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辛继荣被打投办拦在车站时, 最多只是诧异。
直到一个小时前，被关在打投办的他见到了父亲。
辛四的亲生父亲。
对方穿着一身中山装，也压不住浑身上下在部队积攒入骨的气势, 严肃的那张脸不怒自威, 领他进来的办事员连看都不敢看他。
辛继荣仿佛自己又成了辛四，被父亲那双虎目上下扫视着, 却没了以往的嫌弃不满，只剩打量和探究。
这就像是他的领地, 径直坐下后便开口。
“我们电话里, 短暂交流过, 我提醒过你不要再冒充我的儿子。”
辛继荣恍神, 他发现父亲头发白了许多，已经快找不见黑色, 收回神就看到了父亲眼底的怀疑。
他轻笑，借着笑意清了清嗓子，压下喉咙里痒意。
“我说过那电话只是打错了, 我们之前没见过。”
“信。”
“这你都知道, 就该清楚那是别人寄给我的。”
“你介绍信上写了目的，不要否认，你想赴约。”
辛继荣猛地抬头, 被抓进打投办后，他的行李就被收走。
“我找人调查过你的生平, 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 我不追究你怎么得知我家电话, 也不过问你的目的, 到此为止。”
熟悉的控制欲, 让辛继荣心底那股子反劲又窜上来, “那调查结果有没有告诉你，我和辛四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
那张脸，无动于衷，像是被钢铁水泥包裹，冷硬到不会泄露任何一丝情绪。
辛继荣自嘲，“你该不知道，反正辛四在你眼里就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我儿子不屑和你这种人做朋友。”语气无比笃定。
辛继荣愣那。
“收起你的小心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你有一个妻子和三个儿女，一家人如今的生活也算幸福，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辛继荣回神，仰头揉了把眼，捞过那张纸看了看，没想到是林雪柔的入伍申请。
“也别妄想从其他地方寻找机会。”
“我的兵里，不会有她。”
“你该记住，有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
辛继荣拉着小闺女，主动看向门口站着的林雪柔。
他以为，上次答应小闺女后就歇了申请支建海岛的心思，没想到除了支建，她还报名当兵。
枉顾答应小女儿的事，那得有多喜欢多向往。
因为他，林雪柔这辈子都跟当兵无缘。
老头子断定他有阴谋，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绝了他和母亲见面的机会。
他是辛继荣。
那就最后听老头子一次，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至于便宜媳妇，以后对她好点。
辛继荣想到这，散开眉眼的纠结，冲林雪柔露出个微笑。
“今天累坏了吧，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
林雪柔搓了搓胳膊，伸出手贴在辛继荣的额头上。
辛继荣：“？”
林雪柔疑惑，“也没发烧呀，怎么都开始说起胡话来了，是不是被打投办的人给吓傻了。”
辛甜紧张起来，“什么！”
辛继荣：“……”
奶奶的，好个屁，她不配！
辛继荣一把拉下她的手，“你才傻了，有你这么咒自己男人的吗？”
林雪柔瞥他一眼，抽回手。
辛甜靠着爸爸，觉得爸爸今天好笨。
“爸爸，妈妈刚刚明显是在关心你。”
“是吗？”辛继荣砸吧砸吧味，“行吧，那我大方点不计较了。”
刁主任卡在这个时候到来，“事查清楚，一切都是虚假举报，辛师傅没事了，都到这个点了，中午就留在我这凑合凑合？”
辛继荣也认出眼前男人，婉拒道，“怕家里孩子担心，得早点回去，刁主任下次来饭店，我请客。”
刁主任心动，更想留他，“不担心，你如果说的是你大儿子和二女儿，几分钟前都来了。”
除此之外，他还接到了三通看似问询，实在施压的电话，门口还迎来了一堆为辛师傅鸣不平的人。
辛师傅今天这顿饭不吃，他都怕人离开后打投办遭殃。
可转念一想，这没准是好事。
革委会的人手伸老长，一直对着干的副主任就老想顶替他，不就仗着家里舅舅在革委会。
如今形式在变，建方县要真拧成一股绳，革委会没准兴不起浪来，他可要抓住这个机会，把对头给挤出打投办。
……
刁主任最后大方一回。
来找辛继荣的全部留食堂用了饭，当真拉着食堂师傅跟辛师傅交流，妄想以后能吃到一些更合口的菜色。
再出打投办时，双方看着和和气气，辛继荣不像是被抓来的，反倒像是来巡查的。
辛继荣出了打投办，率先想向方志远道了谢。
“客气什么，你真出事牵连的还是国营饭店，当初我跟食品公司死推荐你，你出事我能好？”
“那我也就什么都不说了，交流会现在也去不成，我请假几天安顿家里。”
方志远神色微动，虽奇怪他为什么突然不去，却还是点头答应给他放假。
“你正好也趁机算算账，抓住背后那见不得光的人。”
“行。”
辛继荣说罢一转头，就看到辛立烨和辛蜜围着小闺女直夸。
“小妹真厉害，打投办都有认识的人。”
“妹妹真勇敢，换我肯定吓的脑子都浆糊。”
她小闺女一手拉着妈妈，一手拉着姐姐，脸上挂着的是轻松笑容。
辛继荣久违地想起话本内容，早就大庭相径。
那就，带小女儿过好日子的途中，顺便拉拔一下家里其他人，改改总能变好。
他连带着丧辉几个也带回家。
谁知道一进门，丧辉就鬼鬼祟祟地关上门，拉着他进了正厅。
“我知道举报人是谁！”
“是电机厂的人对吗？”林雪柔不止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丧辉吓一跳，“嫂子怎么知道的。”
林雪柔同辛继荣说：“刁主任和甜甜说话时提过一句，电机厂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能这么说代表电机厂绝对能做主。”
那就只能是电机厂内部的人。
“我一早去上班，严副厂长的母亲就借着婆媳纠纷，知名点姓要我调解，会是她吗？”她又想起来，“为了救你，我找到厂长提了合作的事，你做个心理准备。”
辛继荣轻笑，“忙这么多事呀，我还以为你会不管我。”
林雪柔：“？”
这人今天怎么骚里骚气的。
“换成其他人我也会帮。”
辛继荣点头，“我明白。”还不好意思了。
丧辉木着脸，“要不然我走？”
林雪柔主动，“你们继续说，我还要回厂里。”
辛继荣看向丧辉，他听到，“是钱家人举报的。”
“？”
辛继荣透过打开的正门看向院子里，钱卫东从厂里出来就一直跟着他便宜媳妇和小闺女，这会正凑在辛蜜面前邀功呢。
自导自演？
……
辛蜜也感谢钱卫东。
她光是想想妹妹一个人在电机厂门口，求助无门的可怜模样，面对钱卫东时态度就会好上两分。
辛甜还在说：“如果不是钱大哥，我也见不到妈妈，他还带我们见了厂长。”
虽然目前看好像没什么用吧，但是他帮忙啦。
辛蜜恩恩地点头，“我记住他的情啦。”
辛甜却突然摇头，“不用不用，姐姐不用记，我会报答钱大哥的，姐姐可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就答应他什么。”
她可还记得，钱卫东在追姐姐，更记得，节庆那天的双新娘。
钱卫东刚刚还兴奋的满脸小开心，这话一出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冷水，湿哒哒地像只可怜落汤鸡。
辛蜜觉得她更爱妹妹了。
但凡有手机能再连个网，她可得要好好跟其他人炫耀炫耀她的宝贝妹妹。
身为姐姐，当然是要听妹妹的话。
“记住啦，听你的。”
倒是旁边陆让多看钱卫东一眼，主动说：“我在辛甜学校看大门，你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先告诉我，她上课不是随时都能见到。”
辛甜点点头，“对！可以告诉陆让，下课他再转告我。”
钱卫东：“……”
直到林雪柔来帮他解围，“我现在回厂里，你现在走吗？”
“走！”
钱卫东二话不说跟着林雪柔离开。
他想，妹妹暂时攻略不下，那先刷刷丈母娘的好感度？
谁知道一出门，就听他未来丈母娘说：“以后，你和辛蜜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今天的事我们家受不起再来二次。”
林雪柔听力挺好，即便走出正厅，也还是听见了丧辉说的最后那句话。
钱家人。
电机厂有不止一户钱家人，可和辛家有过牵连恩怨的只有一户。
林雪柔想，兴许是前几天辛蜜去厂里，当天就有不少人传，说两人般配，怕是又戳了某些人的心窝子。
“你和辛蜜的事，我和辛继荣都不会同意，辛家虽然条件不好，却也做不来把女儿往火坑里推，我去上班了。”
徒留钱卫东站在原地，满目迷茫。
……
钱卫东回过神时，是在收到厂领导的通知，说未来生产收录机的任务要交给他人。
“为什么？我发现的机会，带人前前后后和辛师傅接触这么多次，说换人就换人？”
厂长冷着脸，“你也说接触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成功，可小林一出马对方就答应下来，从今天开始，录音机这条线交给小林对接。”
“小林？”
哪冒出来的！
直到看到他自认的未来丈母娘站在面前，错愕的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厂长介绍，“这就是小林，你们交接一下，从今天开始，小林正式调到产品部，专门负责录音机。”
钱卫东攥紧拳头。
他是喜欢辛蜜，可不代表不爱自己的事业。
他真真切切地提出建议，并为之忙碌大半个月，即便抢活的人是林雪柔，他也遏制不住内心涌起的那股子愤怒。
“厂长，我不服，她是辛师傅的爱人，劝辛师傅答应很简单，可生产过程中，器械、零件、预算、成本这些她根本不懂，这是在拿厂子开玩笑。”
林雪柔也直言，“辛继荣不答应，一切功夫都白费。”
钱卫东气炸了，看着她轻描淡写说出这么简单一句话，抬脚揣在了厂长办公室待客的椅子上，阴沉着脸说：“这理由我不信服，我不会交接。”
“那我换个理由，因为你母亲举报辛师傅，对方也知名点姓说，负责对接人是谁都可以，独独不要你钱家人。”厂长也憋着火呢。
本身高高兴兴的一件事，最后因为个妇人的愚昧之见闹成这样，害得电机厂不得不被动，靠把林雪柔捧上来，才得辛继荣的松口。
他能不知道林雪柔不行？
可现在想要计划继续推动，改变电机厂现在繁冗的现状，就必须是她。
厂长深呼吸，一锤定音，“你不交接也没关系，我找你手底下的人也一样，出去吧。”
林雪柔最先离开。
钱卫东久久没能回神，那口气还憋再胸口没散，可知道罪魁祸首是母亲后，自打结婚没成郁在心口的那团疙瘩，最后全化作鲜血喷涌而出。
厂长瞳孔震惊，“卫东！”
……
林雪柔只当辛继荣是想给钱家人一个教训。
她对电机这方面确实什么都不懂。
但辛继荣戏台子搭起来，她只要想到小女儿来找她时被吓到手脚冰凉的模样，就愿意配合他把戏继续唱下去。
等支建的结果下来，再不济招兵通知下来，她再将这位置让给有能者。
所以，钱卫东气吐血，她也只是淡定的喊人把他送去厂医务室，就拎着包下班了。
路上，看到有婆婆推着小车卖重阳糕，她闻着挺香的，便称了二斤带回家。
一到家，就看到满院子的竹皮、竹屑，小女儿蹲在最中间。
“这是干什么呢？”
辛甜回头，“妈妈，你今天下班好早，重阳糕！”
“洗手尝尝。”
辛甜停下手，不忘喊哥哥姐姐。
林雪柔奇怪，“你哥今天没上班？”
辛蜜上学和小女儿同步，基本见到小女儿就能见到她，可辛立烨不同，今天也不是他休息的日子呀。
辛甜正在洗手，水声遮住了人声，她没听清。
辛立烨从屋里走出来听见了，“药铺调整，最近几天都不上班。”
林雪柔也没多问，看到小女儿甩着手上的水过来，起身拿了条毛巾递给她。
辛甜这才解释满院子的东西，“这次爸爸的事，好多人帮忙，我想送点东西感谢他们，爸爸说可以做些肉酱肉肠，哥哥内部价从药铺买些治感冒咳嗽的药丸子，姐姐出水果，我就找丧叔帮我从生产队里带了些竹片，削了编些好看的小篮子，把东西装一起。”
林雪柔听她全部人都算上，独独少了她，“那我呢？”
“给妈妈留了任务的。”
“什么？”
“到时候爸爸妈妈一起去回礼。”
“？”
这算什么任务。
辛甜见妈妈不甚满意，提议道，“那不然妈妈花点时间一家做两双袜子？”这个是妈妈擅长的。
林雪柔坐直，“妈妈觉得，人家帮忙我和你爸爸确实要亲自去回礼，至于袜子这么私密的东西还是算了，真要添什么，王茹她妈妈是剿丝厂女工，我托她内部帮我买些丝巾？”
“会很贵吗？”小管家心里开始敲响算盘，随时准备算账。
“还好，内部工人优惠力度大。”???
“那没问题。”辛甜答应的很痛快。
“该谢几家？”
“方叔叔肯定是头一名，还有陆让也帮了好多忙，妈妈的厂长也帮忙了，爸爸的两个徒弟，苗大哥甚至还受伤了，钱大哥，丧叔他们也有，最后我还想送刁叔叔一份，他让我见爸爸了。”
礼自然根据人的不同，有轻有重，但凡辛甜能想到的，她都加了上去。
“妈妈，你看我还有漏掉谁吗？”
林雪柔觉得，母亲上辈子主持中馈，招待妇人的八面玲珑心思估摸有被留下。
小女儿小小年纪，想的倒全。
“差不多，你再问问你爸爸有没有想送的，你做出来的东西他估计稀罕死，恨不能拿出去炫耀。”
原本，她想去掉钱卫东的。
后来又想想，钱卫东那天确实帮了小女儿，一事归一事，她就没提。
不过，“给电机厂的礼，你要不要去送？”
“我去嘛？也不是不行，可我怕别人介意。”
毕竟回礼是件好事，可万一有心思窄的见她一个小孩子送，认为不受重视可就好心办坏事。
“不会，妈妈跟你一起呢。”
“那我去。”
知道真相的辛蜜走出来，“我也去。”
林雪柔看她一眼，没拒绝。
辛甜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妈妈，当时在打投办时，刁叔叔说有三通电话打来给爸爸求情。”
辛继荣没事后，刁主任就把这消息给露出去，也算卖个好。
辛甜问过，“电机厂厂长打过一个，李大哥说他知道事后，托爸爸过问也打过一个，还有一个电话是谁打的呢？”
“都问过了？”
“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当天见过的人，能接触到电话好少的。”
这年头，电灯电话都是个稀罕物。
和平大队距离县城这么近，申请排线通电，到现在还没批下来呢。
辛立烨坐旁边吃糕，慢慢养回神的老钱时隔许久突然出声，签了契后没了自由，他老实不少，明白辛立烨好他才能好。
老钱本就不是高风亮节把尊严当成命的人，不然不至于魂体还努力苟延残喘。???
转过那个弯后，他开始为辛立烨着想。
他提醒道，“陆让来找你的那天，胡海月在，这几天又突然给你放假，是不是知道了帮过忙？她不是一直想把你带走。”
辛立烨嘴巴一顿，辛甜察觉顺手递杯茶，“哥哥先喝。”
辛立烨心情极好地接过来，抿了口茶，思来想去估计有可能，他放茶杯的功夫说：“我可能知道是谁，小妹你先多预留一份，我确定了再送。”
“哥哥知道？那好哦，那篮子里装的东西要变吗？”
“别放药丸子了，其他你随意。”
“好~”
……
辛甜得了准话，手里重阳糕吃完，就又蹲下处理竹片。
哥哥姐姐在家帮忙，辛甜花了好几天功夫把全部礼篮给准备好。
“爸爸，这个角角上绑红线的是给方叔叔的，蓝色的是给苗师兄，草色的是给李师弟，还有爸爸要的给王姐姐几个的，都是粉线的。”
“？”
辛继荣看着脚边一堆篮子，里面满满当当，“这有什么不一样？”
他从外头就看都差不多呀。
“不一样哒，方叔叔的最大，什么都有。苗师兄受伤了，哥哥多加了两份他要用的要，爸爸不是说苗师兄家境不好嘛，这样可以省掉买药的钱。李师弟的则多了份水果，因为王茹姐姐爱吃，他肯定要送去给王茹姐姐的。”
辛继荣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还叫起师兄师弟了，想跟爸学手艺？”
辛甜皱着鼻子，“还是不了吧。”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最近娇气了。
因为打投办闹事，苗师兄说爸爸训练他的那些话也传开，不少人都说辛师傅手艺好，没准就是因为要求严。
辛甜想到自己一整天就蹲着削土豆，切土豆……她就觉得她现在做饭挺好吃的，才不要专门再去学。
辛甜理直气壮地想，“反正我不拜师爸爸也会教我！”
辛继荣大笑出声，喊了辆车把礼篮送到国营饭店。
收银小王收到一条她看了好久没舍得花钱买的蚕丝丝巾，得知礼是辛师傅小女儿准备的，决定下次再见到她，多给她带点零嘴吃。
饭店的交给爸爸，电机厂的辛甜就同之前说的那样，打算和妈妈姐姐一起去送。
厂长很忙，礼物送到秘书手里，对方客客气气地跟她说了谢谢。
辛甜心情还不错，除了礼篮，也带了一些水果给妇联办的婶婶姐姐们分。
因为妈妈被调离妇联办啦，她再来找妈妈，就不会再往妇联办来，以后再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
周早春知道也很感慨，也趁机把林雪柔的申请表给递给她。
“有件事一直没敢跟你说，前几天厂里统计支建名单，你的名字最先被打下来，我还一直纠结要怎么跟你说，现在好了，你调去产品部，只要任务不出大错，生产线顺利启动，你一个正式编制的名额肯定能拿下来，以后也不用再发愁。”
林雪柔有些失望，“没机会了吗？”
周早春点点头，不明白她的执念，“跟产品部的工作比，支建太苦啦，你的家在建方县，以后好好干。”
林雪柔叹口气，将希望放在最后的招兵上。
一旁，辛甜动了动耳朵，仰头看着妈妈。
妈妈申请支建被拒绝了？
那该多失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