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婷在转瞬间敛去所有神色,端出恰当的笑容,她欲要上前打招呼,背后就忽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道轻浮的声音。
“小妹,那就是你说的孟天师?”
周世婷厌烦的蹙了蹙眉心,她没搭理周世俊,而是往天师那边走去,礼貌的打招呼:“孟天师,你来了啊。”
孟映生示意她看自己身旁的女孩:“我徒弟。”
周世婷没有一点明星架子:“小妹妹,你好。”
三叶抿嘴笑着回应。
周世婷细弯的眉毛动了动,师傅不认得她,徒弟也不认得?真有意思的一对师徒。
后面响起周世俊的笑声:“小妹,不介绍一下?”
孟映生注意到周世婷的反感,看来兄妹俩的感情不怎么好。
三叶也注意到了,她快速在记事本上记录下来。
周世婷看到女孩在做笔记,没想到驱鬼师也这么严谨,她将肩头的发丝往耳后别,淡淡的说:“孟天师,那是我哥周世俊,跑车就是他买的。”
过来的周世俊上下打量孟映生,发现对方不但比自己长得帅,更是有种出尘的飘逸之气,他阴阳怪气的凑在妹妹耳边嘲笑:“还以为你找了个什么了不起的大师,原来是个小白脸。”
周世婷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将手指向远处的老道,周世俊扬声道:“看见没,李道长,哥我花了大价钱请来的。”
“正宗道门传承。”
远处的李老道听见有人在夸自己,很是得意,他随即挺了挺干瘦的腰杆,捋了捋干秃的山羊胡,装作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
周世婷掩嘴笑出声:“哥,你找来唱戏的?”
周世俊的脸扭了扭,他哼了声:“你知道个屁,道长是半个仙人。”
“那就还不是仙人。”
“半个也是,哪像你找的,除了脸,别的什么都没有。”
“就因为你把那辆鬼车买回来,全家都被你害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在我这儿得瑟?”
“我的妹妹,亲妹妹,要不是你在爸妈那里说我坏话,让爸妈不给我出钱,我会买辆二手车?”
“……”
孟映生当做没听见这场毫无营养的对话。
三叶标好人物关系图,想起没给师傅发红包,赶紧补发了一个,又发一个,两个8.88,就是六个发。
尽管这会儿气氛有种莫名的压抑,却不耽误孟映生收红包。
李老道一甩宽袖,大摇大摆的走过来,颇有些提携后辈的意思:“孟小友是吧,嗯,不错,不错。”
“年轻人就该出来见见世面,这个案子虽然对你来说还是太难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有贫道在,你就只管旁观好了。”
然而李老道明着提携,暗里却是贬低之意。
孟映生像是没听出来,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那就劳烦前辈了。”
师傅被人贬低了,三叶郁闷的撇了撇嘴,心想我们当然会旁观,旁观你出个萝卜大的丑。
☆、14
孟映生朝老道刚才施法的方向扫了眼,他迈步走近。
三叶连忙跟了上去。
李老道诶诶两声,手一背道:“孟小友,看可以,别瞎碰啊,要是给我添乱,我会很难办的。”
孟映生并未理睬,他开始端详起面前这辆出事的红色跑车。
车身表面线条流畅,反射出迷人的金属光泽,车的内饰也极其豪华,给人一种尊贵而又舒适的感觉。
要不是周世婷透露是二手车,他真看不出来。
怎么看这辆车都是一辆拉风名车,不会有人把它和恐怖的鬼车联系在一起。
孟映生迅速用手在眉间一点,天眼打开,他的眼底闪过一道流光。
“叶子,看到什么了吗?”
“有鬼气,怨气,还,还有,”三叶闭上眼睛再睁开,右眼里涌现出淡淡的红色,像一片阴影,她说,“邪气。”
孟映生满意的嗯了声,给她一颗糖:“奖励。”
三叶不好意思要,她觉得自己靠的只是天生的阴阳眼,没有别的能力。
唔,还有个画符的技巧。
孟映生眉眼带笑:“不要?下回可就没有了啊。”
三叶立刻拿走糖果。
孟映生可以断定,那半吊子老道只看出鬼气跟怨气,没看出邪气。
哪一行都要看天赋,尤其是道界。
有的人修道修一辈子,到死都没办法踏入道门,而有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悟出了自己的道。
李老道见这家小姐请来的年轻人没发现什么名堂,他松一口气。
果然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
夜幕渐渐降临。
周宅附近的点点灯光,如被黑暗吞噬一般,微弱黯淡。
孟映生站在二楼的阳台,手端着高脚杯,装逼似的晃动,他的目光似能穿透幽暗,看到未知的地方去。
三叶抿了一小口传说中的拉菲,没有汽水跟果汁好喝,她知道是自己不识货,上流社会的世界离她很遥远,也从未想过攀爬进来。
“师傅下山前都在道观里生活,喝的是山里的泉水,也喝不懂这玩意儿。”孟映生侧低头说,“我听周世婷的妈妈说什么一瓶十几万。”
十几万?三叶膛目结舌。
她看看酒杯里的红色|液||体,抿了抿嘴唇后又去尝了一口,原来这就是十几万的感觉啊。
大厅内,周家人正在陪着李老道用餐,佣人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了上来。
李老道吃的满嘴是油,很是开心,他那干瘦的身材似乎都显得|丰||满|了一些。
周世婷心不在焉的跟面前一盘西兰花较劲,心事重重,而周世俊在刷手机,不清楚是打游戏还是看八卦,俩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拿帕子擦擦嘴,周父开口询问:“李道长,这辆鬼车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这辆鬼车已经让周家人焦头烂额,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李老道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
虽然女儿找来的天师也在,可是毕竟太年轻了,怎么看都是李老道更像是得道高人。
李老道故作深沉,不断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哎……”
“这鬼车,所谓鬼车……就是被恶鬼附体的车。”
“以贫道来看,这辆车以前是撞死过人啊,所以被撞死的冤魂才会缠住车不放。”
周父神色忧虑:“李道长,可有想到什么解法?你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
李老道闻言,表面仍故作高深,心里却已乐开了花,看来这件事过后,自己的那两间破道观,终于可以翻新翻新变四间了。
“办法倒是有的,只要摆出我派的绝学,乾坤伏魔阵,定可拿下此鬼。”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这回开口的是周世婷,这李道长不管怎么看,都有点像江湖骗子,自己父亲平时那么精明的人,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竟会相信这种人的话。
“只不过,这个阵法太过逆天,需折十年阳寿啊。”李老道双眼微闭,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贫道寿数本就无多,还指望着能多干几年,多留些资产光大我道门。”
周世俊从手机屏幕上抬起脸,不屑的笑道:“这好办啊,你不就想多活几年赚钱吗?钱我们现在就给你,你把那什么什么乾坤的阵给摆了。”
“这……”
“哎……好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李老道长叹一声,内心却是激动的狂跳,连忙张开干枯的五根手指,这是他的要价。
周父一口答应。
周世婷懒得多待,她起身离桌去了阳台。
“孟天师,你们怎么不进去?”
“出来透透气。”
“对不起。”
周世婷姿态友善的道歉,同时请两名驱鬼师,其实是一种不尊重,可是她在联系的时候,并不知道李道长会来。
孟映生无所谓的说:“都是道界中人,只要能把那东西送走,谁来做法都一样。”
前提是真的会做法。
那老道明摆着就是要拿下这个单子,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抢生意,这在道界是最不耻的,传出去名声就臭了。
孟映生决定静观其变,老道没准还能甩出什么看家本领。
没一两个拿手绝活,都不好意思在江湖上混。
接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午夜的到来。
周世婷让下人带孟映生师徒俩去了三楼的房间,让他们先休息。
孟映生叫上三叶玩了会儿游戏,之后就是他自己玩,三叶整理笔记。
一个多小时后,三叶放下记事本揉揉酸涩的眼睛,去洗手间洗把脸回来问:“师傅,你要不要喝,喝水?”
“要。”
孟映生接过递来的水杯,看也不看的往嘴里倒水喝,果然水是温的,兑过了,别人的徒弟什么样他不知道,也不感兴趣,他的徒弟是个贴心小棉袄。
三叶一边吃饼干,一边看师傅打游戏,发出咔滋咔滋的轻微声响。
孟映生两把游戏结束,旁边的女孩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块饼干。
大概是抱着浪费可耻的思想,也有可能是看到吃的以后的条件反射,他把饼干吃掉了,咽下去才想起来饼干被徒弟吃了一小块。
孟映生有短暂的愣怔,残血跑路的动作停了下来,被对面碰巧路过的玩家打死了。
那玩家没蓝了,技能放不出来,用的普攻,还以为自己要完,没想到对方全程站着不动,拿完人头他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忍不住去浪,刚浪了不到十来秒,就被草丛里出来个输出一个大打中,刷刷刷弄死了。
“……”
时间流逝的很快,不知不觉就临近午夜。
周世婷来敲门,喊孟映生去停车场,说时间就要到了,她说的时候,冷艳的脸上又一次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三人刚走到停车场的门口,就被保安拦了下来。
周世婷细眉微蹙:“干什么?”
“小姐不要误会,这是世俊少爷吩咐的。”保安垂着头解释,“您可以进去,但这位天师不行。”
周世婷气道:“为什么?”
保安说:“因为李道长说了,他一会施展的是独门秘术,不方便让人观看。”
三叶下意识要为师傅抱不平,被孟映生给拉了回来,他一派随和的笑道:“同行间是会忌讳这样的事,可以理解,我们就在这里看着吧。”
完了给小徒弟使眼色,不急,先看戏。
周世婷觉得好笑:“孟天师,都这时候了,你竟然还帮那个老道说话,依我看,他根本就是怕我们看穿他的骗术,当场揭穿他。”
她拔高声音,有意嘲讽。
李老道听的一清二楚,吓得当场就打了个趔趄。
被人当场揭了老底,李老道心虚的冷汗直流,连忙沉声喊道:“午夜马上就要到了,贫道这就开坛布阵。”
“一会等鬼车出现的时候,必然会有一场势均力敌的打斗,尔等如果不想被波及,就请全部退开!”
周父为女儿的行为道歉:“道长,婷婷那孩子是说的气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李道长心虚,他干笑着说没事没事。
一旁的周母说:“婷婷不知道哪儿找来的年轻人,模样是真的长得俊,可好像没见他有什么本事,我听世俊说他是个骗子,来骗人还带个小徒弟,当我们家都是傻子,简直不可理喻。”
周世俊敷衍的附和:“对,骗子。”
李道长一副深明大义的姿态:“依贫道看孟小友不至于是骗子,就是道行浅了些,年轻人有那个心,肯努力是好的。”
周父周母:“道长说的是。”
不多时,一座巨大的法台搭建出来,上面摆着香案,青烟袅袅。
李老道就这样站在法台上,僵硬的神情里隐藏着一丝慌张。
他一会只想随意的比划两下,然后将事先藏好的火石之类的拿出来,随便的在空中撒一撒,弄一些唬人的特效,响声再大一点,就算是糊弄过去了。
到时候,就算恶鬼没能除去,就借口说恶鬼太强,自己对付不了,反正他已经出了力,五成预付款也已到手。
想到这里,老道干瘦的脸上露出笑容,猥琐而得意。
“滴滴滴…”闹钟响起,已是午夜十二点。
鬼车出现了,李老道心里咯噔一下。
“嘭。”
红色的跑车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自燃,熊熊的火焰照亮人们的恐惧。
又来了!周家的人对这一幕太熟悉了。
火烧的很大,那辆车仿佛随时都会爆炸,然而燃烧的火焰就像是幻影一般,大家感受不到丝毫温度,只觉得一阵阵的阴冷从四面八方袭来,缠绕住自己的四肢,体内的血液都在一点点的凝固。
李老道在法台上又蹦又跳,口中小声念道。
“天灵灵,地灵灵,我和老君是亲戚,我们祖上都姓李啊,识相的就快退去……”
孟映生的感官全部调到一个异于常人的灵敏程度,他听见了老道的碎碎念,面部抽搐,头一回看到人驱鬼还要和太上老君攀亲戚的。
让他略感意外的是,李老道的做法还真的有效果了。
只见鬼车的火焰如同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出现了转瞬间的停顿,然后迅速缩小,仿佛是要燃尽一般。
李老道手捋山羊胡,刚想沾沾自喜,随即就听到周母受惊的大声了尖叫起来。
“啊——”
周父忙着安抚情绪失控的老伴,周世俊怂的躲到保安们后面,周世婷紧挨着孟映生。
现场一团乱。
一阵狂风忽然袭来,李老道想要抵抗,却被掀翻在在地,毫无抵抗之力的势均力敌。
围绕红色跑车的火焰虽然熄灭,但露出的不再是时尚的红色超跑,而是一件造型大小一模一样——用纸扎成的,烧给死人用的灵车。
尽管每天晚上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周家人依旧吓的面如死灰,浑身发抖。
“咳。”
李老道轻咳,由于刚才自己表现的有点狼狈,他决定稍微挽回些颜面。
只见他从自己怀里取出好几张符,然后贴在身上,接着他就拿着木剑,小心翼翼的向纸车走去。
站在纸车的边上,李老道左看右瞧,无论他怎么看,这都是一辆烧给死人的纸车。
这辆纸车做的很细致,里面不但有座椅,还有方向盘,在旁边还用毛笔画了一些方格,用来表示仪表。
可不管这纸车做的有多细致,纸的就是纸的。
那辆金属曲线流畅,内饰豪华的真正跑车哪去了?
李老道的心中也很好奇,在纸车的旁边站了很久,确定没有事情发生之后,他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鬼迷心窍一样想要伸出手去抚摸这辆纸车。
孟映生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他的瞳孔不由一缩,出声阻止:“别碰!”
可还是晚了,李老道的手已经碰到了这辆只车,身上贴着的黄符瞬间粉碎,他原本猥琐的双眸瞬间变得狰狞。
之前背对大家的身子,缓缓的转了过来。
“李道长,你……”
在场的所有人这才发现,李道长的双眼没有瞳孔,白花花一片。
李老道中邪了。
他看着众人,嘴角在笑,笑的十分诡异,嘴里还反复的念着:“上车吧?上车吧?”
☆、15
上车?
他是要别人上车,然后做他的替死鬼?
李老道狞笑着走了过来,大家恐慌着纷纷后退。
“快跑,他在找替死鬼——”
混乱中一个保安不小心被绊倒在地,当他爬起来想跑的时候,却发现李老道已经站在他面前,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保安如同小鸡一样被李老道提在半空,很难想象李老道那么干瘦的身躯,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无论保安怎么挣脱,李老道抓他脖子的手都纹丝不动,如铁闸一般。
周世婷满脸惊慌的往孟映生怀里扑,被孟映生一只手毫不怜香惜玉的拎到了一边。
“老道长被附身了,天师,天师你快想想办法……”
孟映生不慌不忙:“三叶,把你昨天画的镇尸符给我。”
“喔。”
三叶知道现在救人要紧,连忙从背后的包里拿出一打镇尸符,她这两天才掌握的,一口气画了很多。
孟映生的脸一抽:“用不了这么多的。”
他只抽了一张。
慌忙的众人感觉眼前一花,看仔细时,孟映生的身影站在李老道身前。
“咯咯……”
中邪的李老道怪笑着,似感到威胁,另一只手忽然向孟映生抓去,带起一阵阴风。
孟映生垂落的额发飘起,左手一甩挡开这一击。
“飕。”
右手随之点出,一张镇尸符被贴在了李老道的头上。
李老道如被定住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本抓着保安的手也松了下来。
孟映生说:“李道长刚才是被鬼车的邪气入体,不是什么找替死鬼,现在没什么事了。”
李老道头上的黄符缓缓燃烧起来,随着黄符的燃尽,他涣散的瞳孔一点点恢复,布满褶子的脸上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做了什么”的懵逼表情。
三叶手持黄符站了出来,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前辈你,你头上着,着火了。”
说着啪的一掌拍下,李老道头上的符火是没有了,就是感觉头更晕了些。
孟映生按住小徒弟的肩膀把她往身边一带,好了,师傅知道你懂事。
三叶对着李老道皱了皱鼻子,先前你各种贬低我的师傅,刚才要不是他出手,你体内的邪气让你有的受!
李老道尴尬的一张老脸通红,啪啪啪打脸了,忒疼。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面前的师徒俩跟周家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奶奶的,丢人丢大发了不说,还给那对师徒秀了一波操作,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是什么?
李老道偷偷抽了一下碰纸车的那只手,让你作!
孟映生捕捉到了这个小动作,他扯了扯嘴角,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老道接下来好几天恐怕都要吃不香睡不好。
搞不好还在心里说他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还真让孟映生说对了,李道长正在心里的小本本上面记这些个事,不分青红皂白的记上一通,还记下了长相,下回别让我再碰到,不然没好果子吃。
压根忘了是谁废了张镇尸符来救他,符的钱一分没要。
周父周母目睹这一幕发生,明白李道长是个神棍,指望不上了,女儿请来的年轻人倒是真有两下子,是他们眼拙。
周世婷理了理肩头的秀发:“哥,你花了多少钱把他请过来的?一百万?”
周世俊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是一百万,我就花了五万。”
周世婷慢悠悠的哦了声:“五万请了个骗子。”
周世俊知道自己上当,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红,重重的冷哼:“那家伙也没做什么,不就是贴了个符吗?再说了,那符还指不定是在哪儿买来的。”
周世婷没劲的说:“爸妈,我回房睡觉了。”
话落,她就跟孟映生打了个招呼,在两个保安的护送下离开停车场。
第二天早上,丰盛的早餐端到了三叶跟孟映生面前,李老道没有来,也不知是真的病了,还是没脸再来。
现在留在周家的只有师徒俩了。
孟映生吃饱喝足,带着三叶四处转悠,周世婷她爸说了,他们可以自由活动,闲着也是闲的,干脆出来走走。
豪宅附近有一片湛蓝的湖泊,还有碧绿的草地,艳丽鲜活的色彩点缀着整个视野,景色很是秀美。
有钱人懂的享受生活。
三叶坐在树底下乘凉,看师傅背着她站在湖边,整个轮廓清晰却又虚幻,跟周围的蓝天白云阳光青草融为了一体,她下意识的记录下这个画面,放在脑海最深处。
“小叶子。”
听到师傅喊自己,三叶蹬蹬蹬的跑了过去。
孟映生把手机给她:“帮师傅拍几张照片,要帅的,不帅的不要。”
三叶:“……”
随便拍都帅,没有不帅的,她在心里说。
孟映生忽然问:“三叶,你想不想你的亲生父母?”
三叶摇头,以前想,后来就不想了。
孟映生原本想说试着帮她找一找看,既然她不想,那就算了。
师傅说的对,世间的任何一种感情都讲究缘分。
上午周父去了趟公司就回来了,他派人把孟映生师徒俩叫到客厅,态度相比昨天,客气的不是一星半点:“孟天师,昨天多有怠慢,还请不要介意。”
孟映生还是那副人帅又好说话的姿态:“您客气了。”
三叶跟平常一样,拿出记事本记笔记,不会插话多嘴,除非师傅吩咐。
周父挥手让下人出去,他叹气:“天师,不瞒你说,其实在你和李道长来之前,我们家就已经请过好几位驱鬼师。”
孟映生听着下文。
周父一倒豆子似的倒出一堆烦恼。
“可对于这辆鬼车,他们都束手无策,别说施法了,连靠近都不敢。”
“我出多少钱,他们都不肯接我的委托。”
“说是这车撞死过人,现在恶鬼寻仇,想要找替身,必须为这车死一个人才能平息。”
“后来我花钱找人,让他把这辆车开出周家,只要能开走,无论多少钱我都愿意出,结果车是开走了,可孟天师你猜怎么着,到了晚上十二点的时候,车还是会准时出现在车库里。”
“说实话,我这一大家子让这事弄的已经快崩溃了。”
“天师,昨晚还好你及时出手,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周父喝口茶:“对付鬼车,不知道天师有几成把握?”
孟映生说:“周老先生,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希望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周父放下茶杯:“你说。”
孟映生问道:“这车是二手车,你儿子从某个渠道弄到的,什么渠道你调查过吗?”
“没有。”周父回答的理所应当,“闹鬼的事不能声张,否则会影响周氏的股票,而且我女儿是演艺圈里的人,事情传出去,媒体一定会大做文章,她的竞争对手也会趁机搅浑水,想给她抹黑,网络暴力是很可怕的,我担心她因此受伤,所以不能泄露出去。”
“就我家里知情的几个下人跟保安,他们都签了保密协议。”
三叶跟孟映生:“……”
孟映生说:“周老先生,你不想惊动外界,家里人起码要问一问的吧,尤其是你儿子。”
周父说:“问过,他一问三不知。”
孟映生皱眉:“换个地方住?”
周父摇了摇头:“不行,我们试过了,不管换到哪个地方,车都会跟过来。”
他又叹气:“天师,有个事我需要跟你明说一下,真相是什么不重要,我们只是想把车送走。”
孟映生后仰着上半身往椅背上一靠,右腿抬起来叠在左腿上面,危难的说:“没有真相,送不走。”
周父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如果是这样,那天师就请回吧。”
孟映生站起来:“叶子,走了。”
三叶忙把记事本放进背包里,小跑着跟上师傅。
师徒俩刚走到花园里,就被保安拦下带了回去。
孟映生了解周父的想法。
揭开真相需要时间,但他希望事情快点结束,越快越好,最好只用钱解决,不要节外生枝。
目前来看,显然是不可能的,鬼车跟周家有关。
周父改变主意,答应让孟映生调查,但前提是要保密,不能四处宣扬。
孟映生也没那想法,他先带着小徒弟去找周世婷。
周世婷推掉了所有通告在家,甚至冒着可能被认出的风险去事务所找到他。
可见对家里的灵异事件很重视。
矛盾的地方在于,她跟她哥的感情并不好。
孟映生上网搜过,周世婷是舞蹈演员出身,属于二三线明星,最近热播的真人秀节目里有她,而且是常驻嘉宾,国民度因此提升了很多。
正是事业发展时期,她不趁热打铁跑通告,很快就要凉了。
这道理她不会不懂。
孟映生过去时,周世婷在插花,他手插着兜,隔着适当的距离问:“周小姐,听说你把工作都推了?”
周世婷的回答是没有心情。
孟映生说:“没想过去外地?”
咔嚓一下,周世婷把一支白玫瑰花枝剪掉大半,她大概是发现自己剪错了,很烦的直接丢掉。
“既然是那种东西,我去哪儿都没什么区别。”
好像挺有道理。
孟映生说:“车是你哥买的,跟你没关系。”
周世婷冷笑:“怎么没关系,我是他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事情不处理好,我也会受连累。”
好像也挺有道理。
出了房间,孟映生问徒弟:“她插的花怎么样?”
三叶说:“不好,乱。”
孟映生摸了摸下巴,鬼车会在今晚午夜出现,在这之前他有十几个小时,可以找一找前因后果。
不多时,周世俊被他爸叫到客厅,孟映生师徒俩也在。
周世俊不耐烦的翘着二郎腿:“要问什么赶紧问。”
孟映生慢条斯理:“你是从什么渠道弄到的车?”
周世俊说:“朋友给我的。”
孟映生盯着他:“哪个朋友?”
周世俊被盯的浑身发毛,感觉自己无处遁形,他的脸白了几分:“你他妈是警察?查户口本呢?要不我拿给你?”
三叶抬起头蹙眉看他一眼,又继续记笔记。
孟映生的面上倒是不见丝毫怒意,还开玩笑,只是语气冷淡:“我要你户口本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周世俊情绪失控的站起来:“那你他妈的比比……”
一旁的周父寒声警告:“世俊!”
周世俊坐回去,手在乱糟糟的头发里抓了抓:“就他妈一朋友。”
孟映生注意到他那头发里有很多头皮屑,油腻腻的,三五天没洗头发了,衣服却没什么褶子,天天换。
就是不洗头。
而且他的黑眼圈很重,几天没睡好觉了。
孟映生示意三叶都记下来,他又问:“你那个朋友人呢?联系他问问看原来的车主是谁。”
周世俊脸上的肌肉隐约抽了一下,他直接就说:“联系不到。”
孟映生眯了眯眼,小子,你心里有鬼。
☆、16
孟映生回到房里,上网搜最近三天内的新闻,没有收获,他往前推时间,改成一星期。
周父的脑子里有坑,还是深坑。
家里出了灵异事件,还想着什么企业,名利,股票,只要及时报警让警方介入调查,多多少少都能查出些名堂,结果呢?不查,真相不重要,只想送走。
搞笑,不查清楚来龙去脉怎么送?
至于两个小辈,一个比一个奇怪,他们脑子里倒是没坑,不过心里有鬼。
尤其是周世俊,易怒焦虑,整个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孟映生退出网页清理内存:“叶子,你看什么呢?脸都快贴到手机屏幕上面了。”
三叶把手机拿到师傅眼前。
孟映生扫了眼:“周世婷的八卦新闻?”
三叶点点头,她搜的都是热搜,话题度比较高的一些信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明星除了炒作,被炒作,还能有什么新闻?”
孟映生站在窗户那里往下看,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安宁,他点了一根香,用手挥了挥,成线的白雾一点点散开。
三叶好奇的问那是什么。
孟映生神秘兮兮:“师傅在把人心里的小鬼引出来。”
三叶似懂非懂。
闲着也是闲着,还是画符吧,她想。
孟映生感叹,这年头,勤快又乖巧的徒弟真的很少了,关键还有一技之长,他是赶上了时候,老天爷待他不薄。
三叶画符的时候,孟映生在旁边围观,面上不知不觉出现迷弟的表情。
手机刚响,孟映生就接了,脚步飞快的走出房间,上客厅去接,怕打扰到小徒弟。
画符既看重手感,也要讲究身心合一。
楚白相完亲了,来找孟映生吐槽。
“老孟,还真让你蒙对了,方家那丫头没看上我,卧槽,我还想着委婉点,不能让人哭鼻子,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一坐下来,屁||股还没捂热呢,她就对我亮刀,刷刷刷的,刀刀致命,说我性格浮夸,长得妖冶,这些吧我承认,但是她竟然说我风流,我风流吗?我哪一段感情不是认真开始,认真结束的?”
孟映生在沙发上坐下来,手机搁一边。
“喂?喂!hello?”楚白呵笑,“老孟你再给我装聋作哑,我就去调||戏你家小徒弟,她长得貌美如花,还那么乖,我早就想……”
孟映生也笑,护犊子的说:“你试试。”
那头的楚白心想,哪天我就试试,看你老孟怎么整,他嘴上正儿八经的说:“玩笑玩笑,都是自家人,我拿她当妹妹。”
“方家虽然没落了,在道界的地位却不比你家差。”孟映生靠在沙发里,他微阖眼帘,手指指缝交叉着放在腹部,“方小如自小靠自己升到三级驱鬼师,你才一级,她能看得上你才怪。”
楚白不要脸的说:“我有颜啊。”想攀上他的小姑娘多的是,随他挑。
孟映生说:“她也有。”
楚白的脸狠狠抽了抽,那还真是。
“算了,反正我不想跟谁定下来,谈崩最好,这样我也能跟家里交差,继续玩我的。”楚白,“我接了个委托,在你住的地方附近,完事后过去找你喝酒啊。”
孟映生说:“我在外头。”
楚白顿时失望的啊了声,还想一起打个游戏:“办事儿?”
孟映生:“嗯。”
楚白随口问在哪儿。
孟映生抛出个信息点:“周家。”
“哪个周家?”楚白说,“说仔细点,没准我能帮你点忙。”
孟映生不抱希望:“知道周世婷吗?”
女的,美女,身材纤瘦,五官冷艳,内心高傲,有比较强的事业心,知道自己要什么,不会为感情要死要活,偏理性,这是楚白根据一个名字感觉出的一些信息,他的记忆飞速运转,没有相关信息。
那就是不认识。
通话结束没多久,楚白打电话过来:“老孟,我看照片才想起来了点东西,去年什么时候忘了,我在一酒会上碰过那妞,她想上我的车,我没让。”
孟映生有点意外:“这不像你楚少的做事风格。”
楚白的语气里尽是嫌弃:“她长了张很丧的脸,我怕她把衰运带给我。”
孟映生挑眉:“丧?”
楚白啧啧:“丧啊,眼白多,眼球小,位置偏上,死鱼眼,两眼无神。”
孟映生回想周世婷那张脸,给出中肯的评价:“我看着还行。”
楚白玩世不恭的笑:“那是因为你是在道观里待久了,见的女人少,是个都觉得好看,可爱。”
孟映生:“……”
楚白啪嗒一下按动打火机,点燃一根烟嘬两口:“其实当时我大哥也在场,他说那妞是煞星入命,谁沾谁倒霉。”
“我大哥是玄学中的高手,不服不行。”
“委托人是她?那你小心着点,别沾到她的霉运。”
孟映生若有所思。
周家不是小门小户,拥有自己的公司,周世婷算是千金小姐,还需要攀上楚白?
他想起来了个事,楚家的产业多且杂,哪个领域多少都有涉及,其中可能有什么影视公司。
外面有骂声,孟映生的思绪被打乱,他透过窗户看到楼底下的泳池。
周世俊在泳池边的太阳伞底下躺着喝红酒,穿的花花绿绿泳裤,光||着个膀子,白花花一片,没什么肌肉,全是肥的,平时缺少锻炼。
给他扇风的是个女孩,好像叫阿青,是周家的下人,时不时被他掐一下胳膊,拧一把大腿,嘴里还骂骂咧咧。
女孩不敢有怨言,也不敢躲开,更不敢反抗,只是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着周世俊。
孟映生皱了皱眉。
周世俊这小子挺不是东西。
他看了看点的香,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一,再等等。
两点多,楼下传来巨大的声响,地动山摇,让人心惊胆战。
卫生间里的孟映生让三叶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并叮嘱她不要冲动。
三叶趴在楼梯边往下伸头,看到周世俊在客厅里发疯,沙发,椅子,茶具,瓷器被他砸的乱七八糟,他就站在一片狼藉里面揪住一个女孩的头发拉扯。
视野里多了周世婷跟爸妈的身影,三叶冲下楼的动作顿住,她退回楼上看后续。
周父严厉的问:“怎么回事?”
周世俊粗声咒骂:“这贱货偷了我的玉!”
女孩一个劲的摇头,哭着说:“没有,我没有,先生太太,我没有偷玉,我真的没有偷……”
周世俊一巴掌扇了过去,猩红的眼睛暴突:“不是你是谁?”
女孩被打的嘴角出血,哭的更厉害了,周围的保安跟其他下人都把头偏到一边,不忍心看。
他们也是下人,不是主子,只能管好自己,管不了别人,没那个本事。
除了同情,他们也觉得奇怪,少爷平时不高兴了就骂两句,从来没这么疯过。
以前什么东西不见了,他顶多让下人找一下,找不到就算了,不当回事。
现在像变了个人。
不对,不是现在,是两天前。
突然变得情绪很暴躁,动不动就发火,动手,还有些神经质。
周世俊一口咬定是女孩进他房间偷了他的玉。
周世婷的脸上闪过厌恶,不冷不热的说:“阿青来家里好几年了,手脚一直干净,不可能偷东西。”
周母说:“是啊世俊,阿青是个好孩子,你先冷静一下,跟妈说是什么玉,妈让刘伯带人给你找找。”
周世大力踹开桌角:“找什么找,就是她偷的!”
周世婷来了句:“神经病。”
周世俊恶狠狠的瞪了过去:“你说什么?”
周世婷抬头:“我说你神经病,你在女人身上花了不知道多少钱,送珠宝送首饰,我就没见你眨一下眼睛,现在为个玉把家里弄的天翻地覆,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周世俊作势要冲上去打她。
“好了!”
周父板着脸呵斥,“最近家里还不够乱的是吧?不想过了就都滚蛋!”
周世俊急促的喘息,他愤怒的抓了抓油腻的头发,瞳孔放大,面部扭曲,整个人都极不对劲。
周父说:“世俊,既然你妈跟你妹妹都替阿青说话,那就说明她的为人是信得过的。”
周世俊咆哮:“那我放在卫生间里的玉呢?”
“你们宁愿相信个下人,也不相信我是吧?行,他妈的真行!”
周父的脸色难看,周母只是叹气。
周世婷垂着眼皮,一言不发。
女孩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先生太太,我真没有进去过,我可以发誓的,如果我拿了,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被雷劈死,不得好死,我没有拿,我没有……”
她不停的说自己没有进去,没有偷拿玉。
周世俊狰狞着脸喘息,如同一头濒临崩溃的兽类:“你没进去,难不成我房里进鬼了?”
三叶的眼睛猝然睁大,周世俊的身上竟然慢慢出现了一圈鬼气。
他杀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3╰)谢谢小天使们的厚爱
☆、17
三叶赶紧把见到的一幕告诉了师傅。
孟映生看一眼窗台,香已经燃尽,只留下一撮灰烬。
他点的不是安魂香,是恰恰相反的引魂香。
心里有鬼的人闻了,会焦躁不安,情绪失控后暴露自己内心的阴暗。
可惜废一炷引魂香,只跳出了一个周世俊。
“那玉是灵器,挡住了他身上的黑气,玉没了,黑气就慢慢出来了。”
孟映生眯着眼睛说,“玉不会自己长脚跑,整栋宅子里没有孤魂野鬼,只有一种可能,人为的。”
三叶呆愣的微张唇。
人为的?那会是谁呢……
孟映生揉了揉她的头发:“知人知面不知心。”
三叶下意识要说点什么,又没想出来内容,她闭上嘴巴抿了抿。
孟映生捋捋额前的碎发:“现在确定周世俊身上有命案,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跟鬼车有关。”
他弯下腰背,低着头凑在小徒弟耳边说:“这样,小叶子,你照师傅说的做。”
三叶的耳朵痒痒的,她往旁边躲。
孟映生把她提了回来:“躲什么,师傅又没口臭。”
三叶:“……”
不多时,三叶出现在那个叫阿青的下人面前,给她一包纸巾。
角落里的阿青轻声说谢谢。
三叶问道:“为,为什么不走?”
“走?”阿青擦眼泪的动作一顿,漠然的说,“去别家还是一样,下人就是下人,太太给的钱比别家要多很多,反正都是干活,不如留在这里。”
三叶的脸上出现几分惊讶,这个姐姐跟客厅里的时候有点不同,不是个只会哭的人,她什么都看得透。
阿青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小妹,看在你给我纸巾的份上,我多说一句,你跟你师傅快点走吧,像那个老道长,还有之前的几位道长那样,拿到一点钱就可以了,你们是解决不了麻烦的。”
三叶说:“我们不,不是……”
话尚未说完整,阿青已经走了。
三叶想说,我们不是骗子。
她拿出师傅的天珠看看,没看出什么东西。
当天珠到了孟映生手里,他就看出了一丝灵气:“玉在她身上。”
三叶愣住了。
她拿出记事本,快速在本子上写了一段。
【师傅,阿青发过誓的,她说如果她拿了玉,就被车撞,被雷劈,不得好死。】
孟映生摩|挲几下天珠:“两种心理,一是从来不把那种誓言当回事,随便发,二是在社会底层打拼,死对她来说不是最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是艰难的活着,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可以发毒誓来诅咒自己。”
三叶不说话了。
“心态和三观很重要。”孟映生说,“永远不要跟别人比惨,不管你有多惨,这个世上都会有比你更惨的人,也不要比幸运,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生活就行。”
三叶半响轻声喊:“师傅。”
孟映生侧低头:“嗯?”
三叶抱住师傅。
胸口多了个黑色脑袋,裹挟着淡淡的香味,孟映生的身子僵硬,他下意识就把怀里的柔||软推了出去。
三叶没站稳的摔在沙发里,摔的头晕目眩。
“师,师傅,我,我不,不是想,我……”
涨红了脸,她气馁的垂下脑袋,眼眶有点湿润,话都说不好,三叶你真笨。
一只大手伸过来,发顶被按住,三叶怔怔的抬头。
“对不起啊。”
孟映生尴尬的说,“师傅不是故意的,师傅就是不习惯。”
“你突然来那么一下,师傅不能适应,下次你再想那么来,提前说一声,让师傅有个心理准备。”
三叶傻眼,还要心理准备?
“要啊。”孟映生咳两声,“师傅在道观里待了二三十年,过的是出家人的生活,这才下山几个月,什么都需要适应,懂?”
三叶噢了声:“懂。”
懂就好,孟映生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解释过去了,他摸摸小徒弟的乌黑发丝:“师傅知道你是好孩子,也知道刚才你是想表达感激之情。”
三叶抿住嘴角。
孟映生瞥一眼,又去瞥,怎么了?难道不是?
三叶突然转身去了卫生间。
孟映生:“……”哭鼻子去了。
他摇头叹息,情绪很容易被牵动,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天黑前,孟映生用一个鬼打墙从阿青那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阿青承认玉是自己偷的,也说了原因。
来到周家的当天晚上,阿青就被周世俊欺负了,在那之后隔三差五的经历一次,她想走的,却不能走,周家给的钱多。
除了周世俊,周家的其他人对她都挺不错,别的下人跟她相处的也还可以。
这也是她待下去的原因之一。
最近几天,阿青捕捉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周世俊虽然看起来跟平时没多大区别,还是好吃懒惰,打游戏泡妹,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但他无论做什么,都会时不时的拿出一块玉摸两下,她觉得很不对劲,就在暗中留意。
结果被她发现周世俊这几天只是换了衣服,没洗过澡,也不洗头,晚上房里的灯开到天亮。
车库里的怪事她是知道的,可是周家的其他人都不像周世俊那样,好像鬼就在自己身边,随时都会杀掉自己,却又不敢走,只能靠那块玉保命。
阿青就抱着一丝希望想,要是真的有鬼,那她把玉偷走,周世俊没了东西保护,鬼就会出来把他杀掉。
周世俊死了,她就可以继续在周家待下去,有一份满意的工资,还不会被欺负。
于是就有了下午的事情。
孟映生点燃一张符往空中一抛,鬼打墙消失。
阿青跌跌撞撞的跑了。
孟映生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头,这孩子的心理已经不健康了。
眼下更重要的是查到周世俊身上的鬼气是哪儿来的,看他的言行举止,不像是那辆车原来的车主。
孟映生看小徒弟在发呆,他伸手挥挥。
三叶回过神来,仰起头询问:“不,不能摆回,回魂阵?”
“要在事发地摆才有用,就是人死的地方,那里的阴气最重。”孟映生边走边说,“去试探试探周世俊,恐惧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酵,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比下午还要差很多,不能受一点刺激,正是最适合套他话的时候。”
三叶小跑着追上师傅。
孟映生去敲门没反应,他正要去问周家的下人,就看到斜对面的房门打开,周世婷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世婷撩了撩肩头的长发,很随意的问:“孟天师,你找我哥?”
“是啊。”孟映生说,“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
周世婷走过来敲敲门:“哥?”
放下手,她平淡的说:“我哥不在房里,他要么在健身房,要么在游戏厅。”
孟映生当下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问了下人,得知周世俊出门了,面色立即变了变:“什么时候的事?”
下人结结巴巴的回答:“我,我当时在拖地,没看挂钟,不太清楚。”
这一出惊动了周父周母,他们把所有下人跟保安都叫到客厅,问了知道儿子是五分钟前出的门,一个人出去的,开的他以前买的那辆法拉利,也是最宝贝,开的时间最久的一辆车。
孟映生说:“打电话叫他回来。”
周父让福伯打,福伯说没打通。
虽然电话没打通,周父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儿子从小就喜欢玩,要不是车库出了诡异的事情,还是他自己买的车,他不敢出去,怕在外面碰到什么事,不然早跑没影了,十天半个月不回来都是正常情况,回来多半是没钱了。
见年轻人似乎很烦躁,周父不解的问:“出什么事了吗?
孟映生不跟他废话,直截了当的说:“你儿子这时候出门,凶多吉少。”
周父闻言手一抖,差点打翻茶杯,他站起来,厉声说:“天师,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孟映生说:“周老先生,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周父看出事情的严重性,他赶紧派人去找,还动用了能动用的所有资源。
孟映生坐到沙发上揉额头。
三叶在旁边坐下来,看师傅很烦,她就乖乖的保持安静,不发出声音。
周世婷走过来问:“孟天师,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跟我哥有关,也跟鬼车的东西?”
孟映生:“找到你哥再说。”
周世婷转身上楼。
孟映生撩起眼皮,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周世婷的背影,又垂下眼皮继续揉额头,如今这世道,驱鬼师这个行业越来越难混了。
查案子不是刑警的活吗?真的是……
周世俊一直没回来。
周家被一种难言的可怕氛围笼罩,周父不时的擦眼泪,周父一根烟接一根烟的抽,周世婷陪在他们身边,偶尔安慰两句。
下人们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出,包括阿青,一个个的都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生怕自己的工作黄掉。
时间分秒流逝,八点,九点……十一点,十一点半。
周世俊还是没有回来,也找不到。
不知不觉的,午夜时分到了,孟映生三叶一行人去了车库。
灵车再次出现的时候,众人看到一直没回来的周世俊坐在副驾驶座上。
他死了。
☆、18
周世俊的死就像一颗炸|弹,在周家所有人的心里砰然爆炸。
周父遭受了巨大的挫败感,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什么股票,生意,媒体炒作全都不管了,一心只想查出事情真相。
人就是这样,不到那个时候,分不清哪个才是最重要的。
可悲的是,往往分的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周家人心惶惶的时候,孟映生在车库里。
整个车库除了鬼车,尸体,就他跟三叶,接近死寂。
周世俊活着出门,却死在自家车库里,监控画面里没有他的身影,见鬼了。
孟映生绕着车用朱砂画了个圆,防止邪灵作怪。
他探身进副驾驶座,打算检查周世俊的尸体,就在这时,一双一次性手套从后面递了过来。
孟映生往后看。
三叶说:“群,群里下载的公告上,上面有,有,有写。”
孟映生伸手去接手套,他啧了声,瞧瞧这道具,多到位啊,越来越像刑警了。
竟然是在群公告里面看到的,那就说明道界有扩展业务的信心跟野心,公然跟警方抢饭吃,牛逼。
孟映生戴上手套在尸体上面一通翻找,很快就找到了一样东西,他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再搞清楚一件事,这个单子基本可以收尾了。
孟映生摘了手套塞垃圾袋里,突兀的问:“小叶子,你有好姐妹吗?”
三叶有些难过的摇头,没有。
“不要紧。”孟映生安慰道,“有时候有,还不如没有,待会儿师傅要试着招周世俊的魂魄,你在东南方向点三根蜡烛。”
他将蜡烛递过去,叮嘱道,“千万不能让蜡烛灭了。”
三叶严肃的应声:“嗯!”
孟映生烧了张招魂符,掐决念完符咒之后,他半阖眼帘喊周世俊的名字。
“周世俊……周世俊……周世俊……”
呼唤声一直在车库里持续着,让人有种诡异的感觉。
三叶不怕鬼,多恐怖多血腥都不怕,但师傅始终维持一个音调的喊声让她有点头皮发麻,她抓抓头发,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让自己好受点。
不多时,闷热难耐的车库里多了一阵阴风。
三根蜡烛剧烈摇曳,三叶连忙蹲下来用身体护着,等她抬起头时,师傅已经招回了周世俊的一魂一魄。
周世俊是听到呼唤声飘过来的,他全身僵硬冰冷,脸泛着乌青色,满脸死气,眼神空洞,直挺挺的飘在半空。
孟映生说:“知道自己死了吗?”
周世俊没有反应。
孟映生伸手指了指车:“副驾驶座上的就是你。”
周世俊还是那个样子。
孟映生不快不慢的说:“你前段时间买了辆二手跑车,那车是鬼车,你开回家就开不出去了,你不但坑了家里人,还把自己坑死了,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吗?”
话落的同时,他屈指点向周世俊的眉心,一道白光闪过,转瞬即逝。
周世俊的脖子开始缓慢的转动了起来,喉咙里也发出了嘶哑浑浊的声音:“我……死……了……”
“对,你死了。”孟映生面对着死去的周世俊,“现在你跟我说说,你死之前都遭遇了什么?这辆鬼车是谁给你的,那个人是不是已经被你给杀了。”
不远处的三叶认真护着三根蜡烛,师傅交代的事她都要做好,不能添乱,所以她没有分神去听周世俊说了什么。
只要能尘归尘,土归土就好。
凌晨三点左右,客厅静的过了头,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只有周家人在场。
周父周母眼睛红肿,都是一副悲伤过度的样子。
周母不能接受白天还活蹦乱跳的儿子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们家到底是怎么了?原来一直都好好的啊,一直都好好的……”
坐在旁边的周世婷握着母亲的手,轻声说:“妈,哥看到你这样,他也会难过的。”
周父颤抖着手拍桌子:“哭哭啼啼有什么用?世俊已经去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查清真相!”
孟映生瞥了眼老人,鬼车刚开始出现的时候就立刻调查,悲剧不会发生。
这话他不打算说出来,没有意义。
周父擦擦眼睛,叹口气道:“孟天师,你说吧。”
孟映生说:“周老先生,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都是已经通过我的方式确证过的,不是我的假设跟猜测。”
周父嗯了声,从发现儿子出事到现在的三小时内,他动用了所有资源,还是查不到什么东西,时间太短了,警方也没有参与进来。
“你儿子有个网友,叫王志,俩人是在游戏里认识的,之后加了微信,有一次他在群里提了要买车的事,王志就给他推荐了那辆二手跑车。”
孟映生说,“前些天跑车变鬼车,你儿子发现自己被坑了,就一怒之下去找王志算账,想问他为什么害自己,王志却说什么都不知道。”
“俩人起争执的时候,你儿子失手把王志推倒了,后面的地上正好有半截铁管,直接扎穿了他的脖子。”
“杀了人,你儿子心里慌,回来以后一直躲在家里,白天丢的玉是他用来对付鬼的,他自己吓自己,觉得王志的鬼魂跟着他回来了,会要他偿命,丢了玉以后他认为自己完了,才会失控成那样。”
周母听傻了,脸上的眼泪都忘了擦。
周世婷似乎也傻了,一动不动的坐着。
周父好一会儿才出声:“是王志的鬼魂回来找我儿子索命?”
孟映生却摇头:“不是。”
“王志的鬼魂没有跟着你儿子回来,他只带回了一丝鬼气,也称阴气,对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真正让他精神错乱的是他内心的恐惧。”
周父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来回走动:“那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孟映生说:“他死于一个约定。”
周父的身形猛地顿住:“什么约定?”
孟映生舔了舔发干的唇。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三叶捕捉到师傅的小动作,立即把水杯递了过去。
孟映生喝两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其实鬼车不是在找替死鬼,而是在等一个特定的人。”
周父脑子不够用:“等谁?我儿子?”
“不是。”孟映生语出惊人,“是你女儿,周世婷。”
周父脸上的肌肉抖了抖,不敢置信的去看女儿,之后又转过头看孟映生,声音都变了:“天师,你搞错了吧?”
这会儿的周父没有半分成功商人的威严跟架势,就是个已经失去儿子,不想再失去女儿的可怜父亲,他的眼里抱着一丝期待,希望孟映生点头说只是搞错了。
周父再也受不了一点打击,但现实不会让他如愿。
孟映生看着一言不发的年轻女人:“周小姐,你还打算什么都不说吗?”
周世婷终于开了口:“说什么?”
她嘲讽的说:“我以为请来的是个高人,可以把鬼车送走,结果也是个骗子,只会胡说八道。”
孟映生看了眼小徒弟。
三叶会意的拿出一样东西放到桌上。
那是个红绳子,上面串着一个玉雕的小羊,从绳子的色泽跟磨损程度来看,有些年头了。
周父周母一眼就认出是女儿满月时给她买的手链。
孟映生说:“这东西是我在尸体身上找到的。”
见父母都看过来,周世婷说:“那手链我很久没戴了,就放在我房间的抽屉里面,不知道哥什么时候拿走的。”
孟映生笑了笑:“周小姐,你好像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是驱鬼师,能看见鬼。”
周世婷的脸色有了一丝变化。
孟映生凑在年轻女人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说:“你哥就在你旁边看着你。”
周世婷的脸色完全变了。
像是在回应孟映生,客厅里仿佛刮进来了一阵阵阴风。
周世婷的身子轻微颤抖。
其实周世俊的一魂一魄已经被阴差带走了。
孟映生利用的是人的心理作用。
他觉得周世婷最大的错误是低估了他的业务水平,以及敬业精神。
“周小姐,这条手链跟了你多年,上面有你的气息,你趁你哥神志混乱的时候把手链放他身上,导致他替你死。”
顿了顿,孟映生说,“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
周世婷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周父的胸口大幅度起伏:“婷婷,天师说的是不是真的?”
周世婷的语气很平静:“是真的。”
周父后退几步踉跄着跌坐回了沙发上面。
周母声嘶力竭的扑到女儿身上又哭又打,怨恨的质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周世婷全程不反抗也不说话。
前段时间她在外地演出,有一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男的坐在一辆跑车里面对她招手,叫她上车,说等她很久了。
周世婷起初没当回事。
直到第四次从那个梦里醒来,她才想起梦里的人是谁。
那男的是她的追求者之一,也是条件最好的那个。
父母都在国外定居,人长得英俊,温柔体贴,事业有成。
找不到缺点。
这恰恰就是周世婷不喜欢他的原因,感觉自己被衬托出一身缺点。
但她不拒绝也不接受,就那么吊着对方。
两年前,周世婷开始进军演艺圈,她是舞蹈演员,不是科班出身,在圈子里并不顺利。
一天下午,那男的给她打电话,说第二天是他生日,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陪他吃一顿饭。
她在电话里说会去,并让他在某个路上等。
其实她根本就不打算去。
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因为那天她拍戏受挫,遭到工作人员跟其他演员们的议论,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心情也很抑郁,想让一个优秀的男人被她晾一晚上,得到一时的畅快。
那人一直在那个地方等她,结果被一辆卡车撞到,出车祸死了。
由于只是普通事故,因此当时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而他们算不上恋人的关系也没人知道,对方的死没有给周世婷的生活带来什么变化。
她很快就忘了。
两年后突然做起那样的梦,对方当年开的那辆车跟她哥后来买的那辆一模一样,是同一个牌子,还是同一辆?
周世婷希望是前者,一切都只是巧合。
可是诡异的梦持续在做,周世婷没办法不去多想,根本不可能继续演出。
就在那时候,家里给她打电话,说了鬼车的事。
鬼车会在午夜出现,那个人出车祸死亡的时间就是午夜。
所有跟他有关的记忆都变得可怕起来。
家里找了好几个所谓的高人,却没有什么用,周世婷被噩梦折磨,不得不自己在网上搜寻,她只想尽快把车送走。
不然她的生活会全部毁掉。
昨天中午睡觉,周世婷梦到那个人说一直在等她上车,等不及了,她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到让周世俊代替她这个方法,也成功在网上搜到了相关的资料。
从始至终都没想把一切告诉请来的驱鬼师。
或许对她来说,那件事的确是她虚荣心作祟,说出来等于自己牵手撕烂自己脸上的完美面||具,她潜意识里不想被人知道。
现在她哥死了,车却没有消失,还在等她上车。
☆、19
孟映生要求周世婷赴约,否则送不走那辆车。
周世婷不出声。
孟映生起身,理了理领口说:“那你就等着他来找你吧。”
三叶懂师傅的套路,会意的上楼去拿他们的东西,做出一副准备打道回府的样子。
周世婷坐在沙发里,浑身僵硬。
耳边是父亲的惊喊声,她慢慢转过头看去,母亲晕倒了。
一团乱。
三叶跟孟映生走到大厅门口时,后面响起声音。
“赴约,赴什么约?我只是说我会去,没让他等一晚上,他出车祸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都已经过去两年了,为什么还要来我家?”
周世婷抠着手指,目光放在虚空一处:“要不是因为他缠着我不放,我不会在事业上升期推掉所有通告,每天神经兮兮,家里也不会出这些事。”
孟映生摇摇头,这个女人进了一个死胡同却不自知:“他本来只是留念阳间的你,魂去了地府,执念却附在出事的那辆车上面,一直在等一个见你的机会,两年里你从来没有去看过他,也没有想过他,执念渐渐混杂进来了怨,恨,邪恶。”
周世婷抠手指的动作一停。
多行不义必自毙,孟映生懒得多说:“周小姐,天亮的时候给我一个答复。”
黎明到来前,躺在沙发上的孟映生突然睁开了眼睛。
三叶睡眠浅,听到外面的动静就连忙爬起来,打着赤脚跑了出去。
开了房门,孟映生快步沿着走廊往前走,他听着后面跟上来的脚步声不对,侧头丟了句:“回去把鞋穿上。”
三叶默默的折回房里穿鞋。
孟映生了地下车库,他挠挠眉毛,想骂人。
周世婷开走了那辆车。
确切来说是被附身的周世婷。
三叶轻喘着气问:“怎,怎么办?”
孟映生拿黄纸快速画了个符祿。
三叶一眼不眨的看着符祿,下意识在脑子里描摹。
不到一分钟,符祿上面就多了一层淡淡的灰光。
孟映生屈指一弹,符祿飞了出去,他说:“跟着符走。”
三叶好奇的问那是什么。
孟映生说:“鬼火。”
三叶停下脚步,眼睛瞪大。
孟映生弯腰低头,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傻孩子,说什么都信,师傅骗你的。”
三叶:“……”
孟映生摸两下小徒弟的头发:“活人有自己的气味,死人也有。”
三叶似懂非懂。
“周世婷不肯赴约,还找自己亲哥代替,这事惹怒了车主,他从地府爬上来了。”
孟映生边走边说,“师傅没猜错的话,他附身在周世婷身上,开车去了他们约定的地点,打算弄死周世婷,带她一起走。”
三叶打了个冷战。
孟映生说了几句话,人心是肉做的,做人要善良点,死后在地府过的怎么样,全看生前的表现。
千万不要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死了只是另一个开始。
三叶嗯嗯,师傅说的都对。
天就快要亮了,师徒俩一路跟着飘飞的符祿奔走,在榭雨路找到了那辆跑车。
周世婷站在路边,背对着他们。
孟映生出了一身汗,夜风一吹,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