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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相遇1

再次见到他,是在八年之后,高中同学聚会上——《再相遇》

--

“听说沈在途要结婚了啊?”

不知道是谁,在温路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熟悉的名字,震惊的消息。

温路愣了,微张着红唇,随即反应过来——

不,不算震惊。

这一切,理所应当。

“是吗?待会儿等他来了,一定要问问他。”

“结婚也不通知我们老同学啊。”

“就是啊!”

温路寻声看去,原来是曾经同班级的几个女同学,聚在一起聊天。

结婚?

他要结婚了吗?

温路轻轻笑了,低头看着手上的蛋糕,迈步朝着阳台走去。

此时,遥远的天边已经被夕阳铺满。

他站在栏杆边,轻轻舀了一勺奶油,放进嘴里。

奶油接触到舌头的时候,甜,绵密又窒息的甜,甜得他喉头一紧。

“温路。”身后有人喊他。

温路转身,看到来人,是他们以前的班长,王涛。

“真是你啊,我都没将你认出来。”王涛笑着朝他走来,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他:“抽吗?”

“谢谢。”温路摆手拒绝,举了举手中的蛋糕。

“什么时候把头发烫直了。”王涛开始点烟。

“以前也不是很卷。”

他是自然卷,以前卷得厉害,现在只有发稍有点小卷。

“你刚听说了吗?”王涛随口问了一句。

他说的是沈在途的事,温路听懂了,但装作不懂:“听说什么?”

王涛双手撑着栏杆上,吐了个烟圈出来,沉声笑骂:“沈在途那傻逼居然要结婚了!”

“·······嗯,这不挺好的。”

轻轻的,温路望着远方说。

大概是惊讶,王涛偏头看着温路的侧脸,晚风吹起他柔软的额发,露出漂亮的额头。

他的印象中,温路就是这样,有些沉默,寡言,除了在那个人面前。

“你们,”王涛没忍住问将话出了口,看着他,“当初是,怎么了?”

温路沉默,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极力试图从脸色挤出一点笑:“班长,那时候的事,不作数的。”

王涛愣住,又点点头,在阳台上站了会儿,抽完烟,进去了。温路继续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吃着手上的蛋糕,吃完了,才转身。

“我操。”这时,里面传来高声的惊呼,“沈、在、途。”

那人声音很大,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包括温路。

手指一松,蛋糕盘掉在了地上,温路看过去。

隔得远,远到看见那个人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

很快,许多人围了上去,他整个人陷入了人海,看不到了。

温路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手掌托着下巴。

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酒,玻璃杯里面的液体带着一种性感的红,浓醇的香。

温路拿起来,双手捧住杯壁,小心的抿了一口,又甘又涩。

“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啊。”

桌上放下了一盘海鲜,顺着一条胳膊,温路视线往上,一直在记忆中快要模糊的人影出现了轮廓,变得真实,却未敢看真实。

“坐这么远,找你半天。”沈在途另一只手端着酒,坐下的时候夹带着一阵风,温路闻到了海洋的味道,很舒服。

八年未见,他用的是一种老同学见面的语气。

温路一时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的见面,他原以为会有一个“好久不见”为开始,然后再挥手潇洒的离开。

去没料到是这样的一个“熟悉”的开场,温路认真的反应了一会儿,才讷讷的说:“不喜欢热闹。”

“喝酒了?”沈在途有些诧异的看着桌上的红酒。

温路点头。

“你变化挺大啊。”

沈在途嗤笑一声,用一种玩笑的语气,伸手拿刀,开牡蛎。

温路没说话,拿一双眼睛盯着他的手,耳边只剩下风的声音。

他的动作很慢,很细心,也很优雅。

沈在途把牡蛎肉递给他,又伸手重新拿起另一个继续开,问:“这些年做什么呢?”

“工作,”温路慢慢嚼着,又补充:“不过都是小职员罢了。”

“你好像不在临城?”沈在途边说边用刀尖穿透牡蛎肉,送进嘴里,问他。

温路视线跟着那只手,然后看着刀刃在他艳红的唇上划过,细小的伤口,出了血。

“嗯,前一段时间刚回来。”不料差点对上视线,温路甚是局促的低头。

“临城变化很大。”沈在途轻笑了一声,像是嘲讽,温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选择了沉默。

“来。”沈在途拿起酒杯,猩红色的酒在杯中晃荡。

他看着他,笑:“好久不见,陪我喝一个吧。”

温路对上他的视线,这应该是属于他们见面后的第一个对视。

那双眼睛,不再是记忆中的眼睛,带着沉郁,淡漠,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普通人,没有一点起伏。

在萧凉的晚风中,温路的心猛地颤了。

呆呆的,一仰头,将杯中酒喝完了。

“咳咳。”喝的太急,温路捂着嘴呛出声,一刹那,脸红耳热。

沈在途轻轻放下杯子,看着他,柔软的发丝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旋,发丝蓬松,看上去手感很好。

“当年,你大学是在哪读的啊?”

沈在途突然问他。

温路愣住,抬头,咳得湿粉的脸颊,以及带着水意的眼睛,就那么毫无防备的,莽撞的望着他。

沈在途别开眼,重复:“你大学的时候。”

“南大。”温路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二流大学。

温路以为沈在途接下来还要再问些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没问,最后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不问,这样最好,温路心想,他伸手拿了一个蟹钳,用手剥,他不习惯用刀。

“对了,听说你要,”想起他结婚的事,温路顿了顿,开口祝福他:“恭喜。”

温路说的是结婚的事,刚刚进来所有人都在说,沈在途懂了:“谢谢。”

“我来吧。”沈在途拿过他手上的蟹钳,给他剥,剥着又解释道:“他们说错了,是订婚,下个月七号。”蟹钳被他破开,露出一块完整白嫩的蟹肉:“如果你有时间,希望你能来。”

倏地,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温路皱眉,原来是残留的蟹甲刺进了肉里,呆呆的望着食指上滲出来的一粒血珠········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温路愣愣的望着伤口,声音轻轻的:“好啊,如果有时间就来。”

沈在途手一顿,好半天,才回他一个“好”字。

接下来谁也没说话,在晚风中沉默。

“我操,沈在途,你他妈原来躲这儿啊,我们哥几个叫你喝酒呢。”有人过来了,是丁诚。

他看到温路,脸色那瞬间就变了,乍青乍白,看着温路那眼神,像锥子般的厉。

沈在途站起身,招呼都没打,沉默的跟着丁诚进去了。

“你咋还跟他来往呢,没长记性是吧·········”看着沈在途的背影,温路听见丁诚说。

温路将食指抿在嘴里,用柔软的舌尖抵住,尝到了腥味儿,混着唾液,慢慢咽了下去。

桌上,还有很多海鲜,刚刚沈在途的位置上放着一杯没喝完的红酒,里面的液体让人着迷,让人口干舌燥。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拿过,羞耻的用唇贴住刚刚男人喝过的位置。

一种做坏事的感觉,他很紧张,脸红得也比刚刚更厉害,牙齿小心磕在杯沿,手指微微颤着。

晚风扑他脸上,明明凉凉的,却像一把火。

温路仰头,一杯冰凉又让他情热的液体滑进了五脏六腑,快要烧坏了他。

陡然,温路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杯子,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是做了什么,双手紧紧地捂住脸,羞耻地呜咽了一声。

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许久,才将温路拉回现实,接起来:“梦梦。”

对面传来一声稚嫩的女声:“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梦梦乖,作业写完了没?”温路用凉凉的手背压住滚烫的脸,喉结颤动的喘了口气,起身,往大厅里面走,“爸爸马上就回来了啊。”

“以后梦梦长大了,也会有同学的。”温路声音温和,眼睛四处寻着什么:“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乖乖的在家,拜拜。”

挂了电话,温路想起来刚刚他进来时,围巾被他搭在了椅背上。

眼睛一转,温路看见刚刚自己坐过的位置,已经被人坐了。

椅背上搭着一条白色围巾。

沈在途正在跟同学喝酒,肩膀被人点了点,抬头,温路站在他旁边,指指围巾:“拿东西。”

“温路啊,来来来,赶紧坐下,喝两杯啊。”

旁边的同学给他顺了凳子过来。

“不了,家里有点事。”温路想到梦梦一个人在家,拿起围巾:“我要先走了。”

“我送你下楼。”

沈在途也起身。

桌子上的人发出一阵唏嘘口哨声,声音很大,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都是老同学,送送怎么了。”沈在途听出意思来了,笑:“一会儿我把你们一个两个都送回家。”

“以后都在临城?”

沈在途站在马路边帮他拦下一辆租车,问温路。

“嗯。”温路拉开车门弯腰钻进车里,沈在途一把拉住车门,温路不解的望着他,然后听到他说:“改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沈在途突然笑了,“那个在临城,以后得请老同学多多关照啊。”

那一下,温路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人掐了一把,狠狠的,又酸又胀。

☆、初相识1

初次见到他,是在十七岁那年,高三二班——《初相识》

--

在同龄人之间,温路不算高,削瘦的双肩背着一个书包,巴掌大的两片薄薄的脸蛋,秋日的阳光一打,死白死白的,他的五官说不上多么惊艳,但配上那一头自然微卷的头发,看上去很精巧。

现在他正办好入学手续,跟在新班主任秦老师身后,走在新学校的走廊里。

秦老师带着他走到一个教室门口,趁秦老师推开门进去,温路抬头,看见靛蓝色铁牌上面印着白色字体:高3-2。

秦老师站在讲台上和蔼的对他招了一下手,“温路,进来吧!”

那天是2xx7年九月五号,温路正式成为临城一中,高三二班的其中一员。

“大家好,我叫,温路,三点水温,路途的路。”

这节课是自习,还缺了些学生,温路站在讲台上,在几十双好奇视线的注视下,做完自我介绍,脸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而下面同学们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原来秦始皇前两天嘴里一直念叨要从三中转来尖子生就是他啊。

数学150 ,语文143,英语140,物理化总分243,考出这种分数的人,牛,是真的牛。

下课,温路坐在自己新座位上,四面八方的人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同学,你是从三中转过来的啊?”

“我靠,不公平,你这头发,秦始皇都没给你剃了吗?”

“杨帆,你去烫个他这发型,说不定下午你就跟沈在途一样成秃子了,哈哈。”

“尖子生,你们懂不懂什么叫尖子生的待遇啊。走开点儿,不要堵我座位上。”

“哟哟哟,你们看,王丽现在说话都变得温柔了喲。”

“你们烦不烦啊。”

“激动什么啊,我们又不给你说话,是跟新同学,叫什么啊,好像叫温什么是吧,我们跟新同学说话呢。”

“寇思杰,滚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

“他皮肤好好啊,说话也好温柔···········”

温路实在是不善于来处理同学跟同学的关系,只能“嗯”“哦”的来僵硬回答他们的问题,另外就是在心里祈祷快点上课。

篮球操场。

“老沈,老沈。”丁诚从教室气喘吁吁跑到篮球场,边跑边喊:“老沈。”

球场上,一个男生手上正运着球,听见有人叫他,一停,站原地。

“什么事儿?”

阳光下,沈在途一身汗,穿着鲜红色的球衣,黑色球鞋,青春又帅气。

丁诚冲过来拉他:“秦始皇说的那个尖子生来了。”

两人还没奔到教室,上课铃就响了。

围在身边的同学终于吵吵闹闹回到自己的座位,温路这才松了口气。

老师手里抄着一本英语课本走进来,温路暂时坐在最后一排,而他的书还没领,只能摆着本子跟笔在桌子上。

“报告。”

“报告。”

门口出现两声洪亮的男声后,丁诚跟沈在途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教室。

温路还没抬头看人,就听见课堂上传来一阵笑声,接着就听到压低声音的一句话:“我操,是个卷毛,老子不服。”

沈在途将篮球往教室后面一扔,摸了摸刚刚离自己而去的头发,气冲冲的坐自己座位上,回头看了最后排的新生一眼。

这时恰巧温路抬头,两人视线相撞——

多少年后,沈在途都在想,如果当时他没有因为对新生好奇而回头,是不是那轻轻的一眼,就不会撞在他心上、撞进他以后的每个梦里。

“别不服了,就你那歪火|药分数,秦始皇这次没让你请家长就不错了。”丁诚边拿出课本边说,“如果平均分数我们跟他一样,说不定你把头发染成红色,秦始皇都不会说。”

沈在途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看了一会儿,足足把人家的脸都看红了,才堪堪收回视线。

拿出课本,有些心不在焉的翻了两页,才问:“那个,那个新生,叫什么名字啊?”

“我那知道啊,我回教室他就坐那儿了!”

沈在途哦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

感受到那道视线,温路将头埋的更低了,差点儿没把脸印在本上去。

那一节课,四十五分钟,沈在途往后看了十多次,终于英语王老师不能视而不见:“沈在途,给我站后边儿听课去。”

正中下怀,沈在途二话没说,笑嘻嘻拿着书站在温路后边了。

人就在他身后,温路更加坐如针毡,半转着头朝里,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逆着光。

沈在途双手捧着书挡住脸,时不时,有意无意,偷看几眼。

渐渐的,耳朵根红了。

熬到下课,沈在途一言不发的坐回到了位置上,腿抖着,抖得桌子都在动,最后连着丁诚的桌子也在动。

丁诚正抄作业,一笔划到桌子上,心里那个气:“你他妈动什么?”

“我没动。”沈在途年轻气盛,语气还挺冲。

“那他妈还是我在动。”

沈在途突然看他一眼,恍然大悟:“不,应该是我的心在动。”

丁诚:“···········”

什么狗东西在动?

中午休息,秦老师叫温路去办公室拿了几本教科书书暂时顶着课,他回教室,就看到他的座位边上坐着两男生。

其中一个戴着帽子,他认出来了,是中午上课一直看他的那个男生。

温路默默的走过去坐在座位上。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啧,没礼貌。”丁诚话说到一半,让沈在途给打断了,“能不能不要一上来就问别人名字,你这样多唐突多流氓啊。”

丁诚无语,心道不是你吃完午饭拽着我来问新生的名字的吗?

丁诚:“那你来,看看你怎么个不唐突法。”

沈在途瞬间起了范儿,把丁诚挤到后边儿去,咳嗽了两声,声音洪亮:“同学,你好,我叫沈在途,一直在归途的在途,今年十七,年底成年,暂时单身,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丁诚傻眼,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这兄弟一眼: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温路的手指抠着书角,头也不敢抬,声音里轻轻的,带着生疏和紧张:“温路,路途的路。”

“好名字。”

沈在途立即配合的鼓掌。

下午教室办公室。

“你说什么?”

秦老师突然抬起头看着自己班上的学生。

“我说我想要换座位。”沈在途道。

秦跃取下眼镜,他倒要看看这个沈在途给他闹什么花样:“怎么了?”

“秦老师,我们班不是来了新生吗?我就是想向他学习学习,你说,”沈在途认真的说,“成绩这么好的尖子生,不就得拉一下我们这种偏远地区的贫困儿童么?”

“你上期成绩掉了几名知道吗。”沈在途一听他们班秦始皇说这个,心里直觉要玩,果然,“你把心思好好放在学习上,不要弄那些什么幺蛾子,这高中最后一年,把名次给我提上去,这才是你的主要任务········”

看到沈在途垂头丧气的从办公室出来,丁诚就知道事儿没成。

丁诚架着他的肩:“别灰心,你争取这次测试考表现表现,老秦就答应自习课你去打篮球了。”

丁诚还以为他兄弟是找秦始皇说自习课打篮球的事儿,回教室的路上一直安慰着他兄弟受伤的心。

沈在途本来还心不在焉的走着,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扶了扶戴在头上的帽子,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丁诚顺着视线看过去,他们班上那个转学生从教室出来,朝他们走来,温路怯怯的,看了他们一眼,惶惶然低下头,带着孤僻的生涩,路过他们身边,沈在途赶紧侧身给他让位置,很狗腿。

“喂,老沈。”丁诚捶了他一下,沈在途还恋恋不舍的看着温路背影,喃喃道:“丁诚,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班这位新生,很,很。”

“很牛|逼?”

沈在途用力拐了他一下,收回视线:“文明点儿,别满口粗话。”

“那很什么啊?”

沈在途想了想:“很乖。”

丁诚呕了一口,用力搡了一把沈在途,眉毛吊着:“你他妈是什么臭毛病。”

“什么什么臭毛病,老子就这臭毛病,怎么了?”沈在途浑身是理的硬气,丁诚撇了一下嘴,进教室里了。

沈在途一直在走廊外等到温路出现,才跟在人后面,琢磨着话跟人套近乎。

其实温路有些轻微社恐,只是对于当时还没有社恐这个观念的年代,便将这种情况称为极度内向。温路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一直跟着他,上课也瞧他,但他能感觉这人没恶意,他记住了他的名字。

沈在途,一直在归途的在途。

一个,孤独感的名字。

又隔了没两天,沈在途突然从教导办公室冲出来,在走廊里呐喊了一声,满脸喜色的冲进教室,丁诚以为他兄弟怎么了,接着就看到沈在途搬桌子,抄凳子,动作迅速如行云流水般,最后眼睁睁的看着沈在途搬到了最后一排,自己被遗留了下来。

温路愣愣的抬头,看见沈在途眉飞色舞的朝自己伸出一只手,对他说:

“新同桌,以后请多多关照。”

丁诚迟钝的眨眨眼:“…………卧槽。”

☆、再相遇2

他们一步一步向对方靠近,心,却擦肩而过——《再相遇》

--

温路回到家时间将近八点钟,他住的是老小区,这一片路灯很暗,但保安很好。

稀散的树叶剪碎了月光,一个凄凉的人影在地下拉至纤长,温路走进了楼下的小卖部,掏出纸币,照例拿上一包烟,出来。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或许是从无数个梦里追逐着一个背影哭着醒来的时候,又或许是梦梦半夜吵闹不肯睡觉自己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亦或许是倍感孤独时却不再有他的拥抱的时候。

总之,时间久到连他自己都忘了。

昏暗的楼道里隐约站着一个人影,一点火光在黑暗中闪烁,温路包着嘴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出来,去参加同学会的念头就是想再见到他一面,不干什么,只是见见他。

大概是为了了却一桩缠绕在心里八年来,最后的妄念。

让他有勇气对这八年挥手告别。

虽然他知道,他早已经不属于他。

今后,未来,永远,不再属于他。

“新同桌,以后请多多关照。”

“老同学,以后还得请多多关照。”

时隔八年,再次听到似曾相识的话,温路的心依旧有一丝被揪紧的酸胀跟苦涩,冷却后便只剩下无尽的惆怅。可对方不过是出于一份礼貌的寒暄而已,他不应该再自作多情的胡思乱想,这句话还富有多余的意思。

深深吸了口气,温路从以前的回忆中脱身出来,那都是过去了,现在他们已经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今后切勿打扰,才能各自安好。

温路在心里警告自己,按熄手里的烟,从口袋里拿出一片绿色口香糖嚼了,才上楼进屋。

门一开,房间里面就跑出来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女生:“爸爸。”

这个声音可以让温路忘记一切不美好,他屈身笑着将女儿抱起来,伸手抚了抚她的背:“梦梦在家有没有乖乖的,作业做完没有········”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温路一连问了自己女儿好多问题,梦梦如一回答,从温路腿上跳下来奔去房间拿出作业本给温路检查。

梦梦已经七岁,不知道是像他还是像那个人,但头发像他,带着卷,带出去,别人一看,就能看出是他的女儿。梦梦小时候,温路还能从那张小脸找出一点关于那个人的影子,随着梦梦长大,他渐渐找不到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慢慢忘了那个人,所以在女儿身上看不到那个人的影子。

今天见面后,梦里的那个人变得清晰,他突然发现,原来梦梦唯有性格极像他当初,活泼,开朗。

这样也好,算是他从那个人身上偷过来唯一一点念想。

在以后的日子里,至少还有梦梦陪着他。

“爸爸,今天你是不是见到好多的小伙伴啊。”温路坐在沙发上抱着梦梦开始检查作业,听到女儿的话,笑答:“对啊,有好多小伙伴呢。”

梦梦靠着他,掰着手指头开始对他数自己在学校的小伙伴,好多名字温路都认识,当初怕梦梦在学校被欺负,他结识过许多家长来打好关系。

梦梦在他耳边一口气说了几十个名字,温路惊讶于七岁女儿的社交能力跟适应能力,比他小时候厉害多了。但唯独对她的学习能力感到头疼,也不知道是遗传谁:“梦梦,这个字你照抄都抄错了,还有这个算数,下来,重新做一遍。”

难的会,简单的却易出错,是那个人的典型错误,现在居然原封不动的遗传到他女儿身上,温路叹气。

这时候手机响,温路掏出手机是一个信息,王丽发来的:“温路,你已经走了吗?怎么都不等等我啊,我的天哪「哭哭哭哭」”

已经能想象出王丽说这话时候的样子,跟学生时代相差无几,温路笑着拨动手机:“家里有事,就先走了。”

王丽回复:“都怪公司里的老妖婆压榨我们,天天让我们加班,加班,加班「怒」。”

温路失笑:“以后时间还有很多,我们再约。”

王丽回复:“唉,好吧!”

温路放下手机,看着女儿趴在桌子上做作业,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去将窗帘拉上,进了卧室。

晚上洗漱的时候,温路手指流了血,是在聚会上弄出的伤口。

温路不知道一个本来快要愈合伤还会再次流血,甚至感到有些痛,像一根根刺,扎着他。

蹲在阳台上,撕开儿童的创口贴贴好,温路用拇指轻轻的按在上面,那块热热的,有一种饱涨感,过一会儿就没感觉了。

不论伤口有多大,流过多少次血,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愈合的。

伸手拉开窗帘,茫茫然的看着窗外,昏暗无边,也不知道聚会现在散场了没。

沈在途被丁诚从酒店扶出来:“你今晚喝这么多干什么啊,操,大家都想灌你酒呢,你没看出来啊。”

“呵呵。”虽然脚步虚浮,他的脑子却是有些清醒,撑着身体坐在花坛边,掏出手机按着号码:“找代驾,找人来接我回家。”

手指胡乱的在屏幕上面拨动,把电话打出去,里面一声无情又机械的女声传来:“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号码·······”

丁诚笑着无奈摇头,把手机从沈在途手里拿了过来,再低头看的时候。

瞬间怔了。

136xxxx1520

尾号是如此熟悉的又陌生,是一块蒙尘的记忆,曾经学生时期某人用过的,每个数字都在提醒那段愚蠢的过去。

不敢回首,因为蚀骨穿心。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丁诚两腮咬紧,没说话,默默的把电话掐了,当作没发生过一样,重新拨了个号码。

代驾很快就到了,沈在途上车的时候已经清醒了不少,挥手跟丁诚道别,打开手机导航放在支架上,司机按照导航提示轻易的就找到了地方。

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他走的时候,忘记了关窗,凉风穿过客厅扑面而来,伸手打开灯,沈在途将外套扔在沙发上,走去厨房接了杯水,出来站在阳台上。

回来临城已经一年,很少有心情站在阳台观看临城繁华的夜景,当初找房子也是随意拜托的中介公司。

只是等他搬进来第三天,才发现,原来从这里可以看到临城一中。

位置很远,只占着诺大临城的一小片地方,不仔细瞧,看不见。

只有锁定位置才能看得很清晰。

既然是这样,最后还是决定住了下来。

这一年来,他亲眼看着周围的一栋栋高楼大厦升起来,挡住了一中。

此后,阳台便是一块多余出来的地方。

而就在三天前,曾经班上的老同学寇思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到了他的联系方式,说要弄一场同学聚会,当时以工作为借口而拒绝的他,却在今天下午看到寇思杰发在朋友圈的一张现场照片,最后还是开车赶去了现场。

沈在途不禁莞尔,八年时间。

足够可以用来了解一个人,可以用来忘记一个人,忘记关于他的一切,也能改变一个人。

就算是再次见面,也能谈笑面对。

当成一个属于他对他感情的彻底了结。

只是,到底是了结,还是他个人的执念。

他已经分不清。

“温路,好久不见。”

许久,一声轻轻的,似乎是夜风的叹息。

以为今夜一夜无梦,但可能是因为胃里残留的酒精作祟,让他辗转难眠。

凌晨三点,沈在途起身打开床头灯,几乎是习惯性的伸手摸抽屉。

拉开,手伸进去,却摸了个空。

后知后觉,原来烟在几年前就戒了。

坐在床上微微叹了口气,忽然嘲讽似的笑了。

笑意未达眼底,便已经逝去。

温路,无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最没出息的那个人,好像一直都是我。

拿起手机翻了翻,最后找出一个电话号码,迟疑地拨了过去。

很快那边就接通了,传来寇思杰的声音:“喂,老沈。”

沈在途听到对面很吵:“寇思杰,你们现在还在喝?”

寇思杰从ktv走出来:“我们都换场子了,谁叫你走那么早,来么,我现在把地址甩给你。”

“不了,我就想问你一件事。”

“啥事儿?”

寇思杰在另一头等了许久,等得他以为电话断线了,正欲说话,听到对面传来一声:

“你有我以前高三的同桌,温路的电话号码吗?”

☆、初相识2

燥热的秋阳,两颗心慌不择路开始逃跑,不小心,跌撞到了一起——《初相识》

--

学校走廊。

“你有我新同桌,温路的电话号么?”

“你有我同桌电话号码么?”

“站住,前面的同学,你有我同桌电话号码么?”

前面的同学回头,一脸神经的看他:“你同桌是谁?”

沈在途定睛一看,不是自己班上的,扬手一挥:“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丁诚恨不得把脸全部遮起来,太丢脸了。

但沈在途一把坤住他的肩,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散漫的走着:“丁诚,你说我同桌咋就这么神秘呢!”

同桌三天了,没说上十句话。

“你是不是有毛病?”丁诚拉起领口捂住半张脸,他嫌丢人,“你想要人家电话号码,你直接去问就好了啊!”

“谁,谁。”沈在途不自在了,声音很大,欲盖弥彰:“谁想要他电话号码了?”

那到处打听同桌电话号的傻逼是谁?

丁诚简直不想理他。

“你懂个屁,这是促进同桌与同桌之间的友谊。”沈在途说。

“那你当初咋没四处打听我的。”丁诚问。

“你让我四处去打听长你这样的?”

“·········把你那贱兮兮的眼神收回去。”

丁诚没好气地搡开他,进教室。

沈在途转身去了厕所一趟,进教室后,视线先往自己座位上一瞥。

手有些不自在的扶了扶帽子,摒除了在走廊里的要日天日地的火热气,规矩的坐回座位上。

“丁诚。”他弯腰找书,一边找一边伸腿往前踢了踢。

丁诚坐在温路前边儿,他们斜着。

沈在途脚一伸过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荡了桌子下面的另一双腿。

“呃······对不起,不小心的。”

沈在途收回脚。

温路缓缓地眨了一眼:“没·······没事。”

“你每天做什么题啊?”

像是找到了一个说话的契机。

沈在途一手撑在他凳子的一角,向他贴近。

一股香味儿,带着说不出来的洒脱劲儿。

温路的心不自知得跳了两下,烧了脸,怯怯的:“英语试卷。”

“挺厉害啊!”沈在途夸他,撑在凳子上的手却不离开。

肩抵着肩,距离很近,近到耳边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窗外还有薄弱的蝉鸣。

温路很不自在的往里缩了缩。

“诶,这个单词读什么?”沈在途突然问。

他这是是故意的,但温路不知道:“obsessive。”

“在这句话里是什么意思?”

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耳朵上。

温路的脸猛地涨红了,僵着一片削薄的肩,像只折断翅膀的鸟,无处可逃:“他让人········”

沈在途看着他垂在眼尾上下交错颤颤地睫毛,忽然大气不敢喘。

距离太近了,近到他只要轻轻往前移,就能做点儿什么。

但该做点儿什么,他不知道。

“很迷恋。”温路紧张地说完,心咚咚跳。

在嘲杂的教室里,两人沉默著,脸红心热,心跳声你追我赶。

沈在途怔怔地看着他。

温路乖的像一只被他抚顺毛的奶猫,身上有一种让他乱了方寸的柔软。

“那什么样的人会让你·······”沈在途一时心口发烫,没经过大脑地想问他。

“你刚叫我啥事儿。”一句话,猛地打断了他。

丁诚回头没发现两人的不对劲。

沈在途暗自懊恼的端正身子,瞪丁诚,怪他不识相:“谁叫你了。”

“你,”丁诚一噎,看温路,“这人刚刚是不是叫我了?”

温路脸还红着,不会撒谎:“嗯。”

沈在途语气不好:“就问问你,这节课是谁的。”

丁诚不解地拧着眉眼,看着他兄弟手上拿着书。

在心里骂你他妈语文书都拿在手上了,还问老子课谁的。

丁诚正准备开口,忽然,鼻子在空气中嗅着:“谁他妈喷香水了?”

“王丽,是你吧。”丁诚盯着他同桌,语气笃定,“你们女生就是一天天搞这些有的没得。”

“你有毛病吧丁诚。”

“味道就是你们坐外边儿传来的。”

“滚,神经病,姐我从来不喷那玩意儿好么,我怎么没闻见。”

“真有,刚刚在空气里·······”

前面两人争吵着。

温路悄悄地看了沈在途一眼,他支一只好看的手,轻松的摆弄着笔。

动作带着一种散漫的帅气。

沈在途手一顿,突然转头。

温路躲闪不及,被抓了个现行。

“他们··········”声音轻轻的,温路指指前面两人,像是要说什么。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

直接贴在了他的脸上。

吓得他微微后缩了一下,一股更浓的香味儿扑在温路脸上。

比刚刚更浓,一时让他有些眩晕。

“嘘。”沈在途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嘴边。

温路眨眼,明白了,这是让他包庇。

温路惶惶地点头,湿漉漉的眼睛,眼底是粉红色。

看上去很乖,小鹿一般的可怜。

沈在途一时看愣了眼,忘记收手。

“你能不能。”温路颤着声,伸手去碰捂在脸上的手,可——

刹那间,时间静止了。

太近了,掌心离唇太近了。

厚热的手掌心像被小奶猫舔了一下,一股酥痒,从手掌心延伸到胸口。

“·······你。”沈在途错愕的瞪着他。

温路身子一抖,被他吓到了。

他只是想。

只是想。

想让他拿开手而已。

温路眼里闪着光,轻轻的,用手掰着他的手腕。

沈在途咬着牙,收回手。

攥成拳头,小心地,揣进兜里。

温路低着头,偷偷地伸手碰了碰嘴唇,上面还留有触感。

他悄悄用余光看,只见他同桌绷紧着一张俊红的脸。

看上去,冷酷极了。

学校饭馆里。

“喂,丁诚,”寇思杰拿筷头敲了敲丁诚:“老沈傻笑半小时了,你们上课发生了啥?”

丁诚翻个白眼:“怕是思春了吧。”

寇思杰一听,来了劲:“谁啊?那个班的?叫啥名?我认识吗?”

“别他妈问了,他就是一时头热。”

“我操,有情况,不够兄弟啊!”

丁诚死活不说,寇思杰转头问沈在途:“老沈,你这是看上谁了?”

沈在途收了笑,夹菜:“这事儿没成,先别问。”

寇思杰想了想,猜:“你这几天一直打听电话号,是不是就这个人啊,把人电话号拿到手了吗?”

一说起电话号来,沈在途心里烦,语气都冷了:“吃饭。”

一听语气,就知道没弄到手,寇思杰:“要不兄弟帮你一把。”

沈在途恹恹地:“你帮也没用,我要能弄到早弄到了。”

寇思杰笑:“你还别说这个话,我告你,只要是我们学校的,就没有一个地方弄不到的电话号。”

沈在途夹菜的手一顿:“啥意思?”

寇思杰得意的笑,看了一圈,招招手:“在校学生登记表。”

“诶诶诶。”丁诚拿筷子敲碗:“尽出什么馊主意啊。”

寇思杰:“这才是最直接的方法。”

“我看你他妈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那要不你替老沈想个实在的。”

丁诚无语,对沈在途讲:“要我说啊,你直接问人得了,你要是不敢,我帮你问。”

沈在途没答,用牙齿咬着筷子头,脑袋里回想着寇思杰说得话。

教导办公室在二楼,到了十点以后,便会锁门。

此时,两个黑黑的人影鬼鬼祟祟地顺着楼梯上了教学楼。

沈在途蹲在一个门口伸手摸兜,丁诚看着他从兜里掏一大串亮晃晃的钥匙,傻眼了:“沈在途你麻痹,你啥时候弄这么多钥匙呢。”

“就我们吃完饭的时候。”沈在途开始试锁,丁诚在他后面叽里哇啦叫,吵得沈在途心烦:“你就能不能小声点儿,要把人弄来了才开心。”

丁诚心里那个气,激动地举起拳头乱挥:“我他妈真想把你脑子掰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屎壳郎。”

话刚落,“啪嗒”一声,锁开了。

“成了。”沈在途心中一喜,取下锁:“你在外面给我望风好了,我进去找,有人来了,你就吹口哨。”

沈在途推开门,摸进去,找到老秦的位置,开始翻一摞的文件夹,找到班级的学生登记表。

哗啦啦翻开,对照每个人的名字,认真看。

“温路,温路,温路······”嘴里小声念着,指尖顺着纸往下滑。

突然,一道强光从走廊的窗子穿进来。

“是谁在办公室?”这声中气十足的粗旷男声把门外门内的两人吓了一跳。

丁诚悔得不行,口哨都忘记吹了,“老沈,快躲起来。”

喊完,就蹬蹬蹬地跑到楼下,藏在花坛里面了。

沈在途:“……”

二楼教室办公室,灯亮了起来。

丁诚蹲在花坛里,抬头看,半响,不得不承认:“这新生怕是老沈的祸水啊。”

周一。

温路刚到教室,就看到全班同学都往操场上去。

王丽看见他,叫他:“温路,你来了,快,秦老师让我们去操场。”

温路不知道什么事儿,放下书包,跟随着人流去了操场。

班上同学议论纷纷。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我们也要跟着来举行升旗仪式。”

“你没看到老秦脸色多难看啊,说是沈在途又犯事儿了。”

“我操,又是他啊,这他妈是事儿精啊,咋回事啊。”

“不知道,这不要站在红旗杆下读检讨了。”

“丁诚,你不知道老沈犯啥事儿了·········”

丁诚心累,不想说话。

丢人,真丢人,丢全校了。

升旗仪式完,校长讲话,背后远远立着一座□□来石像,威严肃穆。

老校长依旧用他那字正腔圆的声音:“上周五,某些年级班上的一些学生,严重违反校纪校规···········”

亢长的发言结束,然后是年纪主任发言,之后温路就看到他同桌走了上去。

远远的,戴一个黑色棒球帽,穿着一件亮闪闪的衣服,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帅气。

那么自信,那么耀眼。

隔过无数人,两人似乎对视上了。

寻到人群中的身影,沈在途嘴角微微上扬。

低头对着话筒轻轻咳了一声:“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今天,我站在这里,内心是悔恨莫及的,心情是无比糟糕的。

经过了我两天两夜的深刻反省与检讨,我意识到了我此次的行为是多么具有悲痛主义的色彩,它给了我快乐人生中的当头棒喝,让一直在温室里生长的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这事情发生在上周五,我现在仍然记得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底下的人随着他读的检讨书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声。

“哈哈哈,这他妈是检讨嘛,我怎么感觉他是一直被发现的倒霉,而不是对做错事的反省。”

“靠,老沈这个检讨富有很重的表演性质在里面啊。”

“不要脸啊,还他妈温室。”

“骚,这检讨书够骚啊。”

广播里传来他略带磁性的声音,温路站在人群中,盯着自己的鞋子,认真听着。

他的声音很厚,像掬在手上的一束阳光,暖暖的:“以上,是我对此次事情所做的深刻反省。

另外,我知道,你肯定能听到的话,所以我想借此检讨的机会,在这里恳请我的同桌,将你的电话号告诉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如果你不愿意,那也请你看在我认真检讨的份上——”

“唰”的一下,仿佛有一盆热水兜头浇下来,温路的颧骨刷上了一层惊心动魄的红。

温路惊愕地抬头,浑身都定住了,远远的,直直地望着台上的青年。

沈在途远远地,勾起嘴角,回望着他。

同桌。

电话号。

他居然。

居然当着全校师生问他要电话号。

他·········

温路大脑迟钝了,但广播里还传着沈在途低沉的声音。

回教室的路上,四面八方都是注视他的视线。

让他很不安,可温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心汗湿透了,低着头快步回到了座位上。

刚坐下,外面走廊传来一群人的打闹嬉骂声,听到熟悉的三个字。

温路脸上不自觉的发烫。

沈在途走进教室,拥簇成一群的男生们瞬间熄声,相互看几眼,心照不宣。

然后,便是接二连三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大,刻意示意什么。

沈在途看到温路头都埋到桌子下面去了,有些没好气的踢开周围的起哄的人。

坐到座位上,老秦就黑着脸进了教室,老秦没说什么,直接进行正课。

“那个,”沈在途趁秦始皇转身列板书的时候,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温路的胳膊,轻轻的:“温路。”

温路心一颤,受惊似的紧贴着墙。

沈在途一时有些说不出来的失望。

在心里又怨,怨自己。

太冲动,把人吓着了。

好几种情绪叠在一起,心里乱糟糟的。

一直持续到了快要下课的时候,秦老师抽人上黑板做题,首当其冲点名的就是沈在途。

沈在途拿着书,上去,题简单,他会。

做完后,秦老师看了几眼,一点毛病都找不出来,示意让他下去。

沈在途恹恹地回到座位上,却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整个身子怔住。

控制不住的弯了嘴角。

整颗心都活了。

在他桌子上,赫然放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娟秀的字:

我没有电话。

☆、再相遇3

他们在回忆这条路上寻寻觅觅,最后只剩下,后会无期——《再相遇》

--

“没有就算了。”

“他们兴许有,你别挂,我去给你问问。”

“不用。”沈在途说,“我就随便问一下,你们玩开心。”

挂断电话,沈在途躺下,对刚刚的举动有些懊恼。

有了电话号码能改变什么!

他已经不是当年在全校学生面前要他号码的沈在途。

而他也不再是一个会给他写小纸条的温路。

没有想到临城对工作经验跟学历要求如此苛刻。

面对面试官的问题,温路竟然有些一时答不上来。

“不好意思,温先生,我们这个工作岗位最低要求是研究生毕业,感谢您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参加我们的面试。”

温路拿着简历灰头土脸的走出电梯,坐在楼下大厅的沙发。

拿出手机,今天还有最后一家公司的面试邀请,在下午三点钟。

查好路线,温路走出大厦。

外面的秋风有些萧凉,温路伸手拢了拢衣领,从兜里摸出两枚硬币,上了公交车。

温路坐在“宇丰”的会客室时候,两点五十。

过了两分钟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在他对面落座:“你好,我是你这次的面试官,姜林。”

温路连忙起身轻握住对方的手,“你好。”

这时“宇丰”的办公室门被人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沈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沈在途礼貌示意,招手叫来秘书安婷送李副总下楼。

“对了。”李副总突然想起一件事,“听说沈总要订婚了,我先在这里恭喜沈总了。”

订婚的消息不胫而走,收到的祝福数不胜数。

沈在途早已经习惯,神情颇淡道:“多谢。”

“哈哈,沈总年轻有为,事业爱情双丰收啊!”

李副总离开时毫不吝啬地赞赏了一句。

沈在途对此一笑了之,不予多说。

好不容易送走李副总,回到办公室沈在途按了按太阳穴,看了看墙上的时间,三点。

转身出门,走去了人事部。

刚好看到阿美端着水杯出来,他叫住她:“阿美。”

沈在途走过来问:“姜林在吗?”

“姜哥他现在在会客室,有人过来面试。”阿美以为有什么急事:“沈总,我现在去叫姜哥。”

沈在途倒是不急:“不用,等他面试结束了再说吧。”

会客室的面试已经进行到尾声。

“温先生,请问你为什么会选择回临城工作呢?”姜林低头看着温路的简历,“我看你上面的写的,你在兴安生活了,将近有八年。”

温路没想到面试会问到关于工作以外问题,这让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为什么选择回来?

在兴安生活将近八年,为什么选择回临城?

姜林奇怪的打量他了很久,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在途正迈步回办公室,路过会客室时,透过玻璃门无意一瞥。

就是那一眼。

瞬间,高大挺拔的身躯瞬间僵硬。

温路!

尽管只能看到一个侧脸,可一周前已经见过面,沈在途能一眼认出来。

渐渐淡忘的人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他居然来了“宇丰”面试?

沈在途内心不得不感叹这命运的奇妙。

而他看上去似乎遭到了什么为难。

其实隔着玻璃,他看不大清楚温路真切的表情。

但沈在途就是很清楚,他清楚温路微微躬曲着背手指掐住衣角时,是对环境或者问题感到不适的表现。

可很快,沈在途看到那只手渐渐松开了,轻搁在腿上。

隔着玻璃温路跟姜林又侃侃而谈起来。

侃侃而谈········沈在途眸光一闪,黯然垂眸。

他没想到有一天,这四个字会用在温路和除他以外的人身上。

里面面试已经结束,会客室的人站了起来。

沈在途一怔,下意识的背过身快步走到转角处。

等他反应他这是什么举动。

沈在途才低声暗骂自己:“没出息。”

但等他深吸口气,在心里做好再次见面要说得话,走出去准备打招呼时,温路已经进电梯走了。

姜林目送完温路,转身便看到了沈在途,“沈总。”

沈在途收回在电梯口的视线,平淡地问:“他是今天来公司面试的吗?”

姜林点头,但接着叹了口气。

“怎么了?”

这面试结果好像不尽人意。

姜林有些为难:“人很不错,就是学历跟工作经验太。”

沈在途皱眉,学历?工作经验?

前者应该是不会成为温路的问题。

至于后者,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应该三到四年的工作经验了吧!

“是面试什么岗位?”沈在途问。

“cw,文案。”

沈在途沉默了一下:“他的学历是?”

“刚大学毕业,工作不到一年,本科。”

“毕业,”听到姜林的话,沈在途有些不敢相信,“不到一年?本科?”

温路从“宇丰”离开后去了学校,接梦梦放学。

面试官让他回家耐心等待面试结果。

这样也好,至少不是直接拒绝他。

说明还有机会。

温路刚站在校门口,梦梦就眼尖看见了他,

“爸爸。”梦梦身后跟着一群小伙伴朝他跑来。

早上换上的衣服已经脏了,温路屈身抱起女儿,一下一下给她拍小衣服上的灰:“今天是不是又在地上打滚儿了。”

梦梦一点也不在意,性格像个小男生:“来,排好队,叫叔叔。”

几个小朋友立刻站好,整齐大声:“叔叔好,梦姐好。”

听到“梦姐”,温路有些哭笑不得,他感觉自己的女儿是个山大王。

“好啦。”梦梦挥手,“都散了吧,我要跟爸爸回家了。”

“叔叔再见,梦姐再见。”

看到这种局面,温路有些无奈,当初果然是他担心错方向。

他应该担心自己的女儿在学校不要欺负其他小朋友。

在车上,梦梦吃着小饼干,说她在学校的趣事。

温路也跟梦梦说自己今天的工作。

“爸爸面试了,现在在等消息,如果这份工作能确定下来,我们以后就留在临城了。”

“爸爸,为什么一定要回临城啊?”

温路捏捏女儿的脸:“怎么?梦梦不喜欢临城吗?”

“不。”梦梦猛地扑过来抱住他:“爸爸喜欢哪儿,梦梦就喜欢哪儿。”

温路笑,让女儿坐好:“好了,女生要文雅一点。其实爸爸以前也在临城读过书。”

梦梦睁大眼睛,问:“所以爸爸要回临城来吗?”

“·········因为爸爸喜欢临城。”

梦梦瞬间举一反三:“我知道了,临城在爸爸的记忆中很美丽,今天老师教我们一首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很美丽。”梦梦唱完后,便问:“爸爸,临城的春天是不是很美丽?”

温路被自己的女儿的健谈弄得哑口无言。

只能笑着答:“对对对,临城在爸爸的记忆中不止春天很美丽,四季都很美丽。”

两人笑笑闹闹回了家。

回到临城已经将近半个月,终于慢慢适应了这里的一切,接下来只要确定好了工作,就能在这里生活下来。

“叮”——手机短信的信息提示音。

回在家忙碌了几个小时,躺在床上已经快要睡着的温路,忽然想到了什么。

起身打开灯,拿起手机,滑开。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封面试通过的短信。

温路眨了眨眼,笑了。

而在城市的另一边,沈在途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上显示信息发送成功。

明明已经决定是个了结,都已经彻底放弃,各自安好。

可偏偏还是要来搅乱一池春水。

温路,你到底是故意为之?

还是误打误撞?

沈在途红着眼,紧紧掐住手机。

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当面去质问他。

当“质问”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在脑海中,沈在途就感到一阵疲惫。

他已经在心底质问了自己这么多年,现在,得到了答案又能如何。

但手指却感觉不听使唤似的,最后还是慢慢在手机上按出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里面传出来的终于不再是无情又机械的女声。

而是等待对方接通电话的提示音时——

沈在途讥讽地笑出声。

他知道,这些年,他不止输给了温路。

也输给了自己。

温路躺在床上,睁着眼,正想着明天穿什么去“宇丰”报道。

手机就震动起来了。

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温路有些诧异地慢慢接了起来,放在耳边,轻声道:“喂?”

对方没有声音,一片寂静。

温路等了几秒,看号码,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温路正准备当成一个深夜打错电话挂断的时候。

忽然听到对面传来轻轻的吸气声。

蓦地,或许这是冥冥之中。

温路浑身一僵,不由自主地握紧手机,心脏像被掐住了一般。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面,难道是他?

“温路。”

久久,对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轻轻的。

虽然已经有准备,但那低沉的声音,依旧像针,密密麻麻扎在温路的心上。

喉结滚动几番,温路半天才挤出一个字:“嗯?”

“咳咳,”沈在途咳了两声,声音变得清晰了一些,像跟老同学聊天似的,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那个,前几天跟丁诚他们吃饭,这才知道你的号码。”

温路没时间去想丁诚那么恨他,为什么会有他的电话号码这件事。

只能愣愣的“哦”。

“······之前不是说有时间吃饭吗?当时忘记留你号码了,差点儿就,不过还好,你还在临城吧?”

温路深吸了口气,尽量使声音显得平静:“嗯,还在。”

“哦,还以为没机会见面了呢,呵呵。我们之间,还剩同学的交情吧?”

“有的。”

“那就好,还以为,你会躲着我呢!”

“不会。”

两人话赶话聊着,每一句话都点到为止,在若有若无的避讳着某个话题。

温路感觉到了,没戳破。

最后温路先说:“明天我还要上班,先,先不聊了。”

“呃……好,那你先睡。”

“嗯,我先,挂了。”

“等,等等·······就是这多年,你过得怎么样啊?”

“我,我很好。”半响,温路才答,声音轻轻的。

两人之间几乎是又经历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沉默。

久到温路以为断线了。

才听到对面问他:

“那,你身边,有人吗?”

☆、初相识3

少年心中没有心事,少年心中只有你——《初相识》

--

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沈在途坐在座位上,手里攥着小纸条,低着头,傻傻地笑。

接着他弹开笔,另外撕下一遛纸,在上面写了字。

趁着秦始皇不注意,手在桌子下面扯温路的衣角。

温路低头,悄悄地接过,纸条上面一排龙飞凤舞的钢笔字:那我不是白为你写那三千字检讨了?

为他?

温路想到刚刚沈在途当着全校学生要他电话号,脸上有些发烫。

在心里小声反驳,这不是你自己犯得错么?

温路拿着笔在纸条上写:那不是因为你撬锁进办公室才写检讨的么。

沈在途看着那串字,笑了。

温路又一次接过纸条:那也是因为想要你的电话号码才撬锁的啊。

温路眨眨眼,伸手摸了摸鬓发,耳垂渐渐红了。

沈在途写完后感到不妥,又写了一张纸条:你别误会,我就是简单增加一下同桌的友谊。

温路回他:没误会。

看到这三个字,沈在途心里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失望。

顿了会,沈在途又拿起笔写。

然后交到温路手里,温路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可那也是因为你,你不杀伯乐,伯乐却因你而死。

沈在途这是在耍赖,是强词夺理,更多是欺负温路柔软的性子。

果然,这回温路轻轻咬住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时,下课铃声响,老秦收起教科书:“沈在途来办公室找我。”

说完,就走出教室了。

温路望着沈在途出去的身影,深吸了口气,又看着手上的纸条。

等沈在途从教师办公室受完思想教育出来,第二节已经上课了。

坐到座位上,桌子下面便有一只细白的手悄悄地伸了过来。

是温路。

他小心扯住他的袖子,示意他张开手掌。

沈在途一边顾及讲台上的老师,一边将把手伸过去。

然后就感觉手心传来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仿佛带着电。

长期打篮球的手,仿佛脱了力一般的软,他偏头看温路。

少年正低着头,认真的在他手心上写下一串数字。

那么认真,那么细心。

白净的脸颊,带着红,轻柔的呼吸喷在他的手心。

说不清楚,沈在途只感觉胸口一阵发热。

“好了。”温路抬头,轻轻说。

沈在途连忙别开眼,掩饰自己的神色。

收回手,忽地有些迟钝地说:“这个,这个是谁的号码?”

“是,家里的座机。”

很小声的,温路答。

那一刻,沈在途心都化了。

什么三千字检讨,就是五千字,一万字的检讨他也写。

心甘情愿的,真情实感的写。

“026-5378-78xx”

晚上沈在途躺在床上念出声,一想到白天温路在他手上写下这串数字时。

沈在途没忍住抱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滚了一圈。

又忽然从床上跳起来,拿出书桌上的圆规将数字,刻在床头上。

摸出手机,存在里面。

存完后,沈在途看了看时间,九点零三分。

九点三分,九点三分,九点三分。

这么想着想着,不小心就把电话拨出去了。

“········那个,我打电话问问自己同桌,很正常吧。”

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后,沈在途站起来原地蹦了两下。

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

打开窗,看着幽凉的夜色,期待的等待着电话接通。

而另一边温路在家刚将弟弟的药熬好,倒在碗里,电话响。

温路一走神,药汁溅到手上,弄得他手忙脚乱。

“表哥,你帮我接一下电话。”

杂乱的客厅里,一个比温路高一点的男生,他是温路的表哥,张远放下笔,起身接电话:“喂,你好。”

电话对面没声音。

张远诧异的问:“你好,请问你找哪位啊?”

对面还是没说话,张远将电话挂断了。

“谁啊?”温路端着药碗出来放在茶几上,问:“是不是妈打回来的。”

张远摆摆手:“不知道,对面没说话,可能打错了吧。”

温路哦了一声,没在意,一口一口吹着碗里的药。

“对了,转去一中怎么样。”张远问,“同学没欺负你吧?”

温路顿了一下,脑中闪过一个人,脸上莫名的有点烫:“同学,挺好的,没有人欺负我。”

张远拿起笔继续做作业:“没事儿,谁要是欺负你,你跟表哥说,表哥去帮你打他。”

温路噗嗤一声,漂亮的眉毛弯弯的,“嗯。”

温路端着碗起身:“那我先让弟弟把药喝了,我们再一起做作业。”

张远摆手:“去吧!”

隔天早晨,丁诚在校门口看到沈在途,跑上前从后面一把坤过他的脖子:“嘿,老沈。”

“别闹。”

沈在途恹恹地,眼底乌青,看上去一晚上没睡似的。

“你怎么了?”丁诚锤了他一拳,眼睛一转:“是不是昨晚捂被窝偷偷看片儿了?”

“没。”沈在途说着刚想推开丁诚,就看到走在走在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手一顿。

丁诚也瞧见了,对他翻个白眼:“我说,老沈,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呢?”

“好好说话。”沈在途拐他一胳膊肘,眼睛跟着前面的人,嘴里不承认:“谁对谁有意思呢,你还能不能好了。”

丁诚啧啧两声:“你自个儿照镜子瞧瞧,你这脑门心现在都写上了三个大字。”

“啥,啥字儿?”

“思春男。”丁诚没好气地说。

“滚你妈的。”沈在途一脚踢过去。

丁诚哈哈笑两声的跳开,穿过人流往前面跑。

沈在途迈着长腿追赶上去。

丁诚挤过人群,突然大叫了一声:“兄弟媳妇儿,你帮我拦着这个傻逼。”

温路在前面走着,嘴里背着单词,根本没注意后面发生什么。

突然,有人抓住他肩膀,将往后面重重一扯。

温路倒退两步,书包的书差点洒出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一双宽厚的大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沈在途紧紧从后面扶住温路,低头看到温路脸都吓惨白了,气得破口大骂:“丁诚,我草你妈。”

丁诚在前面笑着喊:“你他妈没心肺的,我是给你英雄救美的机会,好心当成驴肝肺。”

丁诚喊的忒大声,周围同学都听见了,打量着他们。

两人站在人群中不尴不尬。

“谢······谢。”温路拉了拉书包,小声说。

沈在途连忙将手松开,装作不知道:“原来是你啊,早啊。”

温路点头:“早。”

两人一高一矮的往高中教学楼走着。

“那个,你吃早饭没?”沈在途忽然问。

“吃了。”

“哦。”

温路看着地面,紧紧跟着对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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