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煜与江逸白都看着他。
几人大眼瞪小眼,过了片刻,张翎才道:今日见到了那位小姐的真容颜。
可是个绝色美人?苏音问了一问。
张翎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
这怎么说。顾云各国的美人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如此玄乎的。
张翎道:柳叶弯眉,樱桃口,肤如凝脂,眸若星辰。
容煜道:这不是挺好的?
唯独,面颊一侧溃烂看起来不大好。张翎接着道了一句。
啊?苏音皱了皱眉,道,这也太可惜了。
苏音这前半生,能活下来都是因为一张让人怜惜的脸。他很难想象,一个女人的脸成了那样,心底下会有多么伤心。
你要治好她么?顾云问他。
张翎点了点头道:是为首的男人答应我,若是我治好了他的妹妹,会赠予我们马匹与粮食,会把抢来的东西还给我们,还说有一条只有他们知道的路,可以快些出山。
他会告诉我们?容煜问他。
嗯
这倒是省力了不少。
对张翎来说有些麻烦,但是如此一来,不动干戈,不引人注意便可过了这个山头。
剿匪毕竟是官府的事,待出了山,可以通知内院中驻守此地的人处理这些山贼。
此去南岭不能暴露身份,不到万不得已,容煜现在不想亲自动手。
若那男人是真心如此,便省了他们不少麻烦。若不是,他们也可以按着原来的法子来。
你有几分把握?容煜问了一问。
瞧这山贼的架势,不像是请不起郎中的,若不是谁都看不好的病,怎么会等到今日。
张翎未多思量,便道:七八分。
七八分,容煜听到这句话,放心了不少。张翎这样的神医,治过的疑难杂症比他吃过的盐都多,他一定可以的。
既然从前你也治过,就按你说的做罢。容煜低头取出了方才那山贼给的小药瓶。
只听张翎又道:这病十分蹊跷,从听说过,臣答应陛下,一定全力以赴。
嗯?
瓶子一不小心落在了地上。
张翎方才说什么?有七八分的把握能治好的病,居然听都没听过么。
作者有话要说:神医从不退缩(不
第74章
张太医
可真乃神人是也。顾云把容煜没说完的话说出来了。
这哪里是太医,分明就是个活菩萨,疮痈肿毒算什么,一只脚迈进阎罗殿的人,也是说拉回来就拉回来。
谬赞。张翎道了一句,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思索着脑海中存下的医案。
这人做事向来专心,有时候在太医院抄录古方,能一宿一宿的不睡觉。
张翎尚且如此,他师父得是多了不起的一个人物。
容煜抿了抿唇,也不再去打扰张翎。
这洞穴可供活动的地方很大,容煜四下走了几步,看了看情况。
洞口附近的地方有铁门和铁锁,都是很粗糙的东西。
这地方所有的东西,没有一件是看的过去的。哪怕是昨日见到的那位小姐的房间,也不过是更暖和一些的区别。
打家劫舍,还要过的如此清贫,究竟是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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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翎从不是一个只会嘴上说说的人,神医之所以被称为神医,是因为能值治了旁人治不好的疑难杂症。
这群山贼人久居山中,存下了不少药材。
凡是张翎所要的,大都能拿出来。
唯独有一样有些特殊。
艾叶,这寻常人家随处可得的东西,因为用处不大,在这山上却并不常见。只能另派人,快马加鞭去山下买。
这群山贼的老大名叫海大贵,从前是做什么的,并没有人知道,只知道某一天这人带着一个女孩儿来到了山头。因为武艺颇高,打死伤人的野兽便越发被这山头上的人敬仰,后来就成了这群人的老大。
或是被仇家追杀,或是家破人亡,山头上住着的都是些走投无路的人。
开荒垦田,打猎巡山,这就是所有人一天要做的事。
冬日里大雪封山,便就靠着秋收的粮食过冬。
有时候收成不好,就专门挑路过的公子哥儿们要点儿过路钱。
那,你们这次也是因为收成不好么?顾云问了来送饭的小哥儿一句。
这位小哥就是砍伤容煜手臂分那个,虽然有时想法异常清奇,却是个十分实诚爱唠嗑的人。这些天顾云在山头上住着从他口中套出来不少话。
小哥儿嗐了一声,道:这不是给咱们小姐找姑爷么,我们老大听线人说有几个模样不错的公子哥儿往鹿鸣山来了,这不,抄家伙就带着咱们下来了。
消息倒是灵通的很,铁丝都绑提前绑好了,只怕夜里就得了消息。
这一路上,基乎是不曾停歇过的,又是走的小路,难道是那客栈中有山寨里的人。
顾云咳了一声,收了收思绪,问他道:听张兄说你们家小姐模样挺好的,怎么这么急着找姑爷?
小哥儿闻言,略略蹙了蹙眉,道:你有所不知,我们小姐确实漂亮,即便脸上有伤,山寨里的人也都不会嫌弃,只不过我想一个女儿家,治不好脸终究是有心结的。小姐今年都二十三了,再不找个姑爷,几十年过后,一个人孤孤单单终究不是办法。
所以,就要去山下抢个人?
对,老大说了,小姐是金贵身子,山上的人配不上。小哥儿说罢,神情有些许惋惜。
模样很周正的一个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
金贵身子。
这句话引起了顾云的注意,看来这位小姐从前还有点故事。
苏音闻言,往这边走了几步,道:等治好你家小姐脸,这山上山下有的是人愿意做你们家姑爷。
他是最知道一个人的容貌有多重要的,老话说红颜薄命,他却觉得这世道总是偏爱美人。
小哥儿听见这话,浅浅弯了弯唇角,道:我也希望,小姐高兴就好了,听老大说小姐脸上的伤这几日已经不疼了,想来是张大夫的药起了作用。
容煜闻言,搬着凳子做过来,问他道:你说这寨中的人,人都不会嫌弃你家小姐,那你嫌弃吗?
自然不会,小姐带我们恩重如山,教我们识字我自然自然不会嫌弃。
哦?容煜点了点头,道,你说若是你家小姐为了感谢张大夫,以身相许怎么办?
这小哥儿愣了一愣,垂眸道,这是小姐的事,我们自然为小姐高兴。
是么。容煜起身,打开了桌上的食盒,头一层的盘子里装着一只小半儿被烤糊的鸡。
怪不得方才总觉得有什么味道,原来是改善了伙食。
你吃一些么?容煜问了那小哥儿一句。
只见那小哥儿猛的站起来,眼神飘了一飘,道:不了,我就先走了,你们慢些吃,柴房还有,不够可以再要。
说罢,人就转往外跑去。
容煜看着小哥儿仓皇的背影,不禁笑了笑。
这哪里是不嫌弃,分明是喜欢的很。
喜欢一个人的目光是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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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的目光藏不住,但是被喜欢的人,总有千万个理由对这份目光不予理睬。
今儿有肉吃,来,吃个鸡腿罢。容煜说罢把卸下来的鸡腿递给了苏音。
另一只容煜看了几人一眼,道,张太医这几日没日没夜钻研方子,咱们等他回来留给他罢。
好。
没有人有异议。
苏音是个嘴馋的人,素了这么些天,总算见到点荤腥。
肥嫩的鸡腿正要入口,一旁走来的江逸白开了口:咱们在洞中无事,只不过转转脑子,张太医与山寨中人交涉,更要亲自处理药材,只怕一日也吃不上一顿饭。
苏音听见这句,把自己手中的鸡腿又放了回去,我不爱吃这个,张太医劳累,留给他罢。
说罢,狠狠瞪了江逸白一眼。
江逸白没有理他,只拿了个馒头又躺回榻上。
几人吃了些干粮,一只鸡大部分都留了下来。
这几日在洞中无事,容煜便将内府报上来有关白衣人的事细细再脑海中思量了一番。
除了樊将军,有不少将士都见过这个人。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从来不会走出燕国。
南岭有竹林的地方不少,旧的药店也已经关门许久,难道真的要访遍所有的竹林么。
容煜张到这儿,缓缓翻了个身,突然发现身侧本该在小憩的人正在睁着眼睛看自己。
你看朕做什么?
饿了。
方才不是送了东西么,再去吃一些就是了,看着朕做什么?方才这人只吃了一个馒头,饿了还继续躺着不吃东西,饿死也活该。
江逸白却并没有起身,只侧身躺在榻上,看着容煜道:秀色可餐,臣看着陛下便不饿了。
你
眉心略略蹙了一蹙,容煜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感谢江添喝望仔的营养液~
第75章
既有这么一说,往后宣华殿的膳食没有你的份了,朕用膳的时候,你在旁边瞧朕两眼就是了。容煜调侃他。
江逸白平躺下来,略略弯了弯唇角,道:陛下舍得么?
朕自然舍得。
容煜说罢看了他一眼,江逸白的侧脸恰巧落在眼底。如同浑然天成的美玉,又或许是最有名的琢玉匠一生最得意之作。
怪好看的。
待反应过来自己在思量什么,容煜略略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时候,他怎么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容煜抿了抿唇,抬手在榻上继续用手比划南岭的地图。
过了南岳门,就是梁国,一路南下是雄踞一方的黎国。
黎国
容煜的眸光暗了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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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泉寨的日子异常清闲。
前几日海大贵每日派人来洞穴中送吃食,这几日已经能打开锁让他们几人四处活动了。
出这地方的第一天,顾云便把四下都查看了一圈。
不大的一个山寨,山头供给人休憩,后山有泉水,农田与果园。
较为简陋的梯田和几乎没有用过心的灌溉手段。这样的田地,能产出的粮食不多。
一群人住在这里算是避世,但并没有多少闲适与潇洒,也不会像诗词中那样恬淡,大部分都是迫于无奈。
后山,冰封的泉水被人凿出很大的窟窿用以取水和洗漱。
江逸白整个人泡在水中,从云端落下来的光照在身上,显得人愈发白。
容煜坐在石头上,略略愣了愣神。
在想什么?江逸白问了一句。
容煜回了回神,道:发癔症罢了,这么冷的天你还是快些上来罢。
在些潮湿的地方这么些天,身上确实不舒服。
山上没有烧热水的东西,几个人便到后山简单洗漱。
顾云和苏音受不了这冷水,已经匆匆洗好回洞中。
唯有江逸白还在水里头泡着。
冬日里泉水冰冷刺骨,待的时间长了对身子不好。
容煜看着眼前的人,忽想起来这人小时候是时常生病的,尤其是寒症。
风寒这样的病,在皇城以外的地方是不好治的。若不是张翎的医术,江逸白这样不爱惜身体的人,早就被自己作死了。
江逸白听见容煜提醒他,也不着急,缓缓走上岸穿一边穿衣裳一边问他道:海大贵抢去的玉佩,对陛下来说真的很重要么?
他心中很早就有这个疑问,但一直没问出来。
容煜给海大贵的解释是父亲留来的东西,但江逸白并不这么想。
先帝没有佩玉的习惯,留下的东西大多被太后收在长乐宫。
内府之中也并没有这个玉佩的纹样。按理大燕皇室中人所佩戴的东西在内府都该有详细的记录才对。
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致使这块东西不能被载入册。
容煜听见江逸白问这个,只低头道:一块儿玉佩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陛下,不相信臣么?江逸白坐在容煜身侧,看了一眼天上的月。
今天的月亮很圆,也很亮。
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肩头,月光洒落在眉眼上,清冷十分。
不,朕信你。
玉卿说过,不能把他的存在告诉旁人。容煜信任江逸白,但不能失信于友人。
江逸白转头看着容煜,眸中有些许疑惑。
容煜如此这个玉佩讳莫如深,若不是人的问题,那就一定是玉佩的问题。
或许,不应该问容煜。
既然如此,咱们回去罢。江逸白道了一句。
容煜听江逸白不再追问心下也有些惊讶,就这么回去?
带着水珠的头发穿过指尖,江逸白用发带将头发束在脑后。
陛下还想做其他事么?
墨色的眸子在月色下泛着泠光。
这个人天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长相,可偏偏遇到容煜,心底下便总能被野火撩拨。
夜色静谧,适合发生一些事,一些令人愉悦的事。
容煜觉得江逸白的神色有些轻微的不同。
荒山野岭,这小子该不会想弑君罢。
回,大冷天的,再染了风寒便不好了。
虽然有张翎在,但不能总麻烦他。
容煜说罢正要起身,耳畔忽传来枯枝被压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