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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得知 (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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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一没权二没钱的,又能做什么。

而宫里的季萦,本身是被季元靖劝说的进宫,对季元靖的兄妹之情,早就看淡,二人之所以相连。

不过是因为利益,如今知道兄长失了一条胳膊,却为她谋来了一些方便之后,也就这样放下了此事,还和孟贵妃正式的走到了一起。

倒是季元靖,至此后,彻底消沉了下来,原本那个温润如玉的书生再也不见,整日在自己的院子里,耽于酒色,放纵不休。

季漪知道此事后,清楚这事是姜谌允的手笔,坦白说,她对季元靖有这个下场,心里有些不忍的,可那不忍,在想到小季漪很可能是在季元靖的默许,知情的情况下,被季萦设计了马车事件丧的命后,就消失殆尽了。

倒是季源,对于这个他看着长大的侄子,颇为可惜,常常去季元靖院子里看他,开导他,却在一次又一次撞见季元靖荒唐之后,彻底失望,不再踏进他的院子了,此为后话,就暂且不提了。

春闱到了,董承的手因为护理得当,也终于恢复正常了,虽说动笔过久手会忍不住发颤,可董承还是想去尽力一试,也不算浪费这一番来京了。

因为季元靖的事,董承也知道自己还能提笔写字是多幸运的一件事,也格外珍惜,对此次春闱的得失,也看得急淡。

也可能是因为心态稳了,是以,董承便是带着伤在考场上发挥也还算不错,虽说不似季萦记忆那般连中三甲,夺得状元,好歹也被皇帝提了一个探花,随后入翰林院。

董承做了探花郎,岳氏就和董承说起,打算正式和董氏谈谈他和季漪的婚事,董承听了,不知想到什么,沉默了许久,才提出要先见见季漪。

岳氏不明其意,可见董承执着的样子,也只得依了他。

“倾倾,”

季府后花园,董承一身白衣,君子端方,陌上人如玉,见她如约到了,脸上挂了笑。

“表哥,”

季漪欠了欠身,随后看着董承笑道,“还没恭喜表哥高中。”

天气渐热的缘故,袄裙早已褪去,换上了春衫,季漪今日穿了身烟紫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外罩一件同色半臂,梳垂髻,头上用了同色珠花,十四将要及笄的少女,身段婀娜,加上容颜比以往更甚,一笑间竟是让董承看痴了。

还是在季漪轻咳一声后才回过神,“倾倾,母亲说过段时日,她便会回江南,这几日,京中的庄子,院子都已收拾出来了,我们今日便会搬出府去。还有,在她回江南前,想和姑母商量,将我们的事……”

“表哥,”

季漪打断董承的话,“你是倾倾的兄长,一辈子的兄长。”

季漪心中是有愧的,因为她不知道若是小季漪还活着,会是什么样的想法,这也是她一直来不敢面对董承的原因,可有些事终究得说清楚的。

……

董承是失魂落魄的离开的,在季漪说出她只把他当作兄长以后,他就明白了,他最后的争取已经以失败告终了。

其实早在他从江南进京,他就感觉到了,长大了表妹,对他再不似江南那般,两小无猜,亲密无间了,所以,他才在母亲要去找姑母谈的时候,阻止了,如今这样,挺好,至少姑母那边还不知道,而他还能以亲戚的关系来往,继续悄悄关注她。

——

季漪和董承说清楚后,她心里却并不好受,她总觉得,如今的一切都是她占有了别人的身体偷来的。

心里发闷,她也待不住,带着锦月出门了。

和他相认后,他就在安乐侯府旁边置了院子,平日里,她若想见他了,就会去旁边院子等他,他总会出现的。

今日也不例外。管家来开的门,见她来了,如往常一样,准备了瓜果,将她带去了书房。

若是以往,她会在书房练字或作画等他,可今日,她却是一点儿精神也打不起来,软趴趴的趴在桌子上,发着呆,等着他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都快睡着了,才感觉到肩上一重,

她被悬空抱了起来,随着而来的还有他充满磁性微低的嗓音,“困了?”

“你来了?”

季漪睁开眼,也没想从他身上下来,反而将头靠近他怀里,闷闷道,“我总感觉这样的日子是我偷来的。”

姜谌允见她醒了,也就没将她抱去软榻,就着凳子坐下,低头看着她埋在怀里露出的侧脸,轻声问道,“怎么了?怎么这样想?”

季漪抬头看他一眼,想了想,也没瞒他,“今日表哥来找我了。”

姜谌允眸色深了深,脸上却没有异样,只问道,“然后呢?”

“我和他说清楚了。可若是小季漪没死,她该是想和他在一起的吧,可如今被我占了她身体,还让她喜欢的人伤了心。”

姜谌允沉默了,唇也抿紧了,他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愤怒,又似酸意,总之,他是半点不愿看到她为别的男人愁眉不展的样子。

可他又舍不得生她的气,许久启唇道,“你知道为何你和我能够来到这百年前,容貌还一点变化也没有。”

☆、因由

“嗯?”

季漪疑惑的望向他,实际自知道他是他之后,她不是没想过问他,只是这两个月来,有一个月她都困在府中养病,她几次出门都出了事的缘故,能自由出入府中也越发艰难,便是出了门,她和他真正相处的时间也是极少的,他忙于朝事,等他有时间来这边找她,已到了她该回府的时间了。

两人相处的时间极少,而她和他又分开太久,她恨不得和他相处的时光能够停止,又哪里舍得将这极珍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疑惑里,何况这些疑惑又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而她只要确定,她知晓的他都知晓,她不知晓的他也知晓,一切大局,他都有把控,这就够了,便是心有疑惑,她慢慢去发现便是了。

不过,如今听他提起,她心头的疑惑又被重新勾起,也隐隐有些好奇,她和他为何会有这番际遇。

“你可知,季萦知晓的那一世,是如何的?” 姜谌允伸手拂了拂她散在脸上的碎发,问道。

季漪摇了摇头,“不太清楚,若不是你告诉我,季萦是多了一世记忆,我还一直当她是有什么预知能力。”

“那一世,原本的小季漪没死,嫁给了魏昱,成了王妃,季萦自己,因为安乐侯的荒唐,季元靖的无情,被送进了宫内,成为了皇帝的宠妃,小季漪的替身。

随后魏昱在取得了姜家的帮助后,在夺嫡中胜出,登上了皇位,季萦则死在了那一次的宫斗里。”

姜谌允顿了顿,看向季漪,“可想知道,季萦死后,魏昱登上皇位之后的事?”

“之后的事?”

“魏昱登基后,渐渐的恢复了自己的本性,□□,暴躁,多疑,重阉党,在锦衣司上又设内司,无数曾在他为帝前得罪过他,对他看不上的大臣被莫名的罪名被害。

皇后多次劝诫他都无用,反而因此惹了她的厌,时常骂皇后不堪为国母,其后又开始广阔后宫,沉迷享乐。

没多久他又知道了当年边关一战,姜家死伤无数的真相,那是他父皇,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心,为了自己能够在夺位中获得支持,才亲手铸成了那一结局。

得知这一真相,加上那时候姜家在朝中的势力因为皇后的关系,如日中天,在军中,更是许多人只知姜家,不知皇帝。

这样的姜家,这样的皇后 ,魏昱又怎么能容忍,早已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一次,鞑靼来朝假议议和,鞑靼王子却看着美貌盛人的皇后出了神。

而这一幕,也被魏昱看得清楚,那时,魏昱早对一直干涉他做事,权力越发大的皇后生了杀心,便趁着鞑靼王子企图将皇后绑回鞑靼,以此来羞辱大兴,并振奋本国军心,进行再一次的反击之时,助其清退了皇后的私卫,让皇后被绑,随后在途中,射杀了皇后,又在朝议之时,暗杀了姜谌允。

最后给皇后一党,季家,姜家,安插了一个私通外敌的罪名,姜家季家被落得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下场。”

“姜家被灭门之后,边关便乱了,鞑靼没费一兵一倅便破了城门,掠夺城池数十座,那时,魏昱才意识到自己处置姜家后的后果,只是为时已晚,他***于自己的寝宫之中。”

季漪听着,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完全没想到,季萦的那一世,大兴会是如此一个结局。

“也就是说,妖后现世,反而改变了大兴直接灭亡的历史?那季萦还是做了好事”

姜谌允看着她睁大眼,不敢相信这季萦明明做了坏事,还能算有功的荒唐结论,不由轻笑一声,“当然不是,本来,若不是因为季萦夺取了别人的机缘重生,原本的大兴会有更好的历史走向,也不会有后世的内忧外患。”

“别人的机缘?”

“是啊,原本重生的,该是皇后,小季漪的,谁知季萦夺了皇后的机缘,还直接害死了皇后。”

“你说什么?”

季漪直起了身,看着姜谌允,若是之前听到的事让她唏嘘,此时,她已经是完全坐不住了,不过她又忽然想起来,“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姜谌允见她坐不住,也没说什么,只是换了个让她更舒适的姿势抱她,继续说道,“魏昱为帝那一世,大兴灭亡了,国师玄悟用禁术为皇后改命,企图能够扭转大兴的结局,谁知中间出了差错,最后被季萦占了机缘。”

“然后大兴走到我们那一世,便已经到了尾声,你死后,魏烨用禁术困了你的魂魄,彻底将大兴的运势抽离,便是我不陪你来到这儿,最后的结局也不过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了。”

季漪听到这一句,心头下意识一紧,人也忍不住拽住了他的衣袖,“你,你是如何,如何……”

季漪问着,却始终吐不出她不敢面对的那一个问题,只是抓着他袖子的手越发用力,很快他的衣衫就被她拽出了褶皱。

姜谌允见状,轻抚了抚她的脸,又吻了吻她眉心,低声安慰她,“别怕,那些都过去了,如今我好好的在这里,会陪你一辈子,嗯?”

“嗯,”季漪又重新依回他怀里,脸埋在他胸口蹭了蹭,闷闷的应了声。

“你见过赛神医,可发现他有何不同?”姜谌允见她如此,又岔开话题问她。

“嗯,“

季漪听他问,又从他怀里出来,回忆着初次见赛神医的样子点了点头,

“赛神医当真是鹤发童颜,若不是知晓赛神医已经成为传说数十年,我定会当他只是而立之年的人,且他眉目清和,总是带着淡淡慈悲之色,像是常年礼佛的修士一般。”

“他就是国师玄悟,兴朝的守护人。”

“他要改变兴朝扭曲的历史,便出手为你的魂魄解了禁,只是你的尸骨都沾了以禁术制成的皇族血,入不得轮回,加上你本身就是皇后的后世,他认为只有你能扭转大兴的命运,便将你送到了这里。”

“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百年前的他也没有太强的预知能力,并不能清楚的知道后世之事,他需要有一个人来提醒和告诉从前的他,需要做的和修正的事,他便又想到了历史上姜谌允的后世,有一次被改命机会的我。”

姜谌允说到这里,想到前世玄悟交给他的那些信件,眼里闪过暗芒,“他让我过来,便是为了修正被季萦扰乱的历史走向。”

“原来是这样,”季漪在脑子里将这些信息过了许久,才理清楚,“也就是说,姜大人和小季漪,是你和我的前世,是吗?”

“那为何魏昱会知道皇兄和你我的事?”

“因为魏昱的舅舅,他通岐黄之术,和玄悟有旧交,在魏昱被妖后害死后,他求到玄悟,用自己的命为魏昱改了命,也是他拿出了能够灵魂穿越的法器。”

“那岂不是最后登上皇位的,还是魏昱?大兴还是会走向灭亡?”季漪问完,又觉得不对,若玄悟最后目的是这个,那还要他们来做什么。

果然,下一刻就听姜谌允回道,“不会,”

“改命不过是改他必惨死的命罢了,并不是说他就能做皇帝,否则玄悟不早去帮魏昱了,如何耗尽自己心力费这些功夫。”

季漪放下了心,似想起了什么,又问他,“那姜大人和小季漪?”

姜谌允闻言脸色微凝了凝,“他们死了,季萦夺得的机缘,便注定了他们这一世的结局,不过,人都有转世,他们二人,同时同刻的离开,也终于能获得一世圆满,弥补上一世的遗憾了。”

“?你是说,姜大人和小季漪?”

季漪惊奇的望着姜谌允,就见他点了点头,“听玄悟前些日子所说,他们应该是互相有情,也是因为那般,魏昱那一世才能顺利暗杀了姜大人。”

“倾倾,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的到来,只是为了阻止更多人免于枉死,无需为了我们占了他们的身体自责歉疚,若是我们不到来,他们的身体最终也是化为尸骨,甚至他们的亲人更多的百姓,也会因为大兴的既定结局离去。”

“我知道了,”季漪点了点头,实际在知道小季漪和姜大人是她和他的前世之后,她心里就释然了许多,如今又知道了原来小季漪最后相爱的人是姜大人后,心里对董承的歉疚也消了些。

她甚至还由衷的期盼,姜大人和小季漪的下一世能平安和乐。

姜谌允见她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精神气,脸上也不再愁苦,不由松了口气,只是下一刻,他脸色又微凝,犹豫了会儿,他终是唤了她,“倾倾,我可能会离京一段时日。”

☆、撞见

“你要去哪儿?”季漪再次直起了身子。

两人自重逢以来,虽见面次数极少,见面后能够单独待的时间也极短,可因为知道对方就在京城,相隔车程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见到,便是心有挂念,也是甜蜜的,日子比以往有了盼头。

季漪甚至一度因为这一世姜谌允是文官,不会再出现上辈子他去征战沙场,而她独自在京苦等他的场面而暗自欢喜。

可如今,两人才相聚不久,乍又听见他要离京的消息,心里突然升起了怕意,她实在是怕阿,离别之苦,因为承受过,所以更畏惧。

“能带上我吗?”季漪想着,紧接着又问他。

她望着他,那双夺人心魄的美目里,满是忐忑,她不能阻止他去办事,可她也不能忍受再次和他分离,只能提出如此请求。

可她下一刻看到他微愣的神情,她就知道她又让他为难了。

“我,我就是说说,”季漪慌忙垂了眼,忍着心里的不舍和担忧道,“那你要去多久?我,我等你回来。”

姜谌允低头看着他怀里的小姑娘,她垂着眼,那蝶翼般的浓黑羽睫一颤一颤的,放在身前的双手也在不安的搅动着,显然是难受极了,可又为了他不为难,半点异样也不敢露。一瞬间,姜谌允就心疼极了,他的傻姑娘阿。

他抬起她的下颌,果然就看到她有些发红的眼圈,连眼尾都染了红。

“别哭,”姜谌允吻上她的眼,抚了抚她的脸,嗓音低哑道,“我很快回来。”

季漪不愿他看到她这样脆弱的一面,免得他心里也难受,出去办事也不安心,又偎进他怀里,“我没哭,方才只是眼睛有些不舒服。”

她的声音哑哑的,一听就知道异样,她自己也知道,随后又赶紧转移话题道,“怎么这时间出去,是有什么事吗?”

姜谌允见她的样子,也知道了她的目的,心下更为心疼,可也只能顺着她岔开话题,“嗯,凉州暴动,皇帝命我过去看看。”

“凉州暴动怎么会提前了?”季漪这一次也顾不得心里的不舍难受了,慌忙的抬头问他。

她知道,凉州暴动,历史上就是他和锦衣司指挥使去镇压的,可这时间提早的太多了,如今干旱还未至呢,怎么会突然发生了□□。

“是时疫,”姜谌允说到这里,眼眸沉了沉,“时疫提前了,又有人刻意煽动,暴动自然就提前了。”

“是季萦?”几乎不用想,季漪就肯定的说到,毕竟魏昱可是半点历史都不知道,她给他的册子里,也有意避开了此事。

姜谌允点了点头,“对,不过这事也有魏昱的手笔,我手上握着他屯兵的把柄,他想趁着这次扫除威胁。”

季漪一听心头更担心了,“那这次寇淮和你一起去吗?”

姜谌允摇了摇头,“季萦建议皇帝让我一个人去,寇淮留在京中处理之前流民的遗留问题。”

“她利用自己知晓的一些先机,让皇帝对她有了兴趣,将她接进了宫,随后很快就得了圣宠,加之如今她有了身孕,陛下对她很是信任,她如今风头比曹贵妃还盛。她一提,皇帝就采纳了。”

姜谌允说到这里,看着季漪神色有些凝重,“此去凉州,我没法子把你带去,你在京中要多注意,有事就去辅国公府找太夫人。”

姜谌允说着,又从宽袖中拿出一面黑木制成的令牌,“这个你拿着,若是太夫人都解决不了的事,便让人拿着这块令牌,去城西找邬崎。”

季漪没想到季萦这么快便有了身孕,且受宠程度比她想的还要深,知道他担心她,她没有犹豫就收下了令牌,“我会多注意,你别担心我。倒是你,季萦魏昱既是有备而来,凉州之行便会比历史上要危险数倍,加上时疫,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季漪心头浓浓的担忧化之不去,可这时候,她不能表现出一点点畏怯,给他出行增加负担,便死死的压着,尽量让自己平静。

可便是这样,姜谌允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又吻了吻她的发,“别担心,这一次我一定全须全尾平安归来,公主就安心在家等着,等着做这天下最美的新娘,届时,臣还要还公主一个难忘的洞房花烛。”

“祖母,爹爹那关你都还没过呢,就想着那么远了?”季漪故意瞪他一眼,嗔道。

姜谌允这次却只看着她笑,那眼里的热度快要将季漪灼烧般。

最后还是季漪受不了,朝他伸手,“你身上带着的匕首呢?”

姜谌允是行军之人,随身携匕首已是习惯,季漪做魂的时候,跟着他五年,了解的清楚。

姜谌允闻言也不问她拿来有何用,直接从高靴暗层中拿出来递给她,“当心,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别伤到自己。”

季漪没说话,只退了刀鞘,捏着刀拽着自己的一缕发割了下去,又割下他的一缕发,将匕首还给他后,把两束发打了结,又拿荷包小心装好,递给他,“带着它们,它们会提醒你早日回家。”

季漪独在京等他的那三年,每当她被魏烨扰得不堪其烦之时就总会想,若是那晚他们结了发,饮了交杯酒,他是不是就记得不论如何也要想法子回家了,而不是在边关被困了一年又一年,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这偌大没人气的府中。

姜谌允接过荷包,望着上面绣着的寒梅沉默半响,最终哑声郑重道,“这次再不会让你久等了。”

“好,那你记着你的话,”

季漪红了眼,她低着头,怕自己忍不住会哭出来,又道,“我出来已经许久了,该回去了,你走的时候,我就不来送你了,你早点回来,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杯酒呢。”

季漪说完就从他身上起来,跑了出去,姜谌允见着,也没动,只紧紧捏着手上的荷包,双眼一直默默的看着她跑开的身影,一直到她秀丽的倩影消失在院中,视线都没收回。

“大人,”季漪走后没多久,邬崎就进了屋。

“宫里安排得如何?”姜谌允没动,整个人隐在光晕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都安排好了,您出行期间,曹后,孟贵妃都会好好照顾萦妃,她不会有时间和机会扰到二姑娘的。”

姜谌允倒了杯冷茶喝了口,“她肚子也小心护着,别真出了事,我不在期间,季府你多盯着。二姑娘若是出了事,”

姜谌允顿了顿,“她若是出了事,那你们都别来见我了。”

“是,”

邬崎赶紧慎重应下来,随后又似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季府有消息传出来,二姑娘原先身边伺候的锦芝,和她的奶嬷嬷,最近似乎有异动,还和寒山寺一些僧尼有联系。”

姜谌允闻言抬起了头,看向邬崎,“处置了,做得干净些,别让她知道。”

“是,属下马上去办。”

——

季漪回了府,就得知了舅母和董承他们已经搬出了季府,随后季漪就被董氏叫去了。

“娘,您找我?”

季漪进了屋,董氏正坐在软榻上出神,见她来了,才回过神,“才回来,去哪儿了?”

董氏语气如常,季漪却总感觉有些怪,当下醒了醒神,面上镇定回道,“就,去外面逛了逛。”

董氏点了点头,只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多问,伸手端起茶喝了口,“嗯,你舅母他们搬出去了,你可知道?”

“知道了。”

董氏闻言,双眸再次看向了季漪,“倾倾,你可知道你舅母这次进京是为何?”

“嗯?不是为了陪承表哥恩考的?”

“自然不止如此,”

董氏笑了笑,“早些年你舅母就有将你定给你承表哥的打算,本打算这次你承表哥好消息传来,便和我言明的……”

“娘,我只把表哥当成兄长的。”季漪打断董氏说道,说完又反应过来董氏的态度不对,便低下头没再说话。

果然,董氏听季漪这样说,嘴角的笑也抿掉了,“我知道,你舅母这次也没提。”

“所以,倾倾你心里有了谁?”董氏直直的盯着季漪。

“娘,您说什么呢?”季漪装作茫然的看向她。

“没什么,”

董氏见她如此,移开了眼,又道,“宫里传来消息,萦妃有孕了,还说要把你大伯母接回来,最近你就不要出门了,安心在家养病。”

季漪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董氏的意思,点头道,“我知道了,娘,我身体还感觉有些不舒服,想明日再请个大夫来看看。”

“身体还不舒服就别乱跑了,等会儿我就让人去请大夫。”董氏见她懂了她的意思,这才缓了缓神色,随后又让她赶紧回去休息。

——

姜谌允一离开,便是两个月。

两个月时间,季府发生了挺多事,先是侯夫人病好回府了,可却再回府的时候害莲姨娘落了胎,再次被安乐侯关进了家庙,这次谁也没出来求情,作为儿子已经被废了手的季元靖正在自己的院中颓丧,怀有身孕的宠妃女儿也因为动了胎气在保胎,皇帝下令不许有任何不好消息传给贵妃。

因此,满以为可以回府报夕日受的苦怨的侯夫人,再次回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地方。

侯夫人被关进家庙后,二房浣衣房里的锦芝一场高热没了,季漪身边的方嬷嬷伤心欲绝,不知怎么的,也感染了伤寒没了。为此,季府还特地又买进了一些伤寒药,以防万一。

而朝堂之上,也发生了许多事,皇帝请了一名方外之人回宫,探讨长生大道。

太子再次因为凉州□□一事被斥,孟次辅也因为其子当街伤人一事遭到弹劾,孟次辅被停官留职在家,而后宫中,皇后,孟贵妃因牵扯到萦妃被人下藏红花一事中,再次被禁足。

——

“姑娘,方才隔壁传来信,姜大人回来了,已经到了这边府上。”

书房里,季漪正在书信,这是姜谌允离开的两个月零一天,她也已经两个月没出去过,只整日待在书房,每日书一封信,也不寄出去,就这么写着,想象着他收到信,给她回信的内容,心是热的,是甜的,当然其中还带着浅浅的涩。

“他回来了?”

听到锦月禀告的,她手下一抖,墨就滴在了纸上,一张信纸就这样毁去,可她此时却顾不得了。扔下笔就往隔壁跑。

“你回来了!”

季漪气喘吁吁跑去隔壁,整理了下有些微乱的发髻踏进院子,就见他一身宽袖白衣,长身而立于院中,阳光打在他如玉的面上,越发衬出他凤表龙姿,沈腰潘鬓。

见她来了,他笑了,薄唇勾起,眼里的亮光堪比七月正午的烈日般耀眼,眸底满含的爱意和想念如那浪潮般翻滚着,起伏着,恨不能尽数泼洒而出,最终,所有的澎湃的情绪化为一句,“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回来娶你,给你一方自在的天地,将你护在身侧,再不让任何人欺辱,伤害。

我回来了,还你一个盛大婚礼,令人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我回来了,回来履行我的承诺,结发到老!

季漪双眸一红,顿时什么都顾不得,飞扑进了他怀里。

“我倒是不知,何时我们的邻居,成了姜大人?”

突然,大门被砰的一声再次踢开,董氏处在暴怒边缘的声音传来。

☆、不见

“娘,”

季漪慌忙从姜谌允怀里退出来,看着董氏愤怒得快要吃人的眼神,心头一紧,她不由捏了捏手,人却依然站在姜谌允身边没动。

“你给我过来。”

董氏要气炸了,早在嫂子匆忙搬出府去的时候,她就感到了不对,可在见到季漪真听她的话,没再外出过后,她心头悬着的心就放下了,又一想,她们才回京不久,便是出门赴宴都极少,哪有机会认识外男。

只怕倾倾是当真把承哥儿当兄长才拒绝的,可她哪里想得到,她女儿心里当真有了人,而这个人,竟然还是姜谌允,和他们沾着表亲,大了她一辈的姜谌允。

这些还不论,一想到姜谌允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单到现在,董氏就恨不得扑上去挠死他。

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倾倾算得上他的侄女了,他竟然,竟然下得了手。

“还不快过来,怎么还要我亲自过来扶你?”董氏的声音又冷了冷。

季漪闻言,瞥眼看了看姜谌允,见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才朝董氏走去。

董氏见她过来,拽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走的时候还扔下一句,“姜大人位高权重,和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做邻居,我们实在是高攀不上,倾倾年少不知事,还望姜大人高抬贵手,放过这么一个小姑娘,好歹她还算得上你侄女。”

“四少爷,这,可如何是好?”

管家姜伯见人离开了,赶紧上前赔罪,也是他不当心,给二姑娘开门后就忘记落下门档,这才让二夫人让人踹门进来撞个正着。

只是,这可如何是好,原本大人回来都准备去提亲了的,这一遭只怕提亲一事波折更甚了。

姜伯是姜府的老人了,也是看着姜谌允长大的,他知道自家少爷因为姜家舍弃了多少,便是喜欢从武,可为了姜家,二十年几来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分毫破绽,一心向文。

从一个跳脱的大少爷性子,生生磨成了一个温润如玉,遇事处变不惊,本朝最年轻的阁老,这其中,国公爷用了多少手段,他又经受了哪些非人折磨,可以说他比姜府的老爷夫人还清楚。

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四少爷,还得顾及着皇帝连娶亲都不能,而府里夫人不清楚缘由,还打算给四少爷娶娘家庶女进门,那庶女,他不是没见过,嚣张跋扈,甚至他还听到过那庶女私下对四少爷的瞧不上。

姜伯想着四少爷这样风光霁月的人物,就配那样一个心思颇深的庶女,就心疼啊,知道四少爷心里有人的时候,他是比谁都欢喜,几个月下来,他对二姑娘也有了些了解,是个面善心美的好丫头,人也长得好,对四少爷也是真心,当真是和四少爷最般配的人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和姜家隔了层亲,还和四少爷隔了辈儿了。

难啊,他家四少爷,是真的难。

“姜伯,你先下去吧。”姜谌允立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敞开的大门,不愿多说,只挥了挥手,让人下去。

——

辅国公府,辅国公夫人正找了太夫人说事,“母亲,小四的亲事,您倒是拿个主意啊?”

“兄长说,珍珍今年已经十七了,若是我们实在不想小四娶亲了,他便要嫂嫂为珍珍安排婚事了。这两年,您和小四一直阻止我让珍珍到府上来,怕人传出闲话,我也知道,您和小四看不上珍珍。

若是小四没发生那事,没伤到要害,我也会觉得我的小四,不该只配一个容貌一般的庶女。可自打小四伤了那处,便是他年纪轻轻就成了阁老,又哪有高门嫡女愿意嫁进来呢,便是有那样的,也不知是打着什么主意呢……”

“珍珍虽说身份不高,相貌普通,因为被那姨娘教着,也没多少远见,做命妇确实有诸多不合适,可她却是真心实意喜欢小四的人,便是有那些不足,我想等她进了门,您和我再一起慢慢教她,总能教好的。”

何况我也不指望别的,只要她对小四好,让小四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我就啥也不求了。”

杨氏说着,想到她可怜的小四,到现在还孤身一人,忍不住就落了泪。

太夫人见状也没说话,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口,才看向她,“你又怎知她会对小四好了?”

“这,”

辅国公夫人被问的一愣,一会儿才说道,“珍珍一直对小四就上心,每次过来,还总会问起小四,我问过她的想法,她也愿意的。”

杨氏在闺中之时就被父母娇养着长大,为人和善,心思也不深,加上嫁进辅国公府后,因妯娌都和善,老夫人又替她掌着中馈,平日里少遇到事,加上十几年前姜家损伤惨重之后,姜家越发低调,平日宴会也极少办,便是有需要接人待物的,太夫人大都和她一块儿去了,并没有让她沾染到什么事。

这样几十年,杨氏便一直维持着这样单纯的性子,自然也不会想到,哪怕只有十五六的小姑娘,也会有那势力的,骗人的,耍心机的。

“老大家的,你可知道,为何元宵时,你接了那珍珍过来,我为何让你赶紧送回去?”

“不是母亲您说,小四对珍珍看不上,让我赶紧送走,免得传出不好的话嘛。”杨氏几乎想也不想的回道。

太夫人摇了摇头,第一次生出一直来自己独自撑着辅国公府是不对的想法,“那你可又知,毓瑾如何会生那场病?”

“毓瑾身体一直不好,加上那会儿天又冻人……”

“你错了,”太夫人打断杨氏,“毓瑾会生病,是因为那个珍珍,半夜跑到毓瑾房里去开了窗,为的,就是想让小四去看妹妹的时候,能够和她撞见,从而发生点让人误会的事。”

“只是不凑巧,那日后,小四因为圣上重病一事朝事繁忙,没有回府,而她第二次去开窗的时候,被毓瑾身边的素雨撞个正着。”

“我为了不让你在照顾毓瑾的时候还伤神这些,便没和你说这事,只是,被一个小丫头哄骗,”老夫人顿了顿,“老大家的,心善宽和是一回事,半点心眼不带就是另一回事了。”

杨氏被说得满脸通红,她也没想到看着老实的侄女会是如此的,“老夫人……”

杨氏呐呐道,还想再说什么就叫有嬷嬷来禀:“四爷过来了。”

“祖母,母亲,”姜谌允进了屋,对着太夫人和杨氏行了礼。

“小四,你不是去凉州,就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可进过宫了?”太夫人问道。

“祖母,进过宫了。”

姜谌允回道,随后又微低了头,“祖母,孙儿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有事就说,和你嫡亲祖母还来这套。”太夫人嗔怪的看着他。

“祖母,孙儿心里有了一人,想请您老人家去请安国公府太夫人和安和长公主出面去帮孙儿提亲。”

“提亲?”“提亲!”太夫人和杨氏异口同声道,太夫人甚至直接从软榻上起了身。

“小四,你看上谁了?”

杨氏连忙追问,望着他的眼一瞬间亮了,“是哪家姑娘,她,她可对你有心?”

太夫人也一眼不眨的看着他,姜谌允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他垂在宽袖里的手紧握,“是安乐侯府,吏部侍郎季源的嫡女,季家二姑娘。”

“安乐侯府,季源的嫡女,季家二姑娘?”

杨氏还在反应人是谁,就见太夫人一下沉了脸,人也坐回了位置,“提亲可以,人你给我换一个。”

反应有些慢的杨氏这时也反应过来这二姑娘是谁了,不就是太夫人侄女的孙女嘛,前些日子还念叨着要邀人来府上陪毓瑾玩。

杨氏顿时苦了脸,“小四啊,你,你是认真的?”

这可,这可差一辈儿呢,而且她可听太夫人说过,那安乐侯府老夫人把这唯一的嫡亲孙女看得有多重,元宵宴会时,她还和那二夫人说过话,是个和善人,可也是个爱女如命的,何况人家还和她一般,只有那么一个闺女。

杨氏生无可恋的想,若是她知道哪个小崽子把她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叼了去,只怕是要和他拼命的,何况这小崽子,还伤了要害……

杨氏一脸心疼的看着姜谌允,“小四啊,咱们不急,慢慢找,总会遇到合适的,那二姑娘是你侄女,咱……”

“祖母,母亲,小四是认真的,若是娶不到二姑娘,小四愿就此孑然一身。”

姜谌允跪到地上,“孙儿不孝,这事让祖母为难了,但孙儿这辈子,就想求得这一人,孙儿会先去求得老夫人,季大人原谅,再托人去求亲的。”

——

安乐侯府,季源下衙回来,也听说了这事,气得火冒三丈,听到董氏已经将季漪禁了足,也是难得的没有为心爱的闺女求情,铁青着一张脸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时有下人敲门禀告说,姜大人求见,季源想也不想的气声回道,“不见,告诉那卑鄙无耻的王八蛋,离我们家远点。”

☆、赐婚

“姑娘,该用早餐了,您多少吃点儿。”

磬漪苑,锦玉拎着饭食进了屋内,放在矮桌旁,见季漪正倚在窗边,怔怔的看着烈日暴晒的外面,忍不住出声劝道。

“他还在外面吗?”季漪出声问道。

那日娘为了她的名声,只带了可信的几个身边人过去,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不多,只知道她惹了二夫人生气,锦月替她受罪挨了二十板子去养伤了,而她被禁了足,对府外的消息更是半点不知,不知他会怎么去平息父母的怒火,更不知他会有什么法子让祖母她们同意她嫁给他。

谁知响午没过多久,锦玉就悄悄进来和她说起他来求见父亲,被拒之门外的事,结果便是这样他也没走,不吃不喝站到如今,已经整整三日。

已经七月了,今年的骄阳似火一般,烤得大地都受不了,各处的花草都奄奄的,没什么生气了,便是早上的露珠,也不过片刻就散了。

这样的天,便是铁打的人,在外面待个一个时辰,不饮水都受不了,而他却这样站在外面整整三日没有离开。

他才刚从凉州回来,她不知凉州这次暴动的根由,可她知道,能被季萦和魏昱利用起来的,定不是小事,而他能闯过魏昱和季萦给他造的死局回来,定是吃了不少苦。

那日她见到他,他已经沐浴更好衣,可她抱住他的一刹,她立即就感受到了他消瘦了不少,身上大约只有皮骨,隔着夏裳,她都感觉到硌人,络得她都感觉到了疼。这样的他,本就休养不足,再这样折腾几日,身体如何吃得消。

“这,”

锦玉迟疑了一瞬,见姑娘脸色苍白,嘴唇发干,双眼无神的模样又不忍心,到底说了实话,“还在,姜大人的管家也在一旁守着,给姜大人拿了水,不过他也不喝,奴婢远远瞧着,姜大人唇色发白,双目通红,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季漪心头一紧,捏在窗框的手也收了里,指甲磕在窗框上,直接翻了,有血珠顺着指甲盖翻出来,十指连心,该是钻心的疼,可她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

季漪转身往外走,锦玉慌忙拦住她,“姑娘,您去哪儿,夫人不让你出去。”

“我知道,我去找祖母。”

见锦玉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季漪脸色冷了冷,“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像锦月一般挨罚的。”

季漪语气尖锐,她自己也清楚,是她平生没有过的刻薄,只是为了出去,她顾不得别的,而锦玉如她所料那般,红了眼眶,季漪唇抿了抿,没再说话。

锦玉咬了咬唇,还是没让开,只忍着泪望着季漪道,“姜大人在府外站了三日,老夫人只怕早已知道了此事,姑娘您过去,只怕也是没用,姑娘若真想解姜大人的困局,还不如试试从辅国公太夫人那边试试。”

季漪担心姜谌允,关心则乱,便乱了手脚,而锦玉的话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

季漪抬起头,看着锦玉,她还是固执的站着,眼里的泪花都快包不住了,在眼眶周围打着转,随时可能夺眶而出,季漪嘴动了动,不自在的道,“别委屈了,方才是我过激了。”

“没有,奴婢不委屈,方才也是奴婢不是,明知道姑娘烦闷还没有及时说清。”

锦玉见季漪软了语气,人也不似之前坚持,忙吸了吸鼻子笑道。

“姑娘您有啥事,吩咐奴婢去办就是,奴婢本身就是粗使丫鬟做起的,皮糙肉厚的,抗打。”

“放心,我不会再让你们再为我受罚了,”季漪摸了摸她的头郑重道,之前是她太过惊喜,一时忘了娘早就怀疑上她了,才会被抓个正着,还连累了跟着她的锦月。

“不过现在我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季漪说着转身去梳妆台一个木盒里取出大佛寺时太夫人送她的那只玉镯交给锦玉,

“你将这镯子拿去想法子交给管家,让管家拿去见太夫人,并请他代为转告太夫人一句话,姜大人很好,镯子我也很喜欢。”

“别被人发现了,若是被人看到了,夫人那里你就说,我只是让你去劝姜大人回去的,毕竟姜大人身份特殊,三次告假不早朝,却在季府站着,影响会很大。”

锦玉点了点头,“姑娘,我知道了。”

“去吧,当心点,实在出不去,便算了,别逞强。”

——

辅国公府,杨氏一大早就到了太夫人处,请了安后也不离开,就坐在那儿欲言又止的看着太夫人,最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出了声,

“母亲,小四在安乐侯府门口站着已经三日了,管家也劝不了他,您倒是想想法子啊?”

“我有何法子,他一个内阁阁老,皇帝身边的重臣,他乐意去那儿站着,我还能让人去把他打昏扛回来。”太夫人喝了口茶,淡淡道。

“那,那我们就这样看着不管了?小四才从外面回来,本就累了,如今天还热,小四这样继续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他身体本就虚受得住吗?”

杨氏念叨着,眼里满是担忧何心疼,随后又忍不住看向太夫人,“母亲,要不,我们便依了他吧。”

“小四难得的喜欢个女子,且我看那董氏为人也不错,二姑娘定是个好的,配小四也配得上。”

“那自然是个好的,相貌一等一,礼仪举止谈吐都是上乘,不然小四能看上?只是要人家愿意把女儿嫁到你家?”太夫人没好气的瞥她一眼。

这小兔崽子哦,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隔了辈儿的侄女,估摸着就是那次大佛寺之行两人遇上了,难怪听她问要接他表妹来府里,他脸色那么臭,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要她说也是,有珠玉在前了,谁还看得上那鱼目啊,哎!

也是她想岔了,小四虽说伤了那处,可好歹是个没成亲的男子,还是旷了那么久的,看到美色怎么能不动心,偏偏还是她把人带去见的。

这下好了,让她这张老脸怎么去见侄女,想到就头疼,还是个不争气的,竟然什么也不顾就在别人府门前站了三日。那么能,怎么不直接去求圣旨呢,别忘了,要不是皇帝,你能娶不上媳妇?

太夫人心里五味杂陈,可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淡定的拿了片瓜吃着,把杨氏看得急得不行,刚要开口,就听到有下人禀告,说是老管家姜伯求见。

姜伯进了屋,给太夫人和杨氏行过礼,就忙拿出了那支血玉镯,“二姑娘托老奴将这个交给您,还让老奴带句话。”

“姜大人很好,镯子我也喜欢。”

太夫人一听就乐了,瓜也不吃了,起了身吩咐杨氏,“拿了我的拜帖,去请长公主、安太夫人,约她们一同去季府一趟。”

——

“王爷,您交代的事已经办妥了,现在茶楼里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姜大人看上了自己侄女的事了。”

晔王府,魏昱坐在桌案前,手摩梭着桌案上那副已经装裱好的美人图,他人隐在光晕里,看不清脸上的神色,面前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人,低头回禀着。

魏昱听了摩梭美人图的手指微顿,眼睛依然没有离开面前的美人图,“宫里呢?”

“知道了,萦妃收到您的消息就去办了,估计这会儿人已经在圣上那里了。”

“嗯,”

魏昱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眼睛又落在画上,前面的人见状,施了礼悄声退了出去。

屋子里就剩了魏昱,他盯着画,手划过美人的轮廓,突然笑了笑,眼里布满阴霾,“我得不到的,那就先让她放着,待得享大位之际,什么不是我的囊中之物。”

宫里,萦妃正在和皇帝诉苦,“陛下,妾方才听见几个宫人说,姜大人看上了妾的妹妹,如今正在府外站着,非要见到妾祖母,定下妹妹才肯罢休。”

“姜大人,哪个姜大人?”

皇帝搂着季萦,手在她肩头摩梭着,脸凑近她脖颈吸了口气,美人香甜,闻腻了孟贵妃的皇帝此时闻着这股新鲜的女人幽香,一脸享受,听了季萦的话也没反应,还含了含季萦耳垂。

皇帝弄惯了女人,算是调情高手,季萦上辈子便已经不是少女,还被作为替身尝遍了各种滋味,这一世,虽然还是跟了这个让她惧怕又憎恨的男人,可就因为彼此熟悉,两人相处分外和谐,为了固宠,各种姿势更是放得开,季萦玩的开了,心理上也早到了对那方面渴求的成熟年纪,加上有身孕到现在,为了护住孩子,已经三个月没被幸过。

如今被这么一下挑衅,季萦身子忍不住颤了颤,心头也是异动,只是她到底还记得自己的正事,偏了偏头,娇声道,

“还能哪个姜大人,这朝里,能被称为姜大人的,可不就那么一个。”

“陛下,妾就这么一个妹妹,平日里祖母二叔也是护得紧,实在不忍心这么早就将妹妹嫁出去,这姜大人还和妾府上沾着表亲,算是妾与妹妹的侄叔呢。”

“你是说子衍?”

皇帝反应过来是谁,人就抬起头来,脸上全是诧异,“子衍有喜欢的人了?”

“真是太好了,”

皇帝把季萦放开,人起了身在室内来回转了好几圈,一手握拳在另一只手上拍了拍,“这可真是太好了。”

不容易啊,不容易,铁树终于开花了,子衍终于有了看上的女人了,谁也不知道,皇帝对姜家忌惮,可对于姜谌允这个臣下,却是真的看重的,没法子,谁让姜谌允有才能,还只是文官,不会武艺,且人也是极忠心的。

皇帝忘不了他遇到刺客时的那一幕,那刺客的刀,狠、准、稳,当时若不是因为姜谌允,断了子孙根的,只怕已经是他了。

皇帝每每一想到,就不由下身一凉,所以每次他看着姜谌允孤身一人还被人私下指指点点之时,心头对他同情又感激。

这时间久了,姜谌允不能娶亲一事也被他放在了心里,如今知道姜谌允心中有人了,可以帮他放下心头的愧疚了,皇帝怎么能不欣喜,至于那女子是谁,是哪家的,和姜谌允有什么关系,那都不是事。

有什么事能大得过解除他整日整日的愧疚还有想到那时就下身一凉的恐惧感啊。

皇帝的反应,季萦看得一愣,她来之前想过皇帝的无数反应,有为她出气的,有让她忍耐的,唯独没想到皇帝欣喜若狂的场面,季萦连牵唇勉强微笑都做不到了,然而皇帝还觉得不够。

“不行,朕得给子衍赐婚,亲自做这个证婚人才行。”皇帝一拍手,又往御桌前去,打算书写圣旨。

“陛下,这,不行啊。”

季萦脸上一僵,赶紧劝到,“姜大人和妾妹妹隔着一辈儿呢,您这赐婚于理不合啊。”

“这又什么打紧,朕现在就下旨,封你妹妹为郡主,认在太后名下,以朕妹妹的名义嫁给子衍不就行了。”

皇帝摆了摆手,随后又看向季萦,“朕知道你心疼你妹妹,你放心,只要她对子衍好,朕会想法子补偿她,补偿你家的。”

她是这个意思吗?她今日来是为了让那贱人做郡主的?

季萦气得脸都扭曲了,然而如今她说什么都没用了,皇帝已经大笔挥好了圣旨,让太监总管赶紧出宫去宣旨了。

☆、婚期

“爷,情况不太好,您在这儿的消息被晔王散播到了各个酒楼茶楼,现在大家都知道您为了求取季二姑娘吃了季府的闭门羹,在府外站了三日三夜了。”

安乐侯府外,邬崎看着几日下来明显黑瘦了的姜谌允禀告道,随后他又扫了扫围在四周交头接耳的人群,“今日开始,听说此事来的人会越来越多,要不您再试试别的法子,这样下去,只怕对二姑娘名声也有碍。”

“无碍,”

姜谌允哑声吐字道,站在这儿的时候,他就有预料这样的结果,原本他可以用更委婉迂回的方式娶到她,可那需要的时间太久了,已经来不及了。

董氏将她带回府后,就差人去给还在京的岳氏送了信,打算将她嫁与董承,信里甚至表示希望衬岳氏还在京,将亲事先行定下。

看到信的那一刻,他几乎是方寸大乱,失去她的恐慌感再次如潮涌铺天盖地的朝他袭来,快将他溺毙在其中,让他呼吸都艰难。

他不允许,从她为了他卧病不起,他踏雪而来向她坦承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了,今后再不放开她的手,生生世世。

他是卑鄙的,用这样的方式逼季家将她嫁给他,可他却无悔,即便季家因此恨他入骨,他愿意终其一生来赎罪,也不敢冒一丝可能失去她的风险。

怎么就无碍了,这不但于二姑娘名声不好,于您的名声更不好啊,只怕经此一事,不论大人能不能娶到二姑娘,大家都会认为大人仗势欺人,还伦理丧失,看上了自己侄女了。

邬崎还想劝一劝,却瞥眼见到太夫人正携着长公主与安太夫人过来了,他忙屈身,“长公主,太夫人,安太夫人。”

姜谌允闻言也转过身,朝太夫人她们躬身行礼。

太夫人见他嘴唇干裂得都起皮了,人也黑瘦得脱了型的样子就没好气,想骂他吧,又想着他现在已经是阁老了,不是那个十来岁犯了错还能任她说教的小孙子了,便忍了忍,只用鼻子嗯了声,算是应了他的行礼。

倒是长公主和安太夫人取笑了他一声,“没想到本宫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姜大人动凡心,先在这里先恭喜姜大人一声了。”

“是啊,老身原先还以为没机会看到老姐姐家这个神仙人物动凡心了,如今可算是了了老身心愿了。”

姜谌允没说话,只低着头,任她们说笑,随后默默的跟在她们身后进了季府。

人群中,人们看着这一幕,纷纷议论着,“那是长公主吧?”

“是的,没错,有两次长公主出行我有幸见过,另两个一个好像是姜大人祖母,辅国公府太夫人,还有一个是安国公府太夫人。”

“哎哟,这么看来,是来提亲的了?”

“看样子像是,有了这么三位人物,只怕姜大人要心想事成了。”

“这娶自己的表侄女,不是丧失伦理嘛?”

“又不是亲的,隔了几辈儿了。”

“就是,再说,这有权人家娶小辈的多了去了,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我听说这姜大人啊,伤了那处,季家这二姑娘嫁过去也是守活寡,也是可怜咯。”

“真的啊?那这姜大人可真是坏透了,明知道自己不行还想娶人家……”

……

太夫人一行人直接去了老夫人的熙和堂,若是平日,安乐侯府能迎来这么极为贵客,老夫人定会时分欣喜,可如今她却是半点也笑不出来,哪怕这来的人还是她几十年来最尊敬,最亲近的长辈。

太夫人见她的样子,也不意外,落座后就开门见山道:

“元娘,想来你也知道我来是为啥了,也是我对不住你,便是你怨我都是应当。我知道倾倾是个好丫头,你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我也喜爱她,如今我家这个不争气的把这事弄的,我也是真的没脸见你。只是这事已经出了,咱们还得想法子来解决。”

“我也知道,这事委屈倾倾了,老婆子我啊,如今也只能给你保证,若是小四能有幸娶到倾倾,那她便是日后姜家的宗妇,姜家所有人都会敬着她,护着她,不让她受一丝委屈,便是小四让她受了委屈,宗族的宗法也不饶了小四。”

太夫人顿了顿,看了眼老夫人依然冷着的脸,又继续道,“当然,便是今日这事不能成,倾倾依然会是我最喜欢的侄曾孙女,我也会在她及笄之后为她择门好的亲事,且我承诺,只要辅国公府还存在,就会一直护着倾倾,不论她有什么需要都竭尽所能为她办到。”

老夫人此时心中的怒火不比季源夫妇少,她也没想到,姜家的这位姜四爷挑了这么些年,最后挑上了她的乖乖孙女,若早知如此,当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倾倾带到太夫人面前了,宁愿由着儿媳妇将倾倾许给她娘家侄儿,哪怕离着远,可不至于守活寡啊。

是,倾倾嫁给了姜四爷就是姜家未来的宗妇,阁老夫人,可她稀罕嘛?她就想要她孙女有个平平凡凡的幸福日子,而不是守着一个俊美男人守孤寡,就这么孤单的过一辈子。

倾倾还小,她懂什么啊,她现在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才会被姜家这小子的一张面皮吸引,等她知道了夫妇真正沟通需要做的,那时候的寂寥,她耐得住吗?

老夫人可不希望,她的宝贝娇娇在将来某一天才悔不当初,而她那时候已经入了土,帮不了她什么了。

“太夫人,”

老夫人抬起头,就要拒绝送客,就听到外面忽然叫道:“圣旨到!”

圣旨到了,安乐侯府所有人包括颓丧在家的季元靖全都出来接旨了。

等宣旨太监念完旨意,圣上决定认季漪为妹,封嘉和郡主,又亲自赐婚后,众人直接懵了,老夫人和季元靖夫妇脸色惨白,却不得不强撑着接下旨意。

季漪原本听到旨意的时候,极为开心,两人的身份问题得到解决,她也不用再担心他因为这事受人诟病了,可现在见到家人如此模样,她也高兴不起来了,心里有着不知如何平衡两者关系的无措。

“恭喜姜大人、季大人和嘉和郡主了。”

宣旨太监姓李,也是宫内的太监总管,皇帝身侧有名的红人,皇帝叫他亲自来,也是极为重视此事了,是以李公公对待此事也是十分热情,对姜谌允等人更是拿出了平时讨好皇帝的态度了。

可季源如今却是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扯了扯嘴角,却比哭还难看,季漪见着,过去扶起他,随后低头朝李公公施了施礼,也没开口说话,毕竟如今的情形,她实在不适合开口。

最后还是姜谌允出声道:“辛苦李公公了。”

“姜大人客气了,咱家能有幸为姜大人跑这一趟,荣幸之至啊。”

李公公笑着回道,说话间不经意又瞥了季漪一眼,心道,也难怪姜大人这半废的人会动凡心了,这萦妃的妹妹可比萦妃还要明艳出尘得多了,便是他这样的阉人,看着都忍不住心生意动,这若是陛下先见到这郡主,还有那萦妃什么事啊。

也是这季大人前些年都在任上,不然这季二姑娘的声名早就传出去了,称为京中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啊。

姜谌允再次拱手道了道谢,又朝一旁的邬崎示了示意,邬崎见状,忙上前拿出一个荷包送到李公公手上,又亲自送人出去。

李公公离开后,长公主等人见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也道了声恭喜离开了,太夫人将人请来,自然也要亲自将人送回去,便也跟着离开了。

而安乐侯得知侄女被封为郡主后,很是欣喜,这是自季元靖断手后他唯一听到府中的好消息了,赶紧对季源道了声恭喜,可见着季源脸色不好的样子,他似想到什么,摸了摸鼻子,便领着季元靖离开了,院子里只剩了姜谌允、老夫人和二房一房的人。

“你满意了?”

季源脸色铁青的看着姜谌允,气不过,又骂一声,“卑鄙!”

“无耻!”

……

季漪见姜谌允被骂,很心疼,可她这时候不敢出声,怕季源对姜谌允更讨厌,只能悄悄的用眼神安慰他,只是在看到他更为消瘦单薄的样子后,更心疼了。

姜谌允实际一直悄悄注视着季漪,见她这样,不由扯唇笑了笑,清隽之人,哪怕已经三日没吃没喝,没洗漱,下巴青茬都有了,却也是俊的,熬夜三日,他眼里有了血丝,却挡不住他眼里的神采,明亮而耀眼,季漪不觉间看怔了。

大约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她觉得这般带有些颓态面貌的他也很吸引她,让她只看得到他,心绪被他牵引,为他起伏。

两人间暗波涌动,眼里只有彼此,旁人又不是瞎子,如何看不出来,董氏见状眉头拧得更深了,“锦玉,带姑娘先回去。”

季源本就奇怪姜谌允听他骂他还笑,结果转过眼就看到闺女怔怔的看着姜谌允,顿时更没好气,“对,还不带你姑娘回房,不是在禁足吗?给我继续再加两个月。”

是,皇上是赐婚了,可还没定下什么婚期不是,他就把她闺女留到十八,看他能咋滴。

季源难得发火,锦玉不得不听,季漪也知道父亲如今正在气头上,便收回眼神,老老实实的随锦玉回了磬漪苑。

姜谌允视线一直追随着她,一直到人消失在外院回廊,他才收回眼神,面色如常的看向老夫人和季源,“老夫人、季大人,可否移步,子衍有事想单独和你们商议。”

季源张了张嘴,想说不能,然后就见老夫人点了点头。

接着,三人便去了书房,也不知姜谌允对老夫人和季源说了什么,出来后,季源脸上依然不好,却也没再怒骂他了,回了二房,又让董氏开始筹备嫁妆。

因着姜谌允年纪已经不小了,皇帝希望他能够早日如愿,抱得美人归,便催着太仆寺赶紧择婚期,且越早越好。

于是,没过几日,皇帝又下了一道旨意,说是太仆寺已经将日期择出来了,八月十五也就是季漪及笄后的一个月,中秋节那日是好日子,便于那日完婚,届时,他会亲自到场。

想着是萦妃的妹妹,皇帝还特地开了私库,给季漪添了几样嫁妆,和礼部按郡主身份准备的嫁妆,一起送到季府。

皇帝都给了嫁妆,作为在皇帝面前最疼妹妹的姐姐萦妃自然不能不表示,加上皇帝赐婚后,姜家送来的聘礼,季府的后院,很快被堆满了,金银玉饰,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而季家人,对于皇帝对这桩婚事如此热心,已经......没脾气了。

婚期都定了,又不能抗旨,还能如何,只能抓紧准备嫁妆,嫁衣。

可怜她们十几年来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宝贝啊,就要被一只豺狼叼走了,也是他们地位不高,不能和姜家抗衡啊。

季源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仕途还不够努力了。

时间一晃而逝,夏日的旱情依然到了,只是因为姜谌允和朝臣早就上奏了天气不正常一事,朝廷有了准备,原本的时疫并没有到来,各地虽都闹了饥荒,可饿死人的地方还是算少数。

到了八月,兴朝迎来了第一场秋雨,持续数月的旱情也终于结束,而姜谌允和季漪大婚的日子也到来了。

☆、大婚

入秋后,京城的天就凉了下来,入了夜,便凉如水,冷风阵阵,若是平日,各个院落都已经静谧下来,只能听到偶有落叶掉下的窸窣声。可今夜的安乐侯府,各院都还忙着,进进出出都在为大婚做着准备。

磬漪苑里,锦玉已经把嫁衣蒸烫好,正在用熏香热熏,锦月也在屋内给姑娘检查第二日要佩戴的耳饰,步摇......

而季漪此时刚沐完药浴出来,由着董氏亲自给她绞着一头湿发。

季漪发量浓密,发质乌黑,要全部绞干需要花不少时间,也累手,可董氏却执意要为她绞这么一次发,用她的话说,只怕也是今生的最后一次为女儿绞发梳发了。

董氏动作轻柔又缓慢,似乎恨不能就这样长久的绞下去,这样她娇养了十几年的闺女也就不用出嫁了,想着想着,就红了眼。

“娘,您累手不?要不我自己来吧?”季漪靠躺在董氏怀里,盯着她泛红的眼小声说道。

“你躺着别动,你娘我还不老,不会这点事都做不好。”

董氏说着,手上又换了一块绸帕,“事已至此,路是你自己择的,便要自己将日子过好,这段时日,我也给你说了许多,内宅的阴私,各种御下的手段,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了个大概了。”

“姜府人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只是咱们侯府就你大伯一家和我们二房一家尚且有纷争,何况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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