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邮递员, 辛甜同姐姐关门后最先冲进洗漱间。
拧开水龙头,鞠了把水痛快洗掉脸上的汗。
“也太热了!这才刚进六月。”没辛蜜想象中的凉快,水管暴晒在太阳下, 连带着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都是温热的。
辛甜垂头拍了拍脸颊, 整个人精神一些,拉过毛巾浸湿拧干, 递给姐姐。
“那赶紧回屋把风扇插上。”
南方的天,几乎没有春天。
倒春寒结束, 长袖还没穿两天, 就彻底步入了夏天。
进入四月, 天热的厉害, 爸爸又托妈妈从电机厂那淘来两分微电机的次品,又专门寻丧叔去了市里寻了新零件, 调试出半导体电容式琴键开关摇头扇,连管带底盘落地式。
这个夏天,辛甜回家做的第一件事情, 就是打开风扇。
老房子阴气重, 风扇再一开,立马吹散满室闷热。
辛继荣一共做了两台,分别匀给两个卧室。
借这事, 辛蜜死皮赖脸地喊着热,想要搬回去。
辛继荣也狠, 他那卧室的风扇直接放辛立烨屋里去了。
“热啊, 吹风扇。”
搬回去就别想。
林雪柔还嘲笑过他, “上了年纪怕冷不怕热。”简而言之虚。
气得辛继荣连着霸占小闺女好几天空闲时间, 去赶林雪柔。
……
擦干脸上的水, 辛蜜回到房间就将对着床的落地扇对准书桌, 按下摇头键。
她换了身衣服,才躺上床,同时偷偷开空间里头的空调,出风口就对着房间里头吹,温度很快降下来,这才舒服些。
辛甜则从包里掏出信,拆开,看得津津有味。
半路不知道看到什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辛蜜撇嘴,“陆让又写什么了?他不是在封闭学校陪爷爷进修,哪有那么多时间写信的。”
“他说时间能挤出来。”
陆让去到进修学校,为了能同爷爷一样学习,去应聘了助教。
也不搀和教学上的事情,就帮忙分担点琐碎的事情,平日任课老师上课,他自然也能听听。
辛甜又看了眼信,回头笑着跟姐姐说:“他说最近陆爷爷认识了两个好友,一位东北人,一位天津人,哎,姐姐你什么时候切的西瓜。”
卧榻凉席上,辛蜜盘着的双膝上同手三角固定住个对半切的西瓜,正捏着勺子挖。
辛蜜打哈哈,“就刚刚。”她不忘妹妹,“你的我给放桌上了。”
辛甜余光才瞧见书桌上那半个西瓜,信还没看完,继续说让她乐的事。
陆爷爷几十年的老北京人,地道的一口京片子,在和平大队那些年也被吴侬软语给影响到,软和不少,没那么明显的地方口音。
直到进入学校,认识了新同学。
先是被津话带偏,毕竟本身和京腔一脉相承,直到东北话出现。
“陆让说,陆爷爷现在是四方方言换着来,都快不会说普通话了。”
陆让说,爷爷现在光问干什么都换着来。???
一会嘎哈呢,一会嘛呀,一会嘎安嘛呐,一会做啥子。
因为没南方人影响,做啥子快被淘汰掉了。
辛甜笑完又有点可惜,“他倒是简单写了几句,可惜我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子的。”
辛蜜上辈子,空闲时候也会刷小视频娱乐。
东北话的感染力那是全世界认证第一,天津话也特别趣。
她吞下西瓜,寻个借口,“轮滑场什么人都有,我倒是听过,你拿来我学给你听听。”
辛甜笑着凑过到床边,把信递出去。
辛蜜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回忆着小视频里头那些惹人笑的语调,辛甜瞬间被逗的笑歪在床上,对外面的世界起了向往。
陆让大多只写些日常小事,等信看完,辛甜脸都笑得发酸。
“我现在在想,陆让有没有被影响。”
笑着起身,就看到妈妈神色复杂的看向屋里。
“什么事这么开心?”
她回头将布包挂在卧室门口的木架上。
“妈妈,你见过的外地人多吗?”辛甜来了好奇。
林雪柔手顿一下,“还好。”
兵营内,五湖四海的人多了去,认识过不少,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一直没出过建方县。
得知女儿在笑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票。
“上次你不是没能在五一汇演看到演出,妇联和文化团合作,准备在去市里表演之前,用仙居眼场地熟悉一下。”
毕竟舞台和汇演场地不同,别在演出前出了乱子。
“你可以找同学去看。”
辛甜看了眼时间,最后只要了四张,“票我先给方娇娇,她不一定有时间去。”
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我明天要和姐姐去民政局一趟,问问工作的安排,妈妈这个表演是什么时间段的?”
林雪柔想到这,失误了,“为锻炼一天三场,忘记你要上班,我拿的是上午场的票。”
上午场天气凉快,如果小女儿真要去上班,估计只能赶晚场。
林雪柔思索片刻,“你先拿着,我回去问问晚场的还有没有。”???
“谢谢妈妈!”
……
隔日。
辛甜一早就换上米色的确良衬衫,配上半身裙,专门穿了徐阿姨送的白色玻璃丝袜配上圆头凉鞋。
她照着镜子,耳下双马尾略乱地散再肩头,一脸孩子气。
为了增加工作入职的可能性,拆掉头绳松松拢到脑后,姐姐给剪的空气刘海也往一边去偏,用夹子固定住,露出大半额头。
辛甜再看两眼,觉得比之前看起来要大些,才呼出一口气,拎起床上的手包,将钥匙和个人资料装进去,才出小楼,去小对门找姐姐。
辛蜜随意得多,已经当过社畜的她已经过了兴奋激动的时候。
只是看到妹妹,忍不住皱眉。
“干嘛弄成这样?”她辣么漂亮的妹妹呢。
辛甜摸了摸额角发夹,“我觉得这样成熟点,姐姐,要不然等结束回来你帮我头发烫上小卷,会不会更显成熟。”
对门童老师,开春后修了长发,就烫了一头小卷,特别洋气。
辛蜜上前直接动手,“烫什么烫,毁头发。”
有时候小卷烫不好,成熟就变老气了!
“姐姐!我弄了好久你不要拆。”辛甜要躲。
辛蜜没给她机会,摘了发夹,拨散刘海,将她发绳也摘了。
“年轻多好,不用把自己往成熟扮,未来有几十年能成熟呢,你个子现在长起来,不显小了。”
这一年多辛家伙食好,辛蜜抽条也快,如今已经一米六多。
辛蜜重新梳了头发,鬓边爱散落的长发编了小辫束到脑后,从自己桌上摘了个褐色发箍,没什么装饰,单纯衬了一层格子布,戴在妹妹头上,理了理脑后长发。
“行了,今天阴天难得有风,应该没那么热。”
怪不得妹妹老爱让她来试东西,打扮人真快乐。
辛甜抢过来镜子,臭美地看了看,成熟和漂亮中,最后还是选了漂亮。
……
出门选择的是公交。
大半年过去,曾经的阴影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上班时间,公交上的人没有多少,姐妹两寻到后座坐下,辛甜便开始紧张。
“姐姐,你说我们会被分到哪个部门?做什么呀。”
辛蜜高深莫测道,“做什么都是工作,认真就好。”
“我真的不会太小吗?”
月底端午生日过了,也才十六周岁。
辛蜜安抚道,“任人唯贤,你不是学过,你只是上学比别人早而已。”
仔细想想,当初那么小上学,辛继荣夫妻俩不就抱着让大小孩带小小孩的心思。
哼。
又记一笔。
除非让她搬回妹妹那屋,不然别想销账。
这时,过道隔壁坐着的一个女孩侧目看过来,整个人明显有些紧张。
她鼓足勇气小声问,“那个,你们也是今年的毕业生吗?我也是今天去机关报道的。”说罢脸已经先一步红起来。
辛蜜坐在外面,其实还是不太习惯这个年代,不管熟不熟都搭话这一套。
尽管是好意,可在现代社会生活注重私人领域的她,还是会感觉被冒犯。
辛蜜轻嗯一声,没回话意思就很明显了。
偏偏,身边这个是爱凑热闹的。
辛甜歪着身子,扒着姐姐胳膊看向隔壁,颇有种他乡遇故知,上班遇同事的兴奋感。
“好巧,我们也是,我刚刚还在和姐姐说会被分到什么工作。”
对方像是认识她,小声夸赞,“你那么优秀,分配肯定很好,不像我已经定下来没什么期待了。”
“你认识我?”辛甜更好奇,“什么呀!”
辛蜜拧眉,温声提醒,“妹妹,这是别人的隐私哦。”
对方摆着手,声音激动,“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大事,我定在了民政局旗下的社会办事科,给新婚夫妻登记结婚。”
“哇!”辛甜羡慕,“那岂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开开心心的笑脸。”
结婚呀,多喜庆的一件事情。
对方愣住,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她说。
登记员的身份,听着高大上,其实是基层一线,能表现的机会不多的,更不说如今社会结婚来领证的人不多,大多盲婚哑嫁,办了酒就算结婚,比结婚证更局代表。
因为这句话,她胆子也大些,露出笑容响起还没做过自我介绍。
“我叫于春妮,也是县高中的学生。”
“我叫辛甜。”
“我知道你。”于春妮双眼放光,“在学校的时候我就特别羡慕方娇娇。”
辛甜有几分羞涩,“没准我们以后会是同事呢。”
于春妮惊喜,“难道说你也分到了民政局?”
辛蜜抢在妹妹之前开口,“还不知道,只说没准。”???
对比辛甜,于春妮有点怕辛蜜,不敢跟她对视,挪开目光就看到窗外车站,明显的标志印入眼帘。
她说:“到了呢。”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滑跪道歉!
晚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