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同预料的一样,太子被诚郡王一系攻讦,一个得力的下属被揪出参与了刺杀一事。
虽然太子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然而诚郡王有备而来,白纸黑字都准备好了,太子的辩驳显得苍白无力,最后只能将那名下属当作了替罪羊,而太子自己也担了御下不严之责,再一次被皇帝罚了闭门思过。
之后,诚郡王一派再接再厉,以受贿、渎职、失德等等罪名将太子一系不少官员拉下了马,而后又在暗地里拉拢了一批人,很大程度上打击了太子的势力。
太子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他在极力挽回颓势的同时,也在争取朝中那些中立的官员。这些官员一部分是真的只忠于皇帝,一部分却不过是墙头草,明哲保身罢了。然而那些忠于皇帝的人,不等于会誓死效忠太子,而太子最希望争取到的就是这部分人。
这时候,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莫过于联姻,一旦成了姻亲,一荣俱荣,对方想要独善其身也要问问别人信不信了。
皇帝自然还是向着太子的,一口气赐下了正妃和两个侧妃,都是一二品大员的女儿,其中就有太傅嫡女陆云曦,她被赐了太子妃之位。
柳菲儿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圣旨已经下了好几日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总不好给几位准新人难堪,对柳菲儿的心思就这么淡了下来,毕竟同皇位比起来,一时的兴起也就微不足道了。
柳老爷见亲事再次吹了,气急败坏之下,就要柳夫人将柳菲儿送去庙里清修,直呼柳家丢不起这个人了。
柳夫人开始颇为犹豫,但架不住柳老爷几次三番叮嘱,最后还是下了决心,准备着借上香之故,将人直接带去城外的庵堂。
然而这一打算在柳老爷的商队被洗劫一空的消息传来时,再次搁置了。
柳家前厅里,此刻的气氛有些沉闷。
君不染泰然自若地坐在额头冒汗的柳老爷目前,也不急着表明来意,只闲适地撇着茶盏中的浮沫,嘴角自始至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最后还是柳老爷忍耐不住先开了口:“还请君公子明言,管家说阁下是来和柳某谈生意的,只是如今……”
君不染随手放下茶盏,淡淡说道:“在下听人说柳家的商行丢了一批货?”他见柳老爷露出不耐神色,笑了笑继续说道,“听说这些货物都是定了合约的,若是柳老爷违约,恐怕这柳家就得赔去一半吧?”
柳老爷眼神已一凝,大声道:“你想要如何?”
君不染轻轻叩着桌子,然后抬头缓缓说道:“在下手中正好有一批货想要找个下家,而这些货品恰恰同柳老爷丢的货品颇相似,若柳老爷需要也可以解一时之急。”
柳老爷双目圆瞪,疑道:“莫非……”
君不染轻嗤一声:“柳老爷想多了,在下本想在这城中开个铺子,奈何如今市面不好,就消了这个念头,若是柳老爷无意,在下这便告辞。”说着就要起身。
“请慢——”柳老爷连忙起身相拦,“柳某只是好奇,并没有其他意思,君公子还请坐下,我们再慢慢详谈。”
君不染依言坐了回去,而后这一番谈话,足足谈了两个时辰,最后结果皆大欢喜——君不染将手上价值几万的货物作为聘礼奉上,同时保证太子那边不会找麻烦,而柳老爷同意婚事之外,答应以后不干涉柳菲儿任何事宜。
当听到这样一个结果时,柳菲儿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她颇不是滋味地问道:“这就是你的办法?”
“对于商人而言,最能打动他的就是利益,现在这样是最简单易行的方法,也能维持面上的和气。”他安抚地笑笑继续说,“这样你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嫁我,不好吗?”
柳菲儿想了想也不再纠结这个,转而问起柳家失掉的那批货物。
而事实正如她猜想的那般,君不染确实插手了,他借了那些流民的名义,让人拦下了那些货物,同时早早在京中准备下另一批,以此作为谈话的筹码。
至于劫下的货物,也在他们的人安排下,接济给了灾民。
不管怎样,这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柳家只要不作死,也不会牵扯到朝堂风波中去,而那些大人物的结局,此刻还不得而知。
…………
大魏嘉元二十一年六月初,皇帝赐婚太子与陆家嫡女陆云曦,择定于同年十月初六完婚。
而柳菲儿的亲事定在八月,恰是中秋之后那一日。
之所以如此仓促,用君不染的话说,就是免了夜长梦多再生变故;而对柳菲儿来讲,柳家之于她也不能再称之为“家”,早日离开也好。
亲事一定下,三书六礼开始一一走过场,柳老爷和柳夫人倒也满意。对于他们来说,原本没指望嫁出去的女儿能顺利嫁出,至少面子上不会那么难堪了,而且这个女婿深藏不露的样子,让他们又有了日后倚仗的心思。
于是柳夫人又似变了个人一样,对柳菲儿嘘寒问暖起来,让柳菲儿不解的同时也颇为不自在。
柳夫人语重心长地说,待她日后嫁过去就要谨守三从四德,不可忤逆夫君,也不可捏酸吃醋,要大方得体,处处以夫为先,诸如此类。
柳菲儿听一句脸上的表情就淡一分,当柳夫人提出要给她陪嫁几个美艳丫鬟时,她终是忍不住直言拒绝了:“女儿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再说女儿还未出嫁,母亲就担心我失宠,如此又何必应下这门亲事。”
柳夫人眉一皱,说道:“娘这是为你着想,你这丫头怎么不知好歹呢,男人多是喜新厌旧,与其日后找不知根底的,倒不如用这些捏着身契的,还得听你的话不是?你呀还年轻,听娘的准没错。”
柳菲儿不以为然,若是到了那样的地步,还有做这些的必要吗?她眉眼淡淡地回道:“母亲说得有理,可女儿不愿膈应自己,您说再多也没用,便是青儿我也不带。”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呢?看着好了,日后有你的苦头吃。”柳夫人见她态度依旧坚持,终于还是甩手而去。
等柳夫人一走,青儿却上前几步跪在柳菲儿的面前哭求道:“小姐您答应过带着奴婢的,不能丢下奴婢啊!”
柳菲儿抬眼看着哭成泪人的青儿,缓缓开口说:“当日我问过你可有喜欢的人,今日还是这句话,若有,我便遣人问了,你也有个合意的归处,不然就得等母亲给你安排了。”
“说到底,小姐还是不愿带着奴婢么?”青儿泣道。
柳菲儿叹了口气,就算青儿再衷心她也不会带着,毕竟她和君不染之间有秘密,如今遮遮掩掩,难道日后也要吗?
她刚想扶起青儿,就听她哭诉道:“小姐若是不带着奴婢,那奴婢只有一死了,秀儿姐姐说,夫人不满奴婢带坏小姐,想将奴婢发卖呢!小姐——您救救奴婢吧!”说着就磕起了头。
柳菲儿见状忙将她拦住,眼眸一黯说道:“罢了,你想跟就跟着吧,不过两家规矩不同,日后你若待不惯,我便放你离开。”
“谢小姐,奴婢一定会守着规矩的。”青儿终于破涕而笑。
柳菲儿摆摆手,说:“我这里没事了,你自去忙吧。”
青儿擦擦脸颊,应了一声,匆匆跑出去重新洗漱了。
柳菲儿摇摇头,却听身后传来声音道:“为何要留一个麻烦?”
柳菲儿转身看向君不染,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好歹主仆一场,待她离了柳家,我便放她自由,也算全了这份主仆情谊。倒是你,老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到底听了多少,看了多少?”
君不染挑眉一笑,调侃道:“菲儿担心我看了什么?”
这话一出口,不意外地换来了柳菲儿的怒视,他立马改口带着委屈说:“就算做不得君子,这种小人行径我也是不屑的,莫非菲儿不信我?”
柳菲儿“呵呵”一声,准备无视他,却听他话锋一转,说起了别人的事。
而这别人还和她有那么一点关系,正是那林家嫡子林子熙。却说他一改原先不愿入仕的态度,被叶尚书推荐给了太子,而叶家自然是站在太子一边。
君不染要说的是,这林子熙确实是个人才,心思灵活口才好,一些原本摇摆不定的官员被他一番说服之言,终究还是倒向了太子,如此几番,太子的权势又渐渐稳固了下来,如今正好与诚郡王打了个平手。
“所以太子又找上了你,还是诚郡王?”柳菲儿猜道。
君不染点点头:“两个都来找过,被我拒了。”
“就不担心他们一起报复?”
君不染嘴角一勾:“若真是那样倒也有趣,
可惜两人都多疑,既不能合作,报复我,岂不是将我推到对手阵营?如今战事未平,还是京中安乐一些,待天下太平之日,我们便离开如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