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穿着西装的男人, 长有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辛甜一眼没认出来是谁。
倒是看到迟迟才来的哥哥,身后跟着七月。
结婚申请通过后,哥哥就从保育院正式将七月给领回家, 也在公安那登记入册。
等八月中旬跟他们一起回宁市, 去户籍地把结婚证给领了。
“哥哥这。”
辛立烨带着夏七月往着走。
婚宴摆在大食堂,这会人声鼎沸, 哪哪都是人。
辛立烨主动牵上夏七月的手腕,拉着她坐在妹妹身边, 一路上经过时不少人瞧见这一幕。
熟悉的壮着胆子问了句, 眼神不住往他手上扫。
“辛队长, 这是要宣布好消息了?”
“恩, 等她身上伤好些,我们就回家领证。”
“!”
一传十, 十传百,险些将胡海月结婚这正主的喜事给盖过去。
辛甜眨眨眼,冲着坐在身边的哥哥竖起大拇指。
牛批。
能这么坦然的顶住这么多人的压力。
辛甜顺着哥哥的意思改口, 喊了夏七月嫂嫂。
其实辛家人心里都门清, 哥哥这是拉了个挡箭牌。
已婚身份赶走了身边的狂蜂浪蝶,也给七月一个安稳生活的空间。
哥哥说:“她想起来,找到家后, 就离婚,婚是临时户口结的, 对她以后不会有妨碍。”
妈妈说这是哥哥自作主张。
没等问七月, 七月就自己点头开始写字。
路上不知道是谁多手, 告诉七月这事, 她愿意的。
胡海月的婚宴办得有点难看。
双方父母喜笑颜开, 婚礼当时人两个脸拉成马脸, 鞠了躬胡海月就跑了,留下四团长儿子自己下来敬酒。
饭桌上人多,卫明洋没再说胡话。
辛甜吃个七分饱,实在是被吵的脑瓜疼,感觉婚宴的嘈杂录了个七七八八,抱着爸爸给她改版后的小型录音机提前离开。
哥哥要和战友喝酒,辛甜顺便带走了七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定了身份,七月如今在外自在些,也能分辨一些情况。
比如现在,她看懂辛立烨的意思,就乖乖跟辛甜走了。
只是俩人被拦在了大食堂的不愿意。
“请问,你们是辛甜和辛蜜吗?”
是婚宴上,那个看起来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你好。”
把七月认成姐姐,就肯定是陌生人。
廖父察觉到对方的防备,自报家门,“我们之前在建方县的国营饭店里见过一面。”
辛甜后知后觉,眼底防备更甚,“我不记得,我们要回家了。”
“我不是坏人,这次来是想和你父亲谈个合作,我在后勤部长家等他,麻烦你转达一下。”
对方说完就走了。
辛甜盯着他的背影,步伐不徐不疾地离开。
七月动了动她的胳膊。
辛甜回神,笑笑摇头,表示没事。
回到家时爸爸正在研究新菜,海岛海鲜多,京帮菜内对于海鲜的料理单一了些。
辛继荣这会正在拆章鱼,小块小块分尸,辛蜜想歪点子要吃什么章鱼小丸子,不知道哪找来块铁盘非要他试试看。
听小闺女提到廖父,手下动作都没停。
“估计是为水果罐头的事,你方叔叔之前来电话已经定了,咱们罐头厂里,水果罐头赶在十月份国庆的时候开始铺货。”
辛甜这会突然想到卫明洋说爸爸给她找对象那事。
“真的吗?”
辛继荣也没瞒,“恩,姓廖的是有这个想法,就他那小儿子,打着联姻的想法,许我的也是罐头厂采购部长的位置。”
向来采购岗位的油水都多。
“他也不看看,他那儿子也配。”
辛甜就知道,“廖新聪人可差劲了。”
理直气壮抢别人的高考成绩,明目张胆让哥哥顶替罪名。
辛继荣抬头,看小闺女气愤的样,许诺说:“你未来嫁人,让你自己点头。”
辛甜开心地洗干净手,上前帮忙。
七月也想帮忙,被拒绝了,辛继荣索性把人都赶出厨房。
“灶火前多热,学你姐去院子里乘凉去。”
辛甜见此,出了厨房问姐姐,“哥哥之前是不是说过,七月不跟我们回家?”
“恩,大哥的身份允许军属随军。”
“那我们给七月找个老师吧,教唇语的。”
七月是后天暴力导致的耳聋,语言系统也没受损,只是心理问题不愿意开口。
家里人离开,她自己在家总要和别人交流的,看得懂唇语就不影响日常通话了。
辛蜜觉得可行,“就是不知道岛上有没有,等大哥回来问问。”j??
辛甜开心地将这事去跟爸爸通了气,辛继荣也觉得挺好。
“这要去问支建里头的人有没有懂的,他们不懂其他人也就不懂。”
辛甜记在心里,看着凹下去的小圆盘里滚出一个个金黄色的园子,端盘子装起来。
外皮烤得金黄酥脆,咬下去却发现里面柔和鲜嫩,混有土豆泥的软糯,配上章鱼肉的颗粒感同样不缺嚼头,外面再淋上爸爸调得酱汁,口感又丰富不少。
辛继荣问辛蜜,“是这样的吗?”
辛蜜满足地点点头,“没错!要是再来杯奶茶就更好了。”
辛继荣嫌弃,“又是奶又是茶的能好喝,你想的可真多。”
辛甜也感兴趣,“姐姐,那是什么味道?”
辛继荣说:“不然下次去市里头买点料试试看。”
辛蜜:“……”
呵,双标狗。
她起身,“奶茶现在没牛奶,可以做个果茶。”
夏天最不缺的水果,她切了苹果、雪梨加冰糖同绿茶熬煮,期间切了凤梨、鲜橙、西瓜等有的新鲜水果,金桔做底用杵砸了两下出汁,淋上蜂蜜,最后用熬煮放凉的糖水浇上去。
糖水中和了金桔的酸,淡淡透绿中裹着红黄白各种水果,看着就舒服。
辛蜜避着人,往空间里头的冰箱里冷了半小时。
等辛继荣做的章鱼小丸子全部出锅,她煮了一锅的水果茶也被端出来。
同样是麦秸吸管配勺子,喝茶的搪瓷缸连茶带果装上一杯,一口下去透心凉,整个人舒坦了。
“好冰!”辛甜好奇,“姐姐怎么做到的。”
“秘密,别连着喝,伤胃。”
淡淡的茶味中和了水果的甜,回味中带着几分涩,感觉棒极了。
院门开着,章鱼小丸子的香味早早就飘出去了,以至于这会门口藏了不少小脑袋。
辛甜看姐姐做了一锅,问了姐姐能不能分。
“能,这东西不能放,三四个小时内就要解决掉,让他们自己回家拿茶杯或者碗过来装。”她家可没那么多借给别人用。
门口小孩子,大的十来岁,小的还穿着开裆裤。
一听这话纷纷确认,“真的吗?”
辛甜要点头呢,话到嘴边改了,“当然不能白喝,你们回家拿碗或者茶杯时,顺便帮我问问家里爸妈,有没有人会唇语,或者认识懂唇语的。”
小孩子们纷纷点头,记住话就往家里跑去。
“妈妈,你懂春雨嘛!”
“奶奶,你认识蠢鱼不?”
一声声嚎叫从门外传来,辛甜跑出去,“是唇语!唇语!”
小孩子办事没有章程,但是吸引来了家里长辈,主要是听说给东西吃喝不好意思。
为这好几个孩子都被拘在家里没让来。
大人一问,唇语呀?
摇摇头都说不会,也没听说谁懂的。
辛甜遗憾却还是分了水果茶,七月装得碗,从婚宴上回来的人都跟家里说了,七月要嫁辛立烨,即便是听不见,这会也没再口语什么。
她们也是要脸的好吧,爱说闲话也不是什么都说的。
前面的人没有知道的,倒是领着个三岁小娃娃的一个陌生女人过来,说她会唇语。
来人叫李芳,家里爷爷是民国时聋哑学校的老师,后来学校被关,这门知识还是传了下来。j??
人群里有人认出她来,是新来的军属,男人是个小连长,怪不道别人不知道,还没来得及熟悉。
辛甜开心起来,人是军属,女性,等八月中她们回家,七月一个人留下来也算有个伴了。
她多送了一盘子章鱼小丸子,说是奖励她儿子牛牛,帮七月找到了老师。
香香的章鱼小丸子,陪着一搪瓷茶缸的水果茶,其他喝了水果茶没吃到小丸子的,都忍不住问爸妈,为什么他们不会那啥鱼,不然就也能吃到丸子了。
闹腾的不少皮小子挨了打,更惦记了。
辛甜没匀,都是半大小子,给不起的。
不然闹的给了,那没闹的是不是也要跟着闹?
反正给牛牛的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将李芳领进院子,纸笔和七月沟通了学唇语的事,七月也开心,表现在当天晚上喝调理身体的中药时,都兴高采烈的。
……
辛甜又多了一份工作。
她除去满岛的跑,也陪着七月一起学唇语,李芳说教都教了,手语干脆一起学,万一以后有用呢。
白天跟着学,晚上爸妈空闲下来就教爸妈和哥哥。
姐姐不乐意学,躲了。
接连几天,辛甜和七月用唇语交流,她已经能简单开口了。
就是嗓音有些糙,辛甜找到哥哥,问有没有润嗓的药,当晚辛立烨带回来一些胖大海,说是泡水喝。
步入八月,日头越发毒。
温玉心疼孩子,白天都把在家的给叫回家,客厅里吊扇风扇一起动,时不时冰箱里头拿个冰棍能凉快点。
辛蜜还是觉得热,这不像建方的老房子,顶高屋阴,进屋就自带降温的。
她看了眼冰箱,故意将碗里装水放进冰箱里冻,白天拿出来让风扇对着吹,借此机会提出了空调扇,拿出自己已学的物理知识,画了结构图,回家塞给爸爸。
其实如果可以,她想直接搞空调。
不过想想海岛的电力,还是算了,别到时候带不动整白活。
辛甜没见过空调,可最近几天风扇吹冰让她感受到凉快,姐姐画的示意图她看得懂,物理学的蒸发致冷她更懂呀!
一时之间看姐姐都带着崇拜。
偏偏不赶巧。
带着图纸回家,爸爸不在。
林雪柔放下笔说:“跟姓廖的见了几面,这次出去不知道是干什么。”
姓廖的来确实是抱着联姻挖人的想法。
因为好几个月过去,今年的目标销量已经完成,可利润呢?
这种情况下再有水果罐头冲击市场,他就彻底两头难。
廖父原本想着,凭借他的身份,他儿子的身份,接个亲不是轻而易举,谁知道辛继荣拒绝了。
甚至因为他将主意打在这上面,辛继荣更疯了。
不知道怎么撬动了厂里采购,从各水果供应那批了上百吨的水果,因为没赚到利润,账面上没钱,都是欠账。
按照以前的结款日期,最多拖两三个月,可距离十月,还差五十多天。
廖父早早就回去了。
辛继荣跑,是在趁机清理南海岸市场的本家水果罐头,厂分办的人也要动了。
辛甜无奈,只能继续跑奶奶那去蹭冰箱的冰块。
直到图纸被卫明洋看见,手痒痒的拿走图纸,借了军区内的小型军工厂,找材料做出来一台。
期间又抱出来同辛甜辛蜜两姐妹纠正了一些实际建造的细节,最后一个四四方方的空调扇被制造出来。
风扇叶片只占二分之一,下面有个能抽出的铁皮盒子,用来装水,插上电一启动,水蒸发吸热,吹出的风能明显感觉到比风扇吹得要低个好几度。
风也是凉凉润润的,不同于以往热乎乎的。
温玉家客厅里。
空调扇放在小五斗柜上,风对着沙发上的人吹,顶上配合着吊扇,都不用再放冰块,就能感觉到凉快不少。
辛甜舒坦地靠在扶手上,整个人感觉活了过来。
她跟姐姐说:“等回家之后我要把房间里的摇头扇也换成空调扇!”
辛蜜:“那你的风扇给我,我吹俩。”
其实不用,她如今自己睡后,空间自带空调不必用这些的。
辛甜不依,“风扇到时候放客厅去,姐姐也要有的,让爸爸做。”
材料费花不了几个钱的。
辛蜜也就不争执,卫明洋那要将空调扇留下。
辛甜拒绝,“这是厂里的材料,不能留的。”
卫明洋说:“我花钱买的材料,不是厂里的。”
辛甜:“那就你自己拿回家。”
卫明洋:“图纸是你们设计的。”
辛甜:“那你给点设计费。”
卫明洋咬牙,想了想,“我想买你们的图纸。”
辛甜:“?”
卫明洋解释,“我觉得这东西可以量产。”
成本和风扇差不多,不正适合海岛上用。
辛甜看向姐姐,这主意是她的。
辛蜜问,“你出多少?”
卫明洋咬牙喊了个六百的价钱。
辛甜眨眨眼,对比爸爸录音机的收入,感觉低了。
不过想想,两者情况又不一样,六百块相当于普通人家一年多的收入,加上卫明洋的目的,姐姐应该会点头。
果不其然,辛蜜没讨价还价,六百块卖了设计图。
她不限制卫明洋生产,卫明洋也不能管她制作,最多不再卖给别人。
卫明洋答应,立马回家拿钱了,兴奋的直接把样品抱走。
辛甜伸手,“空调扇!”
卫明洋笑,“等再做一台给你们送来。”
辛甜:“……”
突然就有点后悔答应卖图纸了。
温玉笑呵呵地,又把风扇和冰块给搬出来。
……
空调扇没走生产线。
闲下来的支建人员里头有熟手,卫明洋牵头,拉了条手工队伍,跟军区上报详细情况后,在军区外新搭建了一个小厂房,手工制造空调扇。
材料从军工厂走,分三成利润,又有三成设立成公款,当做意外金,剩下四成作为开销,一部分发工资,一部分留账面转圜。
辛甜得知卫明洋办的这事,还好诧异。
“公款的那三成说是意外金,算借还是算给?”
“自然是给的,这事我只是牵个头,后期还是军区来专人负责,主要是度过前期。”j??
下次再出现徐干事丈夫那种情况,都能申请意外金抵消医药费的。
这年头看病贵。
辛甜歪着头,再看卫明洋身上多了点光圈,亮晶晶的。
后来辛甜从玉奶奶那知道,卫明洋父亲是死在密林中的,是毒虫咬的,还是毒草划的,记不清了。
只知道战斗胜利后,因为没钱没把小伤放在心上,就去了。
辛甜又了解到,卫明洋爸爸去世后,她妈妈二嫁,继父是个手艺人,前妻给他生了七个儿子,病死的,原先娶这个老婆愿意让她带女儿来,是想瞒着外人,直接给自己儿子当媳妇。
二婚对象,反正没血缘关系,不对外说,当媳妇还是当女儿,继父觉得当媳妇好,省彩礼钱。
她妈同意了,都想让考上大学的人辍学回家嫁人。
被当外婆知道,只说她被家里娇惯宠坏了脑袋,是非不分。
辛甜听完,觉得不怪卫明洋讨厌结婚。
好在如今被外公外婆供着上大学,未来有希望的。
玉奶奶说这事时,也觉得好。
辛甜歪头,问奶奶为什么对她好?
上次奶奶亲口承认她当孙女,借卫外婆的口传出去,变相坐实了传言,只是变了变意思。???
从猜测辛立烨是辛大的儿子还是辛二的儿子,变成了辛继荣是辛海晏什么时候搞出来的私生子,温玉四个儿子没了,可不得硬着头皮认下外头的这个。
奇了怪,风言风语飘散,老两口没一个人出来承认。
辛甜没忍住,今天问了出来。
温玉笑容柔和,“当然是喜欢你。”
辛甜细问,就被打岔岔开了,显然是不说的意思。???
再回家,把这事跟爸爸说了。
顿时饭桌上的气氛就有点怪异,辛立烨也发现了。
“怎么?爸妈知道为什么。”
辛继荣和林雪柔相互看一眼,当初坦白,其实也没细问真相,心里隐约都有那么个底。
如今再提,怎么解释?
辛蜜倒是表现的比父母稳重,问就是被吓唬多了,皮实了。
“这不是很明显,爷爷奶奶没了后,哥哥又有本事,一来二往寄情,对我们不过是爱屋及乌,想想当初二老专门去建方县要哥哥。”
辛立烨觉得不对。
辛甜倒是觉得很可能,去奶奶那多了,邻里邻居带两句也将二老的情况拼凑了个大概。
她忍不住说:“还记得上个月奶奶接到家里的电话嘛,说是老宅被盲流占了,还有人看上那房子想要掏钱买,说什么反正也没人住,不如卖了。”
辛继荣皱起眉头。
这个宅子自然不可能是辛家之前住的军区大院那房子,那是单位分配,即便是父亲外调,那房子也不会收回去。
那就只能是外公留下的那所祖宅。
他小时候没少听人说,外公留了好东西,全藏宅子里了,为这引来不少人半夜去偷找,后来父亲职位上去,街道办查得严了,好多人才歇了心思。
现在是看两老孤苦无依,想要搞事情?
辛继荣琢磨着,要不要寻以前的朋友给点教训,可辛四没了,怎么找?
辛蜜也在诧异,她问了地址,“那处的宅子?”
辛甜点头,“姐姐也听人说了吧,那些人真没脸没皮。”
辛蜜疑惑,这是男女主毕业后才会出的事,现在老两口安然无恙,怎么提前这么多?
她后知后觉,难不成是因为男主在北京?
原文里,两人都是七七届考到沪大,毕业才回的北京。
这歪七八糟的故事线,让辛蜜烦躁,只得提醒妹妹,让二老上心。
那宅子里,藏着破天富贵呢。
辛立烨左看看,右看看,最终端起碗扒拉饭,将那股怪异给压下去。
辛继荣最终不放心,找个借口,“北京市场大,南方多水果,罐头往北方卖才好,我打算国庆水果罐头上市后跑一趟北京看看有没有机会。”
……
比辛继荣先动的,是水果罐头厂。
账面空了,钱全部换成水果还没制作成罐头,日子一天天热,冷库跑电压力巨大。
罐头厂忙忙碌碌一整个月,都幻想着发工资的时候会有笔加班费。
谁知道,到了工资这日,财务室关门,会计出纳都不见人。
门口排队的人老长老长,等到上班点延后半小时不见动静,顿时慌张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别是会计卷钱跑了,前段日子开的那家商店,收银员不就卷了店里的钱跑了,到现在都没抓到。”
“不会吧,咱们厂这么大,被抓要坐牢的。”
“那要是以前准备好的呢,咱们厂这两个月出货多好,三班倒机器就没停过,那得赚老多钱了。”
“就是就是,现在改革去哪管的都不严了,会计拿介绍信可比咱们方便,有钱藏哪不是过日子!”
“不行,快去家里找人。”
“报告厂长去!”
“找领导找领导。”
人群中,煽风点火的见事成了,立马顺着人群离开。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家属区。
以至于厂里头的人找到家属区要确定会计在不在时,已经有人堵住会计家的门,撞了门在房间里找到会计。
厂里人松一口气,“发工资的日子你怎么还躲在家里,是身体不舒服?”
会计脸色唰白,问什么都不说。
厂里人松下的那口气又被提起来,“说话呀,你不该提前去银行零钱嘛。”
“……”
“是银行没钱?”
会计扛不住这么多人问,听见有人说是她卷钱要跑,逼急了开口说了真话。
“哪里是银行没钱,是厂里没钱,上个月工资都是硬挤出来的!”
众人眼前一黑,很快反驳。
“怎么可能!咱们这个月出那么多货,冷库里头还有好多。”
“那都是欠钱买的,我没钱,是厂长让我躲起来的,你们有事去找厂长。”
有性子着急的,扭头就去厂办赌人,姓廖的脚步快,躲了。
厂长家里没人,一家子都不在。
原本该是最开心的发工资日子,现在却成了全厂的绝望日。
厂子没钱发工资,厂子要废了。
……
方志远握着电话,笑得特别开心。
“人我一早盯着,回他老婆娘家的小镇上藏着,还在想办法找市长批银行贷款渡过这危机呢。”
“肯定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厂子不能败,那么多工人呢,但是姓廖的必须走。”
“对了,厂子里收到一份寄给你的包裹,上面没写名字,怎么没寄到家里?”
“我直接拆?行。”
包裹就在桌上,方志远歪头夹着电话,低头拆着,“你放心,这次肯定把人给撸下去,之后咱们再想办法教训……卧槽。”
方志远严肃认真地打量起手里的东西,随后哈哈大笑。
“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给寄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姓廖的受贿,行贿的记录,实打实的证据,我先挂了,确认之后我直接去找市长举报,这次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啪。
电话被挂断。
辛继荣听着忙音,将话筒放下。
证据?
谁给的。
辛继荣思前想后得不到准话,站起身,厂分办其他人立马紧张起来,各个都忙忙碌碌,装也装作忙碌。
生怕一不小心哪做的不对,就被开除。
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国营厂子也会开除人。
辛继荣满意这一幕,去街上买了些东西,路过小饭馆时,还跟老板打了招呼。
老板面色红润,一问才知道儿媳妇怀孕了,刚查出来个把月。
辛继荣道声恭喜,上船赶回岛上。
到家就见媳妇板着脸,一看就知道是在生闷气。
“怎么了这是?”
辛继荣从网兜里掏出两根焦米棍,“啃着出出气?”
“不吃。”
辛继荣觉得事情大条,左看右看,闺女儿媳都不在家,贼胆肥起来,掐着媳妇的腰往怀里带,抱着往房里走。
林雪柔抬眸,“我在生气,不想挨揍就放开我,我数三……”???
还没开口,辛继荣加快速度进了屋,顺手锁上门,乖乖把人放在床上,没放手。
“打我能开心点?”
林雪柔后视斜他,“你禁揍?”
辛继荣识趣地摇头,“不禁揍,要是受伤还得小林你照顾,不划算,不然咱们一起去揍让你生气那人,就算是揍坏了还有我陪你一起照顾。”
林雪柔一把推开他,面上烦到不行,心里头郁结的那股子气消散了。
辛继荣也不催,拿方志远说得好消息让她开心。
“估计咱们回家去,姓廖的就不行了。”
这消息林雪柔听到确实开心,“总归人被撸了职,以后忙着生计就没功夫再来骚扰我们。”
“是呢。”
辛继荣偷偷把下巴垫媳妇肩膀上,手搂在腰上紧了紧,余光盱着她没动气,就知道气过了。
找话题问了问她剧本的进度。
林雪柔说:“军区这方面的负责人和配合,该取的材料已经全都准备好,初稿也打了个大概,回去之前能定下来,就看剧院过不过。”
“肯定能过。”辛继荣鼻尖热出汗来。
林雪柔也热,胳膊撞人让撒手,要起身时意识到不对劲。
她疑惑,“什么都没干你激动个什么劲。”
辛继荣不承认,“天热,躁动。”
林雪柔额角青筋突突地跳,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她动了动,“你是不是早就想了。”
上次坦白后,她倒是没防着辛继荣亲近,他也是胆子小,一直只敢搂搂抱抱,惹着了也就晚上偷亲两下。
辛继荣收紧手臂,那腰细得仿佛他用点力就能折断。
他承认,“想,但还不是时候。”
林雪柔挑眉,“理由。”
辛继荣委委屈屈地看她一眼,仿佛:你不都知道为什么还来问我是不是故意的。
林雪柔一下子就被逗笑,侧身时就听他呼吸重起来,明明隔着两层布料感觉却异常明显。
辛继荣扣着她不懂,“磨到了。”
林雪柔看着男人,额角豆大的汗滴划过脸颊,炯炯有神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片刻间两人的呼吸就纠缠在一起,带着她也激动起来。
特别的感觉,身体本能想要靠近。
林雪柔没忍着,仰头咬在他唇角,赌气似地说:“准了。”
像是钥匙打开门锁,释放出了里头关着的野兽,辛继荣受不住勾引,手按着她后颈直接杂乱无章地亲上去,呼吸重重地撒在脸上,一如夜晚偷偷品尝那般柔软,撬开唇关,胡乱作为的两人不可避免地磕到牙齿,疼痛压不住激动,还是纠缠在一起。
林雪柔觉得他技术不好,根本没有军营男人说的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
辛继荣克制着手乱跑,硬生生分出一丝神,脸色涨得通红地分开后将人按在怀里,红着脸像小媳妇。
“等晚上。”
“?”
“这个点,一会有人回来。”
手扶着背,一下下安抚,心里头背着道德经。
林雪柔嗤笑,低头咬在他肩膀上,没收口,顷刻间就留下一个圆润的牙印,深点的位置已经咬破,渗出血丝。
辛继荣闷哼一声,抖了。
林雪柔愣了两下,软了身子投他怀里闷笑。
“你憨不憨,卡着点呢是不是。”
辛继荣一把按住她脑袋,不吭声,脸红的厉害,觉得有点丢人。
心里头久违地骂原身这身子,又不是第一次。
正闷着,外头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听着还带几分气愤。
“那是条命!”
“看情况肯定是救不回来。”
“妈妈呢?妈妈。”
林雪推开他起身,故意背对着辛继荣,“我裤子上没沾上吧。”
辛继荣恼羞成怒,视线落在干干净净的灰色长裤上,手没忍住拍上去,“有,我给你擦擦。”
林雪柔打掉他的手,“耍流氓呢,撒开。”说罢出了门,留他自己在房间里收拾,贴心地关了门。
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
辛甜最先跑进来,情绪不太高,“医生说危险。”
林雪柔叹口气,“去妇联举报吧。”
辛甜担心,“看好多家属的态度都觉得这不是大事,我们举报哥哥以后工作会不会受影响?”
“什么影响?”辛继荣换了裤子,平静地走出来。
辛甜瞧见,“爸爸你回来啦。”
辛继荣瞅着,“看来让你们母女来生气的是同一件事。”
辛甜立马气愤将辛继荣没问到的前因后果给说出来。
……
原来昨天家属区有个孕妇半夜生产,就在下坡筒子楼那。
辛家二小楼贴着坡,听到了动静,林雪柔出去就看见孕妇扶着肚子站那,说要寻地方生孩子。
林雪柔意思送医疗室去,孕妇哭着说没钱,还提出说辛家房子大,借一间屋来生孩子。
这事林雪柔可不敢应承,妇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到时候出事她是有嘴也说不清,便开口借了钱。
对方话里话外还是想来辛家,把林雪柔惹毛了,直接借着板车和邻居硬生生送去了医务室,自然林雪柔做主,那她住院的钱也就掏了。
跟一大一小的命比,如今不缺钱的林雪柔当真没在意这点医药费,心想着要是家里实在困难,不要了也就当给孩子攒福。
孕妇男人在值班,不在家,家里几个孩子是邻居帮忙看着,筒子楼的说回去帮忙收拾东西送来,林雪柔就留下等了等。
等邻居把小孩用的尿布,孕妇用的头巾什么拿来,正巧赶上生。
医生说母女平安。
辛继荣拉着人去院子里有过堂风的阴凉地坐下,“这不是好事吗?”
林雪柔冷哼,“我一开始也觉得是好事,谁知道孕妇推出来就哭,说是丫头片子赔钱货,看到我之后竟然把罪怪我身上,说什么我生了两个女儿,连带着传染她肚子里的儿子也变成女儿,她来之前找人看了是个儿子的。”
辛继荣撑着脸,难得见媳妇情绪起伏这么大,说话跟机.关.枪似的。j??
想了想,起身倒杯凉白开递过来。
辛甜顺着妈妈的话及时接下来,“我听帮忙的其他姨说,那人骂了妈妈一晚上,妈妈生气就想着不理人,吃完早饭那边说还钱,我和妈妈都以为是她丈夫回来。”
“谁知道到那,病房里头就她一个人,她自己把刚生下一夜的女儿塞尿管里头,还灌了水,我和妈妈到的时候那孩子嘴巴都是塞了尿布堵住的。”
辛继荣皱眉。
“妈妈喊医生要救孩子,可孩子妈反咬说是妈妈生气她昨晚上的话,故意趁着她睡着把孩子给溺死,要妈妈赔钱。”
辛继荣想到小闺女回来时说过,孩子救不回来那句,还是不甘心问了句。
“那孩子……”
“岛上没有儿科医生,坐班医生说孩子堵住嘴呼吸不畅,加上喝了水不确定会不会感染,妈妈喊来医生时,脸憋紫了都,危险能救回来。”
正说着,外面爆发了哭声,抬头朝没关的院门外看去,头上包着头巾的女人眼泪哗哗地坐在辛家门口。
“老天爷不长眼,就该让害了我闺女的贱人出门摔死,赶车被压死,千人骑万人轮才能尝我女儿的命。”
辛继荣脸色立马阴沉下来,盯着门外的女人,第一时间捂住媳妇的耳朵,看向俩闺女。
“你俩带你们妈回屋去,别理外面。”
林雪柔拉下来,“我没事,我问心无愧。”
“乖,外面骂得脏,你带闺女进去去。”
林雪柔看了看女儿,点头答应了,七月虽然听不见,可正学唇语的时候,也被辛继荣赶去跟媳妇闺女待一块。
见人进去,辛继荣出了院子,顺手关上院门隔绝一点声音。
他低头看着哭嚎的妇女,刚生完孩子气色差得要命,却半点提不起同情心来。
辛继荣任她哭,只问周遭的军属,“岛上成立计生办了吗?”
哭声顿了那一下,尖着嗓子问,“你想干嘛!”
“系统内、公职都要实行计划生育。”
昨晚上跟着帮忙的人,都知道内情,就觉得这事晦气,七嘴八舌跟不知道的人说真相。
至于辛队长他妈溺死冯春花女儿这事,根本没道理。
人出了钱,出了力让你生孩子,为的是出生后自己闷死?那不是变态么。
得意于林雪柔搜集资料,跟着妇联和家属相处过一段时间,自动排除了林雪柔是变态的可能。
更不说,两口子还可怜夏七月,让这么个可怜人嫁给自己儿子,一看就是心软的人。
怕辛继荣这会也心软,有嫂子说:“辛队长他爸,你不用管这事,我们都门清,这人就是想借机讹钱的,今儿我帮她带大女儿时可听她大女儿说过,快要生的时候就设计想借着生孩子住你家院子里头,说你们收留了七月那孩子,不差她们mǔ_zǐ俩。”
辛继荣感谢她解惑,再次询问计生办。
这次有知道的,“计生办就在医务室隔壁那见小屋子里头,不过人手不够,很少有人去那,你问这干啥?”
辛继荣垂眸,盯着眼前闹事的女人,轻笑着向大家解惑。
“国家控制人口,实行计划生育,听大家的意思她家里有两个女儿,为了避免以后再生,我去找军区领导建议,集体让已经符合条件的同志去做结扎,相应政策。”
“毕竟男人结扎,比女人手术方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