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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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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晚顺利得过了头,这个女的似乎一开始就在找什么东西,男人躲在暗处观察了很久,看到赵枣儿一直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话,有些渗人。

赵枣儿把头摇得飞起。

“把头发撩起来。”男人挥了挥匕首,示意赵枣儿把耳朵露出来,他想看看赵枣儿是否带着无线耳机。

赵枣儿有些不自在地撩开头发,露出左边的耳朵。

“右边呢!”

赵枣儿迟疑地缓慢动作,男人却误会了,笃定赵枣儿就是警察,猛地朝赵枣儿一扑:“我杀了你!”

赵枣儿猝不及防被扑倒,后脑勺狠狠磕在地上,顿时眼前发黑,意识不清时她看到了姚甜,忍不求救:“救我!姚甜!”

刀尖悬在半空,男人惊疑不定地回头张望,但幽深的暗巷里,空无一人。

“你是谁?!”

男人把刀尖压在赵枣儿脖子上,一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冰冷的杀气让赵枣儿急速清醒,但男人的语速又快又急,丝毫不留给赵枣儿辩驳的余地:“你怎么认识她的?啊——你们认识,所以你来替她报仇,对不对?”

男人此时已经看到赵枣儿的右耳里没有无线,但他为自己的合理推断感到满意,赵枣儿挣扎着摇头否定,男人却露出一个有些歉疚的、又怀着兴奋的表情:“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她不乖!不配合!你知道之前的那些有多乖吗?”

赵枣儿的五指在地上耙着,划出数道指痕来,但她不敢用力去推犯人,她的脖子已经被锋利的刀刃压出一道血痕了!

“你会不会乖?”

赵枣儿点头。眼泪不停流下来。

男人的表情扭曲,但更为可怕的,是从他肩头,突然探出姚甜的脸,面无血色,神情僵硬,空洞地盯着赵枣儿,说:“不行。”

啊啊啊——

赵枣儿在心里无声地咆哮,克制不住地剧烈挣扎起来,男人感到吃惊,手中的匕首刺啦划开了赵枣儿的皮肤。

赵枣儿胡乱挥手拍打,挣扎中狠狠拍打着男人的肩膀,一瞬间有什么烫了赵枣儿一下,剧烈地疼痛袭来,从手心贯穿到胸口,让她几近昏厥。

男人身体一僵,倒了下去。

姚甜直起身子,有些惊奇男人肩上的灯被赵枣儿拍灭了。她蹲下来,推开压在赵枣儿身上的男人,仔细打量赵枣儿脖子上发光的珠子。

小小的黑色珠子发出淡金色的光,暖暖的,像火一样。姚甜被它吸引,忍不住伸手去摸,手中传来的温暖触感与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她用力一扯,珠子却碎了,在手心里化成了灰。

“姚甜......?”

“谢谢你哦。”姚甜说道,但笑意没有直达眼底。

赵枣儿听不清她说什么,只觉得浑身冷得厉害,昏迷前一秒,她看到一个男人走近。一双长腿,身形修长,穿着合身的大衣,脸上带着浅笑,在凌冽的寒冬里像一阵春风。

赵枣儿闭上眼的那一刻想:好帅啊。

姚甜转过身,面对庄祁一点儿也不紧张,下午的时候她就发现庄祁可以看见她了:“警察?”

“捉鬼人。”庄祁答。

“捉我?”

“除了你,这里还有别的鬼吗?”

“你要怎么捉我?”姚甜似乎感到新奇,歪着头疑惑的样子很是可爱。“像电视剧里的那样?有个什么工具之类的?”

姚甜发问着,突然一扬手,劫犯的匕首便腾空而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庄祁飞去,但庄祁不知做了什么,那匕首竟在他面前停下了,不到一秒,匕首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后退,以刀柄撞向姚甜,并贯穿了她的身体。

这是有实感的痛。姚甜捂住胸口,开始感到害怕。

“我是被害死的,我不该这么年轻就死,你知道的啊,我也是无辜的!我是被害死的,我不该死——!”

“你无辜吗?”面对越来越激动的姚甜,庄祁依旧淡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三角形的“镇”字符,“这东西,你认识吧?”

姚甜身形一僵,表情有一刻的扭曲,但她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庄祁继续问。

他慢慢逼近,姚甜也小步退后,意想不到的是,姚甜周身突然爆出强烈的森森鬼气,黑气翻涌,如云雾滚动,她五指一抓,凌空提起了男人的魂魄,就要往嘴里送!

庄祁暗暗心惊,伸手虚空一按,把男人的魂魄按回肉身里,又反手一挥,一道无形的风化成囚禁的牢笼,把姚甜困在其中。

“你最好说实话。”庄祁加重了语气。

那道风裹着姚甜,顺着风的流向隐隐有金色的字符显现,而后化成了一道道符咒,围成圈,似锁链一般捆着姚甜,符咒金光四射,伴随着小声的低吟。

——这就是庄祁的驱鬼术,大部分时候,无需任何法器,心念一动,道法自来。

“我......”

姚甜感到浑身被针刺般的疼痛,她眼睛一眯,似乎看见了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父母,他们缩在拥挤的火车上奔赴而来,岁月已经花白了他们的头发,等他们来到f市,看到女儿小小的蜗居,知道女儿凌乱的生活,会是怎样的悲痛心碎?

姚甜哭了。

她只是觉得生活太累了,所有的辛勤打拼并没有得到回报,所以她才动了歪脑筋,想走捷径。

——但向来,所谓的捷径就是最长的弯路。

低沉的男音靡靡,姚甜用力挣了挣,符咒圈却缩得更紧,姚甜看向庄祁,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愤怒和不甘扭曲了她原本的模样:“你这是在渡我?”

庄祁没有回答,运用这样的术法需要全神贯注、心无杂念。

姚甜仍继续说着:“他会有什么下场?会不得好死吗?”

庄祁依旧没有回答,姚甜不甘,拿言语激他:“你别假模假样的装高人,方才若不是你一直躲着,那女孩现在也不会昏迷不醒。你看,她肩头的火,也要灭了呢。”

吟咒声突然有了片刻的停顿,庄祁分神了,他抬眼去看昏迷不醒的赵枣儿,她肩头的生命之灯渐渐发白,隐隐有熄灭的趋势。

——这不应该,庄祁先前在赵枣儿身上看到的是极强的生命力,还有金光红光交织的绵延福泽,怎会突然变成这般衰败之态?

姚甜看到了突破口,试图挣扎逃出,原本被克制住的鬼气又开始蠢蠢欲动,她的眼睛慢慢变成猩红色两道血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她周身的鬼气几乎要冲破庄祁设下的禁锢。

庄祁连忙集中注意力,催动心符,收紧了风的包围圈,把姚甜牢牢困在其中。

“啊——”姚甜发出嘶吼,鬼气翻腾,从她身体里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出,却不再冲击束缚着她的风,而是一层一层把姚甜紧紧裹在其中,像是要把她淹没。

庄祁紧绷着脸。姚甜心有不甘,怀有恨意,当为怨鬼,但短短一天,姚甜怎会积蓄有这般强大的怨念?还有姚甜方才凌空剃魂的手法,她当真是一个普通女孩吗?

姚甜的腹部突然红光一闪,尽管只有一瞬,庄祁还是看清楚了,那是一个“镇”字!

——不妙!庄祁直觉不对劲,扬手甩出一张符,然而符纸还未到姚甜近前,那团鬼气突然爆开,震碎了庄祁设下的风圈,金光湮灭,黑气散去,姚甜也消失了。

四周再没有姚甜的气息,庄祁静静等了一会儿,确定姚甜“自爆”了。

是自爆,还是被那个“镇”字消灭的呢?庄祁想起下午在姚甜家进行侧写时看见的模糊人影。

无疑,有人要姚甜闭嘴。

庄祁长出一口气,这件事就在他眼皮底下,他却没能得到一丝有用的线索,不得不让人郁闷。

快步走到赵枣儿身边,庄祁仔细查看她的情况,虽然昏了过去,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庄祁重新看了看赵枣儿肩上的灯,发现了一丝端倪。

“原来是个天生命轻的......”庄祁托着赵枣儿的腿弯把人抱起,奔出巷子后径直往最近的医院去,路上他还不忘联系吴浩霆去处理那个劫犯。

医院里也有不少鬼,看到庄祁后都主动避让,庄祁倒也无心管它们,抱着赵枣儿进了急救区。

“她在路上晕过去了,我碰巧路过。”庄祁随口扯了个谎。

“放在这里,请让病患平躺,去前台办理手续......”

医生、护士围着赵枣儿开始急救,本想直接离开的庄祁只好翻出赵枣儿的证件去挂急诊,再回到急救区时,抢救已经结束了,赵枣儿因为惊吓过度和脑震荡而昏迷,脖子上的伤并不严重。

庄祁不禁松了口气,姚甜的指责他其实无法反驳,他确实是故意不出手,试图试探赵枣儿的能力。但事实证明,他的猜测错了。

“抱歉。”庄祁对着对着昏迷的赵枣儿轻声说,半晌,庄祁又道:“生日快乐。”

为赵枣儿挂号时庄祁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的出生年月,职业习惯使然,庄祁瞬间推算出赵枣儿出生的那天正好也是立冬。

看着赵枣儿的各项体征趋于平稳,庄祁离开了医院。

吴浩霆抓获了连环抢劫案的犯人,但就在当晚,该名犯人猝死在收押室中。连环抢劫案虽然告破,但神秘的“镇”字符纸依旧没有头绪,赵可喜的案件也陷入了僵局。

庄祁顶着夜色,渐渐隐于繁华的都市中,而医院里的赵枣儿,睡得并不安稳。

冬,终也,万物收藏也;立,建始也。立冬后,冬季正式来临。草木凋零,蛰虫休眠,万物活动趋向休止。人类没有冬眠之说,但到了近现代,愈发向不眠不休的方向发展。

高楼林立,举目繁华,只是人心越来越空洞。

——有什么,正在悄然发生。

8.见鬼(1)

赵枣儿在半梦半醒之际听到头顶有人说话。

“你看这个女孩,长得真可爱。”

“像你孙女是吧?你看见谁不这么说?”另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响起,揶揄前一个人道:“人家小姑娘长得这么标致,一看就不像你。”

“呔!那你是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有多帅!为了看我,那些女......”

“别吵了,她要醒了!”又一个女声制止道。

赵枣儿闻言缓缓睁开眼睛,先是看到灰白的天花板,而后才看见床边站着的三个人——一个地中海老头、一个青年男子、还有一个花季少女。他们都穿着病号服,赵枣儿看了看四周,显然,这里是医院。

“我......”嗓子干哑,赵枣儿想讨杯水喝,“这是医院?我怎么会在这里?那个......能不能个给我一杯水?”

面对赵枣儿的疑问和请求,三人面面相觑,半晌没得到回应也让赵枣儿尴尬起来:“请问哪里有水?”

“你看得见我们吗?”青年男子有些无措地比划着自己,“我是说,你看得见......”

她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会看不见?

赵枣儿拧眉,“看得见,请问......”

“赵小姐,您醒啦?”用来隔开病床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名白衣护士走近前来,查看床边的监测器,又调整了输液的速度,“您有轻微脑震荡,送您来的先生说看到您晕倒在路边,便送到我们医院来了,您看您是否要联系一下家属?”

脑震荡?

赵枣儿一瞬间想起了昨夜的事——被抢劫、还有死去的姚甜。这个时候赵枣儿已经意识到自己是被姚甜利用了,但除了心有余悸,最让赵枣儿在意的是她居然能清晰地看见死去的姚甜,这是姚甜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

赵枣儿幽幽地看向方才那三人,护士进来后他们三人依旧叽叽喳喳地喋喋不休,聊得很是畅快,可是护士竟像听不见也看不见一样。

“赵小姐?”护士柔声呼唤走神的赵枣儿:“刚清醒难免会有些不舒服,一会儿医生会过来为您进行检查......赵小姐?您在看什么?”

护士不解地顺着赵枣儿的目光看去,这是最里边的一张病床,除了墙和一扇小窗,什么都没有。

心率监测仪平稳地发出“滴”声,赵枣儿神情复杂,护士忽然觉得不安,空气慢慢凉了下来。

赵枣儿心里也拔凉拔凉的。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三个脚脱离了地面一直悬空飘着的、还没有影子的究竟是什么了!

这真是——见鬼了!

赵枣儿脸色煞白,对护士的问话只是含糊地回应一两个音节,打量着赵枣儿的神色,护士不安的快步走了出去。

“哇——你看得见我们耶!”青年男子雀跃着又凑到赵枣儿近前,花季少女也一脸期待地看着赵枣儿,只有那老头,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若有所思。

赵枣儿移开目光,也不去回应,假装自己看不见。

“诶诶诶,你别装作看不见啊,”青年男子喋喋不休,“你怎么看得见我们啊,我们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你是不是什么通灵大师之类的?”

“起开。”花季少女竟然拉着青年的后衣领把他拽了起来,她趴到赵枣儿近前,“姐姐姐姐,你不要不理我们嘛!”

少女很可爱,可是她身上源源不断冒出的寒气让赵枣儿颤栗。

“好啦,人家小姑娘可能真的看不见我们。”老头出来打圆场,颇有些强硬的要拉着两人离开:“走走走,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青年和少女都不同意,围在赵枣儿床边不依不饶。

此时,方才离开的护士去而复返,身后跟着来的医生步履匆匆,黑框眼镜下的眼睛毫无神采,拉长着一张脸,看起来不太友善。

原本打算离开的三只鬼,也都扭头看向那名医生。

在医生的背上,趴着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苍白的面色,发紫的嘴唇,说是女鬼更为贴切。

她瞪着赵枣儿,一眼就看出来赵枣儿与常人的不同,嘿嘿笑了两声,就在医生戴上听诊器要为赵枣儿听诊时,女鬼突然伸长了脖子,把脸贴到了赵枣儿面前。

“啊啊——”赵枣儿尖叫着后退,险些掉下床去,但女鬼的脖子竟可以无限伸长一般,死死贴着赵枣儿不放。

赵枣儿崩溃地哭喊,站在一旁的老头突然开口:“闭眼,都是假的。”

一个鬼建议她闭眼——但赵枣儿还是照做了,她闭上眼睛,大口喘气,脑子里嗡嗡地响,疼得厉害。

“赵小姐?”

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不知道赵枣儿这是怎么了。护士甚至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询问医生赵枣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医生显然也被吓到了,只好放下听诊器,看了看赵枣儿的病历,“去脑科查一下吧。”

护士应了一声,想去搀赵枣儿,赵枣儿缓缓睁开眼,却又对上了女鬼的眼睛。此时医生已经背过身去,赵枣儿可以清晰地看见,女鬼没有身体,她的脑袋,竟是从医生的背上长出来的!

豆大的汗珠涔涔,赵枣儿和女鬼对视着,女鬼笑了笑,嘴角咧到了耳根,薄唇起起合合,赵枣儿像被蛊惑了一样,跟着女鬼一字一句道:“王、朗、你不配、做......医生,我......我林山奈、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赵枣儿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眼中只有女鬼不停开合的嘴,直到后背挨了一掌,赵枣儿才猛地醒过来。

还是那个地中海老头,但他早已收起了玩闹的神情,一脸凝重地看着赵枣儿,也是他拍醒了赵枣儿。看着赵枣儿有些涣散了的眼神,老头大喝:“闭眼!”

赵枣儿下意识地闭眼,身子一软,倒在了病床上。而那位王朗医生,僵直着转过身,脸色苍白,死死地瞪着赵枣儿。

护士是知道林山奈这个名字的,是三个月前突然“意外死去”的王医生的病人,她的死有很多说法,大家都在传,是王医生对女病人图谋不轨。除此之外,医院里还流传着林山奈的死魂盘桓不去的传闻,有不少夜班护士胡言乱语、甚至离职了。

护士忍不住退开一步,看着赵枣儿和王朗,心中害怕——赵枣儿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正常,像是被鬼上身了。

女鬼瞪了老头一眼,老头淡定地站着,青年和少女缩在一旁,依旧一声不吭。

“你是谁?你胡说什么?!”王朗抖着声音,医院里的那些传闻他早就知道,甚至也遇到了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夜里他不敢入眠,神经绷紧,敏感至极。

赵枣儿死死闭着眼睛,但还是能听见女鬼的声音:“告诉他,你没有胡说。”

“我告诉你!别胡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王朗的情绪也濒临崩溃,开始冲着赵枣儿大声吼叫,小护士见状跑出去叫人,周围的病人和家属已经围了过来,各种声音刺激着赵枣儿,而女鬼还在坚持不懈地说:“告诉他,你没有胡说。”

“告诉他!”

“我没有......”

“——我没有胡说!”赵枣儿哭喊道:“她在你背上!”

空气一瞬间冷了下来,没有人说话,只有赵枣儿,听见女鬼尖锐的笑声。

——她在你背上!

王朗疯狂地往自己背上看去,而后又把所有他看到的、能拿起来的东西都往自己背上砸,病历本、托盘、椅子......这些不够,他又拿背去撞墙,像要摆脱背上的东西。他的动作又快又狠,不一会儿王朗背上的伤越来越多。

而王朗背上的林山奈则猖狂地大笑。

笑声尖锐,刺激着赵枣儿的神经。

很快有人来拉着王朗离开,人群也散去,但小护士和紧随而来的医生、保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赵枣儿。

赵枣儿睁开眼睛,拥挤的屋子里有一半的人没有影子,它们肆无忌惮地围观闹剧,好奇地看着赵枣儿。

赵枣儿抹了把脸,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把目光放在有影子的、脚踏实地的人身上,“我要出院。”

护士犹豫地看向脑科主任,对方点头,迟疑片刻便默许了。

护士帮着赵枣儿收拾东西,最先出现在病房里的那三个鬼没有走,还驱散了那些好事的鬼,而后担忧地看着赵枣儿。

赵枣儿心中慌乱,却也能感受到它们三个的好意,尤其是那位老人,提醒了她两次。借着护士走近,赵枣儿对他们道谢。

“不客气。”青年男子开朗地笑了笑,“我们三个总是在这个床位,你以后要来看我们哦。”

赵枣儿一怔,老头横了青年一眼:“别瞎扯。”

青年委屈地撇嘴,老头没理他,看向赵枣儿,认真道:“姑娘啊,我看你长得像我孙女,提醒你几句,我们仨也不知道这鬼啊神啊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你怎么会看见,你最好赶紧去找个高人给你看看。还有,有像我们没有恶意的鬼,也有的鬼像那个林山奈,不索人命不罢休,你要小心点。”

“谢谢。”赵枣儿低声道。

护士抬头莫名地看了赵枣儿一眼,不知她为什么一直道谢,“不客气,赵小姐,出院手续您可以自己办吗?”

护士的眼神把她心里的想法表露无遗,赵枣儿内心苦涩,但再无措不安,也只好暂时压制下来,点了点头。

办理手续的过程并不顺利,赵枣儿忍着头疼,穿梭在人群和鬼魂中,还不时被各种造型可怖的鬼吓到。慢慢地,嗓子都喊哑了,但赵枣儿也变得有些淡定了,在人和鬼的侧目中离开了医院。

外头晴光大好,赵枣儿眯了眯眼睛,先去给自己买了瓶水。

要说捉鬼驱邪的高手,赵枣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爷爷赵大匡。除了爷爷,赵枣儿不知道自己还能向谁求助。

下意识地抬手摸上脖颈间,却没有摸到守命珠,脖子上只有一根空荡荡的绳子。

失魂落魄地给编辑部请假,赵枣儿买了去y市的车票——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可喜的电话开始的,她只好再回到爷爷家去。

9.见鬼(2)

到达塔家县时还是下午,日头才开始下沉,遥遥的天际染着薄薄的橙光,像倒映在水里的火光,朦朦胧胧,又晃晃荡荡。

赵枣儿裹紧衣服,连日的意外状况让她虚弱不堪,心情沉重却步伐飘摇,若此时有一阵狂风,她怕是会像地上的落叶般被卷上了天去。

这一路过来,赵枣儿已经到了极限。

路上可以看到各种鬼,尤其是在交通工具附近、在道路上,有很多血肉模糊的鬼游荡徘徊,可以用“花样繁多、争奇斗艳”来形容。

它们对同类和异己都十分敏感,赵枣儿现在是个特殊的存在,不论是人类还是鬼魂,都把她视为“异己”。

她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可以看到鬼的事实,但这不代表她已经适应了鬼的存在。时隔多年再度拥有看见鬼的能力,比之年幼时期,赵枣儿少了那份一无所知的单纯,多了份对自身体质的恐惧。

与外界相比,塔家县的鬼少了很多,行走其中,也能感觉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干净。

赵枣儿冷静后开始用自己惯用的理性思维去分析自己遇到的一切,并努力去看、去发现每一个与平常不同的地方。先前只听爷爷说过的八卦阵,此时有形地呈现在赵枣儿眼前,从高处看,阵起于城外,边缘规整,规模巨大,阵眼的位置隐有流动的白光和黑气,流转成阴阳协调的模样。

——阴阳有道,气走八方。

赵枣儿在高地上等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彻底暗了,她才借着夜色的掩映朝爷爷家走去。

警戒线依旧在那,但四周没有警车和执勤的员警,不过封锁三日的小院,已经有了封锁数年的荒凉。

还没走近小院,赵枣儿就能看到小院外笼罩着的一层白光,光晕很浅,但在夜色里十分显眼。绕着外院走了一圈,赵枣儿很快就发现了每面墙角落里的奇怪符号,正是这四个符号,构成了保护小院的结界。

白光明亮而温暖,一如爷爷给赵枣儿的感觉,赵枣儿稍感心安推开门踏进了小院。

院子里脚步杂乱,墙角的一溜罐子都被开封查验过,有的没有盖严实,药酒的香气在空气中浮涌。

“可喜,在吗?”

无人应答。

赵枣儿等了好久,提高音量再次呼唤可喜,但小院里依旧沉静。

赵枣儿并不觉得失望,在踏进院子的那一刻,她就能够感觉到小院里什么也没有。

这是一种十分神奇的感觉——像是把五感放大,亦或是把小院缩小,空气的流动、气味的变化,组合成她敏锐的直觉,入目的所有不再在她体外,而是在她体内,被她全然洞悉。

小院是名副其实的小。靠着西墙有棵纤弱的枣树,从赵枣儿记事起就在那了,一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对着枣树的一间低矮的灶房,灶房边上、小院的北面,就是主屋。

径直走进主屋,赵枣儿打开灯。墙上的符号依旧在那里,但先前令人作呕的气味淡了很多。主屋是二层的小楼,一楼的厅堂,偏角的卫生间,二楼是主卧和书房。

赵枣儿直奔电视机柜,她知道爷爷会把一些工具放在这里。

桃木剑、糯米、罗盘、还有一副碗筷,这都是赵枣儿叫得上名字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模样古怪、叫不上名字的东西。赵枣儿打开特意背来的大包,把认识的不认识的一股脑儿都塞进去。

走进爷爷的书房,书案上、抽屉里有很多成打的符纸,但都未着一字,搜刮了一圈,一无所获。退出书房,赵枣儿直奔卧室,在床底下发现一只造型古朴的箱子。

箱子的边角还镶了金铜,用一个繁复的锁锁着。这是两个世纪前的老古董了,赵枣儿知道这种箱子,锁往往只是障眼法,即使用钥匙也无法打开。正确的开箱方式是一手摁着锁眼——那其实是一个暗扣,一手掰开箱盖。用这样的箱子放着的东西必然贵重,赵枣儿没有失望,里头有一本赵家先祖留下来的笔记。

笔记近百页,全是繁体字,有的地方佐以插图,还记载了不少符咒的画法,赵枣儿大致翻了翻,发现笔记的内容十分晦涩,难以读懂。除此以外,箱子里还有些老照片,赵枣儿小心翼翼地扣上箱子,推回床底。

把小院翻了个底朝天,但收获没有达到赵枣儿的预想——最大的问题在于她不懂得如何使用。例如桃木剑,需要在使用时吟咏口诀,更要有剑法,硕大的桃木剑在赵枣儿手中与木棒无异。

时针指向午夜,赵枣儿颓然地坐在门槛上。爷爷家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了,没有鬼魅,也没有生人靠近,如果可以,赵枣儿想要一辈子躲在这里。

把脸埋进膝盖间,赵枣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

有了鬼的生活“焕然一新”。

在地铁轨道上,在马路上,在高楼下,在公园里,甚至在厕所里,很突然地,惨烈的画面就刺入眼里。饶是心理素质再强的人,也会被磨得神经衰弱。

赵枣儿请了三天病假,窝在自己的小公寓里。她把从爷爷家带来的东西摆了一屋子,又从网上淘宝了许多符咒和驱邪物,微信好友里多了十几位“大师”、“天师”、“法师”,但赵枣儿的情况没有得到丝毫改善。

小区底下有个“爱哭鬼”,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爱哭,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年纪,瘦瘦小小,躲在楼梯间里,一点点动静就会被吓到。赵枣儿某次不小心与它对视了,结果是赵枣儿被吓了一跳,而对方居然被吓哭了。

为了不让鬼发现她的能力,赵枣儿小心翼翼,走路都不敢抬头,站立时目不斜视,就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但小区里的鬼,还是陆陆续续地发现了她。

就像医院里的那个老头说的那样,鬼也有好有坏,赵枣儿尽量不去招惹,但鬼魂们却都对她有极大的兴趣。每天都会鬼突然出现,有的还会敲门,甚至给赵枣儿带来奇怪的礼物,有的则不停地吓唬赵枣儿,比如隔壁那幢楼里被凶杀的女人,会让水龙头流出红色的血、让镜子里出现血字。

三天病假结束,赵枣儿更为憔悴了。

口袋里揣着糯米,背包里还有一瓶网购的黑狗血,赵枣儿小心翼翼地上班去。

编辑部不算远,但赵枣儿不论如何也不敢再走那条小路了。她特意绕了远路,为此,还提早了半个小时出门。

天气越来越冷,地上有一层薄薄的雪,赵枣儿只顾埋头走路,一不留神又撞着了人。这熟悉的发展让她心里咯噔一声,一抬头,发现对方竟是f市人民医院的那位医生王朗。连带着他背上的林山奈,也熟稔地冲她一笑,伸长了脖子要跟她打招呼。

看见赵枣儿,王朗的脸色也很不好,本想找茬骂几句,却见赵枣儿先是惊恐地看了他背后一眼,紧接着开始后退,手从包里摸出来一瓶黑色液体,王朗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泼了一头一脸。

“c!”

腥臭的血气冲天,王朗知道自己这是倒了血霉。

赵枣儿这是第一次被警车带走,旁边坐着王朗,王朗背上的林山奈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赵枣儿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被当成疯子捉进警察局就算了,那瓶花了她四百块的黑狗血,居然是假货!四百块呢!

怕是天要亡她——!

赵枣儿灰溜溜地被带进警局,垂头丧气地联系了好友舒碧云,听着民警打电话给编辑部调查她的情况、王朗怒气冲冲地说被恫吓、被侮辱、要打官司,赵枣儿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偶然路过的吴浩霆正好看到这一幕,想了想,给庄祁打了个电话。

庄祁此时正好就在f市人民医院。最近医院里谣言四起,有的护士值夜班后竟选择了辞职,院长王威思来想去,托朋友牵桥搭线,请到了庄祁。

这位鼎鼎有名的天师比他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但王威不敢怠慢,庄祁的问话他都谨慎小心地回答了。王威态度恭谨,但庄祁还是听出了避重就轻的意味。医院里怨气冲天,王威说的“闹鬼”场景大同小异,庄祁哪能猜不出内里另有隐情?但既然对方不愿意直说,他也不会奉陪。

“不不不,庄先生请留步,我说我说。”王威急了,站起来拦住庄祁,庄祁瞥了眼胳膊上的手,王威讪讪地缩了回去。

“是这样的,嗯,呃......”王威支支吾吾,庄祁有些不耐烦了,吴浩霆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过来。

挂了电话,庄祁直白地发问:“贵医院是否有一位叫王朗的医生?”

王威面露尴尬的表情,点了点头,“有的,是脑科的副主任,也是,也是我的儿子。”

庄祁点头,“您对您儿子的所作所为了解吗?”庄祁调整了姿势等着王威继续往下说。

但王威却闭上了嘴,眼里几分惊疑,面上却故作镇定地看着庄祁。“庄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王威接起后脸色越来越差,捂着听筒,偷偷打量庄祁的脸色。

庄祁神色如常,甚至尤有余韵地打量起办公室的摆设。不得不说,王威个人似乎相当注重风水,不大的办公室里竟布置了两个招财局。

庄祁收回视线,看向大腹便便的王威。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王威挂下电话,很是不好意思地道歉:“庄先生,非常抱歉,我临时有件要紧的私事得去处理,不知道改天您能不能再腾出时间来一趟,当然,费用我都会......”

庄祁抬手示意他打住,悠闲地站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走吧王院长,若是要去警局,那正好顺路。”

“?”

庄祁温和地笑了,“我也去接人。”

“什、什么意思?”王威竟然结巴了一下。

“字面上的意思。”金色细框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庄祁道:“泼您儿子一身狗血的是我的熟人,不知道王院长是否愿意私下和解呢?”

10.庄祁来了(1)

“赵小姐,你泼了我一身狗血,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王朗咄咄逼人,语气不善。

赵枣儿抬头扫了一眼,又低下头,绞着手指,辩解道:“那不是狗血......”如果是真的狗血,你绝对会感谢我的!

赵枣儿在心里腹诽,不再抬头,害怕与林山奈对视,害怕林山奈又控制她说出奇怪的话。但是林山奈似乎变得“温顺”了许多,软软地趴在王朗身上,像是依附着他生长的藤蔓,没有了先前可怖的攻击力。

王朗很是暴躁,眼神阴鸷地瞪着赵枣儿,恶声恶气地翻旧账:“赵小姐,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几天前在医院的事吧?”王朗似乎忘了当时疯狂自残的人是他自己,指着赵枣儿对神笔的警察说:“这女人是个疯子,她有精神病!”

赵枣儿紧紧抿着唇,手指顺着裤子上的纹路,假装自己听不见,来掩饰自己的心慌。

王朗依旧趾高气昂,赵枣儿的不抵抗,反而助摩挲长了王朗的气焰,他一拍桌子,开始拼爹:“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知道我家的医院一年能......”

话说到一半,突然有女警员进来把赵枣儿带走,说有些事要单独询问,王朗在身后骂骂咧咧地没说够,赵枣儿不去理他,惴惴不安地跟着警员走进一间会议室。

“赵小姐您请坐。”

给她倒了杯水,女警员便出去了。不一会儿,又端来饼干和水果,还对赵枣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女警员很是温柔,让赵枣儿受宠若惊。

“请问,不是要单独问话吗?”

女警员露出八颗牙的微笑,“请您在此稍候。”

女警员说完就出去了,赵枣儿等了大半天,也不见问话的警官,反而是好友舒碧云推门进来。

“碧云?”

舒碧云扫了眼赵枣儿面前的几盘小点心,当即一个大白眼:“你电话里不是丧得要死吗?怎么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舒碧云是赵枣儿的大学室友兼闺蜜,性格活泼开朗,家境富裕但没有半分纨绔的架子,胆大心细,说话直接,与沉默内敛的赵枣儿截然不同。但两人却一见如故、颇有默契,大学毕业后也在同一座城市打拼,是赵枣儿最要好的朋友。

看到舒碧云,赵枣儿松了口气,闻言一个白眼奉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很享受?你看看,我多憔悴啊。”

“哎,你气色是真不好,”舒碧云打量着赵枣儿,不由得皱眉:“怎么回事?你为啥泼人家狗血啊?不会是你前男友啥的吧?”

赵枣儿瞪了舒碧云一眼,面对熟稔的好友,她的话也多了起来:“我哪来的前男友?跟你一样——母胎单身24年。”

“那你平白无故泼人家狗血?”舒碧云又气又笑:“怨不得警察叔叔抓你。”

“我......”赵枣儿有苦说不出,纵使舒碧云是她最好的朋友,有些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讲。

“算了算了,走吧。”舒碧云见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为难她。

“不能走,说有单独问话。”赵枣儿连忙道。

“单独问话?”舒碧云疑惑:“刚刚带我来休息室的那个女警说已经都结束了,对方愿意跟你和解,也不会起诉你,让咱俩直接走就行,还说什么你受到了惊吓,让我好好安慰你。”

“?”赵枣儿也吃惊,“那,那赔偿呢?”

出了休息室,女警员却说王朗也不需要赔偿,让她们直接离开。

不顾赵枣儿的纠结,舒碧云拉着她离开了警局。

“你还回编辑部吗?”

“不回,请假了。”提起这个赵枣儿很是失落,“我八成要被炒鱿鱼了。”

“可喜的事怎样了?”

“还在调查中。”

“好啦好啦!”舒碧云用力拍向赵枣儿的后背,“打起精神来!反正我也请假了,走走走,今天请你吃好吃的!”

“真的吗?啊啊啊——我要吃烤肉!”赵枣儿眼睛“噌”地亮了。

“走啊!”舒碧云回以明朗的微笑。

两人携手离去,晴朗的日光下是两张放松而明媚的笑脸,她们身上还有青春的气息,与任何普通女孩没有区别,日子好像还是那个稀疏平常的日子,但过了四岔路口,她们走进人群里,身影渐渐不见,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为何不去见她?”

警局里有两人看着她们远去。吴浩霆站在庄祁旁边,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与他一同眺望,颇为不解庄祁的做法。“不是,还帮她私下调解——老庄啊——”

庄祁直接挥开吴浩霆的胳膊,一听吴浩霆的语气就知道他没好话,庄祁转身往楼下走:“那个王朗走了吗?”

“没,他爸领着他办手续呢,两人吵得厉害,不知道在吵什么。王威脸都气红了。”吴浩霆跟在庄祁身后,“你刚刚在医院?有什么内情吗?”

“有。”

“什么?说说,说说。”吴浩霆赶紧凑过去,一身的酷劲儿被一脸的八卦打破。

“医院闹鬼,厉鬼。”

下到一层,正好可以看到王威怒气冲冲的背影,王朗则懒洋洋地跟在一旁,他背上的林山奈突然回过头来,警惕地看了庄祁一眼。

“几天前我送赵枣儿去急诊的时候,医院还很正常,但方才我发现,整个医院都笼罩在煞气当中,至于源头......”庄祁眯起眼睛,“就是王朗。”

林山奈看了庄祁一眼,迅速地扭过头去,趴在王朗耳边窃窃私语,王朗似乎能听见一样,回过头,冲庄祁挑衅地挥了挥拳头。

“你去查一下王朗有没有涉及医疗事故吧,”庄祁摘下眼镜,掏出眼镜布擦拭镜片,“可能不只一起。”

“知道了。”吴浩霆点点头,“那赵枣儿呢?”

“嗯?”

“她泼王朗狗血,就证明她看得到或者感受得到什么吧?不如问问她都知道什么,你既然帮她进行了私下调解,她应该不能拒绝。”

庄祁摇摇头。

“为什么?”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庄祁往停车场去,“很闲吗?还不快点去查案。”

“你才闲!”吴浩霆笑骂,转身又进了警局,今天他是来拿连环抢劫案的视频资料的,结果让突发的这事给打断了,险些就给抛在脑后。

“吴警官,这是您要的,四天前方兴路的监控录像。”

“好,辛苦了。”吴浩霆打开优盘,调出监控的画面,直接把时间调到夜里九点左右。这是连环抢劫案的犯人被捕那日的监控资料,从方兴路的路口,并不能拍到黝黑的巷子里,但可以看到进出的人。

9:26,犯人进入小巷。

9:57,赵枣儿进入小巷。

9:58,庄祁进入小巷。

10:14,庄祁抱着赵枣儿离开。

吴浩霆反复查看监控视频,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

晚饭后舒碧云陪着赵枣儿回家去,赵枣儿晚饭时表现出的异样让她很是担心。

赵枣儿在心里纠结了许久,还是请求舒碧云留下来陪她过夜。

舒碧云二话不说答应了,但看到赵枣儿家里的各种法器、香炉、还有四处都贴着的符咒,她还是震惊了。

“枣、枣儿啊......”你不是魔怔了吧?舒碧云彻底震惊了。

赵枣儿牵强地笑了笑,“你坐,你坐。”

舒碧云看了看无处下脚的客厅,不知道该坐哪。只见赵枣儿飞快地把地上的东西都推到一边,清出一条通向沙发的道路。

“你都从哪弄来的这些玩意儿?”舒碧云随手拿起一个造型细长的架子,“这是做什么的?”

赵枣儿正在撕墙上的的符咒,那些符咒也是网购的,她一口气买了一百张,但显然这些符咒也是假货。

闻言赵枣儿回头看了一眼:“我也不知道。这里一部分是我从我爷爷家拿来的,剩下的都是网上买的。”

“你爷爷?”

“嗯。”赵枣儿先前没有明确说过爷爷的职业,她斟酌着开口,“爷爷是一名驱邪师,就是捉鬼、除妖之类的。”

“哇——很酷啊。”舒碧云兴奋道。

见舒碧云没有被吓到,赵枣儿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会害怕。”

舒碧云笑笑,显然还是当赵枣儿在开玩笑,问她:“你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不像啊,大学四年也没见你露一手。”

面对好友期盼的神情,赵枣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哪有什么本事。”

“那你这屋子是咋回事啊?”

赵枣儿拿着那些符咒走回沙发,坐到舒碧云身边,把最近发生的是说了一遍:先是可喜被害、爷爷失踪,紧接着是遇到抢劫、脑震荡,可以说是到达水逆时期的低谷了,不怕最丧,只怕还有更丧的。

“意思就是说,”舒碧云起先不信,慢慢地表情变得严肃,“你看得见......鬼?”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鬼”这个字一出口,屋子里顿时冷了几分。

“嗯。”赵枣儿瘫在沙发上,崩溃地点点头。这样的事情,饶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

舒碧云默默坐直了身体,“你拿狗血泼那个医生,是不是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嗯......”

“那你这个屋子里——”舒碧云咽了下口水,饶是平时爽朗如她,也有点儿心里发毛。“有什么‘东西’吗?”

赵枣儿瞟了一眼在旁边坐了有几分钟了的那个爱哭鬼,还有墙角里蹲着的男人,半截身子在窗户外的老太太,缓慢而凝重的点了点头。

“......”舒碧云失声了。

“枣儿你别吓我......”

“你说好陪我睡觉的!”赵枣儿扑过去搂住舒碧云,“不准跑!”

舒碧云摸摸赵枣儿的头发,轻声问:“睡觉时它们也会盯着我们吗?”

“不会。”赵枣儿摇摇头,“我跟它们说过,睡觉和换衣服的时候都不准在屋子里待着。”

还能跟鬼商量的吗?舒碧云有些混乱了,到底是赵枣儿疯了,还是她在做梦呢?

“碧云,你信我的话吗?”

——一个正常人都会不信这样的胡话。舒碧云看着赵枣儿紧张的表情,尽力安抚她:“当然啦,我不信你信谁啊......”突然,舒碧云感到背后一凉,好像有一只手轻轻摸了她一下,让她一个激灵。

与常人相比,舒碧云的直觉异常敏锐,她甚至在瞬息间察觉出那是只小小的手,像个孩子。

“枣儿,”舒碧云表情凝重,“我旁边有......吗?”

“呃......有个小孩,”是那个爱哭鬼,赵枣儿小声道:“你压着他了。”

11.庄祁来了(2)

——你压着他了。

舒碧云叫了一声,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惊慌失措地瞪着赵枣儿。

而爱哭鬼则被舒碧云的动作吓到,哇地一声又开始哭了起来。舒碧云听不见,赵枣儿却受不了,直接拎着爱哭鬼的衣领把它提起来丢出去:“出去哭。”

“哭?”舒碧云无语,她都没哭呢。

赵枣儿把屋子里的鬼都请出去,示意舒碧云没事了。舒碧云又担心又害怕,摸了摸赵枣儿的额头,“枣儿,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咱们去看看医生吧?”

“没有。”赵枣儿无奈。“算了,你就当我是说胡话吧。”

舒碧云还是不能释怀,赵枣儿只好强打精神,打开电视机,翻出水果和零食,两人玩闹了一会儿,紧张和不快的气氛才渐渐淡去。

睡觉时两人窝在一床被子里,暖气并不太暖,脚冻得冰凉,舒碧云建议赵枣儿换个地方住。

“你看你这暖气也老化了,屋子里还有那么些什么,不如搬家,换个环境。”

“搬去哪呀?这里房租这么便宜,离编辑部也近。”赵枣儿揪着自己的头发,“不论是去哪里都会有鬼的,我好不容易跟它们混熟了......”

“好了好了,打住。”舒碧云裹紧自己的小毯子,“我听得心里发毛。”

“真的不用怕,它们有的还是很善良的。”赵枣儿说起那个爱哭鬼,“它超级能哭,一点点动静就嗷嗷的。”

舒碧云忍俊不禁,“所以我刚刚蹦了起来,把它吓哭了?”

“对。还有浴室里有个喜欢吓人的姐姐......”

两人说着话,天南海北地扯了好多话题,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赵枣儿平时都睡得沉,今夜却无端做起梦来。

长长的走廊,白色的病房,还有一股消毒水味,赵枣儿空荡荡的医院里漫无目的地转悠,寻找离开的出口,但不论怎么走,拐角之后还是走廊,楼梯以下还是楼梯。

头顶的灯闪了闪,扑地灭了。

走廊里陷入黑暗,赵枣儿却不觉得害怕,所有的情绪像被麻痹了一样,她沿着走廊继续走,前进、转弯、下楼、再前进,就像被控制了的木偶,一步步走进医院深处。

“吱——”

有扇门开了,紧接着传来轮子的声音,咕噜咕噜地划过地板,一张病床被推了出来,朝电梯去。

床上躺着的,是林山奈。

那是正常的林山奈,而非长在王朗身上的、没有身子的那个怪物。清秀的眉目,纤瘦的身材,病号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有种弱不禁风的美。她闭着眼,自然地偏着头,神色温柔,像是睡着了。

赵枣儿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病床自己“走”进电梯,就在电梯门将要闭合时,林山奈突然睁眼,抬头,对着赵枣儿诡异一笑,像是无声的呼唤。

电梯门闭合,赵枣儿还站在原地,看着电梯的数字不停往上跳,最终停在了顶楼。

——————*****——————

舒碧云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了赵枣儿的叫喊声,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摸身边的被窝,没有人,被子也是凉的。

卧室的门敞开着,舒碧云起身下床,一边呼唤赵枣儿的名字,一边往客厅走。赵枣儿不在公寓里,公寓的大门洞开,舒碧云朝楼道里看了一眼,漆黑且空荡,什么人也没有。

“枣儿?”

舒碧云看着床边依旧在原地的赵枣儿的拖鞋,心中有不详的预感。舒碧云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赵枣儿的外套、提包、手机、鞋子都在原地,外头是零下十几度的气候,赵枣儿只穿着睡衣,会去哪里?

舒碧云越想越不对劲,披上外衣,拿上赵枣儿的羽绒服,带上钥匙和手机就要下楼去找。突然,有一只手轻轻拍了她一下。

“谁?!”

不得不说,舒碧云的直觉比常人敏锐得多,甚至能感受到鬼魂的大致方位。

爱哭鬼有些被吓到了,鼻子一皱,又要哭出来。

舒碧云听见一声极小的抽气声,心念一转,她朝这空气问道:“爱哭鬼?是你吗?”

“嗯......”

极细极细的声音,像刚出生的猫儿一样,但舒碧云还是听到了。

浴室的水龙头突然开了,水声哗哗,马桶也一下又一下地自动抽水,水声奔腾在下水道发出的回响像一头微怒的野兽。

舒碧云犹豫了一下,径直朝浴室走去。

半夜的浴室、莫名打开的水龙头、黑暗中的镜子,恐怖片里的元素真实的出现在现实中,舒碧云却十分大胆,打开灯,关掉水龙头,试着与空气中的某人交谈:“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枣儿在哪?”

像是在回应她一般,镜子慢慢浮现出红色的字:她被抓走了

“被谁?”

镜子没有回答。

“她现在在哪里?”舒碧云又问。

——f市人民医院。

“谢谢!”舒碧云道了谢,飞奔出门。

静谧无声的屋子里,爱哭鬼趴在窗户边,看着舒碧云远去的身影。“不知道枣儿姐姐能不能回来。”

站在镜子前的女鬼抬手抹去镜子上的字。

——谁知道呢。

——————*****——————

赵枣儿在踏上天台的那一刹那,便清醒了。

十一月的深夜寒风呼啸,不时飘着雪花,赵枣儿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刺骨的寒风卷走了她的体温。

林山奈踩在天台的边缘的护栏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枣儿。

一如几日前的姚甜,此时林山奈的完整人形也足以以假乱真,但赵枣儿看得真切,林山奈身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赵枣儿哆嗦着上前一步,被风吹得飘摇,只好又退回门口。“林山奈......?”

“是我。”林山奈回答。寒风鼓起她的衣衫,像要被吹走了一般,但她一直稳稳地立着。她的声音也娇娇柔柔,如她本人一样,像幽谷里的百合花。

但赵枣儿始终记得那日伸长了脖子的林山奈。此刻她还光着脚丫子,马上就要冻成冰雕了,手头连瓶假的黑狗血都没有。

扫了眼门的位置,赵枣儿在心里计较着逃跑路线。

明明她在家里睡觉,怎会一睁眼就到了这里呢?唯一的解释便是林山奈,但赵枣儿着实不知道林山奈想要做什么。

赵枣儿往后退了一步。

林山奈突然嗤笑了一声,身形一闪,凑到赵枣儿近前:“先别急着走啊。”

“那我们换个地方行吗?”赵枣儿下意识地与对方商量。

“冷?”林山奈上下打量了一眼赵枣儿的睡衣。

赵枣儿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扯了扯嘴角。

林山奈又笑了,这一次她笑得柔媚,风情斐然,“很快就不冷了。”

赵枣儿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林山奈拽到了天台边缘。飘在赵枣儿身后,林山奈按着赵枣儿的头,指着某个地方:“看,方兴路。”

赵枣儿迎着强风,努力睁开眼睛去看。林山奈指的方兴路很是显眼,在一片灯火明亮的街区中,有那么一截被掩映的黑暗,顺着黑暗延展,是那条漆黑危险的小巷,再过去,便是赵枣儿租住的公寓。

救护车的声音从楼下飘上来,让赵枣儿的心也跟着颤颤悠悠。

“仔细看。”

——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从路口蹿出来,一个急转弯后又加快了速度,像离弦的箭飞向它的标靶——车子准确无误地撞到了路边的行人,然后没有一丝迟疑地、飞快地离开了。

“看清楚了吗?”

赵枣儿点头。

“看到撞人的是谁了吗?”

赵枣儿一怔。林山奈这是什么意思?要她见证凶手,然后去揭发,做个正义的使者?而林山奈则是她这个正义使者的秘密武器?——这是什么神展开?

但紧接着赵枣儿知道她想错了。林山奈说着“没看清?那就再看一遍”,而后伸出手,双指一划,那处街景竟像屏幕一样被放大,赵枣儿瞪大了眼睛——这又是什么操作?

方才的车祸重演了,赵枣儿这回看清了,被撞的那女孩,正是她身后的林山奈。车子撞向林山奈时没有一丝犹豫,连着离开的背影都是游刃有余的,林山奈在车轮底下滚了一遭,一脸痛楚地躺着,血从她身下汩汩地淌了出来。

林山奈操纵着这出幻境,让车祸一遍又一遍地重来,而后她定格住画面,不停地放大,直到赵枣儿清晰地看到驾驶室里的人。

“——王朗?!”

“是他。”林山奈撅起嘴,委屈的模样有几分小女孩的憨态,让女生看了,也不禁心里一软。

但赵枣儿只觉得冷。

“所以,”所以你才跟着王朗,甚至借口于我向王朗说出那样的话?赵枣儿心思一转,“你要我帮你,报仇?”

“不。”神情一变,林山奈突然出手扼住赵枣儿的脖子,她力气极大,把赵枣儿摁在天台边缘:“我的仇,我要自己报。”

赵枣儿脸涨得通红,慌乱间她用劲去拉林山奈的手,但林山奈的手臂像钢铁一般僵硬,把她牢牢禁锢其中,很快,眼睛也开始充血,赵枣儿努力张大嘴呼吸,眼泪滑下来,又迅速被风吹干。

“有人告诉我,死人也能活。你知道吗?”

“不知道......”赵枣儿牙齿打颤,意识有些飘忽,听不清林山奈的话。

“那真遗憾。”

林山奈弯了弯嘴角,继而双手用力一沉,赵枣儿半个身子便坠出了天台。风透过衣服,赵枣儿就像将要断线的风筝,头发在空中飞舞,后脑勺拔凉拔凉的。赵枣儿紧紧抓住林山奈的手臂不放,她知道,只要林山奈一放手,她必死无疑。

“咻——”一道劲风袭来,狠狠击中林山奈的背部。那是有实感的疼痛,一瞬间的怔愣后,林山奈下意识地松了手。

一瞬间的失重感让赵枣儿心脏骤缩,但预料中的坠落却没有持续。一股轻柔的、温暖的风裹住了赵枣儿,肌肤所触及之处,像是柔和的棉麻布料。这股风托着赵枣儿回到了天台上。

直到屁股坠地,赵枣儿都没有真实感。

——这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吧?赵枣儿晕乎乎地想。

林山奈又拉长了自己的脖子查看背后的伤口,她疼得龇牙咧嘴,怒气冲冲地看向赵枣儿身后:“又是你!”

谁?

赵枣儿回过头去,却被一件外套兜头盖住。

“退后。”

那温润好听的声音有几分熟悉,连外套的温暖都透着几分亲近,让人安心。

赵枣儿拉下外套,看见了庄祁的侧脸。

12.医院惊魂(1)

庄祁的眉头紧锁,唇抿得紧紧地,让往常温润的脸庞多了几分凌厉。侧脸的线条分明,修长的脖颈,白色的衬衫一尘不染,褪去了温和的善意,庄祁周身笼在淡漠疏离中,看着林山奈的眼神,带着几分审视和杀气。

——仿若神兵天降,仿若盖世英雄。

看着庄祁,赵枣儿怔怔地。

“穿上。”庄祁瞥了赵枣儿一眼,心情似乎不太好。

“又是你。”林山奈又说了一遍。

庄祁却一挑眉:“你认得我?”

林山奈却没有再回答,反手一抓,角落里的钢材便到了她手里。沉重的钢材像轻飘飘的纸片,随着林山奈指的方向飞去,划破风,发出嗡鸣,带着可怖的杀气。

庄祁拉着赵枣儿退后,用力关上楼梯间的门,瞬息间,钢材撞上门,扎穿了门板。

赵枣儿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庄祁突然“嗯?”了一声,复要打开眼前的门,赵枣儿本想阻止他,“哐”的一声,门被推开,但门后不再是天台了,而是医院的走廊。

“是幻境。”

赵枣儿知道庄祁是在解释给他听,但她并不能理解。

“什么幻境?现在要怎么办?”

“走。”语毕,庄祁率先走了出去。

赵枣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没走两步,庄祁突然停下来,赵枣儿险些撞上庄祁的后背。

“你站在这。”庄祁道,而后接连打开好几个房间的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吗?”赵枣儿有些不安,想去帮忙,又怕对方嫌弃自己拖后腿。

庄祁没有回答,不一会儿拿着一双拖鞋回来。可能是哪个值班护士的拖鞋,粉色的,还带着毛茸茸的毛球。

把拖鞋放在赵枣儿身前,庄祁示意她:“穿上。”

原来是去给她找拖鞋。赵枣儿脸一红,看着自己已经冻得发紫的脚,有些尴尬。一路上光着脚走,脚底脏兮兮的不说,还划了两道口子,隐隐作痛。

粉色的毛绒拖鞋干净漂亮,赵枣儿蜷起脚趾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似乎能洞悉她心里的每一个想法,庄祁转身去拿来了湿毛巾和酒精、棉签,在赵枣儿面前蹲下。

“脚。”庄祁伸出手,示意赵枣儿把脚放到他的手上。

“我自己来。”

赵枣儿怎好意思递出自己脏兮兮的脚,她看到不远处的座椅,一蹦一蹦地过去坐下。

右脚掌被石子划出一道血痕,已经结痂了。左脚掌较为严重,一块小石砾陷进了肉里,还在往外流血。

赵枣儿自己拿着镊子想把石块夹出,奈何手克制不住地颤抖。方才在天台上浑身都冻僵了,丝毫没觉得疼,现下身子渐渐暖和,才觉得脚底钻心地疼。

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但赵枣儿咬着牙,一声不吭。

庄祁蹲下来,接过赵枣儿手里的镊子,牢牢抓住赵枣儿的脚腕不让她躲,动作利落地把石子取出。

赵枣儿本就不胖,这几日的折腾让她又清瘦了不少,细细的脚腕在庄祁手里好像要被折断了一样,感到赵枣儿一个瑟缩,庄祁放缓了力道:“痛就喊出来。”

但赵枣儿没有喊痛,她向来擅长忍耐。

“不痛,谢谢。”

庄祁闻言没有强求,低着头,认真为赵枣儿包扎伤口。

庄祁的鼻梁挺拔,眉目俊朗,从这个角度赵枣儿正好可以看到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小扇子”、“小刷子”这一类的形容词浮现脑海,赵枣儿轻轻屏住呼吸,生怕惊醒了这对眉眼。

赵枣儿见过庄祁三次,对庄祁最大的印象是“温文儒雅”四个字。这样的人出现在命案现场就足够稀奇了,而今她几番奇妙境遇竟也能“巧遇”庄祁,这是缘分吗?

“你......”视线落到那双毛茸茸的粉色拖鞋上,赵枣儿问他:“你也是驱邪师?”

庄祁拿起剪刀,“咔嚓”一声脆响,绷带留下整齐的断口。

“不,”他抬起头,注视着赵枣儿:“我是天师。”

——————*****——————

舒碧云一路小跑,径直冲进了f市人民医院。

夜半的医院依旧人来人往,空气中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急诊送来了一起追尾事故的患者,医生和护士忙得脚不沾地,有人呻吟、哭嚎,没有人在意舒碧云。

站在候诊大厅,舒碧云下意识地看向问诊台,但也清楚导诊护士不会知道赵枣儿的行踪——更何况赵枣儿是被鬼抓走的。

情况不是一般的棘手,直接问“你们医院闹鬼吗”可行吗?四周有来去匆匆的人,也有神情疲惫的家属,舒碧云试着去发挥自己的直觉,但感受不到任何鬼魂的气息。

她的直觉就像个用久了的收音机,时好时坏。

舒碧云咬唇纠结,正准备向问诊台进击,余光突然捕捉到一人,正是下午在警局遇到的男警官,对方十分帅气,故而她记住了,对方姓吴。

“吴警官——!”

吴浩霆没有回头,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一晚上的时间他都在查看方兴路路口的监控资料,刨去夜里九点至十点的片段,把其他的时间段都仔细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了新的线索。

案发当天下午,王朗曾进出那条小巷两次。两次间隔不到半个小时,每一次都脚步匆匆。在案发三个小时后,也就是庄祁抱着赵枣儿离开小巷三个小时后,午夜一点左右,王朗又一次进入了小巷。

吴浩霆没有犹豫,顶着冬日的寒风回到案发现场,在小巷里找了近一个半小时,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纸片。

那是一个小纸人,由黄色的符纸剪制,不过一指长,正面写着一个“镇”字。

吴浩霆随手把纸人放进兜里,给庄祁发了个信息,便直奔医院。

他知道王朗是脑科副主任,也打听了王朗今晚有夜班,看了眼楼层分布,吴浩霆按了四楼的电梯按钮。

电梯门打开,里头竟然空无一人,吴浩霆觉得稀奇。小小空间里的寂静与身后大厅里的嘈杂人声形成鲜明的对比,站在电梯里,像站在另一个世界。

就在电梯门关上前一刻,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挤了进来。

“吴警官!等一下!”

吴浩霆只一眼,便认出了舒碧云。

舒碧云很有气质,长发、小脸,用吴浩霆的话来说:他心目中的理想型。当然,吴浩霆会记住舒碧云,还是因为她是赵枣儿的朋友。

舒碧云头发散乱,羽绒服里穿着睡衣,手上还抱着一件羽绒服。那显然是赵枣儿的衣服,无需多说,吴浩霆便猜出这是出事了。

“你——出什么事了?”吴浩霆开门见山道:“你是赵小姐的朋友?”

“是的,我姓舒,‘舍予’舒。”

舒碧云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羽绒服。虽然她赶在电梯闭合前追上了吴浩霆,但她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方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世间有鬼邪,这样颠覆三观的事情她也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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