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说:“你生了我,我就得管你。”
艾周诧异地捂住嘴,说:“他……你爸爸,他……”
方至转过头,无奈地微笑,似乎在肯定着艾周的想法。
其实,每一次骑行,都会唤醒方烈某些丧失的记忆。只是这些记忆,存在的时间越来越短,像一颗流星,飞掠,闪光,碎裂,消于无形。
方烈突然又变得蛮横起来了。他说:“我要骑车!我要骑车!”
“好,我们骑车。”方至又换回了哄小孩的口气。
艾周不敢相信,昏暗中,她似乎看见方至的眼角,有细碎的星光在闪烁。
chaptersix命运的轨迹
1:轨迹
西西鉴男法则之二:男生的裤子代表他的品位。上装可以随性,鞋子可以随意,但裤子必须有款有型。
艾周之所以想起西西的法则之二,是在因为她正坐在befixed的沙发上,双眼一直挂在方至走来走去的双腿上。真是太看好了,又直又顺。她觉得西西的法则应该修改一下,男生只要有一双美腿就够了,穿什么裤子都有品位。比如眼前的方至,穿了条破工装裤,又是洞,又是油,可是根本阻挡不了散发出的美好。
方至说:“你准备把桃子放多久?”
对的,艾周不是来欣赏美腿的,她是来托付桃子的。她看了桃子说:“放到放假吧,要不然怕它小命不保。”
桃子和方烈好像很有缘。他们面对面坐着,已经对看半天了。方烈用手指头戳桃子的“秃头”,一下一下,感觉很好玩。桃子也乖,瞪着眼睛让他戳。
方至边收东西,边问:“你怎么不把它留在家里。”
“桃子是我爸送的,我妈会虐待它的。”
“你爸妈还天天吵呢?”
“不吵了,已经离了。”艾周无限感慨,“你说咱们的父母咋这多戏呢。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安安好好过一辈子,再看他们,都是不作一下就难受的节奏。”
方至说:“你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吗?命运决定你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是没得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轮不到你自己选择做什么样的人。”
艾周咂了咂嘴,不知道怎么接话。也许是这几年他与她的境遇太过不同。她感觉自己仍是小孩心性,但方至却有了一点儿点儿沧桑感。她说:“要不要这么悲观,人要肯努力,还是可以改变命运的好吧。”
方至的手边正好有卷封箱带,他唰地扯开一段贴在箱子,说:“这就是命运,前半截已经贴好了,后面不论多长,你都要沿着这个方向贴下去。”
“谁说不能。”艾周跳过来,干净利落地撕断胶带说,“换个地方重贴不就行了。”
方至伸手摸了摸他黏过的胶带,说:“许多人以为自己可以隔断过去,重新开始。其实是不能的。你做过的事,终究会决定你的未来。”
艾周说:“你知道吗?你完全不像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新时代青年。”
这一口长气说的,差点儿没把艾周憋死。连没什么幽默感的方至,都被她逗得弯起了嘴角。
已经是晚上六点,方至的朋友骑着车子过来了。有的刚下课,有的刚下班。总之七个人凑齐了五个。他们一进屋就看见了桃子,一起围过去。小浩克说:“哎呀,哪儿来的狗啊?”
还是狗嘴眼尖,他向艾周的方向努了努嘴。大家才看见了艾周。
艾周心里这个气啊。虽然自己不是美女,可是在这么一帮男生眼里存在感低得还不如桃子,也真是过分。这大概是汪鹿系男生和方至系男生的区别吧。一个即便对你无感也会以礼相待,一个无感就等于无视。要是现在沙发上坐的是美美的朱西西,他们保证不会漏看。
小浩克又嚷了一声:“小爆,新活儿安排得怎么样了?”
狗嘴在一旁,又推了他一把说:“一会儿再说。”
这点儿事艾周还是懂的,肯定是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了。她站起来说:“方至,我先走了,桃子就拜托你了。”
方至忙着整理的东西,没说话,也没转头,只是抬起手摆了摆,算作应答。
艾周撇了撇嘴,走出了befixed。她说不出自己要期待什么,但心里却有一点儿失落。深冬的天空,黑得极快,弥漫着一层淡灰的雾。
突然小浩克从门里追出来,说:“等一下,至哥说天黑了,让我送你回去。”
一瞬间,艾周心里的失落全没了,换成一片暖心的水。她推辞:“不用了,街上还有好多人呢。”
“还是送吧。”小浩克双手插兜走到艾周身边,说,“你叫什么啊?”
“艾周。”
“哦”小浩克恍然大悟地说,“至哥非要自己绑的那个女生就是你啊。”
“什么?”
小浩克下意识地捂住嘴,说:“我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2:鬼上身
艾周一路都在想方至为什么非要亲自绑自己呢?
他是怕别人弄伤她吧。
这个答案让她的心脏怦怦乱跳。说实话,每次回想起电梯里发生的一幕,她心里都有120个怨气的。但突然得到了新答案,一切又都变得不一样了。她忍不住再次展开了猜想大法,深度揣测着面具下的方至,究竟会怎样的表情?
小浩克把艾周送到宿舍楼下就离开了,她飘飘悠悠地回了宿舍。只是刚推门,屋里就发出两声惊叫,艾周吓得一哆嗦。
宿舍里,只有朱西西和徐颖。两个人几乎吓瘫在床上,徐颖拍着胸口说:“你可吓死我了。”
“是你们吓死了。”艾周关上门说,“你们在干吗?”
朱西西从背后拿出一封信,说:“你好奇不?”
那封信一看就知道是陈思敏的,因为几乎是每周一封。陈思敏去图书馆看书通常九点才会回来,所以朱西西才起了偷看的念头。
艾周说:“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朱西西把信放在床上说,“你看,这封没粘牢。拿水润一下就能开,看完了再给她粘上。”
徐颖拿了湿毛巾过来,说:“管她呢,谁让她那么招人烦。”
宿舍里就是这样,面对不合群的那一个,大家的德道水准普遍下降。当然,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艾周加入偷看的行列。
没一会儿,徐颖就慢慢地把信封打开了,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纸。应该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一边有毛碴。反正面都写满了,但反反复复只有三个字。
朱西西看见顿时炸了!
因为那三个字是“江纪言”!
朱西西拿着那张信纸,怒气飙升,说:“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间,宿舍的门开了,是陈思敏。她今天忘了带手机回来取,没想到正好看见拆信这一幕。艾周和徐颖全都吓呆了。陈思敏微微怔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冷冰冰地说:“谁让你们动我东西的?还给我!”
可朱西西根本不理她,说:“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会有江纪言的名字!”
“关你什么事!”陈思敏平时看起来文静,发起脾气来却冷冽异常。
朱西西嚷着说:“他是我男朋友,当然关我的事。”
陈思敏却轻哼了一声,说:“你自己说过的,反正也是一年。又何必在意这些呢?把信还我,要不然我去叫管理老师来。”
朱西西没有办法,愤恨地把信扔给她,说:“你最好放聪明点儿,我看中的人,谁都别想动!”
陈思敏从地上捡起来,说:“你不用担心这个的。你还是担心一下你看中的人,会不会看中你吧。”
说完,她就拿起手机,拉开房门走了。
朱西西气得浑身发抖。
艾周安慰她说:“算了,算了,别生气了。说不定是同名呢。”
“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多同名的人。”
跑去关门的徐颖指着门板上的画,说:“哎,你们看,这个沙滩上是不是多了个人影?”
艾周瞥了一眼,远远看去,在沙滩和海水之间,依稀有个人形的轮廓。不过,说是被谁摸脏了,应该更贴切。
朱西西正有气没处撒呢。她对着徐颖喊:“有病啊!谁看她的破画!快点儿把门关上。”
这天晚上,302的气氛异样紧张。陈思敏九点准时回来,一言不发地洗漱上床。朱西西把艾周喊过来陪她。两个人躺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一直说到十二点。陈思敏大概也是顾忌到刚吵过架,没有说她那句“夜谈名言”。
慢慢地,朱西西和艾周也开始困了,有一句没一句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就在她们迷迷蒙蒙之间,躺在对面床上的陈思敏突然直直地坐了起来。朱西西第一个看到,推了艾周一把,示意看过去。昏暗的光线中,艾周也看不清陈思敏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只觉得她一脸木然地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场面实在太诡异了,两个人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艾周正犹豫要不要叫陈思敏一声。陈思敏却转身下了床,在镜子前拿起梳子梳了两下头发,然后给自己编了两条乱糟糟的麻花辫子。朱西西和艾周彼此紧握住对方的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陈思敏扎好了头发,又走回床边,从床底下的衣箱里翻出一件蓝格子的连衣裙,胡乱地往身上一套,开门出去了。
朱西西咬着手指,半晌都不敢说话。直到外面听不到声音,她才轻声说:“她是鬼上身吗?”
“是……梦游吧。”艾周害怕地说,“西西,咱们以后还是少招惹她吧。太吓人了。”
“谁怕她啊。”
不过听声音就知道,朱西西也就是嘴硬。毕竟这大半夜的满楼游走,的确惊悚骇人。
3:有一种男生
第二天清晨,艾周醒来的时候,陈思敏也刚起床。她看起来正常如初,好像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做过什么,洗漱之后,带着书和耳机就走了。艾周和朱西西在课间的时候又说起她。
朱西西说:“咱们宿舍楼里闹鬼,肯定就是她了。半夜三更出去梦游,跟鬼一样。”
艾周却拄着下巴说:“你还记得她的信吗?”
“怎么了?”
当时情况乱糟糟的来不及细想,现在回想起来,艾周觉得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她说:“那个笔迹应该就是陈思敏自己的吧。”
朱西西一愣,说:“对啊,难道是她自己给自己写信?”
“你没发现那个信纸很旧吗?而且字体也比现在的幼稚一点儿。”
“好像……是这样。”
“而且很明显,那张纸是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对吧?”
“那怎么了?”
艾周柯南似的摸了摸下巴,说:“她可是每周收一封啊。也就是说,有人每周给她寄一页她以前的日记。”
“我靠!”朱西西被这个推理震惊了,说,“那个人是变态吗?”
艾周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也是瞎猜。”
“那你继续瞎猜,她和江纪言什么关系。”
艾周白眼连翻,说:“这我上哪儿猜去,你直接问江纪言不就好了。”
中午,朱西西真的就去找江纪言了。她要拉艾周一起去。
艾周说:“我不去了,我想去看看桃子。”
朱西西这才想起来,艾周昨天把桃子送走了。她说:“都是陈思敏闹的,把我桃子的事都忘了。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看。”
艾周连忙拒绝说:“不用了,你还是去找你老公吧。把事问清楚比较好。”
艾周只是告诉朱西西把桃子放在了朋友家,可没敢告诉她放在了方至那里。要不然,朱西西非原地爆炸不可。
那天艾周吃过午饭,去找方至。befixed里只有方至和小爆。桃子见到艾周格外开心,一蹦三跳地扑到艾周怀里来,一边哼哼,一边舔。befixed里的东西收拾得快差不多了。方至拿着卷尺测量墙壁,他看见艾周和她点点头,继续量他的墙。
有一种特别气人的男生,就是方至这样的。你出现和不出现,只是一个点头的区别。
艾周凑过去说:“要帮忙吗?”
“你不懂。”
“我可以的。”
“让开。”
“你……”
“姐姐,姐姐,快来我这儿,给我帮忙。”
小爆溜溜跑过来把艾周领走了。他最懂方至了,做事讨厌有人在旁边。小爆也挺忙的。艾周回头看了眼方至,不太情愿地说:“要我干什么?”
小爆面前有一个巨大的工作台,上面乱七八糟地放着一堆电子设备。电脑啦,平板啦,手机啦……中间还有一架黑色的六翼无人机。
小爆拿起一块智能手表,戴在艾周的手腕上,说:“走走看。”
艾周莫名其妙地走了两步,问:“怎么了?”
“继续走。”
小爆拿起平板电脑按了按,放在桌子上的无人机“呼”地腾空而起。艾周向前走了几步,那架无人机跟着就过来。
艾周乐了:“这东西好玩儿啊,是跟拍用的吗?”
说着,她又向前跑了几步。无人机立时追了过来。
艾周转了个圈,说:“有种当明星的感觉呢!”
小爆对着方至说:“至哥,怎么样,这个新装备下周六用上,拍出来的肯定拉风。”
“下周六拍什么啊?”艾周好奇地问。
方至“啪”地收起卷尺,说:“不关你事。”
艾周觉得和方至在一起简直要憋死了,有一种想要发泄却没处发的郁闷感
方至的手机闹钟响了。他去药柜里给方烈拿药,随口说:“小爆,喂饭。”
艾周原以为是给方烈准备下午茶,没想到小爆从一堆杂物堆里翻出一袋狗粮。桃子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艾周一看,牌子不是她原来常买的。她问:“怎么不吃我带来的?”
“扔了。”小爆很自然地回答。
“为什么啊?”
小爆哗哗地给桃子倒了一碗,说:“至哥说了,那个牌子的吃了得肾结石。”
艾周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其实,方至还是从前的方至吧,即便变得沉默寡言,也依然保留着性情里的无微不至。只是他的关怀仅藏在他的行动里。他不只不说,甚至连表情也没有一个。
艾周说:“我替桃子谢谢你啊。”
方至说:“不用,我是怕它死在我店里。”
艾周微笑着在心里默念:“我好想马上掐死你,谢谢。”
4:八卦的代价
傍晚,艾周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着手机上的视频。视频是白天无人机拍下来的,小爆发给了她。艾周看了一遍又一遍。当然她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背景里的方至。都说认真工作的男生最帅,看来一点儿不假。他低着头,头发刚过眉线,遮出一小片阴影。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没什么表情也让人怦然心动。
他和艾周印象中的样子相对比,变得太多了。从前,他会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对自己好,可现在呢,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然而有些没人在意的细枝末节,他却又偏偏想得到。其实这样的男生最可怕了好吗?因为你一旦发觉他的表达方式,就很容易沦陷。
突然,艾周暂停了视频。因为无人机在转动角度的时候,刚好拍到了小爆放在工作台上的电脑,屏幕上是幅列表,有一行被标红了。艾周截图,放大,发现这是份港口货运的时间表。标红的那条显示是下周六晚上八点到港。
艾周大概猜出了一二三。她咬了咬下唇,自言自语地说:“好吧,不带我去,我自己去。看你们搞什么鬼。”
朱西西正好进门,说:“你一个人美什么呢?”
“没什么啊,看剧呢。”
有关方至的事,艾周是万万不能和西西说的,说了后果不堪设想。朱西西把包往床上一扔,说:“让你去你不去,今天汪鹿还在问你怎么没来。”
“他问我?”
“对啊,你不信啊。”
“不是啦。”艾周拄着下巴说,“西西,你知道吗?和小鹿在一起,他只要对我有一点儿点儿好,我就会产生一大堆我何德何能的感觉。”
“我懂的。”朱西西坐上艾周的床,说,“我和江纪言开始不就这样吗?但是后面你就明白了,他再怎么好,再怎么牛,也是个男生。”
艾周喃喃地念着这几字,心里却跳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是啊。
他再怎么好,再怎么牛,也只是个男生嘛。
艾周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重重地拍了朱西西一掌,说:“对了,你问了没?”
“问了问了。”
“江纪言怎么说?”
“他说他从小一堆迷妹,哪能都认识呢。”
“也是,他们都是上海人啊。江纪言那么能出风头,说不定陈思敏以前暗恋人家。”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艾周话音还没落,陈思敏就推门进来了。宿舍里的温度骤降二十度。艾周和朱西西并排坐在一起,闭嘴看着她。显然,在气势上,她们占了上风。然而,陈思敏却使出了撒手锏。她从包里拿出一把小锤子,“叮叮叮”地在床铺的内墙上钉了一根钉子。然后她又从包里掏出一只十二寸的相框,调了调绳子挂在了小钉子上。
朱西西探头看了一眼,顿时气得从床上跳起来,说:“你给我摘了!”
原来相框里的照片,竟然是江纪言的半身像。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这张照片竟然是黑白的。
朱西西指着陈思敏的鼻子说:“你什么意思!”
陈思敏却微微地笑了,说:“我什么意思,你自己猜吧。你是觉得我想他也行,咒他也行。你不是特别爱八卦吗?那你就继续八,看看还能八出什么来!”
朱西西气急败坏,扬手就掴了陈思敏一个巴掌。这巴掌来得又快又响,艾周想拦都没拦住。毕竟同一个宿舍,吵吵架就算了,动手打人可就不好收场了。
陈思敏的脸瞬间肿了。她大概是被打蒙了,右手轻轻摸着脸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朱西西趁势接着开骂,说:“我告诉你,别以为半夜三更装个鬼上身我就怕了你!你要再敢打我男朋友的主意,我就撕了你!”
可陈思敏听到“鬼上身”三个字,眼神陡然一凛,说:“你……你说我晚上……”
看到陈思敏的反应,朱西西更加得意了。她抄着手,微探着头说:“你就不用装了吧,鬼、上、身同学!”
陈思敏全身一颤。她大概是气急了,胡乱抓起手边的小锤子,向陈思敏掷了过去,嘴里大喊着:“你胡说!”
朱西西原本就探着头,再加上毫无防备,又来不及躲闪,小锤子就箭一样飞到了眼前。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艾周从一旁横冲了过来,一把打飞了锤子。
然而,宿舍的空间实在太小了,飞出去的锤子撞在床帮上,直接弹了回来,重重地砸在了艾周的鼻子上。
起初,艾周是没觉得疼的,只是觉得一股酸麻穿破天际,接着眼泪和鼻血如滔滔江水,奔流而出。
朱西西吓坏了,她抱着满脸鲜血的艾周,不嫌事大地喊:“杀人啦!”
艾周伸手拉住她说:“别瞎叫,快拿毛巾来。”
就在这时,宿舍门“咚”的一声被踹开了。
是方至!
艾周看见他的一刻,瞬间怔住了。只是她脑海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女生宿舍楼,他是怎么进来的!
方至是怎么进来的呢?
其实特别简单,当然是刷脸进来的。
对于楼下的“哈哈阿姨”来说,是有特例存在的。传说,男生只要“帅”和“萌”占一条,就可以成功刷脸进门。显然方至的出现证实了“帅”这个传说。
然而另一个传说,也随后得到了证实。汪鹿带着萌萌的惊讶表情出现在方至身后。
艾周觉得全世界的尴尬全都集中在这一刻爆发了。自己竟然以狂喷鼻血,狂飙泪的画风,出现在她的两大男神面前。
我的神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平凡无华的女子!
朱西西看到方至都惊了。她用毛巾堵住艾周的鼻子,扶她仰起头,然后说:“你怎么进来的!出去!”
方至一言不发地走到艾周面前,推开朱西西,扔掉毛巾,然后伸出左手托着艾周的头向前倾,用右手轻掐住她鼻梁上的软骨。
朱西西在一旁嚷着:“你要干吗?”
但她也只是嘴上叫,因为她是万万不敢碰方至的。在朱西西心里,方至是恶魔属性,跟他沾边就是非死即伤。方至也不理她,只是掐着艾周的鼻子,任她流。后面跟进来的汪鹿贴心地拿着小垃圾桶,接在艾周面前,说:“抬头容易呛血,这样才能止鼻血。”
艾周斜眼瞟了一眼方至,又瞟了一眼汪鹿,心里放声大叫,两大男神温情以待,鼻血能止住就怪了!
不过,没一会儿鼻血还是止住了。艾周嘟囔地说:“你这个方法还挺有用的。”
方至松开了手,说:“治伤我是内行。”
汪鹿拿出一张湿纸巾,一只手托起艾周的下巴,擦她脸上的血迹。被方至掐完,又被汪鹿摸,艾周决定以后她都不洗脸了。她要永远铭记这一刻。
汪鹿说:“你是学医的吗?”
艾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汪鹿是在和方至说话。她知道方至的个性,不喜欢的人,多一个字都懒得说,于是连忙帮腔说:“什么学医啊,他是受伤受多了。久伤成医。”
“哦,这样。我也是啊。”汪鹿换了张干纸巾说,“我小时候也总是受伤。常常摔倒,或是碰到头。”
方至在一旁竟然听乐了。他对艾周说:“你这个朋友还挺可爱的。”
艾周暗暗在心里嘀咕,一个男生用“可爱”来形容另一个男生,是夸奖呢,还是讽刺呢?
她问:“你找我有事吗?”
方至把手一摊说:“表。”
艾周这才想起来,在befixed小爆给她戴上的表,她忘了摘下来。她连忙摘下表,递给方至,说:“你就为了这个专门来的?明天我去看桃子不就还你了。”
朱西西在她身后,发出一声尖叫:“啊?你把桃子送到他那里去了!”
5:一辈子的好基友
方至是来要东西的,要完转身就走了。
而汪鹿是来送东西的。他从包里拿出一只gps项圈,说:“本来是要西西给你带过来的,结果忘了。这会儿刚好路过,就给你拿上来。”
艾周接过来,心里有些诚惶诚恐,问:“怎么想起给我这个?”
“上次听西西说你的狗丢过,刚好有个朋友要买,我就让他多买了一个。”
项圈不大,适合小型犬,深棕色的皮带和桃子的毛色很搭。艾周的鼻子疼到痛不欲生,但依然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说:“谢谢你啊。”
汪鹿说:“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艾周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撞了一下。西西有点儿大惊小怪。”
“那我就不妨碍你休息了。bye。”
说完,汪鹿也出去了。
徐颖关上门,小鸟一样扑到朱西西的面前,说:“怎么了?怎么了?我是错过什么了吗?咱们宿舍怎么冒出两大帅哥。”
不知什么时候,陈思敏已经趁乱走了,换成了徐颖在屋子里晃。徐颖说:“西西,到底发生什么了啊?快和我说说。”
朱西西冷冰冰地回了一个字:“滚。”
徐颖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得罪了这位302小主。艾周心知肚明,她拉了拉徐颖,示意她先出去一会儿,然后小声说:“西西,你生我气了。”
朱西西转过头,怒气冲冲地说:“废话!你们什么时候搅在一起的!”
艾周扭扭捏捏地说:“十一岁吧。”
“啊!”朱西西感觉自己要气吐血了。
艾周连忙说:“我一次都告诉你还不行吗?”
艾周坐在朱西西身边,唠唠叨叨地把自己与方至相识的经过全部告诉她。只是她的鼻子因为充血已经完全堵起来了,说话的声音怪怪的,让整个故事都充满了莫名的喜感。
她说:“西西,我认识方至比认识你还早。我从来不敢告诉你,不是想骗你,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讨厌他。我怕说了,会失去你这个朋友。”
朱西西看着艾周越来越肿的鼻子,心里早就不气了。她说:“算了,看在你今天舍命救主的分儿上,我就原谅你了。但我警告你啊,以后还是跟他少来往。有合适的地方,就把桃子接出来。”
“。”艾周嬉皮笑脸地答应,突然又扯到鼻子,痛得她直咧嘴。
朱西西伸手捧起艾周的脸,小心地摸了摸她皮薄到发亮的鼻头,说:“你也真勇敢,拿脸挡锤子。”
“废话,我这鼻子砸也就砸了。你这十几万的鼻子,砸一下还了得。”
朱西西心里有点儿小感动,她把艾周搂在怀里,说:“周周,咱们俩一定要做一辈子的好友。”
“嗯!”艾周用力地点点头说,“好友同学,你真不准备去给我买点儿药擦擦吗?”
朱西西“噗”的一声笑出来,说:“我还是陪你去校医院看看吧。”
chapterseven单恋季
1:死飞多少个零件
学校旁的那家有大阳台的咖啡店,一直是汪鹿最喜欢去的地方,名字叫“山下”。当然,他喜欢,就代表江纪言和朱西西也得喜欢。汪鹿就有一种让别人宠着他的气场,和他在一起,你会不由自主地迁就他。
这一年的冬天,上海迟迟冷不下来。已经快要十二月末了,气温仍然温暾暾的,没有冬天的气息。朱西西一直觉得不冷的十二月,就没有圣诞月的味道,摆多少圣诞树都不行。江纪言和她坐在一张沙发里,用手臂环着她。他说:“如果不是我的圣诞礼物要到了,我带你去瑞典玩。我有个朋友在那边,圣诞节过得非常传统。”
朱西西本能地想问一句“你带过多少女孩去过”,不过她还是忍了。做江纪言的女朋友,可以任性,但不能招人烦。这两点很像,只有一丝不同。差别就在于任性是坚持自己,招人烦是苛求别人。
朱西西对这个尺度把握得相当好,看江纪言对她的态度就知道了。
突然,朱西西的电话响了,她到一旁去接电话。
汪鹿把头探过来,悄声问江纪言:“你对西西和几位前任不太一样啊。”
江纪言笑了笑说:“可能是老了吧,想安定一点儿不行吗?”
汪鹿笑而不语。一个人刚碰二字头就讲服“老”的话,心里一定是没有一丝白发。其实,江纪言自己也说不好心里对朱西西的感觉。他喜欢和她在一起,看见她在身边叽叽喳喳,心里会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定感。有时候,见不到她心里会有一点儿空,仿佛做什么事都少了些乐趣。这对于他来说,都是第一次。
朱西西接完电话,坐回来,说:“是周周,要我回去给她带一份布朗宁。”
汪鹿问:“她还没好吗?一个星期都没见到她,要不要过去看看?”
“别、别、别。”朱西西说,“基本是好了,可有女生喜欢顶着红鼻头见人的吗?再说了,马上期末,她再不复习就要挂科了。”
汪鹿表示理解。
说起来艾周也不是一直没见人的。每天大家都去上课的时候,她就戴着大口罩溜去befixed看桃子。当然,到底是看桃子的心多点儿,还是看某人的欲望多点儿,她说不好。
在befixed里艾周和方至交流很少,大部分都是小爆陪着她说话。方至总是有一堆的事情要忙。最近,大家都把车子放在befixed里检修保养,方至拆拆装装打理得十分仔细。
艾周帮不上忙,就坐在一旁拄着下巴看他干活儿。
艾周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暗恋”吧。心中满是什么也不干,静静看着他都好幸福的感觉。艾周又想起朱西西的鉴男法则了一个对女生星星眼无动于衷的男生,不是坏,就是gay。你巴巴地对他好,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所有的傻,都是装傻。所有的不懂,都是故意。
艾周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方至究竟是坏呢?还是gay呢?如果……万一……他是gay,那他是会喜欢江纪言这样的花花大少呢?还是温润可爱的小鹿呢?顺着这个思路腐下来,艾周很自然地在脑海里把方至和小鹿放进同框,强攻美受,画面不要太美!
艾周边想边美得“嘿嘿嘿”笑出声来。可是她刚笑到一半,就感到不远处射来一道目光。
当然是方至,他半转着身子,手里的螺丝刀还停在半空。
虽然他没说话,但目光里满是关怀智障儿童的神情。
于是艾周后半段的笑声,变成了超级尴尬的“嘿嘿嘿”。她说:“你修,你修,你接着修。我就是突然想到了好玩的事。”
方至转过身,拧他的螺丝。
艾周心里又犯嘀咕了。他这个人怎么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呢?一般人都会问一下有什么好玩的事吧?她有点儿赌气,故意捣乱说:“哎,就那么几个零件,要不要那么认真啊。”
方至淡淡地说:“看我爸就知道要不要认真。”
艾周吐了吐舌头,觉得这个话题问错了。她想了想叫了一声:“啊!对了!”
这声“啊”来得有点儿突然有点儿大。方至毫无防备,手指一抖,螺丝刀上的螺丝“啪”地掉在了地上。他闭起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说:“你饿不饿?”
艾周已经感受了他隐隐蹿动的怒气,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饿。”
“和小爆吃饭去。”方至不耐烦地说。
“你不去啊?”
“不去。”
“那我也不去,你去我才去。”艾周决定今天就赖上他了。
“好吧。”方至没脾气地说,“问你个问题,答对了一起去。答错了,赶紧走。”
“好啊。”
“死飞有多少个零件?”
艾周哪知道这些,她想一部自行车怎么也得三四十个零件吧。她张口刚要说36,小爆那边突然用手敲出一串节奏,说起了rap:“五百年前闹天宫,上天入地七十二变化。五百年后走天下,五十三路公车去天涯。”
他突然唱这么一句什么意思呢?悟空不闹天宫改走搭公车旅行的文艺小新清了?
艾周突然灵光乍现,前一句72,后一句53。加在一起太多了,一定是减了。
她说:“19。”
小爆哈哈笑出来,显然是答对了。艾周高兴地跳起来,拉起方至的胳膊说:“走,快起来,吃饭去,不许耍赖!”
方至最好的优点,就是说话算数。他无奈地站起来,对小爆说:“走吧,把我爸带上。”
小爆对艾周挤了眼睛,然后用撒娇的口吻对方至说:“嗯……人家不去了。”
你看看,多体贴的男孩子。
方至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随手拿起一只空酒罐向小爆砸过去。
小爆边叫边笑着躲开了。
“走啦。”艾周拉住方至,心里瞬间炸开一串串烟花,噼噼啪啪地点亮了目光。
2:老板加个蛋
真是暖得不像话的十二月,微风轻轻拂动着淡金的光芒。艾周走在方至的身旁,两腿倒腾得有点儿快。谁让人家有双大长腿呢。艾周说:“你慢点儿行不行?去吃饭又不是去赶飞机。”
“好多事还没弄完。”方至伸手架起艾周的胳膊,依旧快步地向前走。
“喂喂喂,还没说吃什么呢?”艾周想办法拖慢脚步。
“生煎,前面就是。”
“不行,我不想吃。”好不容易和方至单独出来吃饭,怎么可能吃这个。
但方至很快帮她做了新的决定,因为旁边就是拉面馆。他说:“那就拉面吧。”然后拉着艾周直接进了店。
艾周表示无力,只好选了靠窗口的位置坐下来。他们来得有点儿早,店里的人不多。阳光暖融融地照进来,调和着牛肉面的香气。可能是心里多了某种奇妙的情愫,和方至单独相处,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方至只要了一碗牛碗面,二细,加荷包蛋,然后拿出手机上网。
艾周默不作声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暗恋大概是恋爱最简单的模式,只用眼睛扫描,就可以获得害羞、喜悦、悸动等一系列情绪。艾周真希望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坐着,面对面,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都好。
可是做牛肉面的大师傅一点儿不解风情,没一会儿两碗牛肉面就上来了。艾周趁着方至放下手机,瞄了眼屏幕,上面都是街头涂鸦的图片。她问:“你要把店喷成这样的?”
方至说:“吃你的面,少管闲事。”
艾周抿了抿嘴,说:“知道吗?这是咱们重逢之后第一次单独吃饭呢。”
“哦。”方至吃了一口面说,“要不给你加个蛋庆祝一下。”
“方至!”艾周对他的煞风景表示愤怒。
可方至根本没理她,对着老板招了招手说:“老板,给她加个蛋!”
艾周没脾气了,恬静地翻了个白眼。
那天从牛肉面出来,艾周直接回了学校。一路上,她都在以柯南的思路思考各条线索,为什么方至突然要检修那么多的车子呢?为什么涂鸦不要她管呢?加上小爆也一天到晚紧张兮兮地瞎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那个被标记的周六,一定暗藏着大计划。
那天应该是平安夜,艾周立时自己给这个计划定了名字平安周末行。
艾周回到宿舍,一推门就看见了陈思敏正坐在床上看书。
陈思敏有一个星期没来了。据说是病了,和老师请了假。除了考试,她几乎不露面。大家心里都明白,她是躲事去了。艾周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气氛有点儿尴尬。她正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什么的,陈思敏突然说:“艾周,那天真对不起,是我不好。”
话说得没什么,但是,陈思敏说话的状态让艾周打了个激灵。要怎么说呢,陈思敏浑身上下散发着语文科代表读课文的音量和劲头儿。
陈思敏声情并茂地说:“艾周,你鼻子好些了吗?”
艾周面部肌肉抽了抽说:“啊……好、好多了。”
陈思敏像领导鼓励跟班似的点了点说:“那就好,加油!”然后坐回床上看书去了。
艾周瞪着眼,在心里叫了声:“我勒个去。”
她爬回床上,给朱西西发微信。
“西西,陈思敏回来了。”
朱西西回:“我在门口呢。”
宿舍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朱西西女王似的走进来。明显她是备战而来,艾周好怕她们又打起来。
陈思敏却猛地站起身,继续用读课文的腔调说:“西西,你回来了。之前的事,对不起。”
朱西西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应对。
陈思敏说:“其实我们之间是误会,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叫江纪言,和你男朋友同名而已。我是故意气你才挂了你男朋友的照片,咱们和好吧。”
朱西西莫名其妙地说:“啊……好吧。”
陈思敏转身去关房门。只是当她站走到门前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她就那样默默地站着,望着门上的那片海滩,一瞬不瞬。
那片海滩上的人影好像更清晰了一点儿,浮现出浅浅的印迹,像是一个女人平躺在海水的边缘。
陈思敏的笑容渐渐僵硬,收敛,消失……突然,她用力一甩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人坐回到床上,看书去了。
朱西西和艾周对视了一眼,无声地交换了一句:“这是抽什么疯呢?”
3:平安周末行
转眼周末,校园到处是叮叮当的歌声,告示栏贴满了圣诞晚会舞会之类的告示。朱西西当然是不会参加这种活动的,江纪言早已预订了五星酒店的圣诞酒会。朱西西的衣服已经铺满了宿舍里的三张床,除了陈思敏的,统统被她占领。
朱西西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试了一遍,没有一套满意的。朱西西说:“周周,要不咱们现在出去买吧?”
“别发神经了。”艾周尖叫说,“一会儿你老公都要来接你了,人漂亮穿什么都美的。”
“对啊,你穿什么都是女王。”徐颖拿着朱西西的一条裙子在镜子前比来比去,接着说,“西西,这条裙子好漂亮啊。能不能借给我穿,我今天要去参加学校的圣诞舞会。”
朱西西瞥了一眼说:“你穿我就不要了。”
“真的呀,那太谢谢你了。”
说实话,艾周挺佩服徐颖的。朱西西对她的鄙视就差明说了,可是她毫无感觉,天天乐颠乐颠地做跟班。
朱西西不想理她,接着和艾周说:“哎,你今天晚上跟我走吧。你鼻子差不多了,上点儿妆肯定看不出来。”
艾周支支吾吾地说:“不行啊,我今天晚上……有事。”
今天晚上可是“平安周末行”的大日子,艾周怎么可能错过。
朱西西逼问:“说,是不是那个变态?”
“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我都和你说他也算是我朋友啊。”
“我看不止吧。”朱西西用手掐着艾周的脸说,“你看你花痴样,还敢说是朋友。”
“讨厌啦。”艾周拨开朱西西的手说,“我哪有那么明显!”
“我和你说真的,就算他不是变态,也只能做朋友,多一分都不要想。”
“为什么?”
“他到底是非我族类,和咱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的成长太复杂了。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心理上一般都不太正常。”
“不用说得这么绝对吧。”
朱西西摆出笑脸,说:“周周,咱们的生活最大的磨难就是父母吵个架离个婚,你根本理解不了从小没吃没喝没人管的人。不论他们表面上是什么样,心底里都埋着一股怨气。那就是一枚炸弹你知道吗?他现在的平和、正常,只是因为还没爆炸。”
“让你说的,生活苦的都是心理有毛病的。”
“不是啊,是所有人心理都有毛病的。但是生活平顺的人,炸掉的概率比较小。你再看方至,不用我说也看得出来炸掉的概率比较大吧。”
艾周被说得无言以对。
沉默的方至,的确看起来像一只埋在地底深处的炸弹,越是平静,越是有一种难言的窒息。
可是,对于女生来说,一旦开启了喜欢的闸门,就有了被炸死也要试一下的侥幸心理。
谁能逃得过呢?
入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边的彩灯明明灭灭,闪动着电影般的欢乐。befixed里,七个人的车队悄悄出发了。他们穿着连帽卫衣,背着巨大的背包,连成一线,安静地穿过大大小小的街道和空旷的郊外,来到一片排满集装箱的港口。
已经快要零点了,之前小浩克早已探好了路,带着大家从一条隐蔽的缺口偷偷进了港口的货场。货场极大,一个一个整齐堆放的箱子,有种身处《minecraft》的错觉。不过,小浩克提早踩过点儿,很快他们就找到了目标一个暗红色的集装箱。巨大的铁门紧闭着,里面像关着一头怪兽。
方至站在集装箱前,轻轻挥了下手。飞机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锤子,走过来,“啪”地一下就把门锁砸开了。姚江和姚海两兄弟,一人拉住一扇门,用力一拽。集装箱缓缓地被打开了,原来集装箱里放着一辆跑车。几个人揭开上面白色的保护套,露出深蓝色的车身。
小爆忍不住叫了一声:“靠,也太帅了吧。”
车子是帕加尼的huayradinastia,看车灯旁的龙纹,就知道是中国限量版。
飞机摸着光滑的车身,说:“搞这个是不是太贵了?”
小浩克却毫不在意地说:“要玩就玩个大的!”
方至看着面前的车子,微微笑了。他拍了下手说:“动手吧。”
几个人戴上帽子和《东京食尸鬼》的周边口罩,红色牙床配整齐的大白牙,深夜里笑出一股阴风来。
小爆架起几只强力手电筒,现场一下亮了,然后放飞了无人机自动跟拍,自己拿着台dv拍。
姚江姚海从背包里“哗啦”倒了一地的涂鸦喷漆。几个人早有配合,一会儿工夫就把集装箱里面喷出片光怪陆离的世界。当然,他们也没放过那辆帕加尼。方至亲自下手,将一辆超科幻的跑车,喷成了“黑泡泡”的街头风。
狗嘴在车后点了三盏紫光灯,整个集装箱都泛起一片荧光。方至击掌说:“go!”
除了小爆,其他人都找到自己的车子,“呼啦”一下散开了。看起来所有动作都是排练好的。起初,他们先关上了集装箱的大门。小浩克几个人骑着车子,做了一串特技。姚江、姚海从两边穿插过来,一人抓住一只门把,把集装箱的大门拉开,里面紫色的光芒直射而出。
方至骑着死飞立在帕加尼的车顶上,“食尸鬼”的笑容在卫衣帽子下,若隐若现,宛如从异次元破界而来的邪神。突然,他从车顶直冲下来,做了一个漂亮的360度转体,稳稳落在地上。
小爆在他面前跟拍,激动地发出一声尖叫。
几辆车子,又做了几个特技,停在了镜头前。
小爆举手说:“ok,一遍成。”
方至看起来也很高兴,跳下车子说:“好,收工。”
大家一拥而上,七脚八脚地收拾起东西,关上了集装箱的大门。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几个人正庆幸今天真是顺利,远处就有两道手电筒的光柱射过来。
是货场巡逻的保安。
有人大喊了一声:“谁在那边!干什么的!”
“撤!”方至低喊了一声,跨上车子,飞一般闪进集装箱之间的通道。小爆几个紧跟其后,快得好像眼花似的,一晃人影就不见了。
然而,有一个人落在了后面,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车子没蹬两下,竟然摔在了地上,还发出一声娇弱的“哎呀”!
唉,当然是偷偷执行“平安周末行”大计划的艾周了。
4:计划之外
趴在地上的艾周心里这个后悔啊。
好好的平安夜,本来应该跟着朱西西一起去大派对上喝酒吃肉尽情享受的。结果,她苦哈哈地骑了半宿的自行车,在冷飕飕的夜风中,看几个中二男生毁名车。
如果这样就算了,现在还摔个狗啃屎,等着被抓!
苍天啊!人生要不要这么残酷!
艾周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能逃几步算几步。突然,一辆死飞从昏暗中穿了回来,一个急刹,横在艾周的面前。
是方至。他对艾周摆了下头,说:“上车!”
艾周简直看到了救命大神,一瘸一拐地冲上方至的横梁。方至脚下一用力,车子以飞一般的速度,将身后追逐的保安甩开了。
有时候,时间并不是平均呈现的。比如艾周坐在方至车上的这一刻,时间就变得极缓,迎面的风吹在脸上,都因为缓慢而拉出细长的线。
方至半俯着身子,仿佛把艾周半拥在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肩头,温热而急促的呼吸在耳边清晰可闻。
许多年前,艾周也是这样坐在方至的车上吧。只是下车的结局,是一场没有回转的分离。所以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一次不要停,不要停,不要停……
可惜这一天是平安夜。祈祷的人太多了,圣诞老人根本没听见。
后面看不到“追兵”,方至就停下了车子。他的兄弟们在前面等着,都没过来。那是一段人烟稀少的公路,四周空旷昏暗,分不出轮廓。艾周坐在方至的横梁上,死赖着不下来。她猜也猜得到方至脸上什么表情,估计不吃了她,也得废了她。
方至在身后说:“下去。”
艾周只好慢慢地蹭下去。
方至问:“怎么来的?”
“骑车喽。”
“你知不知道我最怕什么?”
“什么?”
“计划之外!”方至的声音充满了怒气。
“你有你的计划,我有我的计划,我又没要你管我。”艾周仰着脸狡辩。
方至冷着脸说:“你要是男的,我今天就打死你!”
艾周也说不上来,自从有了暗恋的心,凡事都和他杠上了。她说:“你打吧,你别当我是女的,就当我是男的。”
方至扬手就打了过来。艾周吓得缩起脖子,闭紧眼睛。可方至的手终究没有落下来,她睁开眼睛嘟囔道:“知道你不会打。”
方至挥起下来的手,改道去了艾周的右手。他拿起她的手腕,上面有行血迹,蜿蜒地流下来。
肯定是刚才摔倒撞伤的。只是这一路又是逃命,又是花痴,艾周完全没有察觉,直到看见了血,她才感到手臂传来的痛。人真是奇怪,刚才艾周还中气十足地和方至对着干,这会儿瞬间崩塌。她的头马上就晕了,身上有点儿冷,手臂也麻了,两条腿一抖一抖的,好像站都站不住了。
所谓“后怕”大概就是这个感觉吧,艾周此时才感到怕。如果刚才被抓住怎么办?如果大半夜的没跟上方至他们怎么办?她一个女生要在这片荒郊野外迷路了怎么办?
艾周觉得眼前一白,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还好方至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
艾周迷迷糊糊地眯着眼,发现一向冷酷的方至竟然有了紧张的神情,而且紧张中,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关切,关切中,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疼!
不可能吧!她是昏头看错了吗?
艾周靠在方至的臂弯里,刚才的恐惧统统退散。身边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实,唯有方至注视自己的眼神,真切无比。
她望着他,不自觉地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但方至总有煞风景的本事。他伸出手,拍了拍艾周的脸颊说:“喂,摔傻了,晕了还笑。”
他的几个兄弟也凑了过来,小浩克瞄了一眼说:“是不是控制不住表情了,你小心点儿,别那啥shī_jìn,尿你身上。”
艾周觉得自己不晕也被他们气晕了。
5:圣诞礼物
艾周早晨才回到宿舍,陈思敏和徐颖已经都走了。其实她没什么大碍,胳膊上的伤并不严重,方至帮她做了包扎。她主要是又惊又累,再被方至一顿训才晕了。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默默回想着方至看自己的眼神,内心复杂得要命。
他眼里的关切,是真的还是头昏产生了错觉?她又想起了朱西西和自己说的话。他们到底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这一夜就是佐证。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艾周这辈子也不会有这种“奇遇”。体验一次可以说是“刺激”,可是当“刺激”变成了日常,她受得了吗?
就在这时,朱西西回来了。艾周真是佩服她,疯了一个晚上,还能衣冠楚楚地回来。只是一进门,精气神就散了。朱西西把高跟鞋随便一甩,倒在艾周身边,说:“你也才回来吗?”
“嗯。”
“都干什么了?”
“都干晕了。”
“什么意思?”朱西西激动地坐起来,“你已经……”
“你想哪去了!”艾周把她又拉回来说,“是累晕的。”
“我靠!这么激烈!”
艾周给了她一掌,说:“骑了一个晚上的车。”
“呵呵,还真有方至的特色。”她往艾周身边拱了拱,说,“不想卸妆了。”
“等睡起来再卸呗,一次老不了。”
“不行,下午纪言和小鹿还要过来。”
“干吗?”
“纪言他爸给他买的圣诞礼物到了,要带我去拆封。这次你不许逃啊,陪我一起去!”
“不行,我要睡觉!”
“你试试看,本小主太久没收拾你了是不是。”
说着,朱西西就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两个人嘻嘻哈哈地闹在一起。
这一天,她们只睡了四个小时就起来了,敷了面膜,脸上才恢复了正常人类的光彩。江纪言和汪鹿下午一点过来。汪鹿在宿舍楼下见到艾周,围着她的鼻子看了半天说:“基本看不出来了。”
艾周捂着鼻子说:“看不出来你还看。”
汪鹿拿出一个礼物盒,递给她,说:“merryxmas。”
“给我的?”艾周有点儿小激动。
汪鹿说:“好像你现在不需要了呢。”
艾周七手八脚地拆开礼物盒,说:“需要需要,你送的都需要。”
汪鹿送给艾周的礼物是一只口罩,很特别的造型,是圣诞驯鹿鲁道夫的嘴和红鼻子。艾周大叫了声:“好漂亮。”
汪鹿从包里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戴了起来。他说:“以为你昨天会来的。”
汪鹿这张小脸,加上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戴上口罩之后真是可爱死了。艾周也戴上了鹿鼻子,朱西西倒吸了一口凉气。
艾周问:“怎么了?”
“呃……”朱西西貌似考虑了一下说,“我在想,是像金毛呢,还是像二哈?”
“找死啊!”
艾周刚要动粗,但是想到汪鹿在侧,立时温柔了。
江纪言这天开着车过来的,四个人很快就出发了。朱西西坐在副驾上,说:“什么礼物,还要开车去。”
江纪言说:“到了就知道了。”
艾周问汪鹿说:“你知不知道?干吗搞得这么神秘,先透露一点儿呗。”
汪鹿微笑着摇了摇头。
艾周心里当然是极度好奇的。但是,车子开了一会儿,她就没那么好奇了。再开了一会儿,她就有点儿心虚了,后来,她直接颤抖了。
因为这条路也太眼熟了,昨天晚上她刚走过。
果然不出所料,江纪言开车直接进了港口。几个工作人员已经在等他了。
江纪言说:“礼物昨天刚到港,我要自己来拆封。”
朱西西兴奋地说:“到底是什么礼物啊?!”
江纪言保持着神秘的微笑,就是不说。
可艾周跟在后面,手都凉了。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江纪言的礼物早已被人开过封,并且还被人喷成了特别时髦的“黑泡泡”。
装“礼物”的集装箱被调了出来。开门的工作人员发出了一声“咦”。显然他是发现门锁被砸过又挂上了,但他还是缓缓地拉开了大门。
江纪言激动地走过去,突然,大吼了一声:“谁干的!”
艾周躲在汪鹿的身后,感觉自己又要晕了。
chaptereight你的一员
1:什么意思
朋友间该不该有秘密,这真是千古难题。
艾周刚解决了向朱西西申报方至存在的问题,现在又冒出一个“毁车事件”。还好已是期末,大一就挂科,那是谁也不想的。艾周和朱西西的最后一门,要1月12号才考完。朱西西又要恋爱,又要备考,没多少心思留意艾周内心的挣扎。
艾周旁敲侧击地问过江纪言那边的情况,朱西西说那天港口的监控坏了,没找到谁干的。车子退回原厂重喷去了,费用他有律师去谈。
艾周说:“那车挺贵的吧。”
“废话,三千万,喷个漆大概也要几十万了。”
艾周吓得吐了半天的舌头。她想,这要是让江纪言知道是方至,还不把他整死。
所以,有关“平安周末行”的事,艾周把它深深地埋在心里,不敢透漏半个字。
还好,不久就是寒假,艾周带着门门及格的庆幸准备回家了。朱西西决定不回去,艾周说:“你疯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不在家里过啊。”
朱西西说:“在家里都过快二十年了,少过一次又死不了。纪言约我去他们家过年。”
“我靠,这么快就要见公婆了。”
朱西西娇羞地说:“讨厌!说什么呢,哪有那么快了啦。”
艾周捂着胸口作呕。
回家的那天,艾周去befixed领桃子。小暴对桃子有点儿依依不舍,说:“放完假,再把它带回来。”
“好啊。”
小爆又问:“你和同学一起走啊?”
“不,西西不回去了,我自己回。”
艾周回答得心不在焉,方至躺在沙发上睡觉,她瞄了一眼又一眼。小爆回头看了看方至,拿起桌子上的半个面包,“嗖”地扔过去,砸在方至的头上。
方至懒洋洋地半转过身,说:“干吗?”
“艾周要回家了。”
“哦。”方至眼也没睁,只是抬起胳膊挥了挥说,“bye。”
艾周撇了撇嘴,心里冒出一股怨气。可她凭什么怨呢?她和他之间好像发生了一大堆事,可是论起来,他们是不是朋友也有待商量。方至说完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好像又睡着。艾好想上去踹他一脚。当然,她有贼心也没贼胆,只能抱起桃子走了。
艾周从befixed出来,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唉,要不要喜欢这么古怪的人啊。”
小爆从门追出来,说:“等等,等等。”
“干吗?”艾周转身问。
“这个给你。”小爆递过来一只黑色的手电筒。
“现在谁用这个啊,有手机不就行了。”
小爆微笑,拔下手电头上的保护罩,一按开关,“啪啪啪”闪出一串蓝色的电花。他说:“你的手机行吗?”
艾周接过来说:“怎么想起给我这个?”
“至哥说,你一个女生自己坐火车不安全。哦,对了,他还让我提醒你别吃陌生人给你的东西,水也别喝。”
“他为什么自己不给我?”
小爆耸了耸肩,说:“你知道他这个人的啦。”
“我不知道。”
艾周觉得自己快要憋炸了,他到底是闹哪样呢!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每天摆一张臭脸,然后又找别人来关心自己,算什么!
艾周把桃子往小爆怀里一塞,又跑了回去,方至还躺在沙发上睡觉。
她把手电,不,电棍,往桌子上“啪”地一拍,说:“你想送我东西就自己送,你老是找别人什么意思!”
方至连身子都没转,背对着她说:“不要就扔了!”
艾周简直要气炸了!她一咬牙,心一横,走到方至身后,大喊一声:“去死吧!”然后抬腿朝着他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
方至翻身“腾”地一下坐起来,可艾周已经逃也似的跑到门外。
小爆是捂着肚子进来的,因为他快要笑趴下了。方至的脸已经黑成了铁锅,可小爆根本忍不了,他说:“至哥,说真的,你到底对艾周什么意思啊?”
方至又慢悠悠地躺下,说:“要你多事!”
2:电棍的含义
说实话,艾周也不想回家。有半年没见到妈妈,心里是想她的,可是站在门前,她还是不想踏进门。妈妈自从和爸爸离婚后,脾气变得有些喜怒无常。开心的时候也蛮好,但是哪一句不对,就突然黑脸不说话。
艾周最怕她这样,家里只有她们两个。妈妈一言不发地往客厅里一坐,家立时变成了冰柜的代名词。不过,艾周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妈妈见到她根本顾不上黑脸。冰箱里塞的都是她爱吃的,她的卧室收拾得和她离开前没什么两样,连高考的习题集都原样摆在书桌上。
唉,到底是亲妈。两人一见面,先抱住流了会儿眼泪。
第二天午后,艾周去了海滩。
冬天的海,平静而安详,浪花翻涌着白色的泡沫,扑向海岸。远处的海洋馆,依然还在,只是上面昂首翘尾鲸鱼蒙了层灰。夕阳从它背后照过来,光亮亮的,有点儿孤独,有点儿暖。
艾周不由得想起了方至。
这个让人生气,却又心动的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呢?一定又在弄他的那些破车吧。突然想到要有一个月见不到他,难过像海水一样悄悄漫上来。她在背包里摸了摸,找到了那只手电。“啪啪啪”地按了会儿。这个动作,在冬天的海滩,显得有点儿寂寞。
突然艾周灵机一动,“嘿嘿嘿”地笑起来。她拿出手机给方至发微信:“我明白你为什么送我电棍了,你是想对我放电对吧。我全get到了!”
三分钟,方至就回话了。他说:“怎么还没电死你!”
艾周抱着电话,哈哈地笑起来。
于是寂寞的沙滩又添加了淡淡的、精神病的气息。
艾周发现,分隔不见得是件坏事,因为面对面有些不要脸的话,你是死也说不出口的。但当他变成了一个头像,很多话都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她决定表个白试试。
她在微信上写道:“知道吗?我喜欢你。真的,不是开玩笑,你认真点儿啊。”
这一次,她等了好久方至也没回话。
艾周想了想又写道:“怕了我吧。”
这次方至回了,他说:“我在考虑。”
“考虑什么?”
“考虑你回来,我用什么打死你。”
艾周“噗”的一声笑出来,可转眼又笑不出来。方至这么说,看来是把她的表白当玩笑了。算了,反正她也没多认真。
她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去方至的老房子看看。那边平房区传了许多年的动迁都没动,仿佛还留在旧有的时空里。艾周凭着记忆,在胡同中找到了方至的家。原来他已经把房子卖掉了,怪不得有钱带着方烈到处走。艾周在院门前向里望了望,房子已经完全整修过了,看不出从前的模样。
她有些失落,准备离开了。就在这时,邻居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位大妈走出来说:“小姑娘,你找谁啊?”
艾周说:“我……我找以前住在这里的一个朋友。”
“你是不是找方至啊?”
“对啊。”
“他和他爸都搬走很多年了,也没个消息,都不知道他爸爸怎么样了?”
艾周说:“他们现在住在上海。他爸爸还好,我就是想来看看他们以前的家。”
“啊!”大妈惊讶地说,“你认识他们父子啊?那太好了!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的,知道他们父子平安就好。对了,当年小至走的时候,把一箱子东西放在我这里了。我一直帮他们收着,他们要是稳定了,你就给他们带过去吧。”
艾周答应说:“好啊,你给我吧,开学我给他带过去。”
大妈很快就从家里搬出一只皮箱来。
那真是好大一只箱子,里面有照片,有玩具,都是一个男孩认为非常重要的东西。艾周打开看了看,又小心地合了起来。她抽出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