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拖住了，所以没有及时赶来。”
敖主任觑着白渺面无表情的脸，斟酌着开口说：“白先生受惊了，这里的一切损失我们居委会都会赔偿。”
“这就是你们说的保证安全？”白渺低头给伤口贴上创可贴，突然开口问道。
敖主任咳了一声：“实在抱歉，我们本该在它打扰白先生前解决它，实在是我们居委会人手不足，这是我们失职……不过白先生放心，这里一切我们都会帮你复原，保证和原来一模一样。至于白先生受到的惊吓，我们也会做出相应的赔偿……”
白渺合上医药箱，彻底没了兴致：“你们随意。”
说完，他直径走回卧室，“呯”地关上门，闭眼闷头睡觉去了。
敖主任和金九日眼睁睁地看着白渺独自回房，把他们扔在客厅。
金九日很有些不可思议：“他什么意思？就这么把我们丢在这里，自己睡觉去了？”
敖主任回头瞪了金九日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金九日的脸抽动了几下，闭嘴了。
等白渺一觉睡醒，屋里果真变回原样。
倒了满地的书籍画笔和歪斜的桌椅都按照原样摆回，碎裂的窗户和黑色相框的玻璃都无比完整，看不到一条裂缝。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白渺拿着水杯，安静地看着客厅。
他视线略过客厅桌上那堆亮闪闪的东西，转身回书房。
“磕啦”一声，白渺踢到什么。
是那颗蓝色薄荷糖。
他捡起来看了眼。
“咚”地一声，薄荷糖被扔进垃圾桶里。
白渺从书房里拿出照片和画卷，扫开桌上那堆亮闪闪的东西，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照片和画卷。
照片上，他和老头子笑得一脸灿烂。画卷上，压着冰雪的红梅遮挡住男人的眉眼。
他垂眸看了许久，又扭头看向被扫到一侧亮晶晶的东西。
那都是一些看着就很华贵的毛笔、砚台、矿物颜料，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有一根发着光的灿金色华丽翎羽。
他叹了口气，靠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
……
白渺提着个红色塑料袋，仰头看着身前“山海社区居委会”这个铁质牌匾，心情一时有些复杂难言。
敖主任很快笑眯眯地迎了出来：“白先生又来了，快进来坐坐。”
白渺没拒绝，提着塑料袋跟着敖主任走进居委会里。
敖主任把白渺引入一侧的隔间内，刚一坐定，白渺也不等敖主任开口，便把手里的红色塑料袋放在桌上，往敖主任的方向推过去。
“这些你们收回去吧。”
敖主任沉默片刻，刚想开口，虚掩着的隔间木门一下被大力推开。
浑身金灿灿的金九日直冲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红色塑料袋。
他啧了一声，开口说：“怎么？拿到三足金乌的翎毛还不贴身带着？”
说完，他直接把那根金灿灿的发光翎毛从塑料袋翻出来，一把塞进白渺的手里，下巴微抬：“拿好了，哪天被鬼怪追杀得屁滚尿流，记着这玩意能救你一命。”
手里拿着金色翎毛的白渺：“……”
我可谢谢你的乌鸦嘴。
毕方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目光一扫，当即嗤笑：“你那根鸡毛是什么玩意，也好意思拿出手。”
金九日一瞪眼，回身一把揪住毕方的衣领：“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的翎毛比我的更有用？”
毕方翻了个白眼，挥开金九日，指着塑料袋里那只看着就极为不凡的玉杆毛笔说：“万墟笔是我送的，你呢？就一根毛？”
金九日呆了呆，凶恶地一瞪眼，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万墟笔了不起啊？”
他噼里啪啦掏出一堆亮晶晶的法宝，直往白渺手里塞。
白渺连忙推拒。
金九日每一根冲天的金发都在表达它的暴躁：“你收不收？收不收？”
毕方在一旁抱臂笑道：“白先生收下吧，不要还能拿去卖钱。”
白渺：“……”
他把那堆东西塞进塑料袋里，又把塑料袋往敖主任的方向一推。
敖主任咳了一声，示意金九日和毕方收敛一点，然后温声说：“白先生，这是我们惊扰了阁下的一点歉意，就如毕方所说，这些东西对于我们并不算什么，阁下不必多虑。”
白渺垂眸片刻，突然笑了：“没事，我没怎么受惊，你们也帮我把家里恢复了原状，这些东西便不用了。这次的事也让我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所以才特地过来。”
敖主任有些低落地地叹息一声，“白先生不再考虑一下吗？我们当真是诚心聘请……”
金九日眉头一皱，张口欲言，被毕方一把按住捂嘴。
白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语气和缓：“我考虑好了，如果你们以后能确保我的安全，我就加入你们居委会。”
扭打在一起的金九日和毕方猛地顿住，齐刷刷地扭头看向白渺。
“什么……嘶！”敖主任失手扯下自己鬓边的一根头发。
白渺把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眼帘微垂，嘴角笑意加深。
早在老头子把夕阳红小区的钥匙寄给他的时候，就已经谈不上什么选择不选择。
既如此，倒不如看看这居委会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9. 第 9 章 什么岁月静好，都是假的。……
像是怕他反悔一般，敖主任迅速翻出合同给他。
白渺看了看，确定跟之前那份合同一样，便填了资料，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按下手印。
敖主任把合同收好，红光满面地说：“欢迎白先生的加入。”
“欢迎欢迎。”围观的金九日和毕方呱唧呱唧鼓掌。
毕方指尖还蹦出几朵青色火花，在室内弄了个小型烟花。
噼里啪啦的，差点把屋子烧了。
最后还是敖主任救场，一股水流把那点火苗浇灭。
敖主任收完合同，又把桌上那个塑料袋塞回白渺手里：“既然都是居委会的一员，便不必如此客气，这些白先生拿回去吧。”
白渺正待推拒，就听敖主任继续滔滔不绝：“这里面也有不少护身的东西，这也是我们保证白先生安全的措施之一。”
白渺动作一顿，要推拒的手马上收回来。
毕方抱臂戏谑道：“金九日的毛驱驱小邪祟还是可以的。
金九日下巴一扬，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白渺对自己就这么轻飘飘地成为了封建迷信的一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敖主任又问道：“白先生有事要忙吗？”
白渺想了想，这都快月底了，便说：“我还有几张画稿还要交。”
敖主任笑呵呵地连连点头：“白先生随意，随时来都可以。”
白渺在离开前，问敖主任他们要联系的方式，得到了一个拍在手机上的通讯符文。
敖主任说：“日后白先生要找谁，便对着这个手机喊一声。”
白渺低头看了看手机，虽然有所猜测，但还是抬起头：“冒昧问一句，敖主任您是那位大人物？”
敖主任谦虚道：“区区不才，曾是东海之主。”
东海之主……果然就是传说中的东海龙王。
白渺：“失敬失敬。”
敖主任：“不敢不敢。”
于是白渺就这么把塑料袋里的东西原样提回来。
在回家前，他看了眼对面大门紧闭的华丽木门，关上了门。
……
既然敖主任说他随时去都可以，白渺暂时也不至于饿死自己，便干脆能拖就拖。
把所有约好的稿子都画完，他又翻出老头子那些破烂古籍翻了翻。
之前敖主任告诉他，桃木剑之所以没有任何用处，一是因为居委会的鬼都不是普通鬼，二是因为没有附上符文加持。
人类的桃木剑想要杀死鬼魂，必须每次都重新加持上朱砂符文。
他比对过手机背面的符文和红色塑料袋里的几枚玉符，与老头子古籍上记载的一些符文极为相似。
研究了一番，白渺便试着用黄纸画了几张符纸，又用朱砂在剑身细细画上符文。
画完后，他打量了一下满是血红符文的剑身，又拿起几张符纸抖了抖，发现没有什么光华闪过，更没有什么声响，平平无奇地像是一张普通的其他垃圾。
啧，也不知道老头子这些封建迷信到底有没有用。
他皱眉研究了片刻，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便试探性地拿了一张符纸往半空中一甩。
“轰咔——！”
一道亮白的闪电乍然在书房亮起，一闪而逝，留下一大片黑烟和焦糊味。
白渺从书桌后探出个头来，眼神呆滞。
“我……靠……”
他艰难地给自己破碎的世界观继续缝缝补补，眼睛一转，这才注意到闪电劈下的一大片焦黑。
“我的画纸——！”
心碎地抢救画纸，又昏天黑地的睡上几天，白渺才堪堪恢复消耗的精力。
呼噜呼噜吃完一碗泡面，他顺便把随手涂的几张画稿甩上微博，再把私信约稿的都拒了。
发了条微博说最近不接稿，才慢吞吞地摸起被冷落了十多天的手机。
刚给没电的手机充上电开机，叮地一声，白渺的视线顿时凝在了几条短信上。
月底银行发来的上月工资，收入一万元整。
还有公积金和医保的入账短信，数额不低。
又是叮地一声，一条陌生短信提示弹了出来，白渺点开一看，发现是敖主任发来的。
敖主任：白先生有空就来居委会坐坐吧。
看看发送时间，就在开机后一分钟。
白渺：“……”
行吧，马上出门。
“白先生忙完了？”一见白渺，敖主任当即笑呵呵地开口对他打招呼。
白渺干咳一声，问道：“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敖主任：“上次白先生来的匆忙，这次我带你转转我们山海社区吧。”
白渺和敖主任走出夕阳红小区大门，走上山海社区里狭窄而脏乱的马路上。
现在还是早上，路边卖菜的摊档摆得满满当当。
叫卖和讨价还价声混着咯咯鸡叫，污水横流一地，街上飘满杀鸡杀鱼的腥臭味。
“哗”地一下，泡沫水箱里腥臭的水直接被人往大街上倾倒，差点正中白渺的白球鞋。
他惊险地避过污水，见敖主任背着手目不斜视地走过这条路，注意了一下他的脚下，发现果然不染尘埃。
想了想，白渺试探性地问道：“敖主任，我们小区外面的环境这么差，就没有整治过吗？”
敖主任叹了口气，“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引东海之水把城里的所有东西都冲干净吧。”
白渺：“……”
他真心实意地说：“我觉得保持原状也挺好的。”
山海社区面积极大，说是社区，实则面积足有两个街道办辖区那么大，一条河流穿过社区，把社区分为了两个部分。
四通八达的街道拱立着正中心的夕阳红小区，整个社区里大部分都是些破砖头烂瓦房，破败不堪，唯一比较现代化的就是社区西北的一座模型厂和智能机器人公司了。
敖主任带着白渺慢悠悠地走着，白渺这才发现，山海社区里的鬼怪密度比他想象中要密集许多，基本他在街上看到的大部分“人”，不是鬼就是各种精怪。
就连在街上流窜的流浪猫，都是传说中的异兽腓腓。
白渺盯着那些油光水滑的白色腓腓研究片刻，看起来确实比普通流浪猫可爱。
“对了，这家馄饨店是一只野猪开的，它馄饨做了有三百年多了吧，堪称一绝。”敖主任介绍道。
……原来，此老猪非彼老朱。
白渺面无表情看着这间熟悉的馄饨店，只觉胃部隐隐抽痛。
敖主任走到一棵参天榕树下，笑呵呵地对树下一个干瘦老者说：“狌狌，来见见新加入我们居委会的白先生。”
狌狌这才注意到他们，眼皮耷拉的双眼眯着，慢吞吞地开口问道：“这位是？”
“这是白先生，刚加入我们居委会。”
“噢，原来是白先生。”狌狌说：“老身这里还有些珍藏的迷榖叶，尝尝？”
白渺一挑眉，是那个传说中佩戴着就不会迷路的迷榖枝？它的叶子还能泡茶喝？
他和敖主任依言坐下，喝了一口清香四溢的迷榖叶。
刚一入口，白渺双眼瞬间睁大。
“噗——咳咳咳！”
这又酸又苦的什么玩意？！
敖主任眨了眨眼睛：“如何，是不是回味无穷？”
白渺嘴里都是一股酸苦的怪味，原本泡出的清香混着酸苦涌上来，说不出的古怪。
难喝得他都想掐着脖子，把嘴里的味道冲掉。
如果不是狌狌和敖主任一杯一杯地喝着，白渺都怀疑他们是故意整他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迷榖叶，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狌狌捧着茶杯慢悠悠地说着，看向白渺的方向：“嗯？这位是？”
敖主任重复：“居委会的白先生。”
“噢，原来是白先生。”
白渺一怔。
传闻狌狌不是通晓往事吗？怎么……
敖主任像是看出白渺的疑惑，低声说：“早些年天地曾遭受过一场浩劫，大家多多少少都受到影响，所以……”
白渺恍然。
估计像是阿尔茨海默病一般的症状。
狌狌叹道：“唉，我都这把年纪了，老是忘事……”
敖主任摇头晃脑：“现在都是新一代的世界了。”
狌狌：“眨眼这么多年，我还记得你小子当初鳞片都还没长齐，就学会争风吃醋。”
敖主任：“……”
白渺：“……”
阿尔茨海默病确实会清楚地记得早期记忆的哈。
狌狌：“你天天就跑青要山上眼巴巴地跟在武罗女神身后，还为了女神遗落的金耳环和当康干了一架，滚得跟条小泥鳅似的，谁来都拉不住。”
敖主任神色微妙，白渺当即低头观察茶杯上的纹路，像是要在那玉纹上盯出一朵花来。
狌狌：“据说当时武罗女神也去了，最后是谁赢了？”
敖主任又好气又好笑：“行了，你不是早都知道了吗。”
狌狌脸上的褶子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所以谁拿到了金耳环？”
敖主任无法，只能说：“都说过多少次，武罗女神把它收回去了。”
狌狌一乐：“我当初就说你小子没戏，你还不信。”
敖主任：“……闭嘴吧。”
白渺捧着茶杯，看着敖主任和狌狌精谈天说地，一派平静祥和，岁月静好。
他开始真切地怀疑这个山海居委会是不是根本不管事，一个上午就这么闲逛喝茶？
那他们这么热切地把他招进来是为了什么？
白渺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手里的茶杯，也罢，最好也没事可做。
下一秒，一个黑影呼啸越过白渺几人头顶，“嘭”地一声拍在老榕树上。
白渺：“……”
呼啸的风吹得白渺的头发不断飞舞，他面无表情地放下茶杯。
什么岁月静好，都是假的。
10. 第 10 章 鬼口普查
黑影沿着粗糙的树干往下滑，然后趴在树下一动不动。
把黑影砸过来的方向也一片死寂，安静如鸡。
“咔哒”一声，敖主任放下手中的茶杯。
唰地一下，黑影来的方向倒飞出几个身穿短打的鬼，连同榕树下趴着的黑影一同，噼里啪啦地砸在石桌前。
敖主任侧头，笑眯眯地问道：“怎么回事？”
几个短打鬼哆哆嗦嗦地跪起来，哐哐磕头：“是这个家伙讹诈清魂露，所以我们教训教训他……”
黑影也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是个穿着汗衫的男鬼。
白渺一眼扫过。
嚯，还是老熟鬼。
感觉到敖主任的视线扫来，汗衫男鬼快被吓得瘫在地上：“大大大人别杀我！我没有发狂，更没有煞气攻心，别杀我……”
敖主任：“那你要清魂露干什么？”
“这……我……”汗衫男鬼又急又慌，却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敖主任喝了一口迷榖叶，笑呵呵地说：“说不出来就跟我回居委会？”
汗衫男鬼一下吓得瘫在了地上，浑身抖得像是羊癫疯：“我我我……我说，我就是想高价卖给那些被煞气侵蚀严重的鬼……”
弄清楚来龙去脉，敖主任便对他们挥了挥手。
几个鬼如蒙大赦，当即手脚并用地飞快逃走。
白渺：？
就这么放了？
然后，白渺眼睁睁地看着几个短打鬼在街角抓住试图开溜的汗衫男鬼，捂住他的嘴飞速拖走。
有个鬼还踹了几脚。
白渺捧着茶杯，收回视线。
看来这社区的治安也不怎么样。
直到回到夕阳红小区，见敖主任大步往居委会的方向走回去，白渺不由开口问道：“您不吃午饭吗？”
“午饭？”敖主任恍然：“对哦，人类是要吃饭的，不如我们去吃老猪那家馄饨？”
白渺面无表情：“不必了，我点个外卖就好。”
敖主任大手一挥：“尽管点，饭钱都找青丘给你报销。”
白渺回家随便点了个外卖，往沙发上一躺，静静地回忆今天一个早上的经历。
除了那些什么野猪精榕树精以外，迷榖叶、青要山武罗女神、当康……这些都跟山海经对上了。
他重新翻出老头子留下的古籍，又上网重新搜索了一番，又是一无所获。
无论是山海经一类的任何古籍，还是网络上，都找不到“朔沉”这个名字对应的信息。
可是朔沉看起来明明地位极高，怎么会没有任何记载……
白渺揉了揉头发，在消食的时候顺手拿起画笔，画了金乌、毕方和毛茸茸九尾小狐狸的画像。
随手把图放上微博，他便回房倒头就睡。
两点，手机闹钟“嘀嘀嘀”地响起。
白渺眼睛都不睁，手往手机上一盖，“啪”地把闹钟关了。
十分钟后，“嘀嘀嘀”再次响起，白渺眉头皱起，再次关闭。
“嘀嘀嘀……”
三点半，白渺带着一身低气压出现在居委会里。
一团白影猛地撞到他胸口上，把浑身绵软无力的白渺撞得往后晃了晃。
敖主任有些惊讶：“白先生不用急着过来，还是回去休息吧。”
“吱吱！”九尾小狐狸甩着那团大尾巴，两只爪子扒着白渺的衣领，不断蹬腿试图往上。
“没事，是我的问题。”白渺托住胸口往下滑的白团子，顺手撸了一把。
毕竟拿着人家一万的工资，装也得装个样子。
“白先生来了？”青丘拖着个什么，慢悠悠地从居委会大门走进来。
敖主任回头一看：“抓到了？”
青丘提溜了一下手里的大粗麻绳，那条麻绳上捆着一大一小两只黑毛猴脸的怪物，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漏出来的那只腿还不停挣动着。
他笑眯眯地说：“我还得赶紧去一趟北边，金九日和毕方回来没？”
敖主任摇头：“还没。”
青丘想了想：“这个时间……东边有些异动，敖主任你去看看吧。”
有居委会的工作鬼员上前接过青丘手里的麻绳，被捆着的两只怪物突然嘶吼一声，猛地往前一窜，吓得那只鬼连连后退。
青丘一拽麻绳把它们拉回来。
白渺打量了一下，发现那只脚还是反踵的。
“这是山魈？”
“不错。”
两只山魈低吼着扭来扭去，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白渺，挣扎地越发激烈。
青丘毫不客气地一甩麻绳，“嘭”地一声把那两只山魈往地上用力一砸，把它们砸老实了。
敖主任想起了什么，说：“对了白先生，最近我们正在弄鬼口普查，但蓬头鬼推进的速度太慢了，我们几个也分身乏术，明日起白先生便跟着蓬头鬼去普查吧，正好让居委会里那些家伙认认白先生。”
“蓬头鬼？”白渺一低头，就对上一双无辜的双眼。
发现白渺在看它，它往上蹦了蹦，嘻嘻地笑了起来：“白先生好。”
……居然是当初敲他门的那个刺猬头鬼魂。
白渺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这意思是我能回去睡觉了？”
说着，他试图把扒着他衣领的白团子拿下来。
没想到白团子呜呜叫的声音猛然急促起来，一双黑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快哭了。
白渺叉着白团子腋下的手僵住了，扒也不是，不扒也不是。
青丘笑了：“好了，不许再打扰白先生，回来。”
“呜呜”白团子软软地叫了一声，探头轻轻舔了一下白渺的下巴，才松开白渺的衣领，转身跳回青丘的怀里。
猝不及防地被舔，白渺向后仰了仰头，又摸了摸下巴，才说：“我明天早上来。”
青丘拿出一大叠青色符篆，说：“这些是我制作的罚单，若是遇上不守规矩的，直接贴他脑门上，居委会能感应到相应的信息。”
说着，他一双桃花眼眯出一个奸诈的弧度：“居委会的资金一向紧张，况且开罚单的工作人员也能有提成……但须有理有据，有法可依。”
白渺秒懂，笑眯眯地接过罚单。
第二天一早，白渺把疑似法器的东西套在身上，又金色翎毛和几张符纸揣进裤兜里。
想了想，他又把那把画上了朱砂符文的桃木剑也带上。
白渺浑身叮零当啷走到居委会大门前，一身大红配艳绿的蓬头鬼站在那，扎眼无比。
蓬头鬼蹦蹦跳跳地跑到白渺面前：“白先生，我们走吧。”
走到近处，它一看白渺身上这一大串，不由一震：“……白先生，您这是？”
白渺反问道：“我们在什么地方？”
蓬头鬼不明所以：“山海社区啊。”
白渺：“我是什么种族？”
蓬头鬼：“人类啊。”
白渺平静地问道：“我一个脆弱的人类，是不是该多戴点东西？”
蓬头鬼双眼一亮，问道：“您是想在山海社区里寻宝？山海社区里真的藏着宝藏吗？”
“……”
白渺和蓬头鬼对视。
“寻什么宝？”
蓬头鬼眨巴眨巴眼，激动地说：“周天罗盘是用来搜寻宝物踪迹的，万源铜镜是用来映照万物真迹的，白先生不是去寻宝是什么？说不定我们能在山海社区里挖出青丘大人他们都没发现的大宝藏，从此扬名立万……”
白渺面无表情地扯下身上的罗盘和铜镜，冷酷地打破蓬头鬼的幻想：“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去鬼口普查而已。”
“……好吧。”
蓬头鬼蔫了，连那一头冲天的刺猬头都耷拉下来。
“先去哪？”白渺把周天罗盘和万源铜镜塞进放着桃木剑的画筒里，转身就走。
蓬头鬼连忙捋了捋自己的刺猬头，确保它们都直冲天际，才掏出一个玉简颠颠地跟上：“我们先去西山一街，那里鬼魂最多。”
11. 第 11 章 所有鬼双手抱头，全部蹲……
西山一街距离热闹的“买菜一条街”不远。
这里看起来越发破败，一堆堆小广告贴满了灰黑的墙壁上，街上飘落垃圾，还有人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拉起晾衣绳，挂上几件宽松软榻的老年碎花裙，呼呼飘动着。
白渺和蓬头鬼踏入西山一街，原本荒凉破败的街道晃眼一变，骤然热闹又嘈杂起来。
白渺眨了眨眼，只见眼前拥挤的街道上走着蹦着飘着许多形容诡异的鬼魂，街边有许多鬼魂乱七八糟地占地叫卖，热闹非常。
最热闹的当属街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一处角落，两个鬼魂厮打在一起，围观的鬼怪不断起哄叫好。
还有些鬼怪试图趁乱摸走别人摊位上的东西，被摊主按在地上摩擦。
某个靠近路口的鬼魂摊主正朝着打架斗殴那边张望，突然在余光里瞄到了蓬头鬼的大红大绿。
“居委会的来了！”
像是投入了一个炸弹，在街边扯一张布摆摊的鬼魂们麻利地一收包袱，转身拔腿就跑，一哄而散。
白渺：“……”
这姿势，过于熟练。
一片混乱叫嚷中，白渺目光一扫，正默默地记下那些鬼魂跑路的方向，猛然听到身边一声暴喝。
蓬头鬼上前一步，气势十足地嚷道：“居委会鬼口普查，所有鬼双手抱头，全部蹲下！”
齐刷刷地，还没来得及消失在街道上的鬼魂们迅速蹲下，双手抱头。
“……”
这场面实在太过滑稽，一大片抱头的鬼魂蹲在了滚落一地的破烂菜叶垃圾中，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鸡拍着翅膀“咯咯咯”地叫着，街上还有不知道谁跑丢的一只鞋。
一下从城管整治摊贩，突变到打击犯罪现场。
蓬头鬼高兴地蹦了两下，转身邀功道：“白先生，我们开始鬼口普查吧。”
然后白渺就看着蓬头鬼走到那个发现他们的鬼魂摊主面前，“你，叫什么，怎么死的，现在住哪里？”
那鬼魂摊主抖得快成羊癫疯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蓬头鬼纳闷道：“说话啊，刚刚不是叫得很大声？”
鬼魂摊主哭嚎一声，一下扑上前一把抱住蓬头鬼的腿……不，腰。
“蓬头大人！我还不想死啊！我没有煞气攻心也没有作奸犯科，为什么要我死……”
“你已经死了。”蓬头鬼提醒道。
鬼魂摊主卡了一下，继续哭嚎：“蓬头大人明鉴，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若是死了家里就没了顶梁柱啊，家里的老母亲和年幼的孩子都要饿肚子，没法维持清醒……”
蓬头鬼顿时心软了：“这样啊，那你走……”
“等等。”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白渺扶额，无奈地开口：“我们在做鬼口普查，登记了才能让他走。”
说完，他瞥了鬼魂摊主一眼：“就是人类的人口普查，你不会不懂吧？”
鬼魂摊主瞪着白渺看了片刻，慢吞吞地放开蓬头鬼的腰，不情愿地嘀咕道：“怎么突然搞这种玩意……登记什么啊……”
蓬头鬼眨了眨眼，突然蹦了起来，怒道：“你刚刚在骗我！”
“蓬头大人息怒！”
鬼魂摊主一个哆嗦，连忙说：“刚刚都是误会，误会，我马上配合。”
白渺示意蓬头鬼登记：“你叫什么，怎么死的，现在住哪里？”
“我……我叫贾力，被车撞死的……”
“你又骗人，你身上哪有被车撞击的痕迹？”蓬头鬼又愤怒地喊起来。
鬼魂摊主面不改色地改口：“哦对，我记错了，是打架斗殴死的。”
白渺打量了一下鬼魂苍白皮肤上左一块右一块的青紫痕迹，说：“继续。”
鬼魂摊主趴坐在地上，谄媚地笑道：“蓬头大人，我一家三口鬼也不劳烦蓬头大人再跑一趟了，不如我去把他们都给叫过来……”
白渺冷淡道：“不必了，你现在就把你一家三口鬼的信息全部报清楚。”
鬼魂摊主脸颊抽搐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报上信息，在蓬头鬼登记完后迅速地溜了。
下一个老太婆鬼魂头也不抬，一扯身后的衣服。
“两两两位大人，这些衣服都送给你，你们，别别别杀我……”
白渺看了那几条挂在晾衣绳上老年碎花裙，嘴角一抽：“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吧。”
那老太婆鬼魂说一句话能磕巴半天，白渺随口问了她几句，余光突然瞥到一个人。
一个干瘦的格子衫青年提着一大袋泡面，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白渺移开视线，面不改色地抬手按住耳朵。
“不说了，苹果耳机就是坑，我得赶紧再去买一对。”
干瘦青年狐疑地看着白渺。
白渺按在耳朵上的手拿开，手上赫然就是一个白色耳机。
把那干瘦青年忽悠走了，白渺把耳机塞回裤兜，看了眼蓬头鬼和依旧磕磕巴巴的老太婆鬼魂，不由叹了口气。
“我们还是找个隐蔽点的地方登记吧。”
登记完老太婆鬼的信息，蓬头鬼打量了老太婆鬼几眼。
它说：“记得赶紧去买个清魂露，我们可不会对发狂的鬼客气。”
她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我我……会的……”
白渺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清魂露这个东西了。
蓬头鬼听了他的疑问，小声说：“清魂露可以清除体内煞气，防止这些鬼发狂。”
白渺恍然。
给一个个排着队的鬼魂登记，白渺也见识了千奇百怪的各种死法。
什么脚滑摔死的，脑袋磕桌角死的，还有被生生气死的。
一个鬼抄起掉在地上的肠子塞回开了个口的肚子里，谄媚地笑道：“大人，我是死在手术台上的。”
白渺皱眉打量了一下这个鬼，问道：“医院不都会给死者缝上伤口吗？”
“白先生有所不知，鬼的模样都是定格在死亡的那一瞬间，之后鬼身上都不会再留下任何痕迹了。”蓬头鬼插嘴道。
等最后一个鬼魂登记完迅速溜走，蓬头鬼仰着头看着白渺，问道：“白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西山二街？”
白渺摇头：“不，我们先做西山一街的入户核查。”
蓬头鬼满头问号：“为什么？”
白渺反问：“你觉得其他街上的鬼魂知道山海居委会在登记他们的信息，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蓬头鬼摸了摸他那直冲天际的刺猬头，双眼一亮：“我知道了，他们都会躲起来。”
白渺微微一笑：“所以我们要去做入户核查。”
西山一街的楼房和街上一样破败。
电灯早就坏了，两侧掉渣的石灰墙上满是划痕和小广告，电箱电线乱七八糟的，墙缝渗的水在地上积了一片片阴冷的水洼。
蓬头鬼蹦蹦跳跳地跳上台阶，对着二楼第一户的掉漆木门就是一阵“哐哐”地敲。
“开门！社区送温暖！”
白渺为这熟悉的既视感而眼角一抽。
敲了一阵，木门后毫无动静。
蓬头鬼继续“哐哐”敲门，嚷道：“里面的居民，我们是居委会的，来鬼口普查。”
木门后依旧毫无动静。
“明明就在里面！”
蓬头鬼有些暴躁地跳了一下，“呼”地一下穿门而过，进了木门后面。
白渺：“……”
看来他不太适合入户核查这个工作。
片刻后，蓬头鬼揪着一个眼熟的鬼魂飘了出来，把他扔在地上：“都说了我们来鬼口普查，开不开门？我就问你开不开门？”
西山一街上第一个被普查登记的鬼魂摊主灰头土脸，连连告饶：“马上开，马上开。”
鬼魂摊主和另外七个鬼被揪出来老老实实地贴墙低头。
白渺轻飘飘地对蓬头鬼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对我们的居民这么粗暴呢？要微笑服务，让我们的居民感受到如春天般的温暖。”
说完，他对鬼魂摊主露出一个微笑：“不是一家三口鬼吗？另外四个哪来的？”
12. 第 12 章 这些我都会，选一个？……
鬼魂摊主哭丧着脸刚要喊，就被蓬头鬼一个瞪眼给吓得咽回去了。
“回答白先生的问题！”
鬼魂摊主一个哆嗦，低着头吞吞吐吐地回答：“他们……他们都是我家后辈，就是……暂时来投奔一段时间……”
白渺一扬下巴：“通通登记。”
蓬头鬼拿出一张青色罚单唰唰地写完，把罚单拍在鬼魂摊主的脑袋上，而鬼魂摊主躲无可躲，只能接受。
蓬头鬼一脸正气地说：“这四个鬼都记在你家名下，要是他们谁肇事肇祸，你家要负连带责任。这是违规私藏鬼怪的罚单，一个鬼二十灵珠，去居委会交罚款吧。”
白渺观察了蓬头鬼开罚单的全程，便也知道该如何开罚单了。
接下来他们继续一户一户地敲门，几乎所有的鬼魂都在家里藏了别的鬼魂，大部分都是原住鬼的亲戚后辈。
绕过流淌过水泥台阶的污水，白渺问道：“你们知道这里藏了有那么多鬼吗？”
蓬头鬼唏嘘道：“这些鬼在外面也不好混，所以有很多鬼都偷偷找关系混进我们社区，导致社区内鬼魂数量激增。青丘大人就是知道这个情况，才让我们鬼口普查的。”
白渺一挑眉：“我们社区还更适合鬼魂生活？即便有居委会……”
白渺话还没说完，上方五楼的防盗门突然咔嚓一声打开。
白渺：“……”
格子衫干瘦青年：“……”
干瘦青年提着垃圾袋，和白渺大眼瞪小眼。
就这吼一声整栋楼都要抖三抖的破烂楼房，就别指望它的隔音有多好了。
“你刚刚是不是说……这里有鬼？！”干瘦青年惊疑不定地问道。
白渺面不改色地从掏出手机打开人口普查app，露出一个微笑：“打扰一下，我是山海居委会的工作人员，麻烦配合一下我们人口普查。”
“人口普查？”干瘦青年一愣，挠了挠一头鸡窝：“好像是有这事……”
干瘦青年叫姜元，父母双亡，目前单身独居，是个游戏主播。
白渺目光掠过他的脸，不经意间冒出一个想法。
这个人面容枯槁，双眼血丝牵连，枯暗无神，眉毛侵入印堂，且印堂青黑凹陷，是个不得善终的短命之相。
而且山根疾恶宫黑雾缭绕，近期就有危及性命的生死大劫。
白渺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判断一顿，又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这大部分不过是万千熬夜党的共同特征而已。
白渺继续问道：“你知道这栋楼的其他户主吗？”
姜元说：“原来住的人早都搬走了，整栋楼就我和楼上一家有人住。不过我听说这里的房子大半都被有钱人给买走了，就赌哪天拆迁呢。”
说完，他又压低声音问道：“所以我们这里会不会拆迁？”
白渺低头在app输入信息：“谁说要拆迁？”
姜元扯了扯嘴角：“别装了，你肯定知道什么内幕。你们居委会的人都偷偷买了不少房了，漏点消息又怎么样。这个世界总不缺聪明人，不然谁会来这破烂地方买这么多房？”
白渺：“那你就猜错了。”
姜元一愣：“什么？”
所谓居委会买的房估计都是给那些妖怪异兽住的，但他这话会告诉姜元吗？
白渺微微一笑：“这是我在居委会上班的第二天，什么内幕都不知道。”
姜元：“……”
白渺登记完姜元的信息，刚转身，就又被姜元叫住了。
“哎等等，”姜元有些神经质地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有鬼，那你该知道我们这里的怪事吧？你说，我们这里会不会真的有鬼？”
白渺面无表情地想，你前面就有个刺猬头鬼魂正盯着你。
姜元：“我楼上肯定有鬼，它一定垂涎我很久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扑下来吃了我！”
白渺：“没有吧。”
那些鬼怪在居委会的yín威下就像鹌鹑一样，哪里敢闹事？
姜元坚持：“肯定有，楼上老是传来奇怪的哭声，一定有什么东西……”
白渺反问：“这栋楼还有一户人住，为什么吃的就是你？”
姜元一噎，梗着脖子说：“我一个人住，肯定是先挑软柿子捏啊。”
“你想太多了。”白渺无语。
姜元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那你敲楼下的门干什么？居委会的人会不知道楼下都没人住？”
白渺面不改色地说：“我说了，这是我第二天上班，而且我总要确认一下有没有人租了这里的房子。别整天疑神疑鬼了，请相信科学的唯物主义。”
“我跟你说真的，你别不信。”姜元有些急了，他从脖子上扯出一条红绳，上面挂着一枚折成三角形的黄符。
白渺注意到，蓬头鬼一下连连往后蹦了好几步，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之前我睡觉老是鬼压床，气都喘不过来，后来有个道士送了我这张符，鬼压床的感觉就消失了。”
姜元神经兮兮地说着，小心地把黄符放回衣领里。
“可是我还是感觉楼上的鬼在吸我的精气……对了，你是居委会的，你把道士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或者你帮我联系一下……”
白渺看了眼时间，淡淡道：“我不认识什么道士。”
“不，你不能见死不救。”姜元一把抓住白渺的胳膊，焦急道：“这道符的作用有限，我最近的精力真的越来越差，楼上的鬼随时会来扑下来吃了我！”
姜元用力到指节发白，攥得白渺的手臂生疼。
白渺低头看了眼姜元的手，掀起眼皮说：“体虚无力这件事，不一定是鬼怪作祟。”
姜元：“什么？”
白渺挣开姜元的手，从背包里翻出龟甲铜钱算筹八卦等等东西。
他微笑道：“六爻、五行、干支、八字、看相、测字、紫薇斗数，这些我都会，选一个？”
姜元懵了。
白渺无视姜元哽住的表情，又把各种工具塞回背包里。
“算了，也用不着这些东西，单看你的面相我就知道你出了什么问题。”
姜元一惊：“什么问题？果然有鬼盯上我了？”
白渺盯着姜元的脸看了片刻，一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年纪轻轻，少熬夜少看片，多运动多出汗，别最后落得个精气不足，肾虚体亏，再起不能的结局……”
姜元：？？！！
“你他妈说什么！谁再起不能了？”
姜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激动地一把拍开白渺的手，愤愤地扭头下楼。
“哎别走啊，我还会画符，绝对比你脖子上那个灵验，要不要买一张？”
姜元的脚步更快，一下没影了。
白渺神定气闲地一笑，抓紧时间把五楼的鬼魂通通登记下来。
蓬头鬼一边登记一边嘟囔道：“刚刚那个人类体质属阴，吸引鬼魂也不奇怪，不过那道符足够保护他了。”
白渺看了眼姜元消失的方向，踏上了六楼的楼梯。
六楼一片寂静，姜元楼上的那扇破旧铁门里静悄悄的，门前堆了不少破烂，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白渺打量了两眼，虽然门把手和门前都覆满灰尘，但他却敏锐地注意到了门缝里的灰尘很薄，门前还有一片不明显的扇形痕迹。
这扇门近期被打开过。
他轻声问蓬头鬼：“这里面有谁住吗？”
话音一落，铁门里便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
“呜哇……”
白渺倏地安静下来。
那像是什么人嚎哭的声音，混着不明显的呼噜呼噜声和“嘭嘭”撞击声，在这昏暗寂静的楼道里极为阴森。
姜元说的奇怪声音就是这个？
白渺还想凝神细听，蓬头鬼的大嗓门乍然响起。
“白先生，这里住的是蠪蚳。”
说完，他冲上前“哐哐”敲门：“开门，社区送温……不对，鬼口普查！”
白渺：“……”
敲门的声音震天响，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小声点敲门！我不想再忽悠一次。”
蓬头鬼敲门的力道瞬间减轻：“开门，我们知道你在家！”
半晌，这扇破旧铁门才“咔嚓”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额头长了一对角的肥胖猪头从里面探了出来。
它瞪着眼睛看了看蓬头鬼和白渺，一张口，清晰的“呜哇呜哇”嚎哭声响起。
蓬头鬼想起白渺说的微笑服务，迅速扬起一个笑容：“你没犯事，我们就是来鬼口普查，麻烦配合一下。”
看到他的笑容，蠪蚳瞬间抖了抖，张嘴又是一阵急促的“呜哇”声，看着竟有些可怜。
白渺问道：“它在说什么？”
蓬头鬼恍然，对蠪蚳道：“说人话。”
蠪蚳喉头动了动，再张口时已经是人话了：“我这段时间都待在家里，真的啥也没干！”
蓬头鬼：“都说了我们只是来鬼口普查的，这户就你一个住是吧？”
蠪蚳点了点头。
在蓬头鬼问话的时候，白渺打量了一下蠪蚳。
这蠪蚳一直古古怪怪地缩在铁门后，只从门缝探了个猪头出来。
门后那隐隐的撞击声停了。
“你怎么一直躲在门后不出来？”白渺突然开口。
蓬头鬼一听，当即警惕地问道：“怎么回事？你在干什么？”
蠪蚳：“没……没干什么。”
蓬头鬼嚷道：“刚刚我们都听到了，你屋子里有奇怪的声音，连楼下的人类都听到了。”
白渺淡淡地说：“出来吧。”
蠪蚳沉默片刻，有些尴尬地说：“有点不太方便……但我真没干坏事。”
“有什么不方便的，没干坏事你心虚什么？”蓬头鬼直接穿过铁门冲了进去。
“哇！”
蠪蚳后脊的鬃毛炸起，猪头倏地缩了回去，铁门“嘭”地一声合上。
白渺：？？？
一阵呯铃哐啷和惊慌的叫嚷声穿过隔音极差的薄薄铁门，很是夸张。
片刻后，蓬头鬼又从铁门里冲了出来，对白渺大声汇报：“白先生，它只是在摔着玩具猪玩耍。”
白渺扶额：“……猜到了。”
13. 第 13 章 虽然这个社区奇奇怪怪，……
一路登记到七楼，他们到了一扇绿色大铁门前。
白渺拦了拦蓬头鬼，自己抬手敲了敲这扇掉漆的绿色大铁门：“你好，我们是山海社区居委会的，来人口普查。”
门里没有动静，白渺又敲了敲，平静地说：“麻烦开下门配合我们工作好吗？”
半晌，大铁门“咔嚓”开了一条缝，一个健硕的大汉皱着眉从门缝里往外看。
白渺飞速扫过大汉的面容，微笑道：“你好，我是居委会的，现在正在人口普查……”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渺，粗着声音问道：“什么居委会？你工作证呢？”
白渺：“……”
他哪有这玩意。
“轰”地一声，绿漆大铁门在白渺面前关闭。
蓬头鬼眨了眨眼，开口问道：“白先生，里面还有两只鬼，我们要不要问话？”
白渺颔首，蓬头鬼就再次飘过大铁门，把两只鬼揪了出来。
那是一只男鬼一只女鬼，那男鬼还在嚷嚷：“干什么？我们没有发疯，你们居委会这都要找茬？”
白渺一看，又是老熟鬼。
这两只鬼正是汗衫男鬼和红裙女鬼。
白渺手指轻轻点了点手臂，扬了扬下巴示意蓬头鬼把两只鬼带到顶楼，轻声问道：“你们住这户？”
汗衫男鬼忌惮地看了看白渺，本不想答，被蓬头鬼瞪了一眼后才悻悻地说：“不是，我们住在隔壁。”
白渺：“那你们跑别人家里干什么？”
汗衫男鬼不耐烦地说：“他们家有供奉，我去吃点供奉不行吗？”
蓬头鬼瞪大眼：“你这是偷！”
汗衫男鬼：“呸，你以为我想？如果不是被人黑吃黑，老子能沦落到去拿别人的东西吃？”
蓬头鬼皱眉：“你这是大不敬。”
“难不成这世界还有佛祖菩萨不成？怎么也不见祂们出来普度众生？”
汗衫男鬼讥讽般笑了一声，“供奉放那也是被鬼吃，我吃了又怎么样？”
白渺转头问蓬头鬼：“有没有相关的条例禁止这么做？”
蓬头鬼摸了摸刺猬头，苦恼地说：“居委会只规定鬼魂不许害人，这种没有条例规定的。”
白渺回头看向得意洋洋的汗衫男鬼，平静地问道：“你们叫什么，是什么关系，怎么死的？”
汗衫男鬼说自己是猝死的，红裙女鬼却紧紧地抿着唇，一言不发。
蓬头鬼：“你说话啊。”
红裙女鬼低下头，掩饰性地拨了拨头发，试图挡住脖子上的青紫掐痕。
汗衫男鬼一挑眉，咧出一个恶意的笑容：“她啊，她是被我掐死的。”
“……”
“嫁给老子还不老实，你生是老子的人，死是老子的鬼！妈的还想用穿红裙子跳楼这招来威胁老子，那不如老子亲手弄死你得了。”汗衫男鬼满不在乎地说。
红裙女鬼低下头，抖着手死死地捏着裙摆。
白渺的目光静静地滑过红裙女鬼和汗衫男鬼，又问蓬头鬼：“没有条例，那有没有让他们无法进到人类家里的办法？”
蓬头鬼点头：“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在那户人类家里设置结界，另一个是在他们身上下封印。”
白渺一挑眉：“那就给他们来个封印吧。”
汗衫男鬼睁大眼睛，惊怒道：“凭什么？我们又没害人，就是吃点东西……唔！”
蓬头鬼从衣袖里捏出一张符纸，往两个鬼身上一拍。
它笑嘻嘻地说：“好了，以后他们就无法进入有人气的屋子了。”
“你他妈多管什么闲事！你算什么玩意管到老子头上……”汗衫男鬼使劲扒了扒胸口出现的符文，对着白渺破口大骂。
白渺目光从那符文上收回，平淡地说：“人鬼殊途，这样正好。”
登记完整栋楼的鬼魂，只剩下七楼绿色大铁门那户没有登记。
白渺看了眼时间，说：“我们先走吧，弄个工作证再来。”
时间接近中午，原本热闹非凡的西山一街还是静悄悄的，空无一鬼。
显然是余威还未散去。
回到居委会，敖主任和青丘他们几个副主任都不在，白渺只好问蓬头鬼：“你知道我们居委会的工作证在哪里办理吗？”
蓬头鬼摸了摸自己冲天的刺猬头，茫然地问道：“工作证是什么？”
在居委会里问了一圈没鬼知道，白渺无法，只能先和蓬头鬼去别的地方继续普查。
街上渐渐又恢复了“热闹”。
白渺和蓬头鬼一逮一个准，顺藤摸瓜地排查出不少偷偷藏在社区里的外来鬼口。
原本一个蓬头鬼好糊弄，可再加上一个白渺，无论他们藏在哪里都硬是能把他们揪出来。
这还不算完，他还像是开天眼了一样把他们亏不亏心的事都摸得清清楚楚，一张张罚单如雪花般飞出去，居委会的资金库大大充实。
青丘因此大手一挥，给白渺加了一大笔绩效，连对着他的笑容都真诚了不少。
白渺也心情极好地抱着到账的工资和绩效，还分得了一百多颗灵珠的绩效。
不错不错，虽然这个社区奇奇怪怪，但来钱非常快，已经可以努力忽视它的缺点了。
近来山海社区里的鬼怪闻白渺色变。
所以当有一只怪模怪样的兔子直冲向他们而来的时候，白渺还觉得有些新鲜。
这只兔子鸟眼大睁，甩着蛇尾和兔耳，张着尖锐鸟嘴惊恐地嚷道：“救命，救命啊！发疯啦，杀鬼啦，杀兔子啦！”
蓬头鬼诧异：“犰狳？”
兔子横冲直撞，直到撞上了一条腿。
它一把扒住那条腿的裤脚，蛇尾高高竖起，浑身颤抖地说：“大人救命，我看到了发狂的鬼，它想要把兔子杀了，救命！”
一边喊着，犰狳扬起头看向腿的主人，一下对上了白渺的视线。
犰狳：“……”
白渺：？
犰狳两眼一翻，噗通一下倒地，鸟嘴里泛起白沫。
“……”
“杀鬼啦！”
“快跑！有鬼发狂了！”街上抱头蹲地的鬼魂们瞬间炸了，骚动着四处逃窜。
白渺马上拿出手机，喊出金九日的名字。
“金主任，西山三街这里好像有鬼发狂了。”
电话那边似乎很是嘈杂，片刻后金九日的声音才传来：“……你叫我什么玩意？”
“有鬼发狂了。”白渺重复。
“等着。”金九日那边一阵尖锐暴鸣，而后通讯就断了。
白渺皱眉，看样子金九日那边暂时脱不开身。
蓬头鬼仰头问道：“白先生，我们怎么办？”
白渺收起手机：“先回去，等金主任回来。”
蓬头鬼举起拳头，拍了拍胳膊说：“没事，区区发狂鬼怪，我一下就能收拾了它。”
白渺看了眼蓬头鬼加上冲天刺猬头才到他大腿的个头，想了想还是说：“那你去追踪那只发狂的鬼，别让他伤害别人。”
蓬头鬼点点头，一闪身便消失在原地。
白渺见西山三街上的鬼怪们跑得精光，拎起地上的犰狳转身快步离开。
没跑几步，他突然发现姜元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一边往这边走来。
“姜元？你怎么在这？快跟我走……”
姜元一抬头看到他，嘴角一抽，扭头就走。
白渺眼皮一跳，那边分明是犰狳跑出来的那个小巷口！
“姜元！回来！”
才眨眼的功夫，姜元就消失在了巷口里。
白渺疾步跑上前，然后猛地在巷口顿住脚步。
前方小巷里幽深而狭窄，阳光都照不进这潮湿的角落，只有一侧墙上渗出的水流轻响。
巷子里诡异地安静。
要是在这里遭遇了发狂鬼怪，恐怕就是九死一生。
白渺再拿出手机试图连通金九日的通讯，却发现那边一直不接听。
他皱了皱眉，把昏迷不醒的犰狳塞到巷口附近的一个破垃圾桶里。
把背包里的桃木剑抽出来，白渺另一只手放在裤兜里捏住几张符纸和翎毛，小心地继续往前走。
很快走到一条岔路上，白渺试探地喊了几声姜元，余光注意到什么。
他迅速走到一堆破烂木板前，探手一擦其中一块木板上的红点，低头闻了闻。
还是湿的，刚溅上去的血。
白渺抬起头，看向木板堆积的这条小巷，前方依旧寂静而阴森。
他眸光一冷，起身快步朝小巷深处追去。
14. 第 14 章 说好的一下就能收拾了它……
小巷里九曲十八弯，白渺快步寻找姜元的踪迹，凭着记忆一直试图拨打姜元的手机。
“嘟……嘟……”
电话那边一直没人接听，白渺快步跑过一个狭窄昏暗的路口，脚步突然一停。
他顿了几秒，后退几步，把耳边的手机拿远。
微弱的嗡鸣声越发清晰。
白渺循着声源找去，在一个堆满了瓷砖的缝隙里，发现了一个钢化膜碎成蜘蛛网的手机。
那手机正不停震动，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那一串数字，就是白渺的手机号。
白渺攥紧手里的桃木剑，把电话挂断，弯腰去捡那个手机。
“——！”
耳后突然一阵厉风，白渺一惊，后衣领突然被什么抓住，猛地向后拖走！
白渺额角青筋绷起，差点被衣领勒得断了气。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刮过。
白渺被拖着“呯呯嘭嘭”地一路过去，眨眼就掠过了好几个巷口。
他一手用力扯着衣领，后倾身体顺着力道往后，一边努力蜷起大长腿，尽量避免撞上坚硬的墙角和路边堆积的各种垃圾。
又一次甩飞过一处拐弯，白渺不受控制地腾空扬起，整个人顺着惯性猛地向着水泥墙拍去。
他双眼一厉，一脚蹬上水泥墙，右手的桃木剑一转，用尽全力地往身后扎去。
“啊——！！”
一声尖锐凄厉地惨叫乍然响起，刮痛耳膜。
白渺后衣领上的力道突然一松，整个人向后飞摔出去。
他迅速抱头躬身，后背砸在地上又弹起来，擦着地面滑了一段才停下。
一咕噜坐起身，白渺就见一个缠在黑雾里，疯狂惨叫的鬼魂。
一个双眼红得滴血的老太婆鬼魂，她捂着的手臂上有一个滋滋冒烟的漆黑洞口。
白渺记得她，是之前在西山一街卖衣服的结巴老太婆。
他目光一转，发现姜元就软软地歪在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人事不知。
他迅速过去一探姜元鼻息，心下微松，然后把姜元架起来，艰难地向前面跑去。
“……都去死！”
老太婆鬼魂很快张牙舞爪地追了上来，如今她以一种与老迈外表极不符合的灵活和速度扭动追逐着，仿佛一条从毒雾里跃出的大蜥蜴。
白渺精神紧绷，无论他多努力捣动双腿，身上毕竟还压了个一百多斤的姜元，没一会就被老太婆鬼魂追上。
“我……孙儿……死——！”
白渺瞳孔缩紧。
“白先生小心！”
蓬头鬼突然从天而降，拦在老太婆鬼魂和白渺之间。
“看我不收拾了——哇啊！”
蓬头鬼的豪言壮语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婆鬼魂一巴掌拍飞在了墙上。
白渺：？？？
说好的区区发狂鬼怪，一下就能收拾了它呢？
虽然蓬头鬼跪得极快，但它在被拍飞的瞬间也死死地抱住了老太婆鬼魂的手臂，多少给白渺争取了一些逃跑时间。
“死——！”
眨眼间，老太婆鬼魂裹着浓浓的黑雾，再次追了上来。
厉风刮得人头皮发麻，白渺眼疾手快，一张符纸唰地往后甩出去。
“轰咔——！”
细长的亮白闪电凭空出现，轰地劈在了老太婆鬼魂头上。
老太婆惨叫一声，随着浓烈的焦糊味痛苦地扭动挣扎着。
白渺双眼一亮，有戏。
“啊啊啊——！”老太婆被闪电劈得浑身痉挛，却突然猛地往前一窜。
白渺一惊，想要挥剑，却被姜元压住了大半个身体。
“唰”地一下，老太婆鬼魂的爪子抓破了白渺的裤脚，在他的脚踝处留下几道鲜红血痕。
白渺忍痛，烦躁地把姜元往旁边一扔，回身一剑刺去。
这一剑不偏不倚，正正刺在老太婆鬼魂焦黑的爪子上。
老太婆鬼魂痛嘶一声，爪子飞速收回。
“轰咔”一声，又是一道闪电劈在老太婆脑袋上，把她劈得牢牢趴在地上。
白渺喘了口气，趁机迅速捞起软绵绵的姜元，继续向前跑。
他们一路追逃，每次老太婆鬼魂快要追上，白渺就甩一张符，什么火烧水冲电闪雷鸣都给老太婆鬼魂来了一遍。
而白渺也由原本架着姜元的姿势，变成了捞着他的手臂强行拖着走。
汗水不停沿着白渺的额头滑下，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这家伙看着没几两肉，拖起来怎么这么死沉。
不知何时，被扔来扔去的姜元被疼醒。
他一睁眼就看到满身黑雾的老太婆鬼魂被火烧得翻滚在地，连连惨叫。
“……我不是在做梦吧？”
“醒了就起来自己跑。”白渺没忍住踹了姜元一脚。
他然后用力扯着姜元的衣服把他拉起来，继续向前跑。
姜元还没来得及站稳，前方的路口一转弯，迎面一堵严严实实的砖墙和堆积的残破垃圾。
一回头，老太婆鬼魂已经堵住了身后的路口，对他们咧出一个狰狞扭曲的微笑。
糟了。
“——死吧！”
“嘭”地一声巨响。
白渺一下用力扬手，再次把姜元往身后一甩。
“啊！我的屁股！”
姜元狠狠撞到了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龇牙咧嘴地滑坐到地上，彻底清醒过来。
白渺迅速摸出一枚白玉牌，对着扭着扑过来的老太婆鬼魂一扬。
“呯”地一声脆响，老太婆尖利的爪子被一层凭空出现的浅白光罩挡住。
白渺后退的步伐停下，胸口上下起伏，紧贴着皮肤的血玉平安扣微微发烫。
这发狂鬼怪怎么这么难缠？好像怎么都打不死一样。
他把桃木剑夹在腋下，再次摸出一张符纸甩出，一片金色光针唰唰唰地砸在老太婆鬼魂身上。
姜元看着眼前仿佛玄幻大片的场景，懵了。
“我靠……我真不是做梦吗？！”
白渺紧盯着依旧疯狂拍打浅白光罩的老太婆鬼魂，头也不回，“那我再扔你一次？”
“别别别，我醒了我醒了。”姜元吓得连连嚷道。
白渺平复着呼吸，摸了摸胸口发烫的平安扣，心念电转，思索着对策。
这光罩看着坚持不了多久，他身上的几件东西应该……
“嘶，疼死我了……我靠，这都不死，这鬼东西是打不死的小强吗……啊！我的符怎么变黑了！”姜元叫嚷起来。
“闭嘴！”
玉牌生出的浅白光罩在老太婆鬼魂的疯狂攻击下微微颤动着。
白渺再次探手一摸裤袋，却摸了个空。
他心头瞬间发沉。
“啪”地一声脆响，浅白光罩应声破碎。
老太婆鬼魂身上稀薄了不少的黑雾轰然大盛，扑了上来。
扑面而来的厉风刮得脸颊生疼，老太婆鬼魂的利爪眨眼便到了白渺面前。
“啊啊啊啊救命啊！”
姜元吓得眼泪都出来了，连连蹬腿，死命往破旧家具里躲。
电石火光之间，白渺咬牙一扔白玉牌，抓出金灿灿的金色翎毛往老太婆眼前一晃。
老太婆的动作猛地一僵。
白渺目光冰冷而锋利，瞬间抓住破绽，一剑刺在她肩膀上。
“滋滋——！”
浓重的黑雾被一剑刺破。
老太婆惨嚎倒地，肩上多了个滋滋冒烟的黑洞，却还不依不饶地探爪朝着白渺的腿抓来。
白渺迅速抬脚躲避，反手一剑刺下，钉住老太婆鬼魂伸来的爪子。
老太婆不甘地嘶吼一声，白渺又拔起剑，唰地劈开她挥来的另一只爪子。
“啊啊啊唔唔——”
姜元一脸眼泪鼻涕地死死咬住手腕，生怕打扰到白渺。
不过一会的功夫，白渺便被逼得背靠墙壁艰难闪避，但老太婆鬼魂也奈何不了拿着金乌翎羽和桃木剑的他。
激烈地缠斗了一阵，白渺举剑正欲劈开老太婆鬼魂的爪子。
谁知老太婆鬼魂虚晃一枪，扭身直扑向巷子里的姜元。
白渺瞳孔一缩。
一瞬之间，他下意识地朝着那团黑雾一掷桃木剑。
黑雾里的老太婆鬼魂惨叫一声。
浑身伤痕的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捂着侧腰怨恨地扭头瞪着白渺。
片刻后，她缓缓咧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白渺微微一僵，心生不妙。
下一瞬，老太婆鬼魂竟是绕着桃木剑一旋身，裹挟着浓重的黑雾呼啸而来！
白渺面色紧绷地疾退几步。
他手里已经没了任何攻击手段，只能举起金乌翎毛试图抵挡。
狂风瞬间呼地吹起，拉扯着白渺的头皮和衣摆。
“……”
风过无痕。
白渺奇怪地抬起头，双眼不由睁大。
老太婆鬼魂整个鬼僵在他身前，目眦欲裂，却动弹不得。
一只苍白的手凭空出现，从后方洞穿了老太婆鬼魂胸口。
15. 第 15 章 大师果然是大师
这只手修长的手指放松地微微垂下。
白渺眼看着这只手毫不费力地缓缓转了个圈，掌心朝上。
下一秒，手“唰”地又从老太婆鬼魂胸口抽了回去。
老太婆鬼魂狰狞地张大嘴，无声地嚎叫着，身体扭曲着消散成黑雾。
白渺的目光穿过黑雾，对上了一双淡金色的双眼。
是朔沉。
白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道金光突然从天际飞来，“轰”地落在小巷里。
金九日一手拎着两条肥白的长条物体，落地一看眼前这场景，表情顿时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还不能还手，扭曲的很。
朔沉的目光转向金九日，冷淡地开口：“你们就这样做事？”
这声音如冷泉击玉，荡在白渺耳边，让他下意识地一激灵。
不等金九日开口，朔沉便一甩手。
“叮叮——”
一个小小的暗红色镂空金属圆球被扔到了金九日前面。
“这是……”金九日脸色微变。
那镂空金属圆球颇为精致，里面似乎还有一条细长的红色长线。
还未等白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