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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其实是提前发了,所以忘了写作话了orz (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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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跟她告白了?”莫遇霜忍不住笑起来,“她为什么不信?”

“觉得是玩笑,或者没听到之类的。”赵明琅并不是那么确定。

“你告白了几次?”

“大概五次,算得细一点就是七次。”

“哈哈哈哈哈哈哈。”莫遇霜不客气地笑出了声,“你是特地来告知我你的失败的吗?谢谢,有被娱乐到。”

她朝房间另一边的人举了下酒瓶,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来不及吞咽的深红色酒液顺着领口滑下去。

旁边的男人凑过来亲了她一口。

莫遇霜喝得脑子发疯,都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疯。

赵明琅在电话另一边沉默了良久,才说明了来找莫遇霜的真实原因:“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离家出走?”

“可以啊。”莫遇霜一口应下,“需要我单独写本自传寄过去吗?”

“什么时候可以见一面?”

“免了,我最近不想看到你,一看到你就倒霉。”莫遇霜撇了下嘴,“不过可以预告你一点自传内容,有些人呢,心灵上受了一点小小的创伤,就开始怀疑人生怀疑世界,永远不相信爱——也不相信会有人爱自己。”

语气十足的轻蔑也嘲讽。

赵明琅第一次因此觉得有些难过。

但莫遇霜不需要同情。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对了,最后再就事论事一下,才说七次你就觉得多了吗?”莫遇霜说道,“缺了十几年的东西区区几次算什么,一次不相信就说十次、百次、千次、万次……连这都做不到,算什么爱?”

“滴——”

电话被挂断了。

另一边的赵明琅站在卧室窗口,面对着漆黑的夜空,看了眼被挂断的手机,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林星月房间所在的位置,摸了下唇。

刚刚她没有说出来的是,林星月有那么一次没有再把那些话当成玩笑。

就在十几分钟之前。

她们吃完了晚饭闲聊了一阵,不知聊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题,赵明琅一时冲动,便在上楼的时候将林星月堵在了拐角处,一句“我爱你”就脱口而出。

家里没有摄像头,就连底下的狗都安安静静地躺在狗窝里打盹,没有任何事再来打扰她们。

林星月眼瞳颤动着,随即又扯起僵硬的笑脸。

赵明琅直觉她要说出什么让自己不喜欢的话,一低头便堵住了她的嘴。

用一个吻。

只是一时冲动之下做出来的反应,赵明琅有些懊恼,只是已经来不及撤回,索性将错就错,真正吻了下去,匆忙间牙齿磕到了对方的下唇,淡淡的血腥气在唇齿之间弥散。

“是这样的喜欢。我是认真的。”低语淹没在这个吻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两章一起发的,但是下一章写岔了,全部推翻重写了,写完明天放出来

☆、24

赵明琅已经做好了被林星月揍一拳的心理准备。

但林星月什么都没有做。

她脸上失了血色, 一片煞白,身子微微颤抖着。

若不是后面就是楼梯栏杆和墙壁,赵明琅毫不怀疑她会摔下去。

赵明琅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松开了她, 却又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 怕她摔倒。

林星月捂住了嘴,惨白着脸贴着墙壁,在赵明琅因怔忪而松手的时候转身, 一口气跑到楼上, 回了房间。

赵明琅站在原处, 听到了房门关闭的声响。

惶恐与惊惧如此鲜明, 刺痛了赵明琅的眼, 也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一时冲上头脑的热度瞬间消散, 赵明琅感觉到了些许无措, 生出了罕见的茫然与忐忑。

她或许做错了什么。

赵明琅忍不住那么想道。

之后才有了那一个打给莫遇霜的电话。

她以为能从莫遇霜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关于那些她从没在林星月身上深入挖掘过的东西。

但莫遇霜说得对,她不是林星月,谁也代替不了谁,谁也不能真正理解谁。

是自己误解了她对自己的好感吗?

是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吗?

是自己奢望太多了吗?

赵明琅有些迷茫。

林星月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连灯都没有开,入目所及的皆是一片黑暗。

她捂着嘴发着抖,揪着自己的领口, 想要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却做不到。

长到二十几岁不至于还纯洁到连亲吻是何意义都不知道,正是因为清楚才觉得难堪。

——对自己。

久违的噩梦浮上心头。

那是她还在上中学的时候,十来岁的年纪也有关系亲密的朋友, 放学之后被牵着手探索学校附近的“秘境”。

林星月从小到大都是乖宝宝,除了学习和知识本身以外的事都见识不多,难掩天性中的好奇, 也开始瞒着家里偷偷探索这个世界。

事实上只是谎报了放学的时间而已——往后稍稍延迟了半个小时。

平日里父母要求她自立,林星月都是自己上下学,谁也不知道朝夕相处衣着朴素的同学是位千金大小姐。

偏生那一晚,林父许是一时兴起,打车去了学校附近,想要向老师了解一下女儿的学习情况。不知是谁给他指了路,他在附近的巷子里找到了林星月。

巷子里是一部分学生回家的捷径,沿途时常有摆小摊的,卖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对中学生来说都还是有趣的事情。

朋友送了林星月一个小玩具,商量着去哪里吃点东西。林星月只顾低头玩着那个无聊的游戏机。

那时候她的眼镜片还没有那么厚,额头光洁,刘海遮不住眼睛,一双眼睛专注的时候最为明亮。

朋友揽着她的肩,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了什么玩笑话,忽的转头吧唧一下亲在林星月的脸颊上。

只是普通朋友间的玩闹而已,林星月也被闹得笑起来,半真半假地推了下朋友的脸,随口抱怨了两句。

然而一转身,她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林父站在巷子口看着她,眼神比平日更冷,像是在看一件垃圾。

林星月心里咯噔一下,手脚一片冰凉。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但她惧怕父亲那样的眼神。

朋友也在林星月的僵硬中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看向不远处的家长。

林父从不在外人面前发火,静立到林星月的朋友熬不住,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

临走之前,她捏了下林星月的手,小声对她说“明天见”。

林星月连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朋友远去,然后独自面对着自己严厉的父亲。

那一巴掌扇上来的时候,林星月都有些懵了。

她的父亲虽然严厉,却鲜少对她动粗,会动手无疑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就是因为这个才成绩下降了吗?谈恋爱不过就是荒废光阴罢了,少看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回去好好反省自己,你姑姑在你这个年纪所有科目都是满分……”

林星月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上次月考,她因为感冒发烧考到一半睡着了,缺了一半的考题没来得及做,最终总成绩从年级第一掉到了第二——只相差了两分。

林父对此很不满意,他不接受借口,认为女儿一定是在学校里学坏了,才来找了老师。

没想到一来就撞破了林星月唯一一次撒过的慌。

还有她与朋友的玩闹。

她的朋友留着短发,个子很高,平时也是一副爽利的假小子的模样,林父大约将她认成了男生,以为女儿小小年纪不学好,将心思放在了恋爱上,才导致成绩下滑。

林星月没来得及解释,她知道解释无用,说不定结果更糟。

之后她就被关了禁闭,出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转了校,去上了一周课正好赶上期末考试。

那次她考得不错,林父也就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时不时冷嘲热讽劝她放弃无用的心思,有空闲时间不如多看些书做些题。

林星月无言反驳。

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她那个朋友,也不再愿意交朋友。

那已经是她小时候发生的事了,现在她拥有了比过去更多的自由,也尝试着自己交了朋友,有机会从家里离开。

父亲也几乎不会再对她动手,更不可能因为她交朋友就对她动粗。

但她始终记得那一巴掌。

偶尔跟什么朋友走得近了,她都会忍不住惶恐父亲会不会突然从哪里钻出来,用那种冷冰冰的目光看着她。

有些阴影早已深入骨髓,她试着去摆脱,却是一条漫漫长路。

她不怪赵明琅,只是厌恶自己。

无端的惶恐和胆怯,她没能力去克服,却叫赵明琅来承担后果。

说到底,她根本就没有讨厌过赵明琅,甚至不敢否认心底那丝窃喜,就夹杂在意外与震惊之下。

但是自己这样的人,是不配与任何人发展一段更深入的关系的。

是不是该走了?

林星月望着月色,稍稍平静了一些,却只能苦笑。

刚厚着脸皮留下来,却又因为自卑和怯懦就要逃走了。

赵明琅在隔天就收到了莫遇霜发来的“自传”。

她都没想到莫遇霜还记得这件事——从前一晚的背景音来看,她以为莫遇霜那个点还躺在哪个会所的角落呼呼大睡,就等着经纪人大发慈悲把她打包带回家。

说是自传,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些人生简述而已。

关于她是怎么从那个打着“爱”的名号操纵她人生一切的家族里脱离出来,又变成如今这副疯狂的模样的。

“死过一回的人了,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她这么说着。

莫遇霜对自己的过往颇为不屑,转述里都藏着无处不在的嘲讽轻蔑,好像那是另外的陌生人的故事而已。

赵明琅第一次窥得她过往的全貌,虽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但还是不免唏嘘。

然后她又想到了林星月。

归根结底,她实际是为了林星月才去了解莫遇霜的过往。

虽然不知道林星月到底遇到过什么事,但她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放手。

次日清晨。

林星月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包下了楼,她尽力放轻了动作,但在路过狗窝的时候还是惊醒了沉睡的小狗。

欢欢像是知道她要走了似的,“汪”了一声咬住了她的裤腿,努力将她往回拖。

林星月连忙朝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俯身揉了揉它的脑袋,有些心软。

但是一想到自己带来的麻烦,她咬了咬牙,还是重新站起了身。

平时这时候赵明琅还在睡觉,林星月躺在床上一夜没有合眼,正等着这个时候离开。

互不打扰,这样最好。

林星月将钥匙放到桌上,在食盆里放了些狗粮,趁着欢欢低头的时候,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光很微弱,像是怕惊扰了着一室安宁。

林星月无声地轻叹一声,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林星月一跳。

赵明琅靠在门边,手里端着一杯水,她喜欢喝热水,但杯子里早就已经不冒热气了,也不知她在这里等了多久,像是刚睡醒似的抬起眼皮,有些惺忪的睡意。

但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抬头看向准备离开的人。

林星月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包,往后退了一步。

就这一步让赵明琅不敢上前。

“是因为昨晚的事吗?”赵明琅站在原处问她。

“不……不全是。”林星月终究还是不会撒谎,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只是觉得我实在是太打扰你了,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不应该再打扰下去了……”

“你觉得我昨天是在戏弄你吗?”赵明琅打断了她的话,认真地问她。

林星月将包抱得更紧了一些,似乎能从里面汲取到一些力量似的,她沉默良久才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林星月低着头。

赵明琅对她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戏弄她。

一见钟情什么的,虽然让人意外,但也不是毫无端倪。

林星月不是傻子,只是以为那是一种稍纵即逝的错觉,她无处可去又贪恋温柔,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想要就此沦陷的潜意识,才顺势留下。

但等到真相被拆穿的时候,她又忍不住退却了。

她没有那么多的勇气。

也无人给予她勇气。

“但是我觉得那不是一条正确的路。”

未来那样远,她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喜欢吗?

她贪恋温柔却也害怕失去,既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拥有。

“你觉得什么才是正确的?”赵明琅往前跨了一步,“我确定我喜欢你的心情不是错觉,不是玩笑,就算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缺点会让我觉得讨厌,那也是以后的事,至少此时此刻,我喜欢你喜欢到无可救药。或者你教教我,要怎么才能不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唠一唠,这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完结的

其实到后面有些写岔了,偏离了原本的大纲,本来是关于救赎的温暖沙雕向故事,后面视角原本也应该慢慢转到星月身上,但因为最近三次元的一些事包括新闻有被影响到,就很巧正好写的是相似的故事,看到那些新闻很压抑很难受,写文的时候也没办法自控地会写出很沉重的东西,最近几章差不多都是写完之后删掉,重写,有时候还会再删掉再重写,但也很难回到一开始那么轻松的心态了

想想还是该说一声,不会坑也不会烂尾,会尽量完整地写完这个故事的

总之很感谢大家的支持,这本结束之后会花点时间调整一下心态,把专栏旧坑短篇填一填,做好准备再开下一本的

☆、25

有何办法?

无药可解。

林星月也想问这个问题, 唯一的答案似乎只有逃避、将秘密闷死在心底,这绝非赵明琅想要的。

于是她只能沉默。

赵明琅感觉自己的话或许说重了,停顿了片刻缓和下了语气:“你准备回家吗?”

林星月茫然地摇了摇头:“想……先搬出去。”

至于之后的事, 等离开之后再做打算吧。

她是这么想的, 至于回家,那就是完全不在备选项里的选择了。

“然后遇到一个人就搬一次家吗?”

“……”林星月无言以对。

当然不是那样。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说她对过度亲密的关系心怀恐惧吗?可她又无法否认自己内心深处确实藏着向往与幻想的。

“你下周有空吗?”赵明琅忽的问道。

林星月迟疑着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赵明琅说着,又补充道, “放心, 我不会逼你的, 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我没有怀疑你。”林星月低声反驳道, “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了。”

“就当是还我人情吧。”赵明琅说道, “陪我去一个地方, 之后想走想留, 随便你。”

林星月发现自己好像没有点头以外的选项。

隔周,赵明琅特地空出了三天的时间。

在林星月有些不安的时候,她从赵明琅那里得知那是她早就定好的计划。

“算是我们家的传统,每年这时候都要空出几天时间来回老家祭祖,但是在乡下位置很偏,这几年已经没有太多年轻人了,只剩下一些老人守着,一个人去很无聊。”

这是赵家维持了好几代的习俗, 倒也没那么严肃,更像是找个机会让家人团聚一下。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习俗,唯一的麻烦就是路程有些远。

村子靠山, 老人不喜欢吵闹,出入的也只有一条古旧的马路,还有一趟班车来回颠簸。

赵明琅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开车回去, 而是将车停在起始站的停车场,带着林星月上了那辆有些破旧的班车。

“开车回去也没地方放,乡下地方小,出门也没有开车的必要。”赵明琅是这么解释的。

林星月总觉得她有别的目的,但她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就跟在赵明琅身后上了车。

赵明琅让出了靠近窗口的位置。

班车更像是那种老式的客车,座椅还是软垫,但明显有些破旧,有好几处都漏出了里面的海绵。

而且位置比一般的公交要狭窄,并排的两个座位上坐下来也得被迫挤在一起。

林星月很想说她们其实可以分开坐,然而后来的人陆陆续续地上车,将前后左右的位置都占了,她也就不好意思再说。

车停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出发,但车上零零星星分散着的乘客也没能把车坐满。

起步的时候不少人已经睡着了,林星月也是在颠簸里惊醒过来的,车子引擎轰隆隆地响,砸得人耳膜都有些震颤。

赵明琅正侧着身子捂着嘴,低声打着电话。

林星月没怎么听清,只依稀听见赵明琅在说坐车回去的事。

“……不用来接我……带个人回去……嗯……没事……开车了,回去再说。”

赵明琅挂了电话,一转头就看到林星月迷茫的眼。

“有人已经先回去了,问我什么时候到。”赵明琅解释了一句,顺手帮林星月扶正了眼镜,“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

她凑近了一些,林星月才听清她说的话。

林星月忍不住伸手揉了下耳朵。

“其实我是想找机会跟你好好聊一下。”赵明琅沉默了片刻,终于交代了实情,“别的地方,说不了两句你就要跑了。”

赵明琅看起来有些无奈。

林星月尴尬地笑了一下,收回了看向窗户的眼神。

赵明琅越过她的肩,伸手将另一边的窗关上一些。

两人挤在一起,小声说话也是可以听清楚的。

“你想跟我说些什么吗?”赵明琅问道。

林星月迟疑了片刻:“……我该说些什么吗?”

“你好像从来没主动跟我聊过什么——说什么都好,我想听你说。”赵明琅说道,“我都会好好听着的。”

赵明琅无疑是个让人安心的倾听者。

林星月没什么特别见不得人的事不能说,只是有时候觉得那些话算不上什么动听的语言,车轱辘说来说去只会叫人觉得厌烦,索性都藏在心里,不去打扰别人。

但赵明琅说:“我想了解你。”

不管好的、坏的,高兴的、悲伤的、愤怒的、厌憎的,都是她整个人的一部分。

她想更了解林星月一些。

“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说出来的。”林星月用这句话作为开头。

赵明琅静静地等待了片刻,林星月最终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父亲将他的愿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有时候我觉得我像是为了他而活一样……其实我并不讨厌学习和实验,但是有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那里——老师还有师兄师姐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我觉得我跟他们格格不入……所以后来我就逃了出来。”

林星月跟她父亲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毕竟父亲将她养大,从未短她吃喝,只是缺乏了些许温情,就连程奕辰都更像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细说起来就是个烂俗的故事,林父是他那一辈中最小的孩子,是林老爷子和林老夫人的老来子,因为前面几个儿女都已经很有出息,加上年纪大了心也软了,对小儿子便有些溺爱。

林父打小看着哥哥姐姐刻苦学习,连玩乐的时间都少有,也曾幸灾乐祸觉得庆幸,但长大之后看着他们一个个荣誉加身,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林家百年的世家,家风严谨忠正,大家族里超半数的人都投身科研,再不济也是教书育人或者救病治人,当然也不乏出色的商人,百年屹立不倒的林氏便是这么发展而来的。

但林父却不甘于商人这一角色,可要他向哥哥姐姐看齐,又有些有心无力。

直白点来说,他在学习上就没什么天赋,不算笨,最多就是个普通的聪明人。

但这在天才辈出的林家是根本不够看的。

父辈中掌管公司的叔叔早早把他带在身边,其他人也默认了由他去走这一条路,他连放弃的余地都没有,也就沉默着接下了这个身份。

自己没有完成的妄念,就被他放在了下一辈身上。

林夫人身体不好,生完女儿之后就无法再生育,林父虽跟她没有太深的感情,却也做不出因为这种事就离婚再娶的事。

于是作为独生女的林星月便承担起了父亲全部的希望和压力。

单从智商和天赋来看,林星月远比她父亲有出息,但正因为有了希望,林父反而越发不知足,从同辈里比较完了,又拉到上一辈去比较。

比如林星月的姑姑,也就是程奕辰的母亲、林父的亲姐姐,号称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一路上名师提携,守得住寂寞耐得下性子,是真正为投身的领域做出了卓越贡献的科研者,认识她的人都说她在百年后必然名垂青史。

这样的人物,在整个林家几百年间也难得出一个。

林父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超越这样的传奇。

但俗话说物极必反。

林星月继承了母亲温吞的性子,却未曾对父亲压在自己肩上的“责任”有任何实感,长到十几二十来岁,学都上完了,却还不知道自己前路在何处。

迟来的叛逆期让她产生了逃离的勇气。

“刚走的时候没换号码,我妈妈打电话过来,他就在旁边,全是冷嘲热讽的话,我不想听,就把电话卡折了。”

林星月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她平日里脾气极好,性子温吞几乎从不生气,也不记恨人,别人哄几句好话就轻易忘记之前的不愉快了。

大概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在那样的家庭里忍耐下二十几年,若非恰巧触碰到了那个临界点,或许她还能再忍下去。

但也可能不能。

这时候她才回想起来原来自己也有那么痛苦、愤怒、绝望的时刻,恨不得将手边的一切都砸得粉碎,走在高楼的窗边或者栏杆就会不自觉地靠近——明明她那么怕高,但她竟也产生过从那里跨过去的冲动。

那可不像是平时活得没心没肺的她。

林星月苦笑了一下,侧过脸对上车窗上的倒影,声音低得像是在喃喃自语。

“反正在他眼里,只要没有达到他预期的目标,我永远是个废物。这几年越来越像个废物了,哈,有时候我也觉得确实如此,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还给别人添了那么多麻烦。”

赵明琅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她不自觉鼓起一些的脸颊。

林星月瞪圆了眼睛转头看她。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的记忆力和知识面就已经很让人叹为观止了。”赵明琅轻咳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收回手,“你家里其他人就不管吗?我是说,比如其他亲戚什么的,听起来你们一大家子关系还不错,儿子都帮着养了,就没人劝一劝吗?”

“说了也只是说了而已,毕竟是家务事。”林星月摇了摇头,“也只有我哥在的那段时间稍微好一点。”

林父对待外人总是客气有加。

哪怕是对亲姐姐的儿子,也不会过于严厉,林星月也只在那段时间沾了点光。

“说起来也是为了我,他爸爸病好了之后,他还经常往我们家跑。”可惜治标不治本。

至于其他的人……

“反正也没有人会真的在意我怎么样。”林星月低声自语道。

“怎么可能会没人在意呢。”赵明琅抓住了她的手。

林星月怔忪地转头。

赵明琅扶着椅背站起了身:“到站了,我们走吧。”

原来车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下来,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在中途就下了车,赵明琅和林星月是最后下车的乘客。

车站在路口,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

前几日刚下了雨,路上还有些泥泞,一脚踩下去一不留神就陷进泥里。

林星月鲜少来这种地方,经验并不比赵明琅多,走几步就已经快要不自觉挂到旁边人的身上去了。

赵明琅不言不语,任由她蹭过来,甚至还在碰到水坑时主动将人往自己身边拉一把。

她们顺着岔路口往有一片小树林和屋瓦的地方走过去,尽头处慢慢变成了石子路,石子和泥土之间还有一个个泥泞的小水坑,并不比之前的大路好走多少。

林星月眉头紧皱着,光顾着注意脚下,却没意识到她和赵明琅的手始终没有分开,前面来人时也在最后的时刻才注意到。

“小琅。”前面有人叫道。

林星月还没抬头,就听旁边的人对着来人叫了一声。

“妈。”

林星月动作一僵,直愣愣地抬头。

面前一对中年夫妇携伴而来,许是特意来接赵明琅,他们身上穿着乡下常见的布衣裳,却也挡不住一身贵气,女人优雅靓丽,男人温和儒雅,看起来都很随和,见了赵明琅便显露出笑意,转头看向另一人时才略显诧异。

他们颔首着问了声好,林星月也就稀里糊涂地跟着叫了一声:“叔叔阿姨好。”

“这是你说的要带回来的人?”赵夫人看向女儿,迟疑着问道,“是你朋友?”

“你之前不是老说吗,不想相亲就把人带回来。”赵明琅拉了林星月一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介绍道,“所以我这不是把人带回来了吗。”

☆、26

赵夫人着实愣了片刻。

她看看林星月, 又看看赵明琅,最后问林星月:“你是她女朋友吗?”

林星月连连摇头,声音却很小:“不是。”

看到母亲投来的怀疑视线, 赵明琅拍了下林星月的肩, 大方地说道:“这不是还没追到吗。”

林星月耳根有点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以为赵明琅的父母怎么也要再问些什么,心下有些紧张地思索着该怎么回答, 但他们什么都没再问。

“哦。”赵夫人了然点了点头, “我说你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到对象呢。”

说着, 一转头对上林星月, 态度倒是温和了许多, 打了声招呼就邀请她一起回去。

林星月还有些懵, 只是条件反射地跟上去。

她忍不住转头看向赵明琅, 一边走,一边带着点不自知的求助。

赵明琅憋着笑,几步追上去,与她并肩。

这让林星月没有那么紧张了,也能分出一点心神去打量周围。

赵明琅的父母走在前面,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很好,赵夫人跟丈夫说话时脸上都挂着笑,有几次有点生气了, 又被丈夫几句话哄好,捂着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林星月下意识移开视线——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的?打扰别人谈恋爱是要被驴踢的。

赵家老宅在村子里侧,隔一段时间就会翻修一次, 因此看起来还算整洁干净,有点古朴大宅的感觉。

院子里已经聚了一些人,看起来是赵家其他的亲戚, 林星月一个人也不认识,跟在赵明琅身边也难免有几分局促不安。

赵明琅将她推到赵父面前,给他们清了一张石桌,让他们坐在那里喝茶。

“其他事不用你做,在这里帮我把我爸看住了别让他去厨房瞎晃就行。”赵明琅贴在林星月耳边说道,“不然绝对会把厨房搞得一团糟。”

说着,赵明琅就忍不住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赵父倒是很关切妻女,不介意为她们洗手作羹汤,可惜实在没什么天赋,就是个只会炸厨房的主,于是被家人果断列入了厨房禁入名单。

林星月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就被赵明琅按在了座位上,然后一转头人就没了踪影。

那边都是陌生人,林星月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也只能闷闷地点了下头,在原处坐好。

一转回头,赵父对她温和地笑了笑,问她:“会下棋吗?”

石桌上摆着一副棋盘,零落地散着几颗黑白棋子。

在乡下也没别的事可做,总也不好在长辈面前低头沉迷手机,更何况乡下信号也不是很好。

林星月点了点头:“小时候学过。”

于是赵父便将棋子理好,摆正了棋盘,一边落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星月聊天。

说的大多是些赵明琅小时候的一些糗事,仿佛致力于让林星月了解她的缺陷之处。

不过由一个深爱女儿的父亲说出来,总难免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滤镜,听起来只有趣味。

“……她小时候本来是想学艺术的,天天叫嚣着要成为闻名世界的大画家,结果把她送到画室没两天,就哭着跑回来,说老师身上太臭了,怎么也不肯再去了。”

赵父的话听起来是无奈,眼角的细纹却都带着笑意。

他态度温和,林星月总觉赵明琅的温柔或许是遗传自父亲,不知不觉间就慢慢放松了下来。

“后来呢?”她有些好奇赵明琅父母的态度。

“后来不去就不去了,我们总不能强迫她去,不过后来她自己再想学什么就让她自己打工赚学费了。”赵父注意到林星月讶异的眼神,又慢悠悠地补充道,“就是在家里做点家务之类的,我跟她妈妈会给她一点‘报酬’,知道赚钱辛苦才知道珍惜,不轻易放弃机会。”

赵父说着又笑:“后来又说要做钢琴家,还有舞蹈演员什么的,虽然最后还是没走那条路,但好歹是坚持学下去了。”

那时候还是小豆丁的赵明琅振振有词,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不上完了课就放弃多亏啊。

林星月也忍不住笑起来。

赵明琅有个经历丰富的童年,充满了奇思妙想,也有想一出是一出的三分钟热度,最后竟然选择了自己经营公司,虽在情理之中,也不免令人意外。

赵父似乎并不认为女儿一定要继承自己家里的公司。

现在赵明琅名下的那家影视公司还是她上学时候自己跟人捣腾出来的,毕业后在自家公司历练了两年才正式接手。

而那几乎是赵氏旗下最不值得一提的子公司了。

赵明琅有自己的想法,她父母也不怎么干涉她。

“我们现在还没老,还能任由她折腾两年。而且我们总归是要走在她前面,等我们不在了,就算她立刻把公司卖了我们也没办法。倒不如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以后的事也不是我们需要操心的了。”

赵父的心态好得出奇,听起来反倒不像是真心话了。

许是觉察到了对面人的疑问,赵父慢条斯理地继续解释:“算是家族传统——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小时候也是过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的,在我出生之前,我妈娘家那边出了点事怕连累我爸要离婚,也就是小琅他爷爷奶奶,为了把我妈追回来,我爸差点把家里搞破产,还跟人结了仇,把我爷爷气得差点当场跟他断绝关系,幸好最后我妈回来了,后来生了我,家里也慢慢撑过来了。”

“小琅出生的时候,我们家已经熬过来了,甚至比以前更上一层楼,我爷爷临死之前都夸我爸有出息。”

赵父说着顿了顿,看了林星月一眼:“但是,你知道我爸临终之前跟我说了什么吗?”

林星月摇了摇头,表示猜不到。

根据前情提要,或许是庆幸熬过来,或许是对自己父亲表示不满。

但这些好像都不是什么适合直接说出来的话。

赵父便继续说下去:“他说幸好把我妈追回来了。”

林星月怔了怔,这是她不敢猜的结局。

“我也觉得挺好的,不然也就没我的事儿了。”赵父笑了一下,看向赵明琅的方向,说道,“也不会有小琅出生了。”

林星月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赵明琅端着两杯茶放在他们手边。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说你小时候去学画画两天就哭着跑回来的事。”赵父笑道。

“这种有损我形象的事能不能别拿出来说了。”赵明琅叹气,“回头我追不到人你负责吗?”

赵父举起双手表示自己选择投降。

不远处赵夫人拎着菜刀追出来,左右扫一眼直奔赵明琅:“赵明琅!你刚刚说什么?!”

走到赵父和林星月两人面前的时候,赵夫人才勉强刹住车,看看手里的菜刀,又看看周围的人,讪讪地将菜刀藏到身后,揪了下赵明琅的耳朵,用眼神示意她跟自己到边上去说话。

林星月看得目瞪口呆,赵父则悠闲地喝了一口茶:“别担心,母女之间交流下感情而已,没事的。”

看起来是早已习以为常。

另一边的角落里。

赵明琅揉了揉耳朵,靠在一边,被迫直面着母亲漆黑的脸色。

赵夫人在一旁气势汹汹:“你刚刚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赵明琅翻了个白眼,用一种平板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林星月是林家大小姐——对,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城东的林家,她家里不知道这事儿,她也是自己跑出来的,以防万一后面还有什么事儿,我就提前跟你们打声招呼。”

“你疯了吗没事去招惹林家的人?”赵夫人努力抑制住自己尖叫的冲动,平复了一下呼吸才继续说道,“人一大家子都是为国家为社会发光发热的,你闲着没事儿凑上去打扰人家像什么事儿。”

“我看起来像闲着没事儿吗?”赵明琅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赵夫人。

赵夫人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认真的?”

“当然。”

“不是图一时新鲜?”

“我什么时候图过一时新鲜?”

“你小时候学画画——”

“打住。”赵明琅连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这个不算,我是说感情上面。”

赵夫人仔细回忆一番,无话可说了。

就因为赵明琅那怪异的毛病,别说恋爱对象了,就算是正经带回家的好朋友都没几个。

带回来过的朋友了,无一不是认识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挚友。

赵明琅对待感情从来是再认真不过了。

“造孽啊。”赵夫人叹了口气,忍不住又问了她一遍,“你是真喜欢她?”

“不是。”赵明琅摆出了严肃的脸色,“我是爱她,想跟她共度一生。”

想拯救她。

赵明琅在心底默默地补上一句。

虽然说得浮夸,但赵夫人知道她是认真的。

“……我知道了。”赵夫人有些头疼,“回头我跟你爸说一声。”

赵明琅松了口气。

离开这个角落之前,赵夫人又叫住了她。

“既然决定好了,就不要辜负她。”赵夫人说道,“这条路不好走,但是你把她拖进来,就要负起责任。”

赵明琅敛了笑意,认真地点头:“我知道。”

“唉,看来我又输了。”赵父放下棋子认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真是太厉害了,你这个水平去做职业选手也不差多少了。”

“哪里,我还差得远。”林星月不敢当他的称赞,主动收拾起棋盘。

赵父往角落的位置瞥了一眼,回过头来时面色温和:“暂时先不下了吧,我们出去转转?”

林星月没有异议。

院子另一边有个小树林,因那一阵雨地上还有些潮湿,林间枝叶时不时往下滴着水。

两人刚踏进去,不一会儿又退出来,甩了甩脑袋上的水,转而沿着路边的小径散步。

彼此对视一眼,窘迫的模样如出一辙,反倒让他们之间莫名紧张的氛围放松了一些。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们依然聊了些闲话。

多数时候都是赵父在说,说的也都是关于赵明琅的事。

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林星月对原本一无所知的赵明琅的过去又加深了些了解。

等到天色阴沉了一些,他们准备回去的时候,林星月心底隐隐约约地冒出了一些模糊的想法。

原来赵明琅也不是真的那么遥不可及。

不过也是有着喜怒哀乐的普通人,也会跟家人吵闹撒娇,也有无理取闹的时刻。

如果不迈出那一步,就连了解的可能性都没有。

而事实证明,迈出那一步比她想象的要容易许多,也没有什么值得忐忑恐惧的地方。

或许赵明琅父母温和的态度在这当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正这么想着,林星月听到赵父叫了她一声,语气比之前稍稍认真了一些。

“我不知道明琅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们之间又发生到哪一步,但是只要不作奸犯科,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在一起也好,分开也好,我们都会支持她。”他说道,“所以,你和她之间的事,需要考虑的只有她一个人的事。”

林星月“唔”了一声,心下感慨着这一家人还真是开明,随便放在哪里都足够让人觉得羡慕了。

或许她无意间泄露出了内心的想法,或是表露了些许讶异,赵父对此却很不以为然。

“这本就是为人父母应尽的职责。”

这世界就算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都已足够艰难,若父母都不能理解支持孩子,那些年幼稚嫩的孩子又能从哪里找到安慰和依靠呢。

只是这样的道理太多人不知道了,或者就算知道了也不以为意。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点。

赵明琅从父亲身边拉走林星月,自然而然地走在她身边,低声问她有没有什么不方便,以及跟父亲聊天有没有很为难。

林星月摇了摇头,跟在赵明琅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虽然面前还都是些陌生人,但她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紧张了。

“你爸妈都很好。”林星月说着像恭维一样的话,却都是出自真心,“真让人羡慕。”

如果自己也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也不会像如今这样患得患失,自卑又迷茫了吧。

林星月也不是没有幻想过类似的事,只是年纪大了些之后就知道不太现实,便放弃了无用的幻想。

但见了赵明琅一家,却又勾起了她这样的妄念。

终归还是羡慕的。

“羡慕吗?”赵明琅重复着这个形容词,不由笑了一下,像是自然而然一般那样说下去,“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留下来怎么样?”

☆、27

林星月差点就要说出“好”了。

旁边上菜的人打断了她们之间的对话, 另一侧恰好又有人追问起赵明琅的近况,林星月便顺势沉默下来。

她心下多少松了一口气。

现在只是受到环境的驱使和影响,林星月觉得自己感性的一面在发挥着作用。

这种时候给出什么答案和承诺都是不明智的。

赵明琅看起来倒是有些失望, 但也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追问下去。

许是因为带了林星月过来, 赵家其他人没有再多留赵明琅,互相寒暄问候了一声说有空多去走动之类的话,便送她们到村口, 直到她们上车。

看起来跟普通人家走访亲戚没什么不同, 任谁也想不到这一群人离了这里都是光鲜亮丽的精英人士。

这一大家子人之间的氛围简直好得过分了。

虽然林家大家族之间的关系也不差, 没什么勾心斗角, 在外时也会自然而然的彼此关照, 但跟赵家又有些不太一样。

“如果是按小家庭来算, 我们这一支是物质条件最好的, 有时候亲戚家有什么困难,我爸妈也会尽力帮忙——跟一般大家族不太一样吧,其实也不是一点矛盾都没有,不过我爸觉得人和人之间相处要糊涂一点,谁都有私心,计较太过反倒伤人伤己。”

赵明琅透过窗子对已经快看不到的人招了下手,一边继续说道:“不过我的想法跟他有点不一样。”

林星月朝她投去疑问的视线:“哪里不一样?”

“我觉得那是包容。”赵明琅说道,“越亲近的人越应该去包容——但事实上现实里恰恰相反, 因为太过亲近,反而容易失去耐心。”

林星月点点头表示认同,但更多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这个话题对她来说有些尴尬, 她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赵明琅越过她关好窗户,坐回原来的位置上,自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托你的福, 不用在那里再待太久,接下去还有两天的假,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在林星月说话之前,赵明琅又补上一句:“你之前答应过我,三天时间都跟着我走的,现在才第一天。”

算是堵死了林星月的退路。

林星月本来也没想到要拒绝,只是犹豫着想说:“但是我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她离开时本就漫无目的,若是这么快就能找到人生的目标,也不至于还留在赵明琅的房子纠结着感情问题了。

正是因为满心的迷茫,如同一团乱麻,在迷雾里越绕越乱,便连自己真实的心思也看不清楚。

赵明琅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陪我去视察工作吧。”

林星月疑惑地看向她:“视察工作?”

“偶尔也会去拍摄现场看看情况。”赵明琅答道,“如果你有其他更想去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林星月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听赵明琅提起视察工作,她倒是想去原本打工的饭馆看看。

住进赵明琅家之后,她也跟老板和齐思瑜联系过,只简单说了下最近住在朋友家,更多细节没有细说。

但算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毕竟是在最落魄的时候收留自己的人,林星月始终对他们心存感激。

隔天早上,赵明琅带林星月去了城西的影视城,顺路去饭馆吃了个饭。

刚进门,齐思瑜一眼就看到林星月,当即激动地扑了上来:“好久不见了星月!想死你了!”

赵明琅在一旁压低了声音,还是有些酸溜溜的:“不是经常打电话吗。”

林星月涨红了脸,努力把自己的脖子从齐思瑜的胳膊下解救出来。一边断断续续地问道:“你妈妈的身体不要紧了吗?”

齐思瑜恋恋不舍地放下手,将两人引到里面坐下,才趁着人少的时候跟她们聊了会儿天。

“做了手术,恢复得还不错,出院之前就能下地了,最近在家静养,不过因为借了不少钱,所以之后还要继续努力还债。”

齐思瑜之前因为母亲病重而匆忙赶回去,林星月身无分文也没能帮上她什么,一直有些愧疚,这时候听说她母亲没什么事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如果有什么困难一定跟我说。”林星月认真地说道,“帮得上忙的话我一定尽力。”

齐思瑜嘻嘻哈哈地揉了下她的头发:“知道了知道了。没事啦,借钱的都是好人,老板也是好人,没有人催很急,慢慢还总能还完的。”

明显就是敷衍的态度,显然并不想麻烦林星月。

在她眼里,林星月还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呢。

赵明琅在一旁问道:“上次跟你们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呢?”

齐思瑜想了想,说道:“你是说婉淇吗?她之前好像交了个男朋友,两个月前就辞职了,她男朋友给她介绍了份工作,被一个公司看中准备出道做演员了,听说在那部剧里戏份还不少呢。”

这话听着就是纯然的羡慕,也没什么不甘和嫉妒。

难得这种环境里还有这么单纯的人。

赵明琅并不厌恶她身上的味道,加之她对林星月确实不错,便多聊了几句。

“你没让她帮你介绍一份工作吗?”赵明琅问道。

齐思瑜既然急需钱,选择在这里工作,又兼职着群演的工作,未尝不是存了几分做明星的心思。

想来也是,在大众看来,明星就是暴利的行业,但凡混出点名姓也比一般人打工半辈子赚的钱多了。

如今顾婉淇已经差不多走上那条路,虽说不能带着昔日好友出道,但在剧组塞个边边角角的龙套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怎么说也是个机会。

但老板说顾婉淇离开之后就一次也没有回来过,连个电话都没有,显然是准备跟他们撇清关系了。

齐思瑜倒是并不以为意:“她一个没背景的新人也不容易,能自己站稳脚跟都很辛苦了,怎么能再去麻烦她呢。”

赵明琅觉得她或许是知道顾婉淇的意思,所以才识趣地不去打扰。

“你想做演员吗?”赵明琅问道。

“白日梦当然都做过啦。”齐思瑜大大咧咧地说道,“不过像我这样的,也没婉淇那么漂亮那么有气质,人家也看不上吧。”

“演员是演员,不是单纯看脸长得漂不漂亮。”赵明琅转头看了林星月一眼,挑了下眉,然后对齐思瑜说道,“我知道一个剧组缺演员,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赵明琅拍了下林星月的肩,继续说道:“就当是陪星月一起去。”

林星月懵了一下:“等等我没——”

齐思瑜眼睛一亮:“真的吗?”

看到她那么期待的神情,林星月又不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了,只能闷闷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来之前赵明琅可没跟她说过这件事,八成是一时兴起。

她的态度也很明显,就是看林星月的面子,给齐思瑜提供一个机会。

凭赵明琅的身份,临时在剧组里塞个角色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齐思瑜应下来,林星月没反对,赵明琅跟剧组那边的人确定了时间,便先带林星月过去。

路上林星月一直沉默着。

赵明琅戳了下她的脸颊:“生气啊?”

林星月摇头:“没有。”

“确实是缺演员,昨天导演才跟我打电话,说莫遇霜又罢演了,还带走了个小演员,急得上火,半夜才给我打电话。”赵明琅解释道,“就算我带人,那边也只能先临时找个群演顶上,你要是不想去我就让导演再另外找人。”

林星月有些意外:“霜姐又怎么了了?”

“听说是在聚会上喝嗨了摔进医院了。”

见林星月露出担忧的神情,赵明琅连忙又补充道:“就一点皮肉伤,在家贴个创口贴没两天就好了。她就是借机闹腾,不想再出演了。”

导演打电话来的时候,都好几次险些背过气去,明显被气得不行。

再让赵明琅去找人也不是不行,但导演已经火冒三丈,加上莫遇霜是个贯会作态的,一点擦伤都能让她吹成十级残障,眼下再强迫她出演,粉丝也得扒掉剧组一层皮。

仔细想想倒是给了一个好机会干脆把人换掉,导演便跟赵明琅商量着换一个演员,再削减掉一些戏份。

正好赵明琅说去剧组看看,导演便说趁她在时再新选两个人。

“你不是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事吗。”赵明琅说道,“既然到了我地盘上,试试新的可能性也不错吧。”

说着,她抬起林星月的下巴,装模作样地打量了几眼。

“你长得其实蛮上镜的,镜头前面也不怯场,演技也不算差,说不定能火呢。”赵明琅顿了顿,又道,“而且你当演员的话,相当于在半个我的地盘,我罩着你绰绰有余。”

原先只是玩笑话,说着说着倒是心下一动,真起了几分心思。

林星月看起来可爱也只是因为气质温和纯净,但长相其实是很精致的,板起脸的时候也有那么几分高冷美人的味道,近视放在现在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更何况戴着眼镜的时候也有几分知性的温柔感。

唯一迟疑的缘由只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乱,赵明琅不是很希望她沾染上那些不干净的气味。

虽说自己确实护得住她,凭她自己的身份也能在圈内横着走,但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意外这种东西在到来之前可是谁也说不准的。

“算了。”赵明琅想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么可爱的脸我也不想给太多人看到。”

赵明琅自说自话地又准备收回手。

林星月一把抓住了手,睁大眼睛看向她,眼底还有几分挣扎,但语气还算坚定:“我想试试看。”

赵明琅意外地看向她。

林星月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看看你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28

“你就是那个节目里被赵总牵走之后还在特别篇里秀恩爱的林小姐吧。”

见到导演之前, 林星月想象了很多种开场白——

或许会碍于赵总的脸面对自己客客气气,又或者是毒舌型,挑剔地打量评价自己的外表一番。

但唯独没想到是这一句。

林星月都懵了一下。

公司的人大多都知道自家老板上相亲节目还把同性牵走了的事, 就算一开始不知道的看几眼热搜也知道了, 他们干这行的本就格外关注这一块。

有些人猜到是故意作秀,也有些在背后调侃着一定是真爱,才能让冷面赵总愿意屈尊配合。

但除了上次无意间被莫遇霜坑进公司, 平时林星月都没有受到太多这方面的骚扰。

不怎么接触赵明琅那边的人是其一。

第二个原因就是林星月平时戴着眼镜, 刘海放下来, 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从头到脚说不上土气, 但也绝对算不上时尚, 与节目中那个干净精致落落大方的女孩子截然不同。

就算走在路上, 偶尔听人聊起相亲节目的事,林星月也没被任何人认出来过。

没想到导演一眼认出她不说,还记得住那么长的前缀。

似乎看出了林星月的惊恐之情,导演轻咳了一声,解释了一句:“那个节目在公司上下几乎都已经传阅遍了,我也只是偶然看了几眼。”

导演欲盖弥彰地伸手比划了一下“几眼”的大小。

“剪得还不错。”他又说道。

听导演再三提起那个节目,林星月都被勾起了些许好奇心。

她上节目就是拿钱办事,拍完之后也没有再回去看一遍。

拍摄期间, 她也以为自己的表现算不上很夸张,除了有时候刻意地牵手、制造肢体接触以外,应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拿到报酬的时候, 她都生出了一丢丢的愧疚心。

但那位激动的负责人恨不得抓住她的手用力晃几下——如果不是赵明琅在旁边的话,他或许就那么做了。

总之看起来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林星月也就估摸着表现是达到了预期。

归根结底是一场无趣的表演而已。

那时候林星月还是这么想的。

直到此刻, 林星月才后知后觉,也许她应该看一看那个节目的,也许就能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出些什么异常之处了。

正出着神,赵明琅已经跟导演谈好了换演员的事了。

给齐思瑜争取的那个角色是个配角,有几句台词,但也算不得太重要,到最后全部重拍一遍也不费什么事,对于赵总推荐来的人,剧组的人看了一眼觉得大体没什么问题就收下来了,自有工作人员带她去做一些准备。

至于莫遇霜那个人物才更让人头疼。

莫遇霜进医院之前已经拍到一半了,还剩一小部分就怎么也不肯来剧组了,叫剧组这边的人如鲠在喉。

违约金对莫大小姐来说压根不是个事儿,何况以赵家和莫家的关系,上头大老板也犯不着为这点事跟人彻底闹翻,只能暂且按照伤病暂退处理。

而那些已经拍完的戏份……就事论事来说,拍得都还不错,有好几个连导演都觉得十分惊艳的镜头,叫人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把赵明琅叫过来,正是讨论这件事。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删减戏份,再找个跟她长得小演员补上镜头……”

导演已经想了几个办法,看了林星月的脸,却摇了摇头:“林小姐长相稍微有点……鲜明,不适合做替身。”

林星月与莫遇霜是截然不同的长相气质,眼型唇形没有一处相似,虽然长得嫩,却也不是替补幼年版角色的好人选。

直接换掉也不是不可以,但林星月毕竟不是专业演员,一下子担负起这么重要的角色也不太现实。

里面正说着话,剧组的副导演推门进来,见到林星月愣了一下。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导演挥了挥手:“节目上不是见过吗,摘了眼镜就认出来了。”

林星月多看了副导演一眼:“你是那个刑侦剧剧组的?”

副导演呆了一下,拍下拍脑门,露出恍然的神情:“是在青云大学吧,沈老师的师妹?”

赵明琅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认识?”

林星月答道:“以前他们拍什么电视剧,一些技术性方面的问题请了我一个师兄做指导,当时我跟他在一个实验室,见过一面。”

那时候林星月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瞄过一眼,如今这位副导演外形没太大的变化,因此还有些印象。

副导演对她倒是印象深刻,那时林星月年纪比现在小不少,却已经能站在那种地方了。

不过距今已经过去好几年,他印象再深也被时间冲淡了。

副导演将导演叫到角落里,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地讨论了一通,再转回头的时候眉头已经舒展开了一些。

“我们这里正好有个新角色。”导演的表情已经混进了些许故作的谄媚,“不知道林……林小姐有没有兴趣。”

新角色是原著小说里就有的,只是不如莫遇霜那个角色出彩。

加上电视剧表现力限制,不得不删减了不少剧情和人物,他们讨论后想要加上去的角色也在其中之列。

只是在莫遇霜罢演的情况下,这个角色重新加进来恰好能串联起剧情,因此倒是成了最便捷的工具人。

“之前删掉这个角色主要是因为会涉及到比较专业的学术方面的东西,本来戏份就不多还容易出错,干脆就删改了剧情,不过既然林小姐这个专业人士正好在……”

导演也不由露出了几丝窃喜,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而且林小姐跟莫老师关系还不错吧?”导演说道,“之前她还说要带你进组,也说过让你顶替她的角色什么的。”

总归是不讨厌的。

如果用林星月补上她缺的那部分戏份,也不用担心莫遇霜会记恨。

简直一举多得。

都不用赵明琅再费口舌,导演恨不得五花大绑把林星月留下来。

赵明琅反而有些微妙的不爽,但自己开口在先,只能默许下来。

等到剧组那边商量了一下,跟林星月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了拍摄时间,才依依不舍地放她走。

赵明琅已经很不爽了,站在林星月身后瞪了导演等人一眼。

凉飕飕的眼神扫过去,导演下意识收回了手,原本想要挽留动作也转向外侧,做了一个“请慢走”的动作。

“有空欢迎随时来玩。”

“其实只是想找个免费劳力而已吧。”赵明琅无情地戳穿了剧组的小心思,“请专业人士来做技术指导可要不少成本呢。”

剧组在其他地方开销太大,而且涉及到专业技术性的东西繁杂,挨个请既麻烦也费钱,干脆直接删减弱化了不少。

不过这种时候就是不要白不要了。

“这不是也帮公司节省成本吗。”后面的人嘀咕道。

“放心,该给你的工资回头我会叫他们结清的。”赵明琅这话是对林星月说的,“不会让你做白工的。”

不愧是大方的赵总。

后面的人叹息着。

不过走远了的两人已经听不到了。

回去的路上还是赵明琅开车,林星月坐在副驾上,心安理得地点开了之前一直想着的相亲节目。

她和赵明琅在的那一期很好找,播放量开始暴增的那一期就是了。

后面的几期也没能超过它。

林星月戴着耳机,眉头紧皱着。

重看一遍,除了摘了眼镜夹上刘海的自己的脸有些陌生以外,只有那场戏中自己丢脸的表现值得注意。

红晕从脸颊染到耳根,说话磕磕巴巴,声音细听时还有些颤抖,显然是紧张过头。

单纯从“演员”的角度来看,林星月觉得这个表现应该是不及格的。

但是显然观众的看法跟她是不一样的。

[妈妈她们好甜]

[民政局我搬来了请你们马上原地结婚]

[太可爱了吧]

[这里眼神一直黏在对方身上,大概这就是爱情吧~]

[绝美爱情永远是属于别人的,而我,只剩下狗粮胡乱拍在脸上]

[这么帅气的小姐姐请给我来一打]

[只有我佩服她们的勇气吗]

[一定是生活在很开明的家庭里吧]

……

当然也不乏质疑她们刻意炒作的,从开始就叫嚣着“这么假你们也信”、“逢场作戏罢了”之类的话。

林星月看了一阵心虚,却不能让大部分观众认同,不少人追着反驳,几乎快要在飞速滑过的弹幕里吵起来。

[喜欢一个人是装不出来的]

[你看着她的眼睛就会知道她喜欢你]

有人这么说道。

林星月怔了怔,进度条恰好到了中后段,那个游戏里,赵明琅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她。

专注得给人以深情的错觉。

林星月心下微颤着,像是一根羽毛在心脏上来回扰动,痒痒的,却无法逃离。

在某一刻她忽然想要转过头,看一看赵明琅此刻的眼神。

赵明琅也在同一时刻停下车,转头看向林星月,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些什么。

林星月扯下耳机才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赵明琅注意到林星月的心不在焉,越过中间的间隔,逼得后者下意识往后退了些,脊背紧贴在座椅上。

她低下头,无意间扫过对方手里的手机屏幕,不由一顿。

“你在看什么?”赵明琅随口一问。

但她已经看到了屏幕上播放的内容,还有挡住脸的一排排“甜”、“酸”、“爱情”之类的字眼。

她反应过来,又抬起了头。

然而林星月并没有预料中的窘迫,只是带着一种好奇和探究的眼神注视着她。

半晌,她才答复了那个问题:“看你。”

☆、29

眼神里的爱意到底为何物?

林星月分辨不出来。

她盯着赵明琅的眼睛, 试图从里面看出一些实质化的东西,然而除了些许困惑的表情,她所看见的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眸, 还有眼眸之中倒映出的自己。

“爱情”的实质没有看出来, 倒是感觉脸上热度逐渐升高,心跳也加快了些。

林星月将那归结于对方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自己这无端的行为确实显得有些傻气了。

林星月尴尬地收回视线,轻咳了一声, 下意识避开对方的视线。

但她忘了手里的手机还播放着那个节目, 赵明琅正低头看着。

“他们眼神倒是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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