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一切能如她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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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漱玉穿越到这个世界足足有十六年了,她也是这个新年才知道大齐对于春节时期的官方节假日规定时间也是七天。官员可以暂时放下公务休息。
不过皇帝就没那么轻松了,不但要带着皇室宗亲去祖庙祭祀,还要宴请群臣,接受百官和外臣的祝贺。
光那厚重的礼服,就有点让人吃不消了。
祭祀前一天,姜漱玉穿着它在汤泉宫走了一会儿,熟悉以后,才能做到健步如飞。
她坐下来,轻舒一口气,对小皇帝道:“你当皇帝也挺不容易。”
规矩太多了。
赵臻知她不易,踩着特制的鞋子,穿着厚重的礼服,还要走得稳稳当当,确实很难为人。他心中一软,温声道:“阿玉,辛苦你了。”
他态度甚好,姜漱玉倒有点不好意思:“这有什么辛苦的?小意思。”
她知道自己不太禁夸。
“诶,你说我假扮成你去太庙祭祖,你的那些祖宗们,会不会跳出来惩罚我啊?”姜漱玉喝了口水,随意问道。
她原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在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后,她对一些鬼鬼神神的东西,有时会产生一些惧意。
赵臻听她这话,感觉就像是第一次要见公婆的丑媳妇。他有点哭笑不得,却语气笃定地安慰她:“放心,不会惩罚你,他们知道你也是赵家人。”
如果祖宗真有灵,不会不知道前因后果,更不会为难于她。而且,那些老祖宗们若是真能知身前身后事,应该很清楚,阿玉百年之后,也会配享太庙。
“赵家人?”姜漱玉有点诧异,心说,嗯,好像也能说过去。毕竟皇帝在她身体里,他的祖宗如果真有能耐,应该能看出这一点。
她素来豁达,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听他这么一安慰,就不再多想了。
她熟悉了这衣服鞋子以后,早早沐浴休息,养精蓄锐,来准备明日的祭祀。
听赵臻说,关于太庙的祭祀,主要分三种。过年的这一种,规模最大、人数最多,叫做袷祭。
姜漱玉对此不甚了解,全当是涨知识了,默默记在心里。
次日一大早,她就起床洗漱,沐浴更衣,收拾停当后,在韩德宝的陪伴下,坐上御辇,往太庙而去。
等他们到太庙时,皇室宗亲也已赶到。
姜漱玉下御辇之际,目光微扫,看到了安国公赵德、信王赵钰等好几个熟人。她面无表情,保持着帝王威严,从容下来。
她脑海里还有小皇帝堪称温和的声音:“不要紧张,朕也在。”
姜漱玉神情不变,只在心里回复一句:“我知道,你先别跟我说闲话。”
赵臻:“……”
从皇帝出现的那一刻,信王赵钰的心就提了起来。皇帝下御辇时,他眼尖地发现皇帝脚下的靴子,似乎有些偏厚。他心中一凛,迅速移开了视线,心里却忍不住再一次想:果然如此。
他低下头,却想起另外一桩事情来。历来祭祀太庙的,默认的都是男子。而皇帝,却是女儿身。太.祖子孙未绝,如果皇帝身世真相大白,又有谁会甘心效忠于她?
姜漱玉假扮皇帝这么久了,也早有些心得了。所以尽管是第一次祭祀,可她并不惊慌。在韩德宝与小皇帝的提醒下,她率领皇室宗亲,一步一步走进太庙,走得极稳。
如赵臻所说,太庙分为主殿和配殿。主殿供奉的是历代帝后,而偏殿供奉是历代功臣。
他们一行人先去了主殿。主殿庄严肃穆,她刚一进去,那些杂乱心思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大齐开国不足一百年,正是国力昌盛的时候,主殿里供奉的皇帝只有四个,牌位后对应的是皇帝的画像。
姜漱玉匆匆扫了一眼,在这种地方,她也不敢有什么不敬的心思,就依着礼官所说,该上香上香,该跪拜跪拜。
在祭拜时,她格外虔诚地祈祷,希望他们可以早日恢复正常,让皇帝回到自己身体里去。
当然,赵臻祈祷的也是这些。
主殿祭祀了以后,姜漱玉又带着人去配殿。
配殿里供奉的功臣相对来说,就比较多了。听赵臻介绍,除了开国那一批,后来也有一些陆陆续续配享太庙。
“对臣子来说,这是至高荣誉。”
姜漱玉暗暗点头,认真而虔诚。在她看来,这些人的厉害不在那些皇帝之下,这可不是靠爹妈,而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被供奉在太庙里啊。
待繁琐的祭祀流程结束,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了。
姜漱玉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出太庙。
那些皇室宗亲自然也跟着她出来。
“皇上,皇上!”
姜漱玉听到安国公的声音,停下脚步,学着皇帝的腔调问:“何事?”
安国公快速移动到皇帝跟前,抬起头,肥胖的脸上满是笑意:“这过年了,皇上能不能给臣赐副对联?”
姜漱玉有点懵,问小皇帝:“这什么情况?”
赵臻沉默了一瞬:“新年时请皇帝赐墨宝,以前也有旧例。大过年的,也不能斥责他。”
皇帝会写了春联以及福字赐给臣子是不假,但是直接开口向皇帝讨要的,还真只有安国公一个人。
“所以?是给写了?咱们话说前头啊,我写不出你的字,要是写,可得你来写!”在得到小皇帝的同意后,姜漱玉皱眉对安国公道:“这里笔墨纸砚都没,也没桌椅……”
安国公双眼一亮:“有有有!笔墨纸砚这里有。”他一挥手,一个小太监立时碰了笔墨上前。
安国公得意一笑:“至于桌子,这不是现成的么?”他说着一弯腰,胖胖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背:“这不是桌子?”
姜漱玉眼角一抽,将身体让给了小皇帝。
这边的动静不小,皇室宗亲尚未离去,都好奇地看着。有平时与安国公不甚和睦的,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他:这个死胖子,脸皮真厚,要东西都能要到皇帝那里去。这不是厚脸皮,这是在拍马屁吧!
但大家都知道,安国公因为平日没个正形,所以皇帝并不会为难他。而且他也很聪明地不去碰触皇帝的底线。
赵臻提起了笔,也不出声。
“皇上,您能写‘夫人不生气,越活越美丽’吗?”安国公身上的肥肉抖了抖。
赵臻还没反应,姜漱玉已忍不住笑出声。他只在心里轻哼一声,笔走龙蛇,一笔写就后将笔递给小太监。
他在心里唤了一声“阿玉!”
姜漱玉便重新占了身体。她听到小皇帝对她说:“朕要教你写字。”她应了一声,又反应过来:“怎么教啊?理论知识我都知道啊。”
安国公捧着皇帝墨宝,兴高采烈,连连作揖:“啊呀,多谢皇上了。皇上您可是帮了老臣的大忙啊!有了皇上的墨宝,看她还敢不敢生气?恭祝皇上龙马精神,早得贵子……”
他一口气说了好些祝福语,姜漱玉听着好玩儿又亲切,不过让早生贵子还是挺有难度的。皇上还在沉睡呢。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信王心念微动,也上前一步,含笑道:“皇上也能赐给臣一份墨宝吗?”
姜漱玉脚步微顿,在心里问:“喂,这个给不给?”
给不给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出乎意料的是,小皇帝并没有回答她。
姜漱玉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喂,问你话呢?到底给不给啊?”
回答她的依然是沉默。
“皇上?皇帝?”姜漱玉有点慌了,“说句话!”她试着像以前那样让出身体,却没有成功。
信王自问出那一句后,皇帝便没了表情。他心下微沉,有点忐忑,有点不安:“皇上?”
姜漱玉此时哪有功夫搭理他?她现在只注意到一件事:小皇帝的魂魄此时不在她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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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啊啊啊啊啊啊
今天可能比较少。
第38章 醒了
他会不会是回到了他自己身体里?
这一结论让姜漱玉欣喜异常。她回头看了一眼太庙的方向, 心说,赵家的老祖宗们可真是显灵了!要早知道他们这么管用,她肯定早早就来祭拜了。
不过现在也不太迟。
姜漱玉很知足,又在心里暗暗对赵家祖宗道一声谢。
短短数息间,皇帝神情变了又变。
信王站在那里,一颗心沉了又沉。皇上这是没听见他说话?还是不想搭理他?
他尴尬之余,又有些无措:“皇上……”
韩德宝也觉得奇怪, 小声提醒:“皇上?”
姜漱玉“啊”了一声,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正好迎上信王的目光。她猛然想起:信王跟安国公一样,想要皇帝的墨宝。
这可有些麻烦了。
她写不出皇帝的字,如果真给信王赐墨宝, 不是露馅儿了么?她假扮皇帝都这么久了, 没出过差错, 不能临收尾时再露个馅儿。那就只能婉拒信王了。
轻咳一声,姜漱玉道:“写什么?”不等信王回答,她就极其温和地道:“先记着吧, 朕今天有些事, 得快点回宫,改日再写给你。”
信王唇角笑意微凝,深呼吸平复情绪。他勉强勾了勾唇:“是, 皇上。”
姜漱玉冲其点头致意, 扬声道:“韩德宝, 摆驾汤泉宫。”
小皇帝现在差不多已经醒了吧?她得赶紧回去跟他汇合!这真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好消息了!
韩德宝看了一眼信王, 飞速应下:“是。”
皇帝乘御辇渐行渐远。
众人恭恭敬敬目送皇帝开,直到御辇完全淡出众人视线,才渐渐散了。
安国公得了皇帝的墨宝,心情大好,兴高采烈展示给身边的人看:“看到没?皇上亲笔写的,虽然没盖戳,可这就是圣旨啊!”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极其遗憾的模样:“啊呀呀,瞧我这记性,我怎么就忘了再问皇上讨个横批呢!”
与安国公走得近的人不免凑趣:“这都够啦,还要什么横批啊!没听说皇上有事要忙啊?”说着还朝信王的方向努了努嘴。
安国公“啧”了一声:“说的是!也有道理啊!哈哈,至少还得了墨宝,总比……哈哈哈!”
他虽未言明,但话中之意,众人都能听得明白。这两人一前一后向皇帝讨要,皇帝的态度对比实在太明显了,不由得大家不多想,也不怪安国公得意。
信王因为摄政王之子的身份,处境尴尬,皇室宗亲中与他交好的并不多。大多数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反而是安国公,因为他出了名的没个正形,对所有人都构不成威胁,反倒人缘不错,大家都喜欢跟他凑趣。
所以,这个时候并无一人站出来帮信王说话。他扯了扯嘴角,对自己说:没什么,不过是皇上比较忙罢了。又不是真的有意给他难堪。他都明白。这些皇室蛀虫,一个个的都是蠢材,连皇帝最大的秘密都不知道。他跟他们计较什么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只当做没有听到一般,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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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皇帝带领皇室宗亲祭祖。宁阳公主知道,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流程,两个时辰内皇帝不可能回来。她寻思着可以同郑淑妃说会儿话,就带着宫女缓缓来到汤泉宫。
大概是因为皇帝与郑淑妃都在汤泉宫的原因,这个以前颇为冷清的宫殿,现在看起来明显多了人气。
宁阳公主上次来这里时,看到的雪人儿早就化了,被人清理了。不过之前光秃秃的树上倒是新添了一些装饰。
她凑近了看,发现是用红纸剪成的“春”字,不禁失笑。她含笑问汤泉宫的宫女:“这是谁剪的?是淑妃娘娘吧?”
“回公主,是淑妃娘娘剪的。”
宁阳公主点一点头,心说:“果然如此。”她跟着宫女到了殿内后,才顺势问道:“淑妃娘娘呢?怎么不见她人影?”
两个小宫女对视一眼:“公主稍待,小的这就去问问。”
宁阳公主放下茶杯,并没有多想。
片刻后,才有宫女上前回禀:“公主来的不巧了,娘娘刚睡下。”
“嗯?”宁阳公主皱眉,“是身子不爽利么?有没有找太医看过?”
听廖太医的意思,郑淑妃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啊。
宫女迟疑了一下,大过年的,说身体不爽利并不是什么好话。她含糊道:“不不不,是娘娘昨晚睡得迟了,吃了点安神药,皇上叮嘱了,除非娘娘自己起来,否则不要去打扰她。”
宁阳公主闻言略松一口气,不是身体原因就好。不过听这宫女话里的意思,皇帝和淑妃的感情依然很好。就是不知道她上次送的东西起作用了没。
不能去打扰?那就是要么等,要么走了?
她微微一笑,倒也没觉得郑淑妃架子大,只是不清楚郑淑妃要睡到什么时候。她站起身:“那真是不巧,我也不等了,就先回去吧。”
“恭送公主。”宫女暗暗舒了一口气。
宁阳公主走出汤泉宫以后,才隐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虽说宫人内监不一定都对主子的行踪了如指掌,但是皇帝既然叮嘱了不要打扰郑淑妃,接待她的宫女居然一点都不知情么?
她这几个月里,数次来见郑淑妃,除了亲眼见其堆雪人儿那次,好像每一次都正好与淑妃错过。而且好多次都是已经歇下了。
宁阳公主停下脚步,心说,失眠这种病症,看着无关紧要,其实很折磨人了。她刚去漠北那几年,几乎夜夜失眠。也是这段时日,她才慢慢调整过来。淑妃如果为失眠所扰,她倒是有几个治疗失眠的良方。
她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就放慢了脚步,偶一抬头,正见皇帝乘御辇而来。她微扬起手,可皇帝的人似是没注意到她,快速离去。
此时,姜漱玉一颗心怦怦直跳,恨不得御辇快些再快些。好不容易到了汤泉宫后,她下了御辇,走的极快。
“皇上!皇上!”韩德宝匆忙追上去,“您慢一些。”
已到汤泉宫,并无外人,姜漱玉才急急忙忙问:“皇帝呢?”
“什么?”韩德宝没听明白。
姜漱玉急道:“皇帝的身体呢?”
韩德宝一凛,连忙回道:“在那边,小的这就领您过去。”
姜漱玉胡乱点一点头:“你让人去请国师过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我接下来要说一件事,你不要太激动。现在皇帝的魂儿已经不在我身体里了,我估摸着他可能醒了,赵家先祖显灵了。所以,我们现在要不要去看一看皇帝是不是醒过来了?”
她这话说的有点语无伦次,但韩德宝却听懂了。不但听懂了,他还瞪大了眼睛,念了一声佛后,才道:“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他命人去请国师,又领着淑妃去看皇帝的身体。他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浑身的血液似乎也快静止了。
快半年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去偏殿密室看望皇帝时,经历过不少大事的韩德宝双腿微微发颤,眼眶也微微发热。
姜漱玉比他稍微淡然一些,她甚至还有心情打量这密室。
皇帝在汤泉宫晕倒,事关重大,把他就近安置在汤泉宫,由皇帝太后的心腹太监照顾,室外还有层层侍卫把守。
姜漱玉除了一开始随着小皇帝看过“皇帝的龙体”以外,从这身体挪到密室以后,她就没再去看过。不过她能确定,这具身体应该被照顾得很好。
这间房屋虽然被称作密室,但是采光和通风都不错。是以尽管躺着一个长期昏迷不醒的人,房间的味道还挺清新。
不过姜漱玉想象中的皇帝已经醒来的场景并未出现。
小皇帝依然面色苍白躺在床上,且没有一丁点苏醒的迹象。
姜漱玉有点慌了:“皇上?皇上?!”
韩德宝也收敛了眸中喜意,看看昏迷不醒的皇帝,再看看淑妃假扮的“皇帝”,怔怔地道:“皇上没醒啊!”
姜漱玉给他看得不自在:“你别看我啊,他现在不在我身体里。我不骗你。等国师来看一看吧!国师以前说过,不出一年就能恢复正常。”
韩德宝精神一震:“对,等国师。”
今天刚太庙祭祀,这变化应该是好事而非坏事。
肯定是先祖保佑皇帝恢复正常了。
姜漱玉扭了头去打量小皇帝,见其面容苍白,双目紧闭。这张脸明明她每天都对镜看很多次,按理说应该很熟悉了,可这会儿看到躺着的闭着眼睛的小皇帝,她又忽然感到陌生起来。
钟离国师匆匆而至时,鬓发微湿,鼻尖还在冒汗。
一进汤泉宫,他就看到了“皇帝”,心中大喜,直接上前施礼:“皇上,您醒了?真是太好了!”
姜漱玉嘴角微抽,用自己原本的声音说:“我不是皇帝,我是淑妃。”
“啊?!”钟离无忧目瞪口呆。
姜漱玉轻叹一声:“皇帝还在密室躺着呢,还没醒过来。”
“没醒过来?”钟离无忧一惊,又有些不解,“不是说皇帝的魂魄已经不在你身体里了吗?”
姜漱玉点头:“是啊,确实不在我身体里。可他也没醒啊!”
“这……”钟离无忧面色微沉,眸中凝起冰霜,“走,我去看一看。”
皇帝魂魄忽然不见,在他看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恢复正常了,要么是魂魄消失了。
钟离无忧心中一凛,迅速赶走这些杂乱的思绪。不必担心,肯定是好结果,绝对不会是坏事。先不要慌。
姜漱玉陪着这个白头发的国师又一次去看皇帝。
皇帝还没醒。
钟离无忧近前观察、查探一番后,又施法现出天书看了一会儿。他凝重的神色微微松动一些。并告诉淑妃:“还好,皇帝的身体状况,并没有明显变坏。而且,帝星稳固,未曾受损。”
“哦哦。”姜漱玉点头表示知晓,又忍不住问,“那他怎么还不醒?他的魂儿呢?在他身体里吗?”
钟离无忧缓缓点头:“在。”
“真是太好了!”姜漱玉脱口而出,但在看到钟离无忧依然紧锁的眉后,她小声问,“那他怎么还不醒呢?”
钟离无忧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明明皇上的魂魄已经回了身体里,为什么还不醒?”
“什么意思?你也解决不了吗?”姜漱玉有点急了,“那,前国师呢?上官国师,他有什么办法没?”
“上官国师现在并不在京城。”钟离无忧面带遗憾之色。
“所以说,现在的情况是我的身体恢复了,他的情况还不一定?”姜漱玉欲哭无泪,这都什么事啊。
她还以为是赵家祖宗显灵,俩人一块儿都好呢。也没见过显灵只显一半儿的啊!
钟离无忧看她神情不对,连忙安慰她:“娘娘不必着急,从天书上看,这件事不是坏事,肯定会完美收场。皇上如今魂归体内,醒来是早晚的事情。”
姜漱玉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几分,她仍恹恹的:“所以说,没别的办法,只能等了?”
钟离无忧躬身施礼:“是。娘娘且耐心等待,臣会想办法,也会联系上官国师。臣敢以性命担保,皇上必然会醒过来。”
见他如此郑重,姜漱玉倒也不怀疑他的话有假。钟离国师曾经压制她身体里的蛊,她对他还是很信服的。
迟疑了一会儿,姜漱玉问:“那我能不能问一下?皇帝大概什么时候会醒?我不是不信任国师啊,我就是想心里有个底。”
她之前一直想着,只要她身体恢复正常,那她就想办法离开皇宫。可现下这情况,她是醒了,小皇帝还躺着呢。她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
钟离国师微微一笑,颇为笃定:“娘娘放心,肯定不会超过半年。”
姜漱玉:“……”
“当然,也有可能十天半个月就醒了。臣会努力想办法。”钟离无忧连忙补充。
姜漱玉稳了稳心神:“那是不是需要将此事告诉方太后?再请个太医给皇上看看?兴许太医有法子呢。”
如果鬼神暂时解决不了,那应该依靠科学啊。
钟离无忧略一沉吟,极其恭敬:“此事娘娘做主便是。”
姜漱玉:“……”
你把皮球踢给我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打算长期当娘娘。
等等,姜漱玉忽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皇上还在昏迷中,我还要继续假扮他吗?”
钟离无忧毫不迟疑:“当然,国不可一日无君。”
姜漱玉扭头看了看仍在昏迷的皇帝,无语凝噎,狗皇帝,你好像给我留了一个很棘手的难题啊。
她前面数月假扮皇帝不出纰漏,那是因为有皇帝本人指点。很多时候,她只是充当皇帝的传声筒。可现下皇帝本人还睡着呢,她怎么假扮?她连皇帝的字都不会写,这不是分分钟就被人拆穿吗?
姜漱玉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前几个月就该学一学皇帝的字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假装胳膊受伤不能写字可行性有多大?
“娘娘……”
姜漱玉将心神从杂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神情淡淡:“韩德宝,你去请太后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他们赵家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家人拿主意吧。
韩德宝领命而去,而姜漱玉则卸妆更衣。
方太后听闻有要事,就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在听了钟离无忧说明情况后,她一再确定:“皇上真会醒过来?”
“是。”钟离无忧神情严肃,“臣敢拿性命担保。天书上关于此事,显示的真的是大吉。皇上肯定会醒过来。”
他没有撒谎,也不是在敷衍。天书上真是这么说的!
方太后终于点了点头:“好,那哀家信你。”她冲郑淑妃招了招手:“淑妃,还要再辛苦你一段时日。”
“可是,没有皇上指点,我怕我不行。”姜漱玉忙道,“这一旦身份泄露,那可就是大事。”
方太后也考虑了这个问题:“但如果给人知道皇帝长期昏迷不醒的话,会更不利于朝堂稳定。你也跟着皇上上朝有几个月了,应该能应对吧?遇到不懂的多与国师他们商量。真不行就再闭关一次?”
姜漱玉抿了抿唇,方太后表现得太信任她了,这让她心情很复杂。对着一个美丽的、眼含慈爱的女人,她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点一点头:“好,那我尽力一试。”
方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淑妃,此番辛苦你了。”
姜漱玉既然答应了,肯定要全力以赴。
方太后陪着昏迷不醒的儿子,而姜漱玉则直接回到平时皇帝办公的地方,取出皇帝的字,临摹学习。
至少,要能学会皇帝的字吧。
姜漱玉从临摹开始,异常专注,后来临摹得熟了,才开始仿写。她也没注意时间,单练字就练了两个时辰,胳膊酸痛。
小皇帝不在,她直接灌入内力,让胳膊舒服了一些。
她又翻开以前的折子,试着研究政务。
可惜她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昏眼花。她咬牙坚持了一会儿后,终是受不住了。她放下折子,喝了一口浓茶,对韩德宝道:“我去看看皇帝。”
方太后不便久留,已经离去了。
小皇帝仍在昏迷不醒中。
姜漱玉让内监先下去,她将视线从燃烧的蜡烛上移到小皇帝脸上,重重叹了一口气:“唉,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啊!”
仔细想想,让她继续假扮皇帝根本就是瞎胡闹。方太后太信任她了,就不怕她借此机会篡国吗?当然,她没这个想法,也没这份政治才能。
灯光下,小皇帝呼吸均匀,没有一点醒过来的征兆。
钟离国师说,半年会醒过来,不会真睡半年吧?让她假扮皇帝半年,太为难人了。万一被人察觉,那可就很难收场了。
又叹了一声,姜漱玉干脆搬了一个小杌子,坐在床边:“你快点醒吧!你说,你这样昏迷不醒,朝廷怎么办?太后怎么办?我怎么办?”
她心烦意乱之余,又懊悔而委屈。她一开始就不该蹚这浑水。
“你都不知道太后担心成什么样子了……”姜漱玉声音很低,似乎隐隐带着哭腔,“为什么还不醒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熬。”
她居然生生练了两个时辰的字!
她说话的同时,眼角余光忽然发现,皇帝那浓密的睫毛仿佛轻轻颤抖了一下。
姜漱玉猛地瞪大了眼睛,她没看错吧?她立时站起身,紧紧盯着皇帝,眼睛眨也不眨。
然而皇帝依然还在睡着,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姜漱玉不死心:“皇帝?皇上?你是不是醒了?喂!”
她伸出手想确定一下,又不知该怎么确定,只能又慢慢缩回了手,口中犹自在问:“皇帝?赵臻?”
良久,床上躺着的人放在外侧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她很确定,这次没有看错。
紧接着,她清楚地看到皇帝慢慢睁开了眼睛,嘴唇翕动。
姜漱玉大喜,想知道他在说什么,却听他声音极轻,缓慢而清晰:“阿玉……你好吵……”
※※※※※※※※※※※※※※※※※※※※
皇帝:阿玉,你好吵
阿玉:那你还是继续睡吧。
啊啊啊啊啊,么么哒
明天农历初十。
第39章 扑倒
“啊?”姜漱玉意外之余, 眨了眨眼,原本因为惊喜激动而涌出的泪就直接从眼眶流出,砸在了小皇帝脸上。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敢情她累死累活,没得到一句感激夸奖的话不说,还被他吐槽“好吵”?
姜漱玉心里有气,很想捶他一下。但看他面色苍白,眸中含笑, 她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去跟他一个昏迷很久的人计较。可是就这么放过他, 又似乎显得她太好欺负了。所以, 她重重哼了一声,抹了一下眼睛:“你才吵!”
不过皇帝醒过来了,意味着她不必担那么重的担子了, 她也能早点回去了。
这无疑是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
赵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其实他之前就已经恢复了意识, 只是觉得眼皮子仿佛有千钧重,怎么睁都睁不开。他听到她在他耳边不止一次地说:“我怎么办?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他着急而心疼,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他想告诉她自己没事, 但他开不了口, 他也想过轻拍她的肩膀来安慰她,可惜他连动都动不了。
终于能睁开眼睛时,他心里有千言万语, 最终却只说了一句:“阿玉……你好吵……”
她的眼泪落在他脸上。赵臻听见她娇嗔:“你才吵。”他倒也不恼, 只勾了勾唇角:“阿玉, 我回来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姜漱玉心窝一热。她想, 肯定是这两天心情大起大落的缘故。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我是直接让人去叫太医呢?还是去通知太后呢?或者去把国师叫过来?”
姜漱玉兴致勃勃,这边交割清楚,她就能抽身撤离了。
烛光下,她的眼睛似乎会发光一样,一闪一闪,写满欢喜与希冀。
赵臻能想象到她的欣喜。他缓缓开口:“阿玉,现在是夜里。”
她是半夜守着他以至于忘了时间么?其实她不必如此的。
“哦。”姜漱玉心想,就算是夜里,方太后被吵醒后知道之所以打扰她是因为她儿子醒了,她也只会高兴而非生气啊。不过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走的她,在这种小事上并不会违拗皇帝的意思。于是她微微一笑:“你说得对。”
身体恢复正常是她这几天最开心的事,其次就是皇帝醒过来了。她这一趟皇宫之行虽然因为这场变故而艰难许多,但是她身体里的蛊被压制,她不用死了,原男女主也能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真的是太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