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磨蹭到一点半才算吃完。
辛甜吃饱了不想动, 方娇娇自觉做饭没帮上什么忙,主动把垃圾给收拾了,碗筷放在厨房水池里。
“乔振革, 吃饭的人要干活, 我去倒垃圾,你来洗碗!”她喊的理直气壮。
辛甜回头, “我晚点再收拾吧。”
方娇娇拎着的垃圾斗,里头堆满了肢解后的蟹腿蟹壳, “你下午还要给陆让送东西, 回来还要去药铺, 哪有时间呀。”
辛甜听着不对味,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方娇娇无奈,“我爸告诉我, 早晨出门我妈让我下午回家,说是舞蹈老师有空。”
辛甜撞见过两次方娇娇练舞,热身时抬腿下腰她也尝试过, 那简直违反人体结构。
“那我去看看小菜能不能装罐, 我们直接走。”俩人还能顺一段路。
进到厨房,才发现乔振革不知道什么来的,正捏着干丝瓜瓤冲水池里的碗比划。
虽然水花溅有两米高, 好在碗洗的还算干净。
辛甜借水洗了把手,擦干水分, 才找来铁勺子往罐头里装。
又挨个将东西装进篮子里, 找了快粗布给包上, 临走方娇娇要了一碗鱼丸回家, 辛甜顺便给乔振革也装了一碗。
五条大黄鱼分量不轻, 整整做了大半盆的鱼丸。
和两人半路分开后, 辛甜才和姐姐拎着篮子找到陆让。
学校分配的二十多平小屋子已经收拾干净,里面除去最开始有的一张床,其他桌椅板凳都是陆让居住期间慢慢添置。
如今都带不走,他们只收拾了被褥衣服,竟然只有两个包裹。
大的包着被褥,小的裹着衣服。
辛甜想到自己搬家那会,她个人收拾出来的东西都比陆让多。
她心头泛起酸涩,还要保持着微笑不影响陆让。
“你们好快,已经收拾完了吗?今天晚上怎么睡呀。”
车票是明早的。
陆让避重就轻,“爷爷去隔壁临时住一晚,我凉席凑合一夜,明天车走的早,来不及收拾。”
辛甜深深呼出一口气,把手中的篮子递给他。
“这里面装了一些吃的,留给你们路上吃。”
陆爷爷坐在板凳上,一笑眉眼褶皱特别深,“怪不得他刚刚不让我去食堂备干粮,麻烦你了。”
辛甜摇摇头,东西放在桌上,打开跟他们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陆让看着丰富的东西,目光紧锁在辛甜身上,到嘴边的谢谢吞了回去。
“中午学校来人说,进修学校那边已经安排好一切,只等着我们过去,学校还求了人情,让我能一起听课。”
“真的吗?那太好了。”
辛甜替他开心,又想到陆让的性子,忍不住多念叨两句。
“你过去后人生地不熟悉,有不懂的一定要记得问别人,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话少。”
“好。”
“要是有人在欺负你,一定要用拳头揍回去呀,你性子好别人才会欺负你的。”???
“嗯。”
“那你安顿好之后,记得给我写信呀。”
辛甜一想邮票还不便宜,“就这么一次,后面就不用啦。”
“我会写信回来。”
……
学校又有领导找来。
说是还差什么手续需要签个字,陆让和陆爷爷都被叫走了。
辛甜趁机提起要去药铺的事,就此告别。
原本的那点离愁,在看到药铺关门时,瞬间被取代。
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药铺所在的木门一排排紧紧封闭起来,门窗都看不透里面的情况。
辛甜有点担心,找到隔壁问了问。
邻居竟然认出来辛甜,热情道,“国庆过后就没见再开门,其实之前也不是做药铺的,就是个空宅子,上个月才改的。”
辛甜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雷轰了。
她木木地转身,声音颤抖,“姐姐,哥哥不会有事吧。”
算算时间,哥哥已经失踪有小半个月。
“你别自己吓自己。”
辛蜜拉着她安慰,回想起原剧情相关。
原文里辛立烨好像就是个炮灰,因为抢了男主向女主献殷勤的机会,导致男主弄巧成拙,成功被男主当成是绊脚石,解决掉。
现在时间、地点、剧情都不对,辛立烨应该没事。
辛甜却无法安下心,“我记事起哥哥就没离家这么久过,姐姐,胡姐姐和孙知青是朋友对不对!”
哥哥是被胡海月带走的。
“你想干嘛?”辛蜜心跳快得她有些发慌。
“我要去问问她。”
……
辛甜拉着姐姐,直奔文化团去。
辛蜜被带着跑,呼吸有些喘,“现在交通、通讯又不方便,你去问孙书墨也得不到什么答案吧。”
“能要到胡姐姐联系方式也是好的,总不能哥哥跟她出去一趟就音讯全无。”
“你冷静。”
“我很冷静!”
辛甜带着姐姐一路来到文化团,找到了门卫大爷表示想见孙书墨。
门卫大爷显然还记得她,“人倒是在,不过我要找人帮你问问才行,你等会?”
辛甜内心在焦急,面对陌生人,还是要帮她的陌生人,把负面情绪都给影藏起来。
“我在这等等。”
易连生正巧从外面回文化团。
母亲给他寻了个相亲对象,约在了茶楼见面。
他无奈却还是如约见了,一如既往的没感觉,没兴趣,直言拒绝后就往文化团赶来。
在门口看到了有些日子没见,对她声音却特别熟悉的辛甜。
易连生最开始是因为孔先生对辛甜感兴趣的。
恰逢懒汉日常播放,他去听了一次。
故事结构简单,胜在有趣。台词功底近乎没有,好在年轻人咬字足够清楚。能让人的听上一听的,也就只有那里有一些惟妙惟俏制作出来的声音。
后来了解过才明白是口技。
很神奇,就这么随便的一段音,整合起来竟然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单冲它诞生就是为了吃饭增趣,就做的挺好。
他甚至以此对新样板戏的配乐有了想法。
上个月,文化团收到任务,要专门制作一部以追悼为主题的新样板戏,用以纪念,他是主角,正在同老师傅磨配乐,从辛甜制作的录音上得到了启发。
如今再看他,易连生心里是有点小佩服的。
他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属于跟在师傅屁股后面打基本功的阶段。
易连生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只要他想,身上那股子高傲劲立马收敛的一干二净。
“甜甜?怎么在这站着。”
他现在也弄清楚,所谓孔先生的后辈只是误会,眼前两个姑娘是姐妹。
辛甜对易连生印象很深,“易师傅好,我在等人。”
易连生听到名字,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张温柔文静的面容,是今年文化团新来的那个呀。
“那也不用站在这等。”他冲门卫大爷说:“人登记一下,我带进去。”
……
大爷二话没说就登记好,把人给放进去。
没走两步路,迎面就撞上被人通知的孙书墨小跑而来。
“我同事说你们找我有急事?”
孙书墨停下脚步,不断调整紊乱的呼吸,这才看到站在姐妹俩身旁的易连生,后知后觉想起上次的事情。
她对上易连生目光,声音尊敬地问了声易先生好。
两人年岁虽没差多少,可搁在表演这一行,易连生是她前辈,更不说他还是县文化团的顶梁柱。
易连生轻嗯一声,看向孙书墨又恢复了日常高冷脸,神色淡淡地睨她一眼。
“甜甜找你有事,你们谈。”易连生转头,浅笑地想辛甜发出邀请,“一会你们结束还用空吗?去乐器房看看,你上次来的匆匆,许多没机会了解。”
他也想问问,辛甜录音时背后配音的搭配技巧,这些都是要在录制前准备好的。
辛甜恍惚地点头,一颗心都用来担心哥哥,也不等易连生说完离开就开口询问。
“孙知青,你有胡姐姐的联系方式吗?”
“有是有……”
辛甜内心紧张,又不好说担心哥哥,“哥哥有半个月没回来,我想他了。”
孙书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辛甜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一丝无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孙书墨:“我原本也正要去找你们爸妈,海月中午刚刚打电话到文化团找我,说你们哥哥出事,失踪了。”
辛甜瞳孔紧缩,一下子接受不来,“怎么会失踪?”
辛蜜扶住妹妹,见她担心成这样,脸色立刻冷下来。
“好好的大活人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现在就他不见?”
孙书墨解释,“海月电话打的很急,不是我接到的,我也是听同事转达,好像失踪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辛立烨是和某支探索小队一起失踪的,今天是第七天……”
“七天你说不着急。”
失踪后的黄金救援时间只有七十二小时!
辛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七天几乎是辛立烨一下车上岛没两天就出事,胡海月却瞒到现在!”
余光看到妹妹又白两分的脸色,心中怒火更胜。
“把胡海月联系方式给我。”
……
事情一下子变得严肃。
辛蜜借易连生的关系用文化团电话,转接半天都没能联系上胡海月。
易连生最后提议,“还是先通知你们父母。”
孙书墨也保证,“如果海月再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辛甜一想到哥哥失踪七天才收到消息,她现在已经不相信胡海月。
辛蜜带着辛甜直奔国营饭店。
辛甜见到爸爸,才敢把对哥哥的担忧给说出来,等说完眼圈红的像只兔子。j??
辛继荣心疼坏了,恨不能直接丢了这儿子不要,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可再看小闺女,安抚的同时只能满口答应。
“别担心,爸爸找你方叔叔问问,他人脉多没准能打听到点有用的消息。”
他用饭店的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是母亲留在信纸上的。
要说现在谁能最快确定辛立烨的安全,那就只有一个人,不愿意让他接触到母亲的老头子。
电话是家里保姆接的。
辛继荣反倒松口气,不用想着编造借口如何瞒过母亲。
他直言:“我是辛继荣,麻烦你转告辛大将军,我儿子辛立烨去到岛上,我等他回电。”
……
可惜,辛继荣没等到回话。
辛父辛晏清此刻正坐在海滩边,伸出一条腿,裤管子撸到膝盖上头,露出小腿上被划伤的长长一道口子,碰过海水的皮肉外翻发白,灰黄色浓水不断在往外流。
被辛甜记挂的辛立烨,此刻正在观察伤口。
老钱断言,“照这世界的话说,发炎,伤口再不清理就要截肢。”
辛晏清的副手师力帆见辛立烨一直没说话,满心担忧。
“医生,伤口看起来又严重了。”
辛立烨抬眸,凉凉道,“伤口发炎,要尽快刮去腐肉消毒消炎。”
师力帆面无血色,艰难道,“小队身上带的药已经用尽,有没有什么办法紧急处理一下,撑到救援队来。”
他们再努力寻着方向往回走,应该很快就能和救援队碰面。
辛立烨点头,“有。”
老钱指点,他同步说:“这几天用来充饥的海藻里能炼出消炎成分,还有冲上岸的那些壳类,《本草纲目》记载牡蛎磨粉可止血,《本草害利》也言明蛤壳‘宜生捣碎用’,能利水消肿,制酸止痛。”
“我能制药,你敢给他用吗?”
这两天,他也看出来受伤的男人身份不一般。
辛立烨是按照计划,跟随探索小队来挖掘岛上药材资源,他在岛上见到许多胡海月曾带给他需要研发的药材。
这片未探索的地方,对老钱来说更是宝地。
探索第三天,探索小队领来两个人,说是想跟着他亲眼看一看岛上的药物资源。
在探索新区域,地表被野草藤蔓所覆盖,领头人手上树枝明明敲击到地面,上前却一下踏空,裹着藤蔓从缝隙掉下去。
藤蔓及长,将附近的整个小队都拉扯滑落下缝隙。
裂缝下是个天然形成的礁洞,举头望向掉落的洞口,足足十来米高,两侧陡峭没有着力点,无法原路爬回。
也幸好藤蔓缠着,掉落时有拉有坠,得到缓冲,众人没摔出大毛病来,只有些擦伤。
礁洞很深,里头住了不少些蝙蝠鸟儿,没办法长时间待着,只能另寻出路。
一行人不敢耽搁,走了大半天才摸到出口。
寻出洞口时天色已经昏暗,海上明月散发着柔光,让他们看清迎面礁石遍地的海崖,身后高耸百丈。
兴许是运气差到底,得了一丝幸运。
熬到天亮,趁着退潮小心翼翼地踩着礁石绕过这一片海崖,顺利摸上海岛边缘,顺着寻到安全地方。
直到辛晏清昏迷,才发现他腿上被礁石划出的伤口。
这要是再泡一天,就能准备直接截肢。
师力帆担忧,“现在别人身上试验……”
辛立烨问,“你想用谁试?药效发挥需要时间。”
病人已经昏迷,显然等不了。
师力帆看着上司昏迷不行,不敢拿他的命来赌。
“用。”
辛晏清动了动唇,双眼费力地睁出一条线来。
他能感觉到身体的不适,果断道,“你是医生,我信你能治好我。”
辛立烨提醒,“用药之前需要先挖掉你腿上腐肉。”
师力帆比划,“两扎长的口子生挖……”
“挖。”辛晏清拦住副手,“你动手吧。”
辛立烨挑眉,“还要做些准备。”
他让人生了火,在今天的午饭中,由着老钱挑出需要用的,兴许都是海货,为保持药效,炼出来的不是药丸子,而是一摊黏糊糊的液体,绿油油的,被装进清理干净的贝壳中。
火早已经点好,辛立烨直接上手就好。
他借了把军用匕首,放在火上来回反复的消毒,找了找话题来分散病人的注意力。
辛立烨开口,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认识一下,我叫辛立烨。”
“?”
你说你谁?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