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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如玉颜

寒庄。

名列江湖天下第一庄的寒庄正坐落在燕秋之地,一个充满诱惑与挑战的江南城。

这里少有粉墙黛瓦,却梦幻如诗。

在这样温情的地方,大才盘盘,聚集了世间的术精岐黄的神医妙手。

而他们,都是寒庄的人。

作为一个世间最富有的庄主,他的庭院设置却不奢华,反倒是古朴典雅,层次分明,错落有致。

亭台构造沉静中带有些微微的怀旧与感伤。庭院中心有一片不大的小湖,湖边栽种了不少树木花草:风情万种的垂柳,窈窕大方的凤尾竹,映衬着倒映在水中。只是今时为冬,柳叶枯枯,只剩青竹苍翠。

若是到了早春,柳叶萌芽,届时低垂水面,如伊人娇美无力,轻挽髻鬟。

“君到姑苏间,人家皆枕河。故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

看这庭院建造,想必主人必是心仪于唐人居林于世的一片怡然。

但是就是这样一座雅致的别院,却药味浓浓,与这盎然之意格格不入。

一个粗眉青年端着一只青瓷花碗,舀好了药汁,一路步履平健,不撒一滴。

到了主人的门前,青年人扣了两下门,不待里面应答,便推门而入。

此人正是寒庄如今的掌事青平念,血气方刚的年纪,生得高大魁猛。

屋内陈设及其简单,除了一应生活必须的用具,无一样多余之物。

床塌上斜躺着一个眉眼清秀的年轻人,气质如仙,然而面色苍寒,似在病中。

年轻人接过药汁一饮而尽,似是已经习以为常。

青平念从怀中探出两枚酸枣递给他:“大哥,吃两个酸枣缓缓药苦。”

年轻人摇手拒绝:“不必,一日喝数不尽的药,嘴都苦麻了。平念,你要是忙,不必日日来看我。

我又没别的事情,整天休息,出不了什么事情。”

青平念听了忙不依道:“还说没事情,大哥,你可知今年可把我们吓坏了。也查不出原因,你也不跟我们说实话,为何从寒山回来就这样。”

“谁叫你们如此胆小,我每年冬季不都是这样静养。”

青平念道:“哪里能一样,往年你就是腰伤。今年能一样吗?开头那些天吐那么多血,后来还……”

“行了,行了,”年轻人打断了青平念的絮叨:“我现在不是好了吗?还说吓死了吓死了,应该是高兴死了,高兴我好了。”

“大哥。”青平念无奈地喊了一句。

这个人,就是这般不知道疼惜自己,明明病得这么重,自己却毫不在意。

年轻人揭开被子,双足落地,正欲站起。

青平念忙去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平念,当年寒光月影都死不了,现在的寒月凡也没有那么脆弱。”

青平念欲言又止,寒月凡道:“陪我出去走走,跟我说说最近江湖上的事情。”

青平念道:“陪你出去走走可以,不跟你说江湖上的事。”

寒月凡微微诧异:“为何?”

“安心养病。”

寒月凡示意道:“可我已经好了呀,都能自己好好站着了。”

青平念黑着脸:“这样不算好。”

“我自己好没好,是你们说了算了?”

“当然。”

寒月凡无奈:“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一庄之主的?”

“你现在不是庄主,就是个病人,需要安心养病。”

寒月凡抱着最后的希望:“就随便说说江湖大事,给我解闷。”

青平念执拗道:“你最好闷一闷,跟你说了你就闲不下来的操心。这是庄里约好了的,一切消息封锁,就让你把身子养好,我不能背叛他们,不能让你出了差池。”

寒月凡扬眉:“不能背叛他们,所以就背叛我了?”

“只能背叛你。”

……

可是寒月凡还是溜走了。

当寒庄众人发现寒月凡留书道:“外出寻友,勿念,有事会联,莫寻。”几个字后,青平念理所当然因为照顾庄主不周成了众矢之的。

专门给寒月凡配药的李老大夫看到他要说:“小念阿,你这样粗心没把小凡看住,这出去有个好歹怎么办呦。”

掌管钱庄账务的胡管账看到他要说:“掌事,这庄主在时候虽然病着,有些事情还有个商量。如今庄主不在,您看你又不理钱财,有几笔生意,我真的难做主阿。”

连灶房煮饭的桃婶子看到他也要说:“平念,庄主这大病四个月,人瘦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近两日才有了胃口。这下又走了,路上漂泊辛苦,哪里也吃不上在庄里我给他细心调配的膳食了。”

寒月凡一人潇洒云游去了,可苦了青平念。

庄内大小事物要管不说,几乎要成了过街老鼠,似乎全庄的人都觉得他惯着寒月凡把庄主放跑了,没有好好养病。

可青平念心中苦阿,那人是谁呀,那是寒月凡,是庄主,是他大哥,他……有那个本事能看得住他么。

更要命的是,庄内不日就来了消息,说庄主走前去了梅花派,用了飞花令。

用飞花令探寻消息,必须要付出代价。

而梅花派最心仪庄主的莫不过他的血了。

庄主幼年开始试蛊,经年韬养,血已成引。用它配合珍味合服,可助人功力倍增。

青平念又是被连番喷击。

哎,这个寒庄,庄主没有庄主的样子。

掌事没有掌事的地位。

——————————————————————————————————————————

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

此刻赵琴落才是实实在在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自打她突发奇想,逃离家门背着父亲走一趟江湖那日起,这一路风餐露宿的艰辛才让她深深体会到:女侠不是这样好当的。

这少女十八九岁年纪,鹅蛋脸,相貌娇美,肤色白腻,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她身穿一件葱绿罗衫裙,走在这样的寻常小道上,仪态不可方物。

在秦中已经逗留飘荡三日了。

在这样不起眼的的小城里,消息闭塞,好在有了几天安生日子过。那些追杀她的人应是想不到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会舍近求远,从这种偏僻乡村绕道而行吧。

更何况,他们知道她丢了包袱。

更或者,他们是故意抢走了她的包袱。

盘缠衣服全没了,到时候她还不乖乖服软。

只可惜了那些人的如意算盘,要知道赵琴落可不是一般的娇户小姐,爹爹可赫赫有名的五毒门主,因此她自小就御毒有术,是个十足的小魔女。

这次,就跟他们较量到底了,赵琴落暗暗握拳宣誓。

“咕噜……”

这声响让赵琴落彻底丧了底气,摸摸口袋,还剩两个铜板了。

不错,还够两个包子。

两个包子以后呢?赵琴落歪歪头看着沿街的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心中发怵。

不至于如此凄惨吧。

“又大又香的白面馒头。”

叫卖的是个大白胖子,身材模样都像个包子,让赵琴落怀疑是不是吃多了自家的包子导致的。

赵琴落信步上前,爽快道:“老板要两个包子。”

说罢就在兜里使劲地捏了捏那两文钱。

可是心疼呢,能多捏会儿算会儿吧。

包子老板熟络地用油纸包了两个包子,满脸横肉地挤出一堆笑,冲着赵琴落道:“两个包子,五文钱,姑娘拿好。”

赵琴落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捏着两个铜板的手指头不住打转,面子上却不动声色:“老板,欺负姑娘是不?你家两个包子何来的五文钱这样贵。”

包子老板一听这话立刻变了脸,没好气地道:“钱不够阿,钱不够还买什么包子。”

赵琴落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是钱不够怎么了?姑娘一路而来,买包子从来都是一文钱一个。什么时候也没见着你这样狮子大开口的。”

包子老板冷笑道:“嘻,这道是奇了。姑娘来我们秦中不打听的吗?咱秦中可是有千年御用食府的美名,凡是涉及吃食的都比外边贵十倍。我这包子才卖五文钱,已经很好了。”

闻言,赵琴落眨眨眼:“老板是说此处东西比别处贵很多?”

包子老板不置可否。

如此,追杀我的人,更不会猜到,我身无分文还敢混迹此处。

赵琴落不禁心中舒缓,口角顾自含笑。

包子老板心觉这姑娘是不是傻阿,听到东西比别处贵很多还乐了,关键是,自个儿还没钱。

“去去去。”包子老板将包好了两个包子复又放进蒸笼里,“姑娘不买包子就算了,别处站吧,别妨碍我生意了。”

眼看着到嘴的包子就没了,赵琴落有些不死心:“老板你有做毁了的包子吗?一文钱能买点包子皮吗?”

得,这姑娘还是真傻,包子直翻白眼,开口要骂。

一个指节修长的手递过来五个铜板,声音如朗月清风般沁人心神:“老板,给这位姑娘两个包子。”

赵琴落执拗地一扭头,冲来人道:“多谢,不过本姑娘才不要……”

“你施舍”三个字还没说完,赵琴落已经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来人着一件玄色銮金长衫,玄纹云袖,束手而立。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睛眸如朝露般清澈。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衣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

那男人眼光带笑,如沐春风般地看着她。

赵琴落也呆呆得望着那男子,整个人生生地定住了。

“包子,客官。”包子老板包好了两个大肉包递过来,却没有一个人接。

包子老板只得又道了遍:“二位要的包子好了。”

赵琴落怔怔地看着男子,眼中由惊讶到喜悦,由喜悦到委屈,这一委屈起来就收不住。

越想越觉得心酸。

一把扑上前,死死地抱住那个男人道:“寒月凡,你怎么才来阿。”

包子老板看的目瞪口呆,这一天遇到俩傻子不成。

这女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抱住一个大男子,成何体统。

寒月凡看向包子老板震惊的目光,微微颔首道:“此为内子,久别重逢,多有见笑了。”

包子老板听到已经成过婚了,心里暗暗平复了些,仍道:“那也不能大白天的搂搂抱抱阿。”

老板一语未落,却听赵琴落从寒月凡怀里面钻出来,一语惊人:“才没成亲,他是我哥。”

包子老板一口包子差点没噎死。

寒月凡朗笑道:“阿落,别逗人家了,走吧。”

寒月凡拉着她,赵琴落碎步跟随,包子老板身后喊到:“包子没拿。”

赵琴落忙着回身去取,寒月凡却摆摆手:“不要了,还吃什么包子,走吧,我带你去品宣楼。”

秦中是个很小的城,地处南北交接,但却商事繁荣。

品宣楼就是秦中名列第一的酒楼。这里每日宾客盈门,熙来攘往。

毫无疑问,赵琴落在品宣楼享受了一顿饕殄盛宴。

拍着圆鼓鼓地肚子出了品宣楼,赵琴落心道跟着有钱的庄主日子过得就是不一样。

出门便是秦中最繁华的街市。青石板路面十分宽敞,路两边是整洁的马道。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象征着秦中的繁华。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白天的秦中商贾云集,商铺林立,人喊马嘶,熙熙攘攘,夜晚同样通衢委巷,星布珠悬,皎如白日,喧阗达旦,叫卖声此起彼伏。

商铺林林总总,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一应俱全。

寒月凡和赵琴落并肩行走,两人均是风采灼灼,所以引得路人议论不断。

这么前行了一阵子,两个人都不说话,似乎又回到了寒山初遇时候的相处状态。

经过数日流浪,赵琴落在刚见到寒月凡的时候,是一肚子的怒气加委屈,并未顾得上仔细打量寒月凡。

此刻,她默默地瞅了瞅身边的寒月凡,觉得他和去年冬日在寒山初遇时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在略微发青的眼眶下神色稍显疲惫,再有就是整个人比之前更清瘦了些。

“你的腰还疼吗?”赵琴落首先打破了沉默,问道。

寒月凡摇了摇头:“还好。”

这算是什么回答,是疼还是不疼呢。赵琴落心里暗骂自己没事找事问他这个干嘛。

寒月凡突然停了脚步,正色道:“阿落,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寒月凡突然认真的态度把赵琴落一下子拽回到残酷的现实中。

赵琴落仔细想过,她现在真的很惨。

因为就是十天前,她被江湖快报下了江湖追缉令。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文文的亲们,╭(╯3╰)╮,收藏吧。

☆、妇难夫随

江湖快报是个江湖红叶派名下的情报组织,而红叶派始祖就是当年的江湖百晓生。

江湖上大到风云消息,小到不知名的小辈之间的比武论级,事无巨细都会在江湖快报上报出。

而就是在十天前江湖快报向全江湖的人发布了捉拿五毒门赵琴落的追缉令。

因为,在五毒门的赵琴落给南陵萧庄主送完英雄贴后,萧庄主不日就毒发生亡。

虽说这样明目张胆地毒杀一看就是漏洞百出,但是赵琴落偏偏就是找不到为自己辩护的理由。

帖子是自己封口的,虽然当时她腿受了伤,是让寒月凡帮忙送的帖子,可以寒月凡也说一路上并无第二人碰过拜贴。

虽然赵琴落嘴上不饶人,但是她心里也不认为是寒月凡在帖子上下了毒。

但是无论如何,南陵萧氏的庄主被她五毒门公然毒杀了,这还了得。

寒月凡见赵琴落沉默不语,以为她想不到去处,道:“阿落,跟我回寒庄好吗?英雄帖下毒的事情我会帮你查清楚。”

赵琴落很干脆地道:“我才不,我要去飘渺谷找我师叔空空道长。”

寒月凡扬起眉毛道:“空空道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赵琴落继续行路,边走边道:“我师叔二十多年前因为一件事退隐江湖,早已隐居,所以你才会不知道。”

“因为什么事情?”

赵琴落摇摇头:“不知道,连我爹娘都不知道。”

寒月凡不置可否:“二十多年前就隐居了,那你都没见过他,那他为何会出手帮到你?”

“寒月凡!”赵琴落提高了嗓音,道:“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用利益计算一切,他是我师叔,就算素未谋面也是我师叔,为何不会相助。”

寒月凡轻蔑地冷哼一声:“落井下石我见多了,雪中送炭恕我从不相信。”

“不过……”他略微沉吟一下,继续道:“你师叔隐居在飘渺谷这件事既然连我也不知道,那你去飘渺谷就算是安全的。”

赵琴落很无奈地道:“你还是这样,小人之心度君子之父。我师叔肯定会帮我避难,我爹娘和师哥也都赞同我去投奔他的。”

“哦?”寒月凡奸诈一笑:“阿落,你不是自己担责出逃的阿,原来是与父母兄长合计商量好的。”

赵琴落被寒月凡抓住了把柄,又羞又恼。

寒月凡不再继续取笑赵琴落,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阿落,告诉我,寒山一别,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琴落奇道:“你是寒庄庄主,有什么不知道的,干嘛要问我发生了什么?”

寒月凡很久没有说话,赵琴落反而有些不安。

她独自在外颠簸多日,看到寒月凡出来找她,表面上对他怒气汹汹,其实心里从见到他的时候就很感动。

赵琴落低声问道:“寒大哥,你怎么了?“

寒月凡拉住了赵琴落的衣袖,道:“阿落,你终于又肯叫我寒大哥了。”

赵琴落一把打掉了寒月凡搭在自己袖口间的手,嗔道:“别套近乎。”脸却已经是绯红了。

赵琴落想了想,又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没什么难的,飞花令一出,钻到地缝里的麻雀都能找到。“

”什么?你用了飞花令?“赵琴落惊道。

寒庄虽然号称是江湖第一大庄,其实更多是还不是因为它的武林势力,而是因为寒庄里收罗了世上最好药材与大夫。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寒庄很有钱。

就算是你的武功再高强,生活在世上,总是需要实实在在的银两,而寒庄这几年来已经把生意跟武林上排的上名的各大世家做了个遍。

再者,江湖生活,免不了会有争斗,有争斗就有受伤,就需要药材与大夫。

因此,整个武林对寒庄可谓是多有依赖,也敬畏有佳。

投桃报李,也就有很多江湖势力愿意蛰伏于寒庄门下。所以寒庄大部分的江湖事务是靠这些门派联系发展的。

飞花令就是梅花派的独门暗号,而梅花派正是寒庄在江湖的引线。

江湖快报的特长是搜索与发布信息,梅花派擅长的就是找人,什么样的人,遁地三尺他们都能找到。

但是梅花派现在还并未完全归顺于寒庄门下,如果寒庄需要启用梅花派的飞花令,那就必须要承诺他们一个条件,而且他们的条件开的不会低。

所以,除了寒庄刚刚发家起业的那几年会借助梅花派的飞花令为他们打通江湖渠道。近几年,寒庄基业已渐趋稳定,很少会再用飞花令了。

寒月凡眯着眼睛道:“很感动?”

赵琴落没好气地道:“谁知道你又打了什么算盘。”

寒月凡没有理会赵琴落的态度,道:“阿落,你不准备找辆马车吗?就算要去缥缈谷,我们不至于走去吧?”

赵琴落白了寒月凡一眼,甩出两个字:“没钱。”

“我有啊。”

“本姑娘不用,本姑娘就是要走去缥缈谷。”

“我不走。”

“不管你,庄主大人养尊处优,爱坐马车坐马车去。”

“我坐了马车,你不坐我怎么当你侍卫?”

“所以你也别坐马车。”

……

日落西山的时候,寒月凡还是买下了一架马车,还雇佣了一位赶车的马夫,这马夫看样子二十出头,一副黝黑木讷的模样。

马夫恭敬地向寒月凡问道:“二位去哪?”

寒月凡朝赵琴落一指,道:“问她,我也不知道她要去的地方在哪。”

说罢就先上了马车。

马夫向赵琴落作了下揖,满脸堆笑道:“夫人好手段,看来平日都是夫人持家掌业。我马天夫平生最敬佩的就是您这样的烈性女子。”

赵琴落差点没被他这句夫人喊吐血,暗想,里面那位止不住怎么窃喜呢。

再有,这马夫的名字也让赵琴落哭笑不得,马天夫,天生的马夫?

赵琴落懒得多作解释,陪笑地也还了下礼道:“劳烦马小哥,我们去琴阳。”

马天夫一见这位出手阔绰地太太竟是给自己还了礼,激动地手舞足蹈,说话也结结巴巴了:“您,您,您别客气,夫人上,上车吧。”

赵琴落僵硬地一笑,也跳上了马车。赵琴落坐在马车里,看了又看,忍不住赞叹道:“财大气粗就是不一样。”

这马车从外观上看虽然不算奢华,但是却宽敞无比,车内铺塌,床褥都一应俱全,竟然还有茶具。

赵琴落还是好奇地摆动在马车内的各种陈设,寒月凡却似已经累了,脱了长靴,直接上了床榻躺下,闭了眼睛。

“喂,”赵琴落推了推寒月凡,道:“你怎么总是这样?在寒山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睡那么早。”

寒月凡又睁开了眼睛,看着赵琴落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寒山一别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琴落坐在另一侧的床榻,索性也脱了鞋袜,躺了下来。

“你耍我呢?真不知道?”

“不知道。”

“我不信,你是堂堂寒庄庄主。再说了,离我们寒山一别都四个月了,四个月江湖上发生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寒月凡翻了一下身子,面朝着赵琴落道:“真不知道,寒山一别后,我病了。四个月都在养病,他们什么消息也不告诉我。等我好了,就只看到你的追缉令,便用飞花令查了你的行踪,这次还是偷跑出来的。”

偷跑?

他一庄之主要出庄需要偷跑?

赵琴落真的怀疑是她耳朵坏掉了,还是寒月凡真当她的脑子坏掉了,才编出这样一个笑话。

赵琴落仔细看了看对面的寒月凡,还是和之前的感觉一样,除了显得瘦了些,丝毫看不出像个大病了四个月的人。

寒月凡见赵琴落不信,继续道:“真的,我弟弟们怕我操心,让我专心养病,消息全被封锁了。”

赵琴落挑眉道:“那你是什么病?”

“旧疾。”

赵琴落眼睛一翻,打算不理他了。

寒月凡向赵琴落伸出胳膊:“你可以诊脉,便知我没有骗你。”

赵琴落迟疑了一下,下床将手搭在了寒月凡的右手腕上,一诊之下,心下大惊。

寒月凡脉象亏虚,而且寒火不均,交杂不定。

所谓虚脉,虚脉形,皆无力,浮大而软无根砥,虚正亏身无力,正是身体极大亏损所致。

至于要号出具体病因等,赵琴落医术浅薄就不得而知了。

赵琴落脸色变了变:“是不是很严重?所以足足要养四个月?现在治好了吗?”

寒月凡笑了笑道:“别紧张,现在都好了,不然我怎么能出来找你了?”

赵琴落将信将疑地看着寒月凡,心绪复杂。

“阿落,真的。我现在好了,就是身体还没完全养好,行路有些累,所以躺着舒服些,别担心我了。快说说吧,你究竟怎么上了江湖追缉令的名单?”

说到这里,赵琴落满腹委屈,因为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到今日这个地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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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象虚浮

赵琴落叹了口气,将发生的事情向寒月凡娓娓道来。

原来,寒山一别后,赵琴落就赶往汉水,也很顺利地回到汉水家中。

哪知到家才知道这段时日,家中不断受到不同的江湖门派登门诸讨,声称他们的门人中了五毒门的毒术。

爹爹和师兄弟们亲自确认后发现所中之毒的确为五毒门独门所有。

江湖快报上已把此事向整个江湖宣传,因而全武林都对五毒门十分忌惮。

更为严重的事情是,在赵琴落归家十日左右,江湖快报上传来消息称双生剑萧氏的掌门中毒身亡。

经查,所中之毒为五毒门剧毒之首的红菱毒。

此毒潜伏期长达二十日。据江湖快报称,萧家人已查明此毒是附送在五毒门送来的英雄会拜帖上的。

赵琴落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便用马车里的茶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寒月凡看见道:“阿落?”

”嗯?”赵琴落握着手中的空杯,示意寒月凡继续问。

寒月凡指了指赵琴落手里的杯子:“阿落,这杯中的茶叶可是云中鹤,我特意找马车老板备的。”

赵琴落不明所以地道:“怪不得,味道不错。”

寒月凡暗自苦笑,一杯百两的云中鹤在赵琴落喝来仅仅是味道不错。

“给我也倒一杯。”寒月凡道。

“庄主果然会使唤人。”赵琴落撇撇嘴,手里却已经在斟茶。

寒月凡呷了一口茶水:“那你为何跑出来?萧家不是已经说了只是扣压,待查明真相再处置吗?此事一看就是疑点重重,你呆在萧家等待也未尝不可。萧家也是名望世家,不在真相大白之前,会保证你的安全,何苦要千里独自上路寻你那个不知道可靠与否还素未谋面的师叔?”

“保我的安全?”赵琴落又激动了起来,“我就是差点被萧家大小姐萧慕雪那个母老虎一刀毙命,这才跑出来的。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弄得这么狼狈阿。”

就在一个月前,萧家大小姐嫌哥哥处事优柔寡断,让凶手逍遥法外,不惜从南陵赶到汉水,要手刃赵琴落这个杀父仇人。

“萧慕雪?很凶吗?”

“简直不是女人。”

“你也不太算。”寒月凡不知死活地接了一句。

赵琴落狠狠地瞪了寒月凡一眼。寒月落不以为然,继续问道:“萧家就任萧慕雪为所欲为?她不是还有个哥哥萧慕罄么?”

赵琴落哼了一声:“你是没见过萧慕雪那个飞扬跋扈的样子,说起话来噎死人。她那个哥哥倒是讲理,就是太斯文了,哪里能镇得住这个母老虎。”

寒月凡细细品起了茶,也不搭话。

不知道为什么,赵琴落总觉得她提到萧家兄妹的时候寒月凡的神色有点怪异。

她细想了下自己的话也没有什么问题,萧慕雪跋扈是萧慕雪自己的问题,又不是她赵琴落冤枉了她。

“各大门派所中之毒,你们能确定是五毒门的□□所致?”

赵琴落点点头:“不错,连爹也亲自验过。中毒之人的脉象症状表象都能断定是五毒门的配毒。这也就是我们想不通的地方。”

“有什么想不通的,第一,五毒门的□□配方还有知道吗?”

“没有。知道配方的只有我爹娘和我师哥周君和我师弟凌明,其他弟子只会御毒,不会制毒。”

“你那个师叔呢?”

“我师叔自然知道,我爹说了,我师伯天赋过人,五毒门很多复杂的□□当初都是他炼制的。”

此时寒月凡杯中茶水已经饮尽,他欠起身子,把杯子放回车中央的茶具处,又道:“那就是你师叔泄密了。”

赵琴落刚要发怒,寒月凡打断她:“开玩笑,但是这是一种可能。简单的说,如果你所说的人都信得过,那就不是□□泄密。也就是说,江湖人士所中之毒根本不是你们五毒门的配方。”

赵琴落摇头道:“不是五毒门的配方,我爹爹为何瞧不出来?”

“你们从脉象症状表象自然瞧不出来。”

“那怎么看?”

“说了你也听不懂。”赵琴落又被他一句话噎了回来。

”还有一种可能。“赵琴落正等着寒月凡继续说下去,不料却见寒月凡正在解腰带。

”你又要干什么!“赵琴落尖叫道。

寒月凡冷冷地看了赵琴落一眼,道:”大小姐,我大病初遇,现在腰疼头痛,我要休息了。总得要我宽衣解带吧。我也不在乎非礼勿视,所以阿落你大可以饱饱眼福。“

”不害臊。“赵琴落骂道,捂着眼睛坐回到对面自己的床榻上。

停了一会,听到寒月凡似乎已经躺下,便从指缝间隙偷看,确见寒月凡已经躺下闭了眼睛,玄色袍子褪下盖在他的被褥上面。

赵琴落又跑到寒月凡身边推了推他,叫道:“寒大哥?真睡了?你还没说还有一种可能是什么呢?”

赵琴落等了一会寒月凡也没有再出声,想到刚才诊脉时候寒月凡的虚浮脉象,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再不敢打扰他,悄声回到自己的床榻上。

此刻天色已暗,马车平稳地前进着,车厢跟着一晃一晃地很有节奏。

赵琴落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对面的寒月凡却渐渐呼吸沉稳,当真入睡了。

赵琴落有点羡慕寒月凡这睡功,说睡着就睡着。

只是已经是三月的天气,寒月凡还是紧紧地裹着被褥,看起来十分怕冷的样子,想起寒月凡的脉象,又是一阵暗暗心惊。

赵琴落打开车帘,倚着窗边望去,一轮皓月正高悬于夜幕之中,天际广袤无垠让人不由得深深沉醉。

若你久望天际,会感到天的一种难以修饰的至高无上,日月自西东,人是一粟太仓中。

人终究是蜉蝣于天地,百代之过客。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虚影转动,逝去的岁月,最终汇聚成时间的长河。

赵琴落最后还是在一番自顾地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睡去了。

清晨醒来的时候,马车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为了避免尴尬,她原想早起更衣避免被寒月凡看见的,谁知道这一睡又过了时辰,赵琴落暗暗骂自己的惰性。

一番更衣,简单梳理了头发,赵琴落跳下了马车。

这才发现一夜奔波,此刻已经来到了一处竹林,马车停靠的旁边有一条溪流潺潺流过。

寒月凡和马天夫正站在溪边攀谈,看起来他们聊的很投缘。

赵琴落想不出寒月凡和马天夫这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交集值得聊一聊的。

“早。”赵琴落朝寒月凡二人走了过去,笑吟吟地打着照顾。

马天夫一见赵琴落立刻夸张地堆笑:“夫人早。”

赵琴落刚想斥问寒月凡怎么还不跟人家解释清楚,却见寒月凡也毕恭毕敬地面向她作了个揖:“夫人早。”

赵琴落脸上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马天夫看向二人的表情,有点贼兮兮地笑道:“夫人,寒相公可是对我没说您半点不好。您二位聊,我去把早上抓的兔子清理清理。”

待马天夫走远,赵琴落向着寒月凡当胸一拳,寒月凡一把抓住,笑道:“别生气,咱们路上总得有个关系称呼是吧。”

赵琴落收了手,气道:“是是是,什么关系不好,不能说是兄妹吗?”

寒月凡负手笑道:“兄妹,我装不像。万一露了馅,不是给你招来杀生之祸么。”

“你总是强词夺理。装夫妻你就能装像了?”

寒月凡点点头,脸皮很皮厚地道:“当然,我真情投入。”

赵琴落觉得自己简直有点咬牙切齿,正待发话,却听寒月凡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又道:“阿落,我从不骗你。”

赵琴落脸色绯红,生怕他又继续说出什么来,忙道:“马大哥不是去清理兔子了么,我们去帮忙吧!”

说罢,赵琴落落荒而逃,寒月凡紧跟了上来。

这边马天夫已经清洗打扫完毕,把捡来的树枝架起来正待引火烧烤。

赵琴落选了一块草地坐下来,帮忙生火:“马大哥,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功夫,你自己就都忙好了,好本事。”

马天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寒月凡却插话道:“阿落,你怎么见谁都叫哥。人家小马今年才十六。”

赵琴落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

马天夫又憨憨地笑了几声道:“夫人,我真十六,就是长得稳重些。我娘说男子汉这种相貌靠得住。”

寒月凡又插话道:“这你娘说的就有偏差了,长成我这样,也靠得住。”

说话间火已经升了起来,赵琴落一直不言语。

她觉得寒月凡自从遇到了马天夫,两个不搭界的人却一拍即合,一唱二贺地,寒月凡愈发地说话不着边际。

所以,谈话还是就此收住为好。

那两个男人见赵琴落不接话,果真也不言语了。一时间三个人都静了下来,只听见噼啪地烧烤声。

兔子烤好了,赵琴落和马天夫各自撕下一块肉,寒月凡却不动手。

赵琴落以为他少爷脾气又犯了,便替他撕了一块,递了过去。

寒月凡却道:“阿落,你们吃吧,我还不饿。”

赵琴落正待问他又矫情什么,马天夫道:“夫人别怪寒相公,寒相公似乎晕车,寅时时候我们就到了这里,因为前面是片竹林,路不好走,我就停了马车待天亮继续赶路,也眯了一会。寒相公大概卯时不到就起来了,吐得厉害呢。”

马天夫还要继续说,寒月凡目光冷厉地瞪了马天夫一眼,马天夫赶紧咬了一大块兔子肉堵上了嘴巴。

“你怎么不告诉我?”赵琴落一听,急忙望着寒月凡等着他解释,目光凶恶。

寒月凡换了个坐姿,漫不经心地道:“晕车而已,有什么值得说的。快吃吧,再慢一点到琴阳就可以再用午饭了。”

赵琴落一觉睡得已经过了辰时,想来三个人,却是她一个姑娘家起得最晚,委实不好看,只好吐了吐舌头,继续吃肉。

三个人吃好以后,便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寒月凡上车后就在榻上打坐,一言不发。

赵琴落开了马车的卷帘,双目放空地看着两侧林中飞速后退的风景,心中只想快点到达琴阳找到师叔。

“喂,前面的马车,请等一等。”

赵琴落忽然听见有人叫车的声音,提高了嗓音对马天夫叫道:“小马,停一下,好像有人叫我们。”

赵琴落从车窗探出头来向后一看,正见一男一女在马车后面边喊边追。

马天夫吁的一声勒紧了缰绳,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赵琴落便掀开车帘布,一侧身动作敏捷地下来马车。此时那二人这时候也气喘呼呼地追了上来。

赵琴落待他们两人调整好呼吸,问道:“两位好,不知马后追车,所为何事?”

☆、情人蛊毒

“这位姑娘,您能行行好,能带我们一段路吗?”先说话的是那个女人。

大概是因为刚才跑得急了,她说话时候还是气喘吁吁。

赵琴落看两人都一身狼狈不堪,问道:“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女人继续道:“姑娘,实不相瞒,我丈夫自幼因生了场大病,病愈后双手便不能灵行动,从蜀道来求医的。”

女人说到此处有些哽咽,男人拉了拉女人的衣袖似是安慰。

女人拍了拍男人的手,又抹了把眼泪继续道:“一路上艰辛无比不说,这要看快到了,我夫妻二人却遭遇歹毒凶徒,盘缠尽失,我丈夫在争斗之中还伤了腿脚,如今连走路也不便。落在这荒山野岭,我一个女人家也不能辨路,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说着女人又是啜泣起来,而且一哭不止。

赵琴落看着她哭,有点尴尬,只好安慰道:“额,这位大姐,别着急么,你们要去哪?”

女人抹了抹眼泪:“琴阳缥缈谷。”

“缥缈谷?”赵琴落有点吃惊,“这个地方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五年前,有位姑娘路经我家乡行医向善,治了我丈夫的病。当年她告知我们,如果旧疾复发就去琴阳缥缈谷寻她师傅。”

“你说的这位医女叫什么名字?”

“云衣洛。”

云衣洛?赵琴落从未听说过此人,虽心中怀疑,但看此二人衣着言语不像江湖中人,气息脚步也察觉不出有半点内力。

那女子叫赵琴落有些犹疑,又急道:“姑娘,奴家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必定不得好死。但求姑娘可救我夫妻二人出此荒林。”

赵琴落略略一想:“小马,帮忙扶这位大哥上车吧。”

女子见赵琴落答应相救,当即又是对赵琴阳感激万分,那男子也是跟着点头弯腰表示感激。

赵琴落被他们二人这种阵势弄得竟有些不好意思,她挽起女人的胳膊,扶她一并上了马车。

马车内寒月凡还是在榻上打坐调息,赵琴落带着这一男一女上了马车,寒月凡也没有反应,老僧入定一般。

赵琴落安排她和那女子坐在一起,女子的丈夫和寒月凡坐在一边。

寒月凡本坐在榻中央打坐,这样一来,女子的丈夫只能坐姿僵硬地挤在一边。

赵琴落过去踢了踢寒月凡的床脚:“喂,旁边坐一下啊,没看见有人啊。”

寒月凡总算是睁开眼睛,双脚落地,打量了下这刚上车的两个不速之客。

寒月凡目光冷厉,看得那对夫妇都打了一个激灵。

赵琴落怨道:“寒月凡,江湖救急,他们都不是江湖中人,你这样的态度吓到他们了。”

寒月凡冷眉道:“我知道不是江湖中人,是江湖人现在还能这么悠闲地坐在我的马车上吗?”说着寒月凡起身往旁侧挪了挪。

却见寒月凡起身之时,突然脸色一变,接着身形晃动,整个身子一下子沉了下来,摇晃之际猛的用手撑在了车窗沿边才没有倒下。

“什么味道,谁身上有龙炎香。”寒月凡目光如刀瞪向那夫妻二人。

那夫妻二人显然也吓得不清,均木木然地现在原地,彼此对视,不敢答话。

赵琴落忙去扶住寒月凡,一触之下却发觉他内息大乱,身子竟然在暗暗发抖,也是大惊失色,道:“寒大哥,你怎么了!”

寒月凡却似忍着极大的痛苦,剧痛之下竟不能言语,忽的吐出一口鲜血。

赵琴落对那夫妻二人怒喝到:“大胆贼子,我好心相救,你们却暗地加害我大哥。快说,龙炎香为何物!”

紧接着,赵琴落一步上前,扣住那男子咽喉,对那女子道:“你说!不说杀了你丈夫。”

那女子见状吓得当即跪地求饶,道:“姑娘误会,我夫妻真是寻常山野村民,绝未有心加害您大哥。你们说的龙炎香我们并不未听过,不知道可是我丈夫涂在臂上的药膏?这也是当初神医云衣洛留给我们的救急方药,说是旧疾复发之时可延缓症状。”

“阿落,放开他,不关他们的事情,是我误会了。”

此时寒月凡缓过了一阵疼痛,脸色惨白,有气无力的说道,然后慢慢扶着窗坐下。

赵琴落放了那男子,走到寒月凡身边,扣住寒月凡的手腕,正欲给他输一些真气。

寒月凡却阻道:“没用的,这是百里情人蛊。抗拒一切外力,龙炎香会引发其三分毒性。现在谁给我输真气都不行,反倒会遭到反噬。”

“什么?!寒大哥,是谁,谁给你下的百里情人蛊?”赵琴落一听此毒顿时心惊胆寒。

这百里情人蛊,赵琴落也只是在蛊书上看到过,是种极其狠决折磨人的□□。

注入到人体内后,会在宿主动情之时开始苏醒,又称百日凌迟是指在蛊毒苏醒之日起连续百日使宿主忍受同凌迟之苦一般的痛苦。

百日后自动休眠,此蛊虫一年苏醒一次,除非宿主断情绝爱,否则至死不休,无药可解。

寒月凡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道:“到琴阳城中再说吧。”

“那龙炎香?”

寒月凡摇摇头道:“已经无妨了无论剂量多少,一次只能引发三分毒性。”

想想荒山野岭也无药可医,马车上也舟车劳顿不得休息,赵琴落只好叫马天夫继续赶车到琴阳在做打算。

寒月凡因似乎坐着也极为痛苦,赵琴落和那夫妇两人便挤在一边床榻,腾出空地给他侧卧。

寒月凡一路上躺在床榻上,一声不吭,但是额上冷汗层层,看起来状况很不好。

一行人心急如焚地终于赶到了琴阳城。赵琴落顾不上欣赏琴阳三月风光,就近找了家客栈落脚。

寒月凡起身下车时候就极为困难,几乎是被马天夫半扶半抱才下了马车。

到了客栈,一个浓眉大眼的店掌柜喜笑颜开地道:“几位客官,住店还是用餐?”

赵琴落道:“我们要三间上房。”

“这……”店掌柜面漏难色,“客官不好意思,现在正值旺季,现在所有的房间只剩三间下房了。夫人,这方圆十里的客店也都是家家爆满,鄙人劝夫人将就些?”

赵琴落没有答话。

店掌柜问向那对夫妻:“冒昧一问,二位是什么关系啊?”

那女人拉了拉男人的胳膊道:“这位是我外子。”

店掌柜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道:“那三间房正够了啊。”

赵琴落正待反驳,寒月凡突然来了精神一样:“掌柜说得正是,三间下房,麻烦安排一下。”

赵琴落恨恨地看了眼寒月凡,但见他面色憔悴,又不忍心再跟他斗嘴。

客房在二楼,寒月凡行动已是不便,却坚持不让马天夫与赵琴落搀扶,一个人歪歪拽拽费了好大力气才上了楼。

到了客房,赵琴落正要开口让马天夫同寒月凡一房,不料听到寒月凡往赵琴落身上一靠叫她扶他进去。

马天夫和那对夫妇很识趣的各自选了房间,赵琴落只好扶着寒月凡一起进了靠左的一间客房。

进了房间,赵琴落扶着寒月凡在床边坐下,问道:“寒大哥,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抓些药?”

寒月凡摇摇头道:“好多了,龙炎香只能引发三成毒性。三成毒性每日只会发作两个时辰,九日便能自愈。我早已制成丹药防身,你无需担心。”

赵琴落一听急道:“你这还叫我不担心。每日发作两个时辰,还要持续九日?那你的丹药是做什么效用的?为何有了丹药还会这样?”

“丹药只能护住我的心肺气脉不受损害。根治此毒是没有办法的。你放心,此毒平日不会常发,龙炎香也只能引发三分毒性,而且此香世家罕见,所以我并无危险。”

寒月凡说得轻松,可是赵琴落听得心如刀割。

虽说平日里她爱和寒月凡斗嘴,但是自从寒山相遇,加之这一路相随,寒月凡总是会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出现。

他就像她心中的一座灯塔。

自从毒发到现在,他从未言语过半分疼痛,但是他惨白的脸色,额上的冷汗还有不住颤抖的身子无一不在告知这个身躯的主人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要说还要每日如此,当真是比凌迟之刑更加痛苦。

想必之前他说的旧疾当指此毒,难怪他会不闻江湖事地整整养病四个月,难怪他的脉象如此孱弱。

赵琴落想不出是谁这样阴狠对他下了这样的蛊毒。既然百里情人蛊是个情毒,那么下毒之人会是他的旧情人吗?

赵琴落心绪杂乱,心中有无数疑问,却不敢问,也不知道怎么问。

她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阿落……”寒月凡虚弱地道。

“我在。”赵琴落轻声回答。

寒月凡竟是眼中有了笑意:“阿落……这样真好,如果毒发能见到这样的你,我宁愿日日忍受……”

“你又胡说什么!”赵琴落打断了寒月凡。

寒月凡轻轻地去拉赵琴落的手,然后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赵琴落怔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养病琴阳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许久,寒月凡呼吸声很重,赵琴落心跳加速。

“阿落,你识得入谷的路吗?”

赵琴落摇摇头:“不知道,但是师叔遁世前给了我爹他日危急之时联络的暗号。”

“嗯。阿落,再等几日可好,待我好了再筹寻你师叔的事情。今日来也不见追缉你的杀手,而且我们地处琴阳,已经过北境。只要你有心藏匿,江湖上的人不会这么快找到你。阿落,相信我,你爹与你师叔二十余年未曾联络,如你单独入谷,我恐生变故。”

“好。”赵琴落没有反驳,“但是你不要太担心,他是我师叔,即使分别多少年也是。寒大哥,即使你我分别二十年,若我有难,你还是会出手相助不是吗?”

寒月凡坐直了身子,望着赵琴落无奈地笑了一下:“阿落,这一样吗?”

“有何区别呢?寒大哥你若有难,你的亲人不也一样不管分隔千里,也会出手相救吗?”

寒月凡低着头没有说话,看不出表情,半晌他撑着床勉强站了起来道:“阿落,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我去和小马一起了。”

“阿!?”赵琴落愕然,随即又意识到自己态度的不妥,一抹红晕上了脸庞,道:“不是,你不是说出门在外,要假装夫妻免得引人怀疑吗?”赵琴落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小到自己都听不清了。

寒月凡眼光意味深长地看了赵琴落一眼,转身慢慢走出了屋子。

到了门边,寒月凡忽然转身对着还在发怔的赵琴落道:“阿落,谢谢你。”

“阿?!”赵琴落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句道谢从何而来。

寒月凡却不等她答话已经关了房门,脚步声渐远。

次日,赵琴落等人已经梳洗完毕在一楼饭厅用早饭。

那对夫妇清早见了赵琴落就下跪行礼,称得她相救,却不想害了她的朋友,如今又吃住跟随,实在不知如何偿还此恩,愿此生追随于她。

赵琴落拗不过,直到答应了他夫妇之后可以去她府上做活,这夫妇两人才喜笑开颜。

赵琴落又跟这对夫妇闲聊一会,得知这夫妻二人女子叫虞鱼娘,男子叫季十三,那男子因为患有口吃,这才平日里一般都是虞鱼娘答话。

据虞鱼娘所说,季十三并非天生如此,他二人是青梅竹马想长大,是在成婚半年后,季十三突然得了一种怪病,从此变成了这样。

赵琴落和季十三夫妇说了好久的话也不见寒月凡和马天夫下来,不时朝楼梯口观望。

“小姐很喜欢那位大哥吗?”虞鱼娘笑问道。

赵琴落腾地红了脸,道:“这……钟大姐你如何这样说。”

虞鱼娘忙惶恐道:“小姐是恩人,可千万别叫我大姐。您唤我阿苗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年长于我,再说我府上尽是些师兄师弟,一直想有个阿姐陪我。你也别叫我小姐了,叫我琴落吧,我唤你苗姐姐,如何?”

虞鱼娘还欲推脱,赵琴落故做生气状,虞鱼娘只好点头应下。

正说着,赵琴落瞧见马天夫正从二楼上下来,却不见寒月凡身影。

赵琴落微微蹙眉。

”夫人,寒相公说他不下来了,饭食待我给他送去。”马天夫不等赵琴落发问便道。

“他情况不好吗?”

“这个……”

“说实话,不要讲他让你讲的?”

赵琴落不待马天夫继续答话,便道。

马天夫咽了咽口水,说话有点打结了:“这个夫人,寒相公告诉我你问我什么我都说不知道就行了。”

听到这个回答,赵琴落简直郁闷至极,暗骂寒月凡果真老奸巨猾,难以对付。

“那你为什么这么听他的?我说的就不听?”

赵琴落竭力把自己穷凶恶极的样子表现出来。

马天夫挠了挠头,嘿嘿憨笑了下,道:“我也不知道。”

赵琴落彻底放弃了攻克马天夫,她觉得寒月凡眼光真好,挑选的马夫都如此死忠。

接下来的十日里,赵琴落都没有见到寒月凡。

他和马天夫住在一屋,从不出门,饭食也都是马天夫给他送去。

她去门外喊他,他也不答应,从马天夫嘴里照旧的一问三不知。

但是赵琴落还是知道寒月凡的情况不好。

除了因为他这么明显地避开所有人,还因为马天夫每次带给寒月凡的饭食都很少。

还有一次赵琴落看见马天夫原封不动地把饭食往外提,她去询问,马天夫竟是回答说他自己实在吃不下了。

赵琴落知道寒月凡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他就像是块封闭的寒冰,不愿让任何人靠近,包括她。

寒月凡养伤的日子,赵琴落便一面去四处打听缥缈谷的消息,一面将爹留给她的接头暗号暗留于大街小巷。

赵琴落出去的时候虞鱼娘总是会陪着,季十三腿上受了伤便在客栈里养伤。马天夫倒是没什么事情做,也想随赵琴落一起去。

虽然知道寒月凡是个绝不肯将自己的脆弱暴露给别人的人,赵琴落还是坚持让马天夫留下来照看寒月凡。

日子过得难得的平静,身边多了这些人的陪伴,赵琴落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还是在江湖逃亡。

赵琴落是在寒月凡毒发的第十五天才见到了他。

“早。”

赵琴落向往日里一样,梳洗后来到一楼厅堂用早饭,却看到寒寒月凡早已坐在他们几人往日常坐的位置上等她。

赵琴落惊讶无比,欢脱地飞速下了楼,跑到寒月凡面前,喜道:“寒大哥,你好了?”

“嗯,全好了。”

寒月凡的眼睛中闪着亮光,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精神,还是像往昔一样,一副傲然于世,满不在乎的样子。

但是他很瘦,双颊凹陷。他多日未出门,皮肤却显得暗沉了许多。

赵琴落看着他的手,指节凸起,青筋爆出。

他憔悴了很多。

赵琴落感到一阵酸楚。

寒月凡一笑:“我已等了你们多时。现在才来了你一个。怎么,你们平时里就是这样浑噩度日?阿落,是不是都跟你学的?”

“你看你,身子还没好,嘴巴又毒了起来。”

寒月凡嘿嘿一笑道:“身体已经不行了,嘴巴再不动动,叫我怎么活。阿落,来坐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干嘛?这是大厅,一会很多人的。”

“什么干嘛,我看我夫人,多少人在又有何妨。”

赵琴落作势要打:“寒月凡,你毒发一次,说话更不找边际了!愈发像登徒子了。”

正闹着,赵琴落一眼瞥见虞鱼娘夫妇和马天夫也已经下楼来了。

赵琴落收了手,不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再与寒月凡嬉闹。

不料,寒月凡不识趣地对众人道:“你们来的正好,迟个一时三刻,我只怕命丧家法。”

“呸呸呸,你也不知道忌讳。病刚好,说什么命丧。”赵琴落一听他出口又不说个好,竟咒自己,气的跺脚道。

寒月凡没有再继续跟赵琴落闹,向虞鱼娘夫妇点头算是施礼。

寒月凡气质卓尔不凡,加上之前因为季十三的关系才让寒月凡情人蛊毒发作,虞鱼娘夫妇对寒月凡都甚是忌惮。答礼之后,两人都是僵直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赵琴落见状,一把拉过二人,抚着虞鱼娘的肩膀,道:“寒月凡,你不要这样高高在上的样子好不好。我和虞鱼娘已经结拜了姐妹,所以,你既要与我假扮夫妻,那虞鱼娘就是你姐姐,季十三大哥就是你姐夫了。”

赵琴落一语未落,虞鱼娘夫妇险些要晕了过去。

“赵……赵赵……小姐,这使……使不得。”连一向不长常开口的季十三也忙摇手推脱。

却见寒月凡恭敬地向季十三作了揖,道:“姐夫好。”

又向虞鱼娘道了声:“姐姐好。”

众人面面相觑,赵琴落却哈哈一笑,笑得前仰后合。

赵琴落带头一笑,众人均觉得再有趣不过,笑成一片。

寒月凡看着面前的这些人,眼中也是满满笑意。

一行人在一起用了餐,因为寒月凡算是大病初愈,所以这一餐大伙在一起说说笑笑,都吃得很开心。

“行了,说笑了半天,都没人跟我汇报一下。阿落,这里我看都听你的,你说说吧。”

赵琴落干瞪了瞪眼睛,莫名其妙:“汇报什么?”

“这么多时日,查到什么了?缥缈谷?你师叔?你总得有点讯息吧。”

赵琴落没了底气,蒙头不做声。

寒月凡又看着其他人:“你们呢?”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寒月凡无奈地看着赵琴落,道:“我的大小姐,在下奉劝您下次真的别再走江湖了。这样,我问你答。”

赵琴落点点头。

“暗号发出去了?”

点头。

“没有回音?”

点头。

“四处打听了,没有人知道缥缈谷所在?”

点头。

“江湖追缉令也悄无声息?”

点头。

“那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摇头。

赵琴落无精打采地摇着头,忽又一个打挺坐直了身子,对寒月凡问道:“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寒月凡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回萧氏投案吧,承认一切,你如果毒杀萧庄主的。”

“什么?”赵琴落觉得不可思议,想了想又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寒月凡一掌拍向赵琴落的脑袋:“置之死地无后生!赵大小姐,以你这样的资质,在下劝您珍爱生命,远离江湖。”

“你!”

“阿落随我走,小马你去药房抓几味药,方子我留在客房里了。好了以后如法熬煮。”

寒月凡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姐姐和姐夫,”寒月凡对虞鱼娘夫妇道:“我房里画了穴位图,姐姐你照着样子替姐夫按摩,然后用小马蒸煮好的药替姐夫洗浴。”

☆、炙热之吻

赵琴落随寒月凡从客栈中出来,此时正值三月好风光,街市上熙熙攘攘。

“我们去哪?琴阳城里里外外我都和钟姐姐跑过了,别说有人知道缥缈谷入谷之路,根本就没有人听说过缥缈谷。”

“你的消息透彻吗?”

赵琴落扬首道:“那是,我赵琴落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擅长江湖结交,各处消息,搜罗不绝啊。

这琴阳的武林脉络我都走了一遍,当真没有人知道,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爹爹明明跟我说师叔在缥缈谷,但是我的接头暗号发出去这么多日,从未得到回应。”

“所以,你既然已经说相信自己消息打探的本领,又已经摸清了大小琴阳的脉络,就没有想过,缥缈谷根本就不在这个世间?”

“怎么可能?如果根本不存在缥缈谷,那我爹为何如此对我说。那我师叔又在何处?而且钟姐姐和季大哥不也是明明确确说他们要去缥缈谷寻医的。”

寒月凡侧目看了看赵琴落道:“ 阿落,所谓医毒想通,你多少还是通医理的,我想你应该已替季十三号过脉,如何?”

没有想到寒月凡蓦然问道这个,赵琴阳凝眉道:“我其实根本没有号出来季大哥有病。也许是我医术不精。”

寒月凡摇摇头:“阿落,其实你并不相信是自己医术不精,不是吗?”

赵琴落怔住,是的,骨子里她并不相信是自己医术不精才号不出季大哥身体有疾。

之前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季大哥本就身体无恙,可是却因为潜意识里的排斥,这个想法被她强压了下去。

如今被寒月凡公然点破……

“寒大哥,你早就看出季大哥身体无恙是吗?”

寒月凡点点头。

赵琴落继续分析道:“这么说我是对的。季大哥内里无病,却表相有疾,这是中了灵虚幻影?”

寒月凡给赵琴落一个赞许的目光。

“但是,我之前一直否认这个想法,是因为灵虚幻影是我五毒门掌门人才能会的幻术。没有道理,我爹多年前就到远赴琴阳北境,加害一对寻常夫妇。”

“你为何非要觉得是你爹,而不是你师叔呢?”

“我师叔?”

“嗯。若我所猜不错,当日虞鱼娘夫妇所见的云衣洛医女当是你师叔易容假扮。”

“那我师叔何故这样做?”

“那得解开了虞鱼娘他们的灵虚幻影才知道。”

赵琴落低头沉默。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这个世间很复杂。原本我只是想替爹送一次英雄贴,却无故被冤成毒杀了萧庄主而江湖逃亡。如今看来,连我师叔都是谜点重重。”

寒月凡并没有安慰他,只是和赵琴落一起默默地前行。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一处山坳。

这只是一处寻常地再为普通的山坳。

“寒大哥,我们何故到此处?”

“寻路。”

“寻路?”赵琴落略一思索,随即道:“莫非寒大哥想学先辈春草封归恨,源花费独寻?”

“嗯。你爹给你的联络暗号是什么?”

“是碧凝石。”

“试试看?”

赵琴落有些不自信:“寒大哥,投石问路,需要炼毒之人知万物之灵,通玄黄阵法。这些我只是看爹做过,并没有亲身尝试。”

“你爹既然相信你能做到,你便大可一试。”

“爹?你是说爹给我的暗号碧凝石并不是让我以此联络接头人,而且从开始便是叫我用投石问路之法?”

寒月凡嗯了一下。

赵琴落心下豁然开朗。

怪不得她多日来不管用各种方式放出暗讯,都得不到回应,原来根本没有联络人。

也是,碧凝石本就是玄门之石,是五毒门的至宝,如果仅仅是用来做个联络媒介,真的是大材小用。

但是,爹为何这么隐晦的暗示她?当日计划来缥缈谷之时,只有师兄和师弟在场。

莫非?

不会的,赵琴落赶紧打断自己这个念想。

师兄和师弟自幼和她一起长大,怎么会出卖爹和她呢?

一定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由。

赵琴落不再继续想下去了。

只见赵琴落拿出一条三尺长的霓裳带,又从怀中探出一瓶银粉撒在上面。银粉见带灼燃,钻出一条飞天火龙。

赵琴落遂将霓裳带抛至前方草地,霎时间火龙如有生命一样向前蜿蜒,所过之处草木却并不灼燃。

不一会,山间草丛悉稀碎碎,竟是召来了数百上千的小蛇。

这时候赵琴落将碧凝石用掌风震碎成粉,散向蛇群。蛇群瞬间如同受了灵力驱赶,齐刷刷地向西北前进,只眨眼功夫,一切如常。

“西南方?”

赵琴落望向刚才群蛇所指的地方,那里群山连绵起伏,云雾缭绕,如仙似幻。

“阿落,有没有人夸过你是天生的毒女?”

寒月凡赞叹。

赵琴落一笑,害羞道:“哪有,我刚才紧张死了。你就那么相信我?不怕我刚才失了手,你我今日葬身蛇口?”

“阿落,我曾见过西域法罗施毒,你的手法竟是在他之上。”

“你是说边疆毒王西域法罗?我怎么能跟他比?”

“阿落,你是从小就学习御毒?你爹教你的吗?”

“嗯。自从我记事起就开始学习。都是我爹亲自传授。”

寒月月凡轻点了下头,目光有点复杂。

“怎么了?”

“没事。看来这缥缈谷定是在前方山桓之处。我们先回客栈,解开虞鱼娘夫妇灵虚幻影再从长计议。”

赵琴落总觉得寒月凡刚才话里有话,道:“寒大哥,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说回客栈。”

“上一句。”

“缥缈谷在山桓处。”

“再上一句。”

“阿落,我饿了。”

“哪有,你刚才没说这个。”

“我现在说了,所以我们早些回去吧。”

“不是才用过早饭出来的吗?”

“人家不是大病初愈,要进补吗?”

“寒月凡你欲盖弥彰,刚才究竟想说什么?”

“别说了,再说饿得走不动了,还要夫人背,成何体统。”

“你怎么总占我便宜。”

赵琴落和寒月凡一打一闹地回了客栈。

赵琴落知道,寒月凡明明是有什么话将说未说的,但是既然他选择隐藏,那她就绝无可能再知道。

这种感觉让赵琴落患得患失。

有时候她会觉得寒大哥很亲,很近,就如同和她一起长大的师兄师弟一般。

有时候她又会突然觉得,自己离他的心不仅仅是远,而是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心在何处。

回到客栈,虞鱼娘已按照寒月凡出门前的吩咐用药替季十三洗浴擦拭好,寒月凡略微检查了下。

突然,寒光一闪,两根银针已刺向虞鱼娘夫妇。

二人随即皆昏沉睡去。

寒月凡将夫妇二人扶在床上并排躺下,道:“他们会短暂地失去意识。等灵虚幻影解除,他们就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赵琴落有些为难,要解除灵虚幻影必须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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