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个正当理由打一架吧!
霍向东贱贱的:“怎么爽呀,你喂我吃小馒头好不好嘛。”
许央被恶心出一层鸡皮疙瘩。
秦则初一脸淡定地从他手里拿过来那袋旺仔小馒头,从里面捏出来一颗,声线温柔宛如牙医:“张嘴,啊——”
许央:“……”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霍向东:“…………”
what?和他比骚??
来吧,少年郎。
霍向东微微扬起脸,一脸天真无邪,张开嘴巴,极为配合地:“啊——”
他准备在秦则初喂进来小馒头的时候,用嘴巴含住他的手指。
恶心不死他!
然而。
秦则初隔空弹进他嘴里一颗小馒头。
霍向东:“??”
秦则初又弹一颗,再弹一颗,最后一颗弹在他门牙上又蹦跶出来,霍向东为了能接住,条件反射张着嘴巴跟着这颗小馒头走了两步才堪堪接住。
然后他突然悟了过来。
接飞碟?钻火圈?
这他妈不是在逗狗耍猴?!!!
霍向东闭上嘴巴,直起身,瞪眼看着秦则初。
秦则初依旧一副淡定脸,眉眼懒懒:“爽够了?”
霍向东咬牙切齿,奈何嘴里装着小馒头,磨牙的时候,小馒头咔嚓咔嚓响,两腮鼓起,像个吃独食的小仓鼠。
秦则初唇语:“沙雕。”
霍向东:“操——”
小馒头碎屑吸进喉管里,霍向东被呛得咳嗽不止,满脸通红。
恰在这时,上课铃声响起。
语文老师拿着一个保温杯走到讲台上,注意到这边动静:“霍向东?你不是转去竞赛班了吗?”
霍向东转回头:“咳咳咳……我想……想你了……咳咳咳……”
语文老师平时挺喜欢霍向东,听见他这样说,甭管真假,心里还挺高兴,她拿起保温杯:“怎么咳这么厉害?喝口水润润嗓子?不过我泡的是红枣枸杞薏仁茶,女孩子喝的,你来一口?”
同学们努力憋笑。
霍向东摆手:“不……咳咳咳……用……咳咳咳……”
当天下午,学校论坛热闹非凡,帖子开了一个又一个,其中一个‘滨城三中两大佬’的图文楼盖得最高,楼里照片动图什么都有,还配有文字解说,直播霍向东和秦则初的课间互动。
【大佬投喂啊啊啊好香jpg】
【气成仓鼠jpg】
【接住你的爱jpg】
【被唾沫呛到脸红气断,快来个人给我渡口气吧jpg】
秦则初第二天才知道自己一夜之间成了全校名人,而且被迫和霍向东捆绑成“三中双杀”。
他翻着帖子沉默了一分钟,果断进入后台黑了这些帖子。
许央接了杯热水回到座位。
秦则初趴在桌上恹恹的:“学委,你教育教育我吧。”
许央差点被热水烫到手。
“学委,你教教我怎么做个普通人。”秦则初骨头像散了架,左脸枕在胳膊上,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许央,“做个普通人好难。”
第12一张照片
滨城的春天是个乱穿衣的季节,昨天还是冬天,今天就能直接步入夏天,明天又跳到秋天,把春如四季贯彻得淋漓尽致。
这天中午时热到只穿衬衫,下午开始起风,气温骤降,放学时暮霭沉沉,有要下雨的趋势。
秦则初骑着单车刚出校门,耳机线被风吹到胳膊肘处绕了半圈,耳机插口松动,滋滋啦啦的杂音混合着风声灌进耳朵里。他靠路边停车,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插好耳机。
正在收听的节目正在放歌,他不喜欢听,打算换个频道。
电台app和qq图标挨着,拇指一偏,戳到了qq。一堆消息涌出来,全部来自[大儿子]武子期。
【我昨天倒腾以前的旧手机,猜我翻到了什么?】
【你和川哥的合影!!!!!!】
【绝对是珍藏版,全宇宙独一份。嘚瑟jpg】
【你求我,我就发给你。】
【哎,算了,我和你较什么劲,直接发给你啦。】
【/图片】
【想爸爸,想川哥。】
【掐指一算,再有两个月你就十八了。提前给你发红包,生日快乐啊爸爸。】
秦则初点开图片。
去年生日,秦川亲手做了个一人高的蛋糕,齁难吃,秦则初说什么也不吃,趁他不备,秦川拎着他把他一头灌进了蛋糕里。
秦则初从蛋糕里钻出来,抹了把脸上的奶油,无奈道:“还有什么愿望,说出来,一起上吧。”
秦川拆开快递箱,从里面拿出一套兔女郎的衣服扔到他身上:“敢不敢穿?”
秦则初:“我选择不敢。”
秦川捡起一块蛋糕吃着:“你再选择一遍。”
“……”秦则初嫌弃地捏着衣服去卧室,“今天生日,不要逼我和你打架啊秦川。”
两分钟后。
秦则初换装完毕,一脸生无可恋地从卧室出来。
“漂亮。”秦川笑到流眼泪,“我儿子就是个可盐可甜的小可爱。”
“你吊大你说话。”秦则初瘫在沙发上,“不对啊秦川,今天不是我生日吗?凭什么我帮你实现愿望?且,你这都是什么破几把愿望。”
“来,把这对兔耳朵戴上,和你的头发多么般配。”秦川拿着兔耳朵粗暴地往他脑袋上一按,装模作样啧啧欣赏了一番,说,“我偷看了你的日记,你在日记上写你没有公主裙穿很可怜。”
“秦川同志,你偷看日记很光荣?”秦则初揪着兔耳朵,“不是,我什么时候写过日记?还是这种变态日记!”
“小学二年级的日记。”秦川笑着,模仿小学生口吻开始背日记,“罗兮兮长得一点都不可爱,性格也不可爱,一天到晚非要我夸她可爱,我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说,她身上也就公主裙可爱吧。她听了后大哭,边哭边说我穿上公主裙会更难看,呵呵,我是没有公主裙,如果我有条公主裙,我穿上肯定比她可爱多了。哎,没有公主裙的男孩子好可怜。”
“…………行吧。”秦则初欠了欠屁股,从下面掏出一条兔尾巴,一脸面无表情地问,“你告诉我,这是公主裙?”
“操。”秦川笑着骂了句脏话,“我在网上搜的公主穿的裙子,谁他妈知道是这种公主。”
秦则初:“夜场公主?秦川,你堕落了。”
“什么夜场公主?是美剧里开party请的那种脱衣舞娘吗?十八岁成人礼?川哥我爱你!”武子期拿着手机从厕所跑出来,“今天的蛋糕就算有毒,吃了也值!不对啊,我爸爸今天才十七,还没十八呢,礼这么大我都不好意思了,公主在哪儿呢?”
秦川:“……”
秦则初:“……”
武子期喊秦则初爸爸,给秦川叫川哥,他们早已习惯,随他乱喊。
他刚吃了一块蛋糕肚子闹腾,在厕所待了十多分钟,出来后感觉天都变了。
“哪儿呢?卧槽!靠靠靠!!!你你你……”武子期卡壳了半分钟,“你这个公主怎么长得像我爸爸!”
秦则初:“滚。”
秦川去酒柜里拿了一瓶酒打开:“不如十八时你给我领回家一个真正的公主。”
秦则初:“再给你造个孙子?”
秦川笑:“也不是不行。”
“想得美。”秦则初岔开腿靠在沙发背上,“你不可能当爷爷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川哥,你认我当儿子吧,亲儿子的那种,可以早恋可以造孩子可以喝酒的那种呜呜呜呜。”武子期囔囔着拿出手机对准他俩拍了张照,“各位,这才是亲爹!我要记住这个亲爹画面。”
武子期拍过照片,随手保存在本地相册里,跑去喝酒,看着酒瓶喊破嗓:“82年!的拉!菲!真拉菲吗?川哥你快告诉我这不是你画的标签!!!”
秦川在他脑门上弹了下:“等你十八,给你一瓶。”
“川哥万岁!”武子期振臂高呼,“十八成人礼,我还要脱衣舞娘!”
秦川:“跟你亲爹要。”
武子期立马扭头看向秦则初:“爸爸,我要。”
秦则初:“滚。”
秦则初两脚踏地,跨坐在单车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看了好久。
照片里,他身穿兔女郎装,头戴一对粉色兔耳朵,一脸生无可恋任人摆布的模样;秦川穿着烟灰色t恤,一手拿着酒瓶起子,一手撑在流理台上,眯起眼看着他笑。
突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落在屏幕上,流过秦川的脸。
秦则初伸手擦照片上的雨珠,越擦屏幕越模糊。
他仰头看了下天,乌云压顶,估摸着会有一场阵雨。路旁是一溜小商铺,文具店书店打印店,屋檐都挺宽。
想了想,秦则初把单车搬到人比较少的打印店屋檐下,打算躲过这场急雨再走。
他一边等手机屏幕上的水渍干,一边漫无目的地看着街面。
离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走读生差不多走完,不少住校生怕被雨淋在外面,匆匆往学校跑。
然后,他看见了许央。
校服拉链一拉到顶,领口竖起来,下巴藏在领口里,两只手也藏在衣袖里,一副很畏寒的样子。她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左右看了看街面。待附近没有来往车辆时,她小跑着穿过这条街。
跑起来的样子像个帝企鹅。
许央沿着街道,边往前走边时不时抬头看小商铺招牌,走过三家店,快步往文具店跑。打印店在文具店前一家,她在文具店门口时下意识往左瞟了眼,和秦则初的目光触碰到一起。
秦则初目光笔直,就那么坦然地看着她。
许央张了张嘴。
店里有人推门走出来,一阵大风刮过,店里的人催促着关门,许央咬着下唇,在店门合上的前一瞬闪了进去。
大雨倾盆而下。
秦则初收回视线,手机屏幕上已经没了水渍的痕迹,触摸屏恢复灵敏。他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设置成了手机桌面背景。
秦则初靠在墙上,很想抽一根烟,手伸进裤兜里,空的。
他在学校一般不抽烟,打火机和烟盒在书包里放着。
上前两步去翻书包,抬眼看见隔壁的文具店,顿了两秒,叹口气,遂放弃抽烟。
总不能天天被学委教育。
秦则初重新靠回墙上,戳进qq,给大儿子发了条消息:【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消息刚发过去。
大儿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大儿子的qq视频邀请狂炸。
秦则初接通。
“啊啊啊啊啊啊啊爸爸!”武子期正在食堂吃饭,嘴里还塞着没咽进去的饺子,看起来非常恶心,“我的初啊,我我我我我。”
秦则初一脸嫌弃地把手机转了面:“你正在吃屎吗?”
“你别挂啊,我这就全吐出来,芹菜猪肉馅的饺子,嚼碎了是屎的颜色吗?那我以后不吃这个馅了。”
武子期把饺子馅吐在盘子上,拿着手机从椅子上跳起来往食堂窗户那里跑,边跑边哇哇叫唤:“我爸爸回来了!!!”
秦则初笑看着他一路跑到窗户前:“你胖了。”
“你瘦了。”武子期伸手摸着屏幕里的脸,“操!你头发剪了?!”
高一起秦则初没剪过头发,留到高二时,头发已经长及双肩,发质好,黑亮柔顺,骚到不行。打球时会扎起来,是球场上的辫子传奇。
校队队员们对他的评价是——那个骚到头发丝里的狠人。
秦则初:“把你的爪拿开,别摸我的脸,恶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摸你脸?”武子期嘿嘿笑着从他脸上移开油腻腻的手指,“嘿,还真别说,你头发剪短还真是帅。”
秦则初和他贫:“以前不帅?”
“帅到天理难容!帅到令人发指!”武子期吹了一通彩虹屁,“要听实话么,不听也要说。长发时太骚太狂,一看就不好惹。现在剪短,看起来像个正经好学生。”
秦则初笑着捋了把短发,眼睛瞄向文具店,问:“你说,非常听话又特别容易被骗的乖乖女好学生,一般会喜欢哪样的?”
武子期想也没想:“骚的呗。”
秦则初敛起眼里的笑:“我劝你想好再回答。”
老子现在正经的不得了。
武子期毫无眼力见:“坏男孩招惹的都是好学生,正经好男生都被坏女孩勾引走了。哎,尴尬的就是我这样的,不够骚又不太正经,两不沾。”
秦则初:“你吸引沙雕女孩。”
文具店的门从里面推开,许央拎着一把雨伞出来。
秦则初:“不和你说了,我有正事。”
武子期:“哎哎哎先别挂,你在哪里?学校?家?”
秦则初把摄像头反转,对着雨幕晃了圈:“我不在海城。”
武子期:“这是哪儿?”
秦则初:“猜去吧你。”
秦则初挂断电话,以防武子期再打过来,他直接退出了qq,扯掉耳机,连同手机一起塞进裤兜里。
刚他用旁光扫到许央看他来着,可能是怕打扰他打电话,她一直站在文具店门口没和他打招呼。
果然,许央见他收起手机,沿着屋檐走了过来。
秦则初嘴角上翘,稍背过身,单手快速系好衬衫散开的纽扣,一丝不苟系到领口最上面那粒。
就不信好学生喜欢骚的。
第13一条脐带
许央走到他旁边:“秦则初,你是不是没带伞?”
秦则初状似刚注意到她,视线从雨幕中移到她脸上:“学委大人,带伞是老师布置的作业么。这也要管?”
“……”许央当然能听出来他这是在开玩笑,没接他的话,直接举起手里的伞,“我妈一会儿来接我。我不用。”
放学时母亲打电话说公司的事情还没处理完,让许央先等着,迟些过来接她。
今天轮到第四组值日,第四组的刘晓晓曾帮许央值日过一回,许央正好这次帮回来。
值日结束,母亲还没打来电话。
许央的便签纸和荧光笔正好用完,打算去学校门口的文具店,边挑纸笔边等母亲。
但是她在进文具店之前看见了秦则初……
等她挑好便签纸和荧光笔付账,外面暴雨如注,她看见秦则初依旧在打印店的屋檐下站着,是在躲雨吧。
文具店门口堆了一堆伞,许央买了把。买过后又觉得其实买伞纯属多余,母亲待会儿开车来接她,她用不着伞。
秦则初没带伞,给他算了。
然而。
秦则初没接她递过去的伞,一双墨黑的眼睛看着她:“你给我买的?”
许央:“……不是。”
秦则初一脸认真:“可是你刚进去的时候手里没拿伞,不是折叠伞,不可能是放在书包里的。”
雨丝飘进来,扑在许央脸上,湿漉漉的。小脸白嫩,视觉上看像是浸在水里的奶酪,惹人想去尝一口。
“不是……我是新买的,买过才想起来待会儿我妈妈过来接我,我用不着伞,看见你在这里躲雨,所以才想来借给你。”许央急急解释道,嘴唇因为紧张抿着。
“不是就不是呗,你紧张什么?”秦则初手抄裤兜,斜依在墙上,不紧不慢道,“我又不会因为你专门给我买伞就以为你喜欢我,我只会觉得学委在帮助行动有困难的同学。”
许央:“……”
不要拉倒,扯什么喜欢。
她拎着雨伞转身贴墙根站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看母亲是否发来信息。
秦则初瞥她一眼,舌头顶了顶腮帮。好像把人家惹毛了。
他刚骚了吗?没有。
不懂现在的好学生。
雨越下越急,这条街排水系统不太好,这会儿功夫,街上已经积了不少水。来往车辆经过水洼时会适当减慢车速,但是也有例外的。
有辆摩托车疾驰而来,走位风骚,专捡水坑的地方飞,所过之处,雨水四溅。
像个行走的喷泉。
打印店前的地势比周围略低,成了积水之地。摩托车主自然不会放过这块宝地,以火箭般的速度蹿过来。
没处可躲。
秦则初急跨了两步,站在许央面前直接来了个壁咚。
摩托车在身后飞驰而过,带起的泥水泼了他一身。
许央攥着手机仰起头,才意识到两人现在的距离非常近,近到足以令她呼吸不畅。
她刚猛仰脸的时候,鼻尖蹭到了秦则初的脖子。
他衬衫扣到最后一颗,规矩板正的反衬下,领口凸出的喉结就显得格外性感。
许央满脑子的“我刚是不是蹭到他喉结了”啊啊啊啊啊啊。
灼热从脖子根往上烧,烫得她意志崩溃。
许央嘴巴微张,耳后的头发散开来,有两根粘在殷红的唇瓣上,增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
她的嘴唇怎么能这么红?
“你怎么不叫了?”秦则初单手撑在墙上,垂眸看着她,“事不过三,我本来想着,如果你再大喊大叫,我的手在墙上撑着会来不及,我可能就要用其他地方堵你嘴巴了。”
秦则初喉结上下慢慢滚动了一遭,说:“谢谢学委成功阻止了我耍流氓。”
他说话时懒懒散散,语气玩笑居多,在色气和流气边缘滚了一圈又圆润地滚回来,让人想生气都生不着。
许央要疯了。
这人怎么这样!
明明是开玩笑,眼神却又这么的……认真。
对,就是认真又诚挚。
盯着他的眼睛看久了,仿若她才是那个对他耍流氓的人。
岂!有!此!理!
手机突然在手心震动,屏幕随之亮起。可能是母亲的电话。
许央在崩溃中恢复一丝清明:“我……接电话……我妈可能……来了。”
秦则初瞥了眼手机屏幕,保持着壁咚的姿势没动。
“被我妈妈看见现在这样……”许央快要哭出来,“秦则初,求你了。”
秦则初呼吸滞了半秒,强忍住伸手去拿掉她唇上那两根头发的冲动,把手抄进裤兜里,转身往单车方向走。
许央觉得腿快软了,全凭墙壁支撑站着。
她目光在街上四处找寻着母亲的车,祈祷母亲没有看到这一幕,颤着手指滑开接听键:“妈妈。”
街上雨幕厚重,看不清校门口是否有母亲的车。
秦则初搬着单车往屋檐底下挪了挪,他背对着许央,后背与裤腿被泥水浸透,白色衬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黑点。
他刚是替她挡雨水了。
“好的,妈妈。”许央挂断电话。
母亲正在路上,大约还有五分钟就到。没被母亲看到,许央长吁一口气,刚才的姿势实在是……
秦则初与许央隔出一段距离,懒懒靠在墙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神情看起来和许央毫无关系,外人乍一看,不会有什么想法,顶多觉得这俩倒霉催的学生各自在等雨停。
明明是站在一起,却能给人‘各自’的感觉。
许央上次体会到这种‘各自’的疏离感,是在宣坊街口。
他们一同从56路公交下车,在她担心和他一起走在弄堂里会被阿婆们议论时,他突然说去对街面馆吃饭。
许央抿紧唇,自我反省,会不会是她想与他撇清关系的态度太过明显。
或者是,秦则初知道他在宣坊街的名声。
许央内心滋生出一种微妙的情愫,说不上是尴尬还是同情,好像又都不是。
铺捉不到。
母亲的车在校门口拐过来时,她突然抓住了这种情愫——
想了解秦则初,想去求证他到底是不是阿婆们口里的血煞。
“秦则初。”许央喊了声他的名字,待他抬起脸,她问,“你住在便利店吗?”
“……嗯。”秦则初挑起一边眉梢,补充道,“便利店后院,我姑姑家。”
许央:“哦。”
许央脑海里闪过邢建军妻子的脸,眉眼里看不出她和秦则初有相像之处,原来是他姑姑。
母亲的车缓缓停靠在路边,许央没和秦则初打招呼,撑开伞绕过水坑,走到车旁,深呼吸,拉开副驾门:“妈妈,我有个同学被雨困在这里,可不可以载他一起回去?顺路的,他也住在宣坊街。”
许央很少主动提要求,从小到大逆来顺受的时候多,是长辈们眼里‘听话懂事’的好孩子。现在突然提请求,母亲消化了几秒,笑道:“可以的。同学在哪里?”
“就在打印店外面。他有辆单车,待会儿要放在后备箱。”许央说,“我去叫他过来,谢谢妈妈。”
她关上副驾门,撑着伞原路返回。
母亲看向打印店,目光落在秦则初身上,蹙眉心:以为是个女同学。
以前从没听许央说过宣坊街有男生在三中读书,这个男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许央走到秦则初面前:“我妈妈想让你搭车一起回去。”
秦则初从手机屏幕上抬脸,眯了眯眼:“你不怕被你妈妈知道刚才我们那样?”
这说话语调还有这信息量,啧啧。
许央气结:“我们刚才怎样了?”
“就这样。”秦则初突然抬手。
许央心脏重重一跳,生怕他当场重新演示一遍。
秦则初弯眼笑着,捞起车把上的校服外套和书包:“这个不急,明天再接着聊也行。现在让你妈妈等是不是不太好?”
“……”谁要和你接着聊,许央眼睛看向单车,“单车可以放在后备箱。”
秦则初没有推脱,书包挂右肩,外套穿过书包底部带子耷拉下来,然后右手推车,左手接过许央手里的雨伞:“你怎么做到的,每天都要让我谢谢你。”
脸上严肃,语气极其诚恳,但许央听在耳朵里,只想揍他。
她算是发现了,自从遇见他,她好像觉醒了反抗之魂。
雨伞不算小,空间撑得下两个人,但秦则初还是自然地把伞倾向许央,一直护送她到副驾门前,等她坐在车上,他才绕回去把单车放进了后备箱,这时他半个身体已经湿透。
上车之前,他把没被雨淋的干净校服外套铺在座椅上,这才收伞上车。
母亲笑着问:“听央央说你也住在宣坊街?”
秦则初:“阿姨好,我叫秦则初,住在13号院。”
神情自然,态度大方。
母亲在后视镜里打量着他,蹙起眉:“便利店?”
秦则初:“是。”
母亲干巴巴道:“挺近的。”
秦则初附和了声。
车里陷入短暂沉默。
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母亲打开了音响,英语听力的声音突兀地灌满车厢。
说实话,许央有点尴尬,母亲在知道秦则初就是弄堂里人人讳莫如深的秦家那小子后,气氛肉眼可见的急转直下,排斥情绪非常明显。
许央偷瞄了几眼后视镜,秦则初一脸坦然地看着窗外,似乎察觉不到车内微妙的气氛。
他真没察觉到吗?
未必。
秦则初这个人,帮忙他会说谢谢;递水会帮拧瓶盖;撑伞会倾向同伴;答应搭车同回,丝毫不会扭捏;上车时怕弄脏座椅,事先把干净校服铺在上面当坐垫;和陌生长辈说话落落大方,一点也不拘谨……
种种非常自然,完全没有刻意而为之。
是个有教养的人。
用杨音音的话说,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见过世面。
许央想,除了谢她时把她当小屁孩哄,也除了帮她挡雨水时说什么用其他地方堵她嘴巴,还除了……
一路没除完,车已经到了宣坊街。
这套卷的听力尚未播放结束,母亲关了播放器,说:“车开不进弄堂,平时回家都是绕到后街,但这样离便利店就远了。”
逐客令下得很客气。
“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麻烦阿姨了。”秦则初一副乖学生模样,左手已经拎起书包准备下车。
母亲把车停靠在路边。
许央回头:“秦则初,你把伞带上吧,车里还有把伞。”
“好的,谢谢。”秦则初拎着书包和校服外套下车,撑伞走到后备箱,单手搬出单车。然后一手撑伞,一手推着单车往弄堂方向走。
母亲开车往后街绕:“你们同一个班?”
许央:“嗯。”
母亲神色不悦:“以后少和他来往。”
许央咬了咬下唇:“他怎么了?”
母亲脱口而出:“他不是什么好货。”
许央扭头,看向母亲,很难相信这话是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母亲被许央看得有些讪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辞略粗俗,斟酌了下,换了个自认为比较委婉的说辞:“他来历不明。”
许央心情复杂地从母亲脸上收回视线,低声说:“便利店的老板娘是他姑姑。”
“我知道。我说他来历不明不是这个意思。”母亲道,“他爸爸十八岁时有的他,没人知道他妈妈是谁。”
“十八岁就当了爹,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十八啊。”母亲语气鄙夷,“谁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
母亲又说:“这些年他爸爸一直不在滨城,没人知道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年纪轻轻突然死了。”
许央嘴张了几次,最后问:“他妈妈现在也没——”
母亲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快言快语道:“他妈早死了。不是我讲话粗俗,这是秦荷的原话。”
信息量太大,许央脑袋都是懵的。
她看着车窗外的雨柱,突然想起有次在食堂吃午饭,杨音音八卦秦则初,一脸羡慕地说:“秦则初这样的,怎么说,一看就是在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好羡慕他。”
车进了院子,母亲把车停在车库里,一锤定音道:“现在结交的同学决定了你以后的人生道路,你心里要有数,什么样的人该是朋友,什么样的人当远离。”
许央心生烦躁,拎着书包开车门:“他学习很好的,这次物理测验考了满分。”
虽然说了谎,但是她一点也不心虚,她觉得,以秦则初的实力,完全能考满分。
母亲解着安全带,闻言愣了下,不妥协道:“对有些人来说,学习不是全部。”
许央下车。
母亲随后下车,快走几步追上她,说:“但是对你现在来说,学习就是全部。”
许央没应声,低着头一路回到屋里上楼。
被秦则初觉醒的反抗之魂,原本以为只会反噬到秦则初身上,现在看来并不是。
这场雨可真是闷。
第二天早上,天气放晴,母亲送许央时再次提及秦则初:“……妈妈也是为了你好……你冷静下来想想,为了一个刚认识几天的男同学对我这种态度,你觉得值得吗?”
母亲说‘刚认识几天的男同学’时,语气极其怪异。一副如果许央不和秦则初划清界限,她就会誓不罢休亲自找老师谈谈的架势。
母亲掌控欲极强,又太过重视许央。
许央一旦有一点点“反常”或者“不听话”,母亲就会把这个点无限放大,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如果母亲知道她现在和秦则初是同桌,难以想象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妈妈,我知道了。其实我和秦则初一点也不熟,知道他也住在宣坊街,对他好奇多一点。以后不会了。”许央示弱,“我昨天态度不好,对不起。”
母亲看着她的眼睛,吐出一口长气:“知道就好,要心无旁骛好好学习。”
许央:“嗯。”
母亲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夸了她“懂事”之后,又问:“说说吧,昨天你们在一起躲雨是怎么回事?是他强迫你的吗?”
“没有,不是。”许央脑仁嚯嚯地疼,低眉顺目地解释,“放学后我留下来值日,值日结束去校门口的文具店买了笔和便签纸,恰好你打电话过来说快要到学校。我出去等你,正好看见秦则初在打印店外面躲雨。你知道的,打印店和文具店挨着,我出门就能看见他,当时想着他也住在宣坊街又是同学,所以就过去打了声招呼。我们在一起说话的时间不超过两分钟,然后你就到了。事情就是这样。”
许央模糊了重点,真假掺半,给了个母亲最想要的答案,母亲果然很满意。
她却烦闷压抑,不知道这样“糊弄”和“忤逆”母亲,是开始还是结束。
但许央也想了,如果重来一遍,她还是会选择搭秦则初一同回去。可能就是想单纯地用行动告诉他,在宣坊街,他不是被所有人孤立。
大课间时,历史老师交给许央一叠试卷,让她提前发给同学们。
高二(七)是理科班,平时不考文科,但史地政三门每周都有一节课。
今天上午最后一节是历史。
历史课结束,许央看着试卷最后一道大题发呆:【结合当时历史情况,谈谈你对“焚书坑儒”的看法。】
不知为什么,她居然联想到了母亲。
回过神来时,教室里的同学们已经走了一半,同桌秦则初也已经不在。
许央无意识地瞄了眼秦则初的试卷,最后一道大题他写了一句话。
她凑过去看——
【历史的脐带是一条软掉的鸡巴。】
!!!!!!
许央瞬间面红耳赤,血往上涌。
秦则初他居然——
“许央,走了,吃饭去。”杨音音走过来,搭在她肩膀,“你看什么呢?”
“没没看什么。”许央慌忙站起来,“赶紧走吧。”
太过慌忙,手里的圆珠笔在秦则初卷面上划了一道。
不巧的是,正好划在这句话上。
笔划竖直,像条利剑插在“脐带”两个字上。
更为崩溃的是,这支圆珠笔笔芯是粉色的。
划痕非常明显。
怕被杨音音发现异常,许央赶紧拉着杨音音一起走出教室。在食堂吃饭时她心不在焉,一会儿脸红心跳,一会儿又担心划痕被秦则初发现。
想来想去,只能去偷试卷,把试卷偷走再销毁。
许央匆匆吃过饭,几乎是一溜小跑到教室。
然而——
有人比她更早。
秦则初坐在座位上,无所事事地单手撑着脑袋。注意到教室门口的动静,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过去。
第14一个鸡腿
许央瞬间只想逃。.
逃跑又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觉得自己就是用尾巴走路的人鱼公主,每步都在走向死亡。
想原地爆炸。
秦则初没事人似的,一直保持单手撑脑袋的姿势,目视着她从门口走过来。
许央心跳如雷,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在座位上坐下。
唇抿得紧紧的,生怕一不留神心脏会不受控制地从嘴巴里跳出来。
“同桌。”秦则初依旧撑着脑袋,看着她的侧脸,慢悠悠地说,“今天雨停,我忘记把伞带过来了,怎么办?”
“……”原来是这件事,许央松口气,“没关系的,什么时候带过来都行。”
“这样啊,那我等下次下雨再带过来。”秦则初淡声说着,右手掏出手机查天气预报,“滨城这就进入夏天了?下周都是晴天,嗯,要到下下周三才有雨。我那时再把伞还给你?”
许央:“……哦。”
余光快速向左瞄了眼,那张历史卷已经不在秦则初桌面上。
所以,他已经看见了……吗?
许央再也坐不住,随手拿起一本书站起来走出教室。不过她刚拿书的时候,偷偷把那支粉芯圆珠笔藏在了书里。
秦则初从桌兜里掏出被揉成团的历史卷子,抬手一抛,准确无误地砸进讲台旁边的垃圾筐里。
戳进企鹅号,写签名:【别问,问就甭人设。】
签名刚换上去,大儿子的视频邀请就发了过来。
秦则初拒绝邀请,敲字过去:
【不聊,睡觉。】
【你他妈钻进手机里了?我有个风吹草动你就一秒知道。】
大儿子:【爸爸,你可能忘了,咱俩设了亲密号。你是我的特关,你一有什么消息,系统都会在第一时间给我推送。】
秦则初:【恶心,取消。】
大儿子刷刷刷甩过来几张照片。
【这几个地方,哪个是你现在的地盘?】
秦则初粗略看一遍,照片大同小异,没什么明显地标,他一头雾水地退出照片。
大儿子在聊天框里狂吐:
【我是个傻逼。】
【昨天视频忘记截图录屏了。】
【好在我记性好,凭着记忆画了个图,然后放在微博贴吧论坛地图app,悬赏求坐标。】
【一天功夫就收到各地好多照片,我首先排除了昨天没下雨的地方。】
秦则初再倒回去看照片,这才看出来,所有照片里都包含有门店、马路和围墙。
昨天视频时,他站在打印店外面,挂断视频前拿着手机对着马路晃了一圈,镜头里晃过大雨中的马路和学校围墙。
时间也就几秒,凭大儿子的猪脑子,能记住围墙就算是被过路的神仙度化了,看不出来是学校围墙太正常。
秦则初胸腔一角突然酸软,这种掘地三尺找人的滋味他尝过。
刚得知秦川没了的那些日子,他一个人跑到从没去过的尼泊尔,拿着秦川的照片在大街小巷到处游走,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秦川。语言不通就用手比划,用手机翻译软件……
就只是因为秦川打给他的最后一通电话来自尼泊尔。
秦则初压下情绪,强迫自己把视线定在手机屏幕上。
大儿子:【我怕你在筹谋什么机密大事,所以没有暴露你的任何信息。】
大儿子:【其实最简单一招,我把你的名字和照片往网上一放,以你的颜值,到不了今天我就能知道你在哪。】
秦则初:【傻逼。】
大儿子:【我本来就是傻逼啊,你不是早就知道?】
秦则初:【……】
秦则初敲字:【甭瞎几把找了,我在滨】
还没滨完,大儿子的信息又冒出来。
大儿子:【我话放在这!我!武子期!不用你告诉我,我最多一周就能找到你。找不到你,我就吃屎。让我找到,你去吃屎!】
秦则初把输入框里的字删掉,回:【吃屎去吧你。】
干脆利落退出qq。
然后他打开电台app,塞上耳机趴桌上睡觉。
许央虽然走读,但她中午不回家吃饭,就在学校办了住宿手续,有时会去宿舍午休。
三中住宿条件非常好,有两人间和四人间。为了给许央提供更好的午休条件,母亲给她申请的两人间。
许央的舍友是后桌杨音音,她平时住校,周末回家。
许央拿着书到宿舍时,杨音音还没回来。
她赶紧把书里夹着的那根粉芯圆珠笔拿出来,扔到抽屉最里面。
打算以后都不再用它。
想起秦则初试卷上的那句话,她脸颊烫到快烧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体感温度并没有低多少。
对着镜子看了会儿自己红成熟柿子的脸,耻度爆棚。
想一头扎进盥洗池里。
她从洗手间出来,爬到床上一头栽在枕头里。
以前不是没听过脏话,班里男生课间打游戏时脏话连篇,比那两个字脏多了。但是有时候看比听更直观。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她好像被秦则初发现她偷看了。
这也不是最关键。
最关键的是昨天躲雨,秦则初突然“壁咚”她。惊吓之下,她鼻尖蹭到了他的喉结。
肢体接触什么的,什么肢体……喂!快住脑!
“许央。”杨音音推门进来,嘴里咬着一根吸管仰头,刚好看见许央在用脑袋撞枕头,惊诧道,“你怎么了?头疼?”
“呃,没。”许央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胡扯了个理由,“刚想起来有张卷子忘在了家里没带过来。”
杨音音吸了口奶茶:“不理解你们学霸。”
“……”
许央觉得自己堕落了。
自从遇到秦则初,她每天都在撒谎。
这可还行。
杨音音戳着杯底的珍珠:“食堂区的那家茶饮店,今天推出了么么茶,人气非常火爆。我排队等了十多分钟,排到我时恰好卖完,只好买了红豆奶茶。气死。不过店员正在准备材料,下午上课前应该就能好。到时候咱俩一起去吧?”
许央还在纠结秦则初的事情,含糊“嗯”了声。
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毫无睡意。
口干舌燥。
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干脆起床。
简单洗漱过后,给杨音音留了张纸条放在桌上,轻手轻脚出去买么么茶。
烈日炎炎,炙烤着地面。
校园里已完全没有了昨天下雨的痕迹。
忘记带太阳伞出来,宿舍区离食堂不远,许央懒得再折返回去,遂径直往食堂走。
天气预报今天最高30°,好热。
伞啊。
然后她就想起午饭后她跑去教室,想要偷秦则初试卷“销毁证物”,结果被他抢先一步,最骚的是他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说忘记带伞还她,等下下周三下雨了再还她。
有脸一本正经?
越想越燥,走到食堂那家奶茶店时,额头布满一层细汗。
奶茶店人气确实火爆,尚在午休时间,学校这会儿很静。不是饭点,食堂几乎没什么人,但奶茶店前还是站了三四个男生。
他们穿着学校统一的白衬衫,都没什么特别出挑,许央没注意看,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我要两杯么么茶。”
“算上她的两杯,正好一百不用找零了。”旁边一个男生接过店员递过来的袋子,另外一只手搭在同伴肩上,眼睛笑着略过许央的脸,没有和她打招呼,直接往外走。
许央握着手机抬头:“张斌?”
张斌是上周物理测验考满分的男生,他和霍向东关系不错,以前常找霍向东讨论物理竞赛题。许央和霍向东同桌,碰到有趣的题,有时也会加入他们一起讨论。
因此,她对张斌算是比较熟悉,但是性格使然,她不习惯欠别人东西。
许央追了两步:“张斌,我没带现金,把钱转给你吧。”
张斌笑道:“你跟我客气什么。”
许央坚持道:“那我回教室再给你现金。”
“这样吧。”张斌说,“我有道物理题解不出来,待会儿到教室你帮我看看。”
许央:“好的,但是——”
张斌搭着男生的肩往前走:“帮我拓展一下思路就行,东哥转班后神出鬼没的,我老是捞不着他的影子。”
许央:“……”
我们“但是”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
她是想说解题可以,但是饮料钱还是要给。张斌明显理解为‘霍向东不在,她可能解不出来答案,没关系,一起探讨拓展思路就行’。
许央抽嘴角:“哦。”
声音很小,勉强自己能听得见。
张斌一行人走出食堂。
“斌子你个直男癌。”旁边一个男生打趣他,“许央刚说给你转账,明摆着是想加你微信。你可倒好,直接给推了。”
张斌一脸懵逼:“没有吧。”
“怎么没有,我在旁边看着干着急。”
“斌子,桃花来了,被学委看上了。”
“人家学委不仅学习好,长得好,脾气也好。斌子你就偷着乐吧。”
“……”
秦则初蹲在食堂门口拐角的小胡同里,正和一条狗对视着啃鸡腿,张斌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全进了他耳朵。
刚转来没多长时间,班里的人他还没认全,对刚才的几个男生完全没有印象。就是对张斌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想了半分钟才想起来,物理课上老师经常提问张斌。
秦则初从远去的张斌身上收回视线,好学生喜欢这样的?
口味很……普通嘛。
想起前两天他跟许央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说,你教教我怎么做个普通人,做个普通人好难喔。
行吧。
好学生的口味是挺……难为人。
秦则初又咬了口鸡腿,突然觉得自己在嚼柴火棒。
“操。”他瞪着面前和他对瞪的狗,“我嘴里的是劈柴,这你也要吃?”
他吃过午饭回教室趴在桌上睡了一觉,醒来后肚子有点饿,来食堂买了个鸡腿。拿着鸡腿刚走出门口,一条狗突然蹿过来,蹦跳着看着他手里的鸡腿。
这条狗长得很有个性,脑袋五五开,一半纯黑一半纯白。尾巴和四条腿都是白色,身体是黑色。
有那么一个恍惚,秦则初觉得这是黑白无常结合的产物。
秦则初在食堂门口拐角的小胡同里找到一片阴凉,拿着鸡腿走过去,这条狗也跟过去。秦则初蹲在地上啃鸡腿的时候,它两只眼睛溜圆,干瞪着他。
鸡腿才啃到三分之一,就听见张斌他们谈论许央。
听饱了。
“仗着你爹妈是黑白无常,你就瞪吧,有种把我的魂收走。”秦则初和狗对瞪了半分钟,妥协地拿着鸡腿往它嘴里塞,“甭他妈瞪了,给你给你都给你。肉是你的,骨头也是你的,爸爸也是你的,都他妈是你的。”
谁知这条狗根本不领情,嗅了嗅鸡腿,一脸嫌弃地扭头跑了。
秦则初:“……”我操?
秦则初被狗的操作气笑了。
他拿着鸡腿走出小胡同,跟在狗后面懒洋洋地骂:“看不上爸爸的鸡腿,你还想去找什么糟蹋?反正爸爸不要你了,去找你妈——”
黑白无常狗绕着手拎奶茶袋的许央跳了两圈,然后屁股朝着秦则初,嘚瑟地摇尾巴。
许央:“!!!”
秦则初:“……”还没骂完呢。
“去找你妈”填补完整是“去找你麻痹找。”
这下误会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