篮球友谊赛,两人课余时间重叠一部分,还真不知道他怎么花时间再学的外语。
陆让揣摩着她的想法,点头说怕。
辛甜眼睛亮了亮,像是发现你这么大高个竟然会有害怕的时候。
“真是没想到呀。”尾音还转了转,带着打趣。
陆让勾起唇角,“辛甜,你一直在找话题不断说话,是不是在紧张。”???
女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长毛猫,浑身毛发竖起,眉眼带凶,“才没有,我紧张什么紧张,一点都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