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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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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工作,短时间居住的话,一些失礼之处自不会被计较,可如今镇国公要长住京城,有些事就不能马虎了。

谢宁正盘算着一会去找辰叔问问这两日收来的帖子,考虑着库房翻找东西做回礼。

就在此时,一位面容普通的嬷嬷掀帘子走进来,她快步凑到谢宁耳边,低声说:“晞少爷来了。”

谢宁脸上的神情顿时凝固了。

她卡了大约十几秒,脸上的表情终于发生变化,从凝固不动,缓缓形成了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

她一字一句地说:“啊呀,我那位好哥哥来了?”

谢宁猛地起身,瞬息间就冲到了门口,似乎想出去。

不过下一秒,她就停了下来。

谢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普通的衣衫,她冷笑着对那嬷嬷说:“去将我的裙子都找出来,我要好好打扮一番!”

“…………是。”

这嬷嬷无言地看了一眼谢宁,躬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校场。

刘公公几乎是被人抬下训练场的。

妈呀,跑圈真的好累啊!

本来刘公公式不会落到如此苦逼的地步。

千不该万不该,瑞雪说了一句:“刘公公今日第一次跑,不如训练减一半吧。”

刘公公顿时心生比试之心。

他好歹也是从宫内监里出来的太监,不仅识字,还学了一些粗浅功夫,熟知皇宫内大部分宫苑的情况,知道一些朝堂上的事,更略微会一些宫务。

他可是奔着全能大太监的位子去的,甚至还想办法攀上了宫中御前第一红人,大内总管蔡太监,结果万万没想到竟被分配给了镇国公?

先不说臣子家内用太监是否逾制,单说现在他竟被两个小小婢女看不起,刘公公心中顿时不爽起来。

他执意要和瑞雪进行同样的晨练,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刘公公突然明白,为什么瑞露管着谢大娘子身边的首饰和银钱,却依旧比不上瑞雪得用了。

瑞雪在武学上的天赋……用宫内监里教头的话来说,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刘公公练的像是死狗一样,扶着墙直喘气,正好和同样扶着墙休息的瑞露对上眼。

瑞露对着刘公公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刘公公突然觉得瑞露这丫头看上去是如此的顺眼,如此的同病相怜哎~

刘公公随口问道:“刚才奴婢看到大娘子被一位嬷嬷带走了?”

瑞露喘了几口气,缓缓平复了呼吸后,才慢慢说:“姑娘身边有两位嬷嬷,带走姑娘的是秋嬷嬷,她昨日被分配管理厨房,还有一位李嬷嬷,李嬷嬷平日负责打理姑娘的居所。”

刘公公微微眯眼,他本以为这俩嬷嬷只是普通的下仆,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么简单。

就在他思索之际,另一位李嬷嬷突然从角门里钻进训练场,飞速扫了几眼后,就快步朝着瑞露走来。

“大娘子唤您呢,瑞露姑娘,您看……”

瑞露一愣,有点惊讶,因谢宁更倚重瑞雪,一般只会在盛装时才会找自己。

她立刻道:“我立刻就去。”

瑞露急匆匆赶往谢宁处,刘公公看到这一幕,眼睛一亮,无声地跟了过去。

李嬷嬷虽然看到了刘公公,却什么都没说。

瑞露赶到院子时,瑞雪已经到了,她练习速度快,结束的自然也早。

此刻瑞雪正乖巧地站在廊下吹风。

瑞露脚步一顿:“姐姐?您这是?”

瑞雪见到瑞露后忍不住松了口气,她小声说:“你可来了,姑娘等你给她找发饰呢。”

瑞露忍不住嘶了一声,谢宁平时很少这么郑重其事的打扮。

不过这不是说话的时候,瑞露快速进入房间,就看到谢宁正气势汹汹地看着床上的几条裙子。

听到门帘挑动的声音,谢宁立刻扭头,一张姣好的面容上竟闪过令人心颤的戾气。

她开口,声音依旧与往日一般温和:“给我配些有气势的衫子。”

瑞露吓了一跳,她张嘴啊了一声,不敢多说,快步走到旁边的柜子前,开始找衣服。

刘公公却是眼睛一亮!

轮到自己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刘公公小心翼翼上前,他笑眯眯地说:“不知道大娘子有什么想法?奴婢在宫里倒是了解一些。”

谢宁微微眯眼,她看向刘公公。

要说谢宁长的不算特别漂亮,她的面容只称得上清秀,因多年习武,眉宇间多了一抹平常人没有的英气,她的眼睛特别亮,黑黝黝的眸子生机勃勃,对视的一瞬间就会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被这样的眸子盯着,刘公公好似看到了宫里虎豹房驯养的猎鹰,鹰眼尖锐锋利,似乎在评估眼前的猎物。

谢宁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唇角上挑,这笑容与往日相比多了几分冷意。

“很好。”

谢宁微微抬起下巴,一股凛然的气势油然而生,恍惚间竟有几分荣华公主的威势和风采。

“既然刘公公经验丰富,那就麻烦你了。”

☆、塑料情

得了谢宁的吩咐,刘公公不再言语。

他弯腰行礼,然后快步走到柜子前,开始飞速翻找谢宁的衫子和长裙。

谢宁坐在窗边,她看向窗外,四月的天空碧蓝如洗。

她想起了幼年寄宿在定国公府的日子,想起了和林晞互殴的情景。

她喃喃自语,语气温柔极了。

“我的哥哥,真是……”

“许久不见了。”

另一侧,辰叔守在正厅门口。

他曾是镇国公的亲兵,也曾转战千里,和镇国公关系亲厚,宛若亲人。

可即便如此,辰叔依旧谨守身份,从不曾自恃情分而做出逾越之事。

只是今天注定他要破例了。

在听到不远处回廊的脚步声时,辰叔很轻易地就认出了脚步声的主人应该是谢宁。

不过根据谢宁的脚步声,辰叔发现谢宁似乎很急促,他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古怪起来。

辰叔想起了林晞和谢宁之间的小矛盾。

下一秒,辰叔就看到了谢宁的样貌,并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眼前的谢宁和晨练时截然不同。

她换了一身大红绸缎短衣,外面又穿了一层月白色坎肩,上面绣着精致的兰花和菊花花纹,腰间用葱绿色腰带束着,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下身穿着一袭金银双线修牡丹花纹的蜜色百褶裙!

随着谢宁的行走,百褶裙上的金银二色仿佛活了起来,堂皇富丽的牡丹花纹好似随风摇曳,美不胜收。

谢宁平时都只随意扎一个马尾,但现在不同,她那头漆黑的长发挽成了发髻,左右两边各一簇,用金丝缠绕着红绳细细扎好。

头顶心的长发全部拢在一起,用玳瑁和红宝石做成的发网缠住,形成一个云髻,最后左右两边各卡一枚精致的步摇,金丝流苏垂下,正好铺在自然下垂的厚厚长发上。

谢宁还上了妆。

原本就白皙的肌肤上抹了花露,剑眉尾梢略扫了一下,让谢宁的眉眼看上去柔和了几分。

脸上打了淡淡的腮红,唇上点了胭脂,最后眉心还贴了红宝花钿,耳朵上多了一对浑圆的珍珠耳坠,胸前带了一个金项圈,上面还挂着一枚金锁。

她满面笑容,手臂上缠着鹅黄色肩带,露出的白皙手腕上带着两个金环,长裙下露出了一双绣花布鞋,布鞋上还点缀着小珍珠。

看到这样的谢宁,辰叔像是看到了猛兽怪物一样。

谢宁笑着来到辰叔面前微微欠身:“辰叔,父亲和晞哥哥在里面?”

辰叔僵着脸胡乱点头。

谢宁笑容越发灿烂,她抬手扶了扶耳边的发髻,柔柔地说:“多年不见晞哥哥,我也怪想他哩。”

然后不等辰叔开口,她就直接越过辰叔踏入了正厅。

辰叔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看了一眼跟在谢宁身后过来的瑞露和李嬷嬷,最后又看了一眼凑过来的刘公公,略一犹豫,就道:“瑞露回去,李嬷嬷和刘公公同我一起进去吧。”

希望看在围观人数众多的份上,谢宁和林晞不会打起来。

辰叔的眼神死,也就只有马大哈一样的镇国公会认为他这对儿女打打闹闹是兄妹情的体现了。

辰叔的担忧虽然很正确,不过他忘记了,这对兄妹在镇国公面前惯会装样,从未将兄妹二人的矛盾暴露在自家父亲面前。

谢宁进入正厅后立刻停下脚步。

她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和呼吸后,才在珠帘外躬身行礼:“女儿见过父亲,见过晞哥哥。”

镇国公自然听到了谢宁进来的声音,此刻听到谢宁开口,他不由得露出笑容。

他对林晞说:“阿宁这丫头一定是听说你来了,就立刻来见你。”

镇国公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看到你们表兄妹之间感情深厚,我就放心了。”

“………………”林晞的笑容变得异常柔和:“必不负姑父厚望。”

珠帘声晃动,谢宁进入内堂。

她一进入,就成功让她的爹和她的哥目瞪口呆。

镇国公是此前从未见过女儿盛装打扮的样子,此刻看到女儿换上漂亮的裙子和美丽的首饰,顿时有种……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果然是女的想法!!

咦,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算了不管了,娇花一样的女儿就是漂亮可爱啊!以前在边关是没条件,但如今既然回京,还打算常住,那就这么决定了,一会就去翻库房,顺便拿钱给女儿置办全套的头面和衣服!

林晞同样没见过谢宁这幅样子。

记忆里的谢宁又瘦又小,虽然不丑,但也好看不到哪去。

然而女大十八变,他和谢宁已经五年没见了,五年堪称他和谢宁人生中的三分之一。

如此长时间分离,再次见面后,面对眼前这位美丽的女郎,林晞张张口,居然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窘迫感。

林晞在发呆,谢宁同样有些怔忪。

和林晞一样,谢宁也多年没见林晞了,记忆里那个趾高气扬的小男孩早已长大,原本傲慢的小脸拉长,变得白皙俊秀,脸上也多了抹谦和与温润。

他静静站在面前,抬眉看来的瞬间,仿佛冰雪随风涌动,温和中透着冰冷。

谢宁抿唇,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走到林晞面前,然后……

嗯?谢宁突然发现了盲点。

站在林晞身前,她恍然发现自己貌似比林晞高半头哎!

哈!谢宁发现完全不需要自己说什么,只用轻轻瞟一眼林晞的脑袋,再微微低头对比一下自己,最后奉上一个灿烂的笑容,就足够气炸林晞啦~

事实也不出谢宁所料,在注意到谢宁的眼神后,林晞瞬间明白了谢宁眼中的揶揄和笑容中的嘲讽。

少年脸上本来沉稳的神情立刻崩溃,幸而他此刻背对着镇国公在和谢宁见礼,倒是没让镇国公看到他脸上扭曲的表情。

……紧跟进来的辰叔倒是看个正着。

林晞气的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掐谢宁的脸蛋。

谢宁欣赏着自家兄长暴怒的表情,脸上浮现出亲近的神色:“多年不见,没想到晞哥哥大变模样,妹妹都快认不出来了。”

林晞表情扭曲,声音倒依旧维持着温和,或者说只要对上谢宁,他的战斗力就直线上升。

“宁妹妹也是,幸而今后宁妹妹就可随姑父长住京城,若是妹妹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定国公府的大门随时为妹妹敞开。”

你敢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谢宁一点也不怕林晞,她同样微笑:“父亲自然是要去一趟定国公府的,林爷爷逝去多年,父亲和我总要过去为林爷爷上柱香的。”

去就去,谁怕谁啊!

这对兄妹阴阳怪气地互相寒暄,偏生镇国公没发现一点异样。

他一拍脑门:“宁儿说的没错,我明天就要去定国公府一趟。”

说到这里,镇国公嘟囔起来:“陛下让我担任兵部尚书,我却懒得去,不过看陛下的意思恐怕不会放过我,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干活了,趁着大朝会还有两日,先处理一下家事,见见老朋友吧。”

楚朝的上朝制度为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

宰相、六部尚书、侍郎、御史台等高品官员还要每日入宫觐见,汇报工作,这算是常朝。

如今镇国公交了兵权,无事一身轻,按照他的爵位品级,只需要参加五日一次的大朝会就行了。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来说。

所谓简在帝心,镇国公身为重景帝的心腹,自然不可能被闲置,镇国公估计下一次大朝会上,他只要露一面,重景帝肯定会当众宣布他的任命。

想到这里,镇国公忍不住心生烦躁,他在边关随心自在惯了,回京城总觉得放不开,去兵部当什么劳什子尚书也没意思,他又不是没当过。

但既然是重景帝希望他回来,镇国公就本心来说也愿意留在重景帝身边,他自然不会在朝堂上说什么要镇守边疆的话来。

镇国公想给重景帝看大门,当个皇宫近卫统领。

重景帝觉得这太浪费镇国公大才,他更希望镇国公能为他分忧解难,而且有镇国公在兵部压着,镇守边疆的那些大将们也不敢耍花招。

皇帝陛下和镇国将军之间就职位问题产生了一些小矛盾,这才是镇国公没在第一时间上工的真正原因。

不过谁让皇帝天下第一呢?

镇国公觉得自己坚持不了两天就会完蛋。

林晞和谢宁自然不清楚镇国公心里这点让其他朝臣知道必然怒骂他矫情的小忧伤,在听镇国公说明天去定国公府后,林晞大喜。

“姑父要来定国公府?那我今日回去就吩咐下人好生准备。”

决定了,明天也要请假,不去国子监上课了!

然后谢宁果然不愧是惯常捅他刀的小恶魔。

谢宁笑着说:“国子监最近放假了吗?不会耽误晞哥哥的学业吧?”

林晞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谢宁:“不劳妹妹挂心,我已经和舍监商量好了。”

谢宁笑眯眯地说:“啊呀,说起来国子监内诸多师长和同窗照顾哥哥许久,妹妹是不是也要准备些礼物,以聊表感激之情呢?”

林晞心里呵呵哒:“多谢妹妹挂怀,不过不用了,国子监师长向来不在乎这些俗物,若是送些金银之物,师长们恐会反生不喜之情。”

所以你要是真敢送,我就敢捅到父亲面前!

谢宁一副遗憾的样子:“原来如此,是小妹疏忽了,多谢晞哥哥教我。”

嘿,居然没上当,那就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orz才看到大家找出的bug。

的确要按照现在这篇文的设定来称呼,毕竟两篇文属性不同,一切以这篇为准,林晞的确要称呼镇国公为姑父。

今后有什么逻辑问题也请大家不吝指教。

==

大家族关系果然很复杂,写的头都要秃了……

谢谢大家提出来!鞠躬!

☆、太皇太后

如果说谢宁和林晞之间的兄妹情是塑料花,那么荣华公主和太子之间的兄妹情就真挚且深厚了。

这对兄妹感情极佳,很多不能对外说的话都可以互相转述。

在得了谢宁的心意后,荣华公主就打算将谢宁的意思透给太子。

荣华公主心中百般思绪,琢磨着怎么说话会更委婉一些,省的自家兄长伤心。

第二天清早,荣华公主就离开了别苑,回宫了。

她回宫后没有回自己居住的琼华殿,而是先去了太皇太后的仁寿宫。

荣华公主去的正是时候,太皇太后刚梳洗完毕,正准备用早膳。

听说荣华公主回来了,太皇太后露出一丝笑容,让身边的夏嬷嬷搬了个绣墩。

绣墩刚放好,远处就有人禀报:“公主殿下来了。”

随即荣华公主踏入殿门,她的笑容明媚张扬,眉宇间彰显着公主特有的尊贵和傲气,只是看着就觉得心里敞亮。

“阿姽见过曾祖母。”

荣华公主笑盈盈行礼,太皇太后眼中笑意加深:“快起来吧,你之前得了你父皇的别苑,好不容易能出宫玩,怎么没几天就回来了?”

荣华公主起身,笑着凑到太皇太后身边,她坐在绣墩上,握着太皇太后的手。

“自然是想念您啊~阿姽以往住在宫里,虽说课业繁忙,却也能每日都来向曾祖母请安,这几日出去住,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她歪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我索性就回来见您啦。”

太皇太后失笑,她摇摇头,拍了拍荣华公主的手,眼神落在了跟着荣华公主身后的婢女身上。

荣华公主的婢女如心手里捧着一个白瓷瓶,瓷瓶里插着几株杏花。

荣华公主笑眯眯地说:“父皇赏我的别苑里有一片杏林,近日杏花竟相开放,我看这些杏花绚烂多姿,就想让曾祖母也看看。”

太皇太后听后脸上笑容加深,如心很有眼色地上前几步,太皇太后身边的夏嬷嬷连忙伸手接过瓷瓶,亲自捧在太皇太后面前。

瓷瓶里插着的花枝明显是精心选择过的,粉嫩的花朵开的极为艳丽,花瓣舒展的姿态清丽脱俗,花蕊微微颤动着,散发着幽幽香气,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阳春三月的绚烂景色。

太皇太后的心情极好,她欣赏了一会后,就让夏嬷嬷放在旁边的紫檀矮几上。

恰在此时,有小太监过来低声禀报,说早膳备好了。

荣华公主自然也听到了小太监的禀报,她立刻用轻快的语气说:“啊呀,看我来的多是时候,曾祖母,我大清早就回来了,点心都没吃上一口,您就收留我吧。”

太皇太后轻笑起来,她就喜欢荣华公主身上这种爽利,她笑着说:“你这丫头,也忒精了,行了,少不了你一双筷子。”

话音落下,立刻就有婢女上来为荣华公主摆放碗筷。

太皇太后用的膳食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御膳房为了照顾太皇太后的牙口,做的东西大多以软绵为标准,也不敢放太多调料,入口颇为清淡。

太皇太后担心荣华公主吃不惯,就想让夏嬷嬷再去御膳房要些吃的。

荣华公主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曾祖母这里的膳食虽然口味淡了些,却胜在鲜美,完全将作料本身的味道体现了出来,吃着也挺好的。”

太皇太后莞尔,就不再说什么。

食不言,太皇太后的年纪大了,虽然吃的少,但吃的极慢。

一顿早膳花费了大约两刻钟,吃完早膳,撤了桌案,上了春茶,荣华公主坐在太皇太后身侧,笑吟吟地开始讲述着别苑里的趣景和花会时发生的事。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可谓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荣华公主说的景色于太皇太后来说,也不算什么。

老太太只是喜欢曾孙女身上那股鲜活劲,听着女孩轻快的言语,仿佛自己也跟着年轻了起来。

太皇太后笑吟吟地听着,在荣华公主吃茶润喉的瞬间,冷不丁开口:“说了半天的花会,除了在花会上,你可有再见到其他什么有趣的人?”

荣华公主心里微微一颤,面上却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变化。

她笑着说:“正要和您说呢,镇国公府家的阿宁回来了,我昨日见了一面,几年没见,真没想到她变化那么大,居然比我还高一头。”

太皇太后仿佛来了兴致:“哦?那丫头长高啦?”

荣华公主点头:“是啊,比我高一头呢,跟着镇国公舞刀弄枪的,据说战功累计到校尉了。”

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略微淡了些:“女孩子家去舞什么刀枪?镇国公也太疏于管教了。”

荣华公主垂眸,继而笑吟吟地说:“您说的是,要不让阿宁继续进宫陪我吧~有您教养,阿宁一定会变得知书达理、贞静娴雅的。”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曾孙女,露出微笑:“阿姽长大了。”

能不动声色地接她的话,又立刻能想出不错的理由来搪塞她,她这曾孙女真是不错,看来读书没读傻。

荣华公主闻言露出羞涩的笑容:“阿姽为楚朝公主,自不敢有分毫松懈。”

她脸上的笑容从一开始就没变过,带着贵女独有的骄矜和烂漫,仿佛随意似的说:“而阿宁上面无人教导,又出身不足,怎可与我相比。”

太皇太后绝对不会亲自教养一个舞刀弄枪的公府庶女,镇国公府没有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谢宁无人教养,还可能被封为宗室。

太子娶妻自然不会娶无教之女,种种条件和因素综合起来,荣华公主连消带打,试图让太皇太后明白,谢宁并无入宫之心。

太皇太后淡淡叹息:“你和她的感情倒是挺好。”

这么多年没见,荣华居然还帮谢宁说话。

荣华公主微微垂头,她抬手抚了抚耳边的发丝,依旧笑容得体:“我和她毕竟也有生死之交,纵然分离多年,可最初共面刀兵和叛乱时,终归是她站在我身侧,从未退却。”

听到荣华公主如此说,太皇太后沉默不言。

当年重景帝登基时,朝内发生动荡,被废为李庶人的李皇后和她所出的齐王谋逆,暗中害死了上任皇帝宣明帝,并试图围杀当时尚为太子的重景帝。

重景帝当时下落不明,如今的太子,当时只有十一岁的祁昭阴差阳错躲在了隐秘之处,东宫内只有六岁的荣华公主以及谢宁。

叛军围困东宫,试图寻找下落不明的重景帝。

东宫嬷嬷本来试图带着公主逃跑,□□华公主却厉声拒绝:“我为太子女,岂可抛弃东宫卫士,独自求生?”

她带着仆从和卫士亲自站在东宫墙头督战,稳固东宫两卫兵马士气,拒叛军于宫墙之外。

谢宁手持短剑,始终随护于公主身侧,不曾退后半步。

正因荣华公主于动荡之际挺身而出,亲自督战,功不可没,所以才以稚龄加封荣华这一尊号,并颇受重景帝的喜爱。

而谢宁也因此得养于宫中,由皇后亲自教导,直到五年前皇后病逝,这才随镇国公前往边疆。

知道这段内情的人并不多,但太皇太后并不在此列。

想到当初宣明帝去世时的心痛,太皇太后发出长叹息,她拍了拍荣华公主的手背,轻声说:“既然她当年就很忠心,体谅上意,那就希望她今后能一如既往。”

荣华公主唇角迅速下撇,但马上又扬起,她微微抬头,一双黑色的眸子明亮极了。

她的声音轻柔明快:“曾祖母,我和阿宁向来亲近,有我在,您就放心吧。”

太皇太后闻言笑了起来,也罢,小辈自有小辈的福气,她都一把年纪了,何必管那么多?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笑着说:“对了,我昨日宣了你大姑姑和临川姑祖母,还让她们带了你表妹和表姑来,你且看看吧。”

荣华公主听后心思急转,她之前还在懊恼没见到临川姑祖母家的卢大娘子,也还没向太皇太后撒娇痴缠,太皇太后居然已经宣她们觐见了?

难道太皇太后知道她的想法了?怎么可能?她会怪罪太子兄长,恼怒阿宁吗?

荣华公主心中忐忑,脸上却流露出欣喜之色:“啊呀,大姑姑和临川姑祖母要来吗?阿姽之前还下帖子给临川姑祖母和堂姑,却无缘得见,很是懊恼呢。”

荣华公主和太皇太后说了一会话,就有太监来禀报,说阳和公主携小郡主过来拜见。

太皇太后笑着道:“宣她们娘俩进来吧。”

荣华公主起身,从太皇太后身侧离开,站在下首。

没一会,一个身穿公主品级礼服的女子缓缓进来,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女孩穿着粉色短衣,下身穿着淡绿色褶裙,胸前挂着金项圈,秀雅中透着一抹富贵。

这就是阳和公主和她的女儿。

阳和公主是宣明帝的大女儿,被宣明帝指给了扬威伯世子陆珏,夫妻成婚十余年,育有两子一女,日子过的和顺美满。

可即便如此,阳和公主带着女儿进宫,依旧十分谨慎,生怕触了太皇太后的霉头。

如今进宫一看,呵,荣华公主竟然也在,阳城公主顿觉这时间将万分难捱。

毕竟……

谁让她的母妃,当年的孟淑妃跟着李皇后一起谋反呢?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主角的确是公主啦,但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

☆、宗室女

阳和公主的母妃是先帝宣明帝的淑妃。

孟淑妃和李皇后合谋,虽然在最后关头见势不妙立刻倒戈了,却也死于那场政变之中。

阳和公主觉得当今重景帝没借故削了她的封邑和俸禄就很不错了,至于太子妃之位?

不不不,扬威伯府没这个兴趣,真的没兴趣!

“阳和见过祖母。”

阳和公主带着身边的女儿向太皇太后行礼。

太皇太后满面笑容:“起来吧,你许久不进宫了。”

阳和公主起身后笑着说:“只是怕扰了祖母的清净。”

荣华公主站在旁边,阳和公主见礼完毕后,她上前向阳和公主行礼:“荣华见过阳和姑姑。”

“快别做这些虚礼。”阳和公主可不敢让荣华公主真的拜下去,连忙上前扶起荣华公主:“前儿听说皇兄赐下一座别苑,我还以为你在别苑踏春呢。”

荣华公主笑着说:“之前倒的确在别苑赏花,只是荣华想念曾祖母,今日就回宫了。”

两人谈笑了几句,这才落座,这次荣华公主并未坐在太皇太后身侧,而是坐在了阳和公主下方。

太皇太后笑眯眯地看着姑侄聊天,她扫了一眼跟在阳和公主身后的女孩。

“这是你家大女儿吧?”

阳和公主立刻笑吟吟地说:“回祖母,这丫头虽是我和世子的长女,但陆家这一辈女孩颇多,按照序齿排下来,她正是五娘。”

听到说起自己,跟在阳和公主身边的陆五娘立刻出列行跪拜礼,她开口,声音平稳,口齿清晰:“五娘见过太皇太后,见过荣华公主。”

太皇太后微微点头:“赏。”

站在身侧的夏嬷嬷立刻端着盘子上前,陆五娘看了一眼自家母亲,得到首肯后才收下盘子上放的盒子,同时再度拜谢赏赐。

这算是太皇太后第一次正式见阳和公主的女儿。

虽说公主女自然是郡主,可实际上阳和公主身份多有尴尬之处,她有一个谋逆的母妃,虽然淑妃最后倒戈了,可从太皇太后和重景帝的角度来讲,依旧不待见阳和公主。

所以即便陆五娘有八岁了,却也没得到朝廷的封赏,只是陆家的五娘子。

阳和公主深知宫中对自己不待见,也从不曾上书为女儿请封,逢年过节都以女儿年幼为由,留女儿在家了。

太皇太后不曾见过陆五娘,荣华公主更是没见过了。

荣华公主嗔笑道:“好呀,合着曾祖母今日留下我,是要我出血呢。”

她脸上满是懊恼:“我今日刚从宫外回来,身边不曾带什么东西,这可如何是好?”

荣华公主此前并未给阳和公主家的表姐下帖子参与花会,盖因为这位陆五娘年纪太小了,就连拿来当挡箭牌都不够。

阳和公主抬手掩唇,她矜持地笑了起来,调侃道:“你可是她表姐,头一次见我们家五娘,给的轻了,我可不依。”

荣华公主微微蹙眉,似乎颇为烦恼:“姑姑可真促狭。”

荣华公主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竟直接从自己的发髻上取下了一枚红宝石簪子。

“也罢,既然阳城姑姑都这么说了,这枚簪子就当见面礼吧。”

阳和公主眼皮一跳,这可是当年皇后用过的头面!

荣华公主是什么意思?是在暗喻看好陆五娘,希望她成为太子妃吗?

阳和公主连声道:“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荣华公主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阳和公主:“阳和姑姑多虑了,不过是表姐妹间的心意罢了。”

荣华公主身边的如心接过红宝石簪子,捧在了陆五娘面前。

陆五娘有些不知所措,她看向阳和公主,阳和公主无奈地点点头,陆五娘这才收下了荣华公主的见面礼。

只是收个见面礼,阳和公主就觉得头疼了,恰好太皇太后问到陆五娘平日都做些什么,阳和公主连忙道:“不过是学些女红,做个络子。”

太皇太后听了又问:“读书了吗?”

阳和公主谨慎地说:“已经识字了,在跟着西席学女则。”

太皇太后点点头:“我记得……世子是当年是二甲及第吧?”

荣华公主连声道:“曾祖母好记性,阳城姑父可是长平元年的二甲进士,想必陆家五妹妹的文采也一定极好。”

阳和公主一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荣华公主问自家女儿:“除了女则,平日里还读些什么?”

陆五娘微微垂头,轻声说:“回公主殿下的话,臣女只是识得几个字而已,略微看看父亲做的诗句,再没看其他书了。”

顿了顿,女孩微微一笑,脸颊两边多了两个可爱的酒窝:“倒是臣女的两位兄长,读书很是用功。”

荣华公主挑眉,她看了看陆五娘,又瞟了一眼仿佛松了口气的阳和公主,唇角笑容加深。

太皇太后睨了荣华公主一眼,笑眯眯地说:“阳和,你家大郎今年多大了?”

“十三岁了。”

提起大儿子,阳和公主脸上的笑容亲切许多:“如今正被世子压着在家读书,准备明年下场参加秀才考试。”

太皇太后笑着说:“不愧是陆家的孩子,你也教养的好。”

阳和公主连忙谦逊了几句,恰在此时,有太监禀报,说临川郡主来了。

太皇太后立刻道:“快宣进来。”

话音落下没多久,就有一位宫装女子带着一个女孩进来。

荣华公主和阳和公主同时起身。

临川郡主先向太皇太后行礼,随即荣华公主和阳和公主同时向临川郡主行礼,临川郡主立刻回了半礼。

临川郡主如今三十来岁,因保养得宜,看上去就和二十多岁的女子没什么区别,只是比起阳和公主和荣华公主,她身上更多了一层莫名的威势和凛然。

荣华公主只是扫了一眼,目光就落在了临川郡主身边的女郎身上。

她就是临川郡主的嫡长女卢大娘子吗?

见礼后,阳和公主和荣华公主本就坐在右手边,临川郡主眸光一扫,就顺势坐在了太皇太后左手下方第一位。

比起如坐针毡的阳和公主,临川郡主看着就自在多了,有婢女奉茶,临川郡主抿了一口,就笑着和太皇太后说:“还是您这里的老君山味道最醇厚。”

太皇太后的语气也多了一分亲近:“你若喜欢,一会就带些回去。”

临川郡主爽朗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她指了指身边的女子:“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大娘,平日里跳脱活泼,就没个正形,前儿还吃坏了肚子,闹的家里兵荒马乱,昨日才好,今日我带着她来见您,这个心就一直吊着,总也放不下去。”

卢大娘子闻言眨眨眼,一双杏眼咕噜噜转,透出一抹灵动和狡黠,她笑眯眯地上前行礼:“臣女见过太皇太后,见过阳和公主,见过荣华公主。”

她的举止倒是端庄文雅,看得出平日教养良好,不过只看那笑容,总让人觉得这女孩鬼精似的。

太皇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点点头,示意夏嬷嬷赏赐见面礼。

荣华公主却轻笑起来,她起身回了半礼:“可算见到临川姑祖母家的表姑了,前几日下帖子,姑祖母说您病了,如今看来面色还好?”

卢大娘子歪头,她抿嘴笑:“是我那日贪嘴,多吃了半碗冰露,害的肚子疼,听母亲说您下了帖子,我却没法参加,郁闷坏了。”

荣华公主面露笑容,一双妙目盯着卢大娘子:“既然身体不适也就罢了,不过今次好不容易见到了,您可算是我的表姑呢,我的见面礼呢?”

临川郡主听后微微蹙眉,她进宫时并不知道荣华公主也在宫中,自然也不可能让女儿带什么见面礼。

或者说,她根本没想到荣华公主居然会主动问女儿要见面礼。

卢大娘子一愣,不过她反应极快,立刻将手上墨绿色的玉镯取了下来:“若是荣华公主不嫌弃,那我就托大,称呼您一句侄女了。”

这卢家大娘子明明还比荣华公主小两岁,低半头,此刻却端着架子,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笑眯眯地将墨绿镯子放在荣华公主手心里。

猝不及防下,荣华公主竟是一愣。

随即下一秒,荣华公主笑的左摇右摆,她握着镯子,伸手指着卢大娘子,笑声怎么也止不住。

“真是没想到,今儿一见面,倒是多了一位堂姑呢!”荣华公主竟也收下了那玉镯,她笑吟吟地说:“好表姑,那下次我出宫找你玩,你可不能拒了我!”

卢大娘子干脆地说:“只要你来,我自会招待你。”

荣华公主看这卢家大娘子说话透着一股爽利,心中欢喜,索性拉着卢大娘子的手,对太皇太后说:“曾祖母,难得遇到表姑和表妹,不如我带他们去琼华殿吃茶吧。”

☆、忽悠

荣华公主一时兴起邀请两位娇客去吃茶,太皇太后听了立刻笑起来:“你莫要胡闹,她们是跟着阳城和临川来的,哪能随你乱跑?”

“什么乱跑?”荣华公主立刻上前抓着太皇太后的手撒娇:“曾祖母,难得今日宫里热闹些,您就让我带着她们耍一耍吧。”

太皇太后宠溺地看着曾孙女,问阳和公主和临川郡主:“这丫头被皇帝宠坏了,真是胡搅蛮缠,你们下响儿若是不忙,不如让两个丫头在宫里多留些时辰吧。”

太皇太后都这样说了,阳和公主和临川郡主当然不会拒绝,她们只能谦和地表示了同意。

只是临川郡主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女儿给荣华公主的玉镯是丈夫心爱之物,就这么突然送了出去,若是丈夫知道了,恐会心伤。

可是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而且此刻尚在宫中,容不得临川郡主分神,她只能打起精神继续和太皇太后说话。

临川郡主心不在焉,阳和公主心中忧虑,俩人都没发现太皇太后唇角边意味深长的笑容。

太皇太后心下叹息,她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夏嬷嬷,夏嬷嬷微微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琼华殿位于皇后居住的朝凤宫内,皇后病逝后,朝凤宫大部分宫苑都锁了,荣华公主本就居住在琼华殿,不愿意搬离朝凤宫,重景帝索性就遂了女儿的想法,让荣华公主继续留在这里了。

从太皇太后所居的仁寿宫到皇后所居的朝凤宫有一段距离。

这中间隔着一个御花园。

御花园中间有一个较大的湖泊,此刻荣华公主索性让孔武有力的太监划了船,她带着两位娇客坐上了船。

“朝凤宫在另一侧,虽说绕着湖转一转也能到,但总没有游船来的舒爽。”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湖面泛起丝丝涟漪,岸边垂柳落于水中,蜿蜒曲折的湖心桥延伸到远处,从船上来看,远处的风景的确颇为秀美。

陆家五娘尚有些拘谨,只是稳稳地坐在船上。

倒是那卢家的大娘子,却已经顽皮地靠在船边,伸手试着去掬水了。

看到这一幕,荣华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索性和陆五娘聊天。

陆五娘毕竟年纪小,虽然教养极好,但荣华公主聊天内容极多,能从远处的湖心桥想到螃蟹,又从螃蟹说到吃蟹,从吃蟹说到喝酒,又从喝酒说到诗仙,从诗仙再到牡丹,从牡丹到杏花,最后聊到了重景帝赐给她的别苑。

“我那别苑有一片杏林,近日杏花全开了,娇艳美丽,若是陆表妹和卢表姑有兴致,不妨去我那别苑一观。”

荣华公主说完,那卢家大娘子恰好从船边起身,目光顺着湖面眺望远方,随即她看到了一个身穿明黄服饰的男子。

“啊!”卢大娘子下意识地道:“那边有男子!”

荣华公主和陆五娘顿时看过去,荣华公主眼神一闪,她微微侧脸,仔细观察身边两位姑娘的表情。

她一字一句地说:“那是太子阿兄。”

能在皇宫内苑内随意行走的男子,除了皇上,自然是太子。

听说太子就在御花园的湖边,船上的卢大娘子和陆五娘的表情都有些细微的变化。

荣华公主倚在船舷边,一边笑着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陆五娘和卢大娘子的神情。

陆五娘先是惊讶,随即轻咬贝齿,似乎很紧张,头也低了下来,不再去看湖边的景色。

倒是卢大娘子似乎很好奇,她竟然扒着船舷往外探身子,试图在一片柳荫下寻找那个身穿明黄色长袍的男子。

不过她只看了几秒,下一刻突然缩了回来,甚至还催促划船的太监:“快点离开,不是说要去琼华殿吗?我早就口渴了!”

荣华公主和陆五娘同时一愣,荣华公主似笑非笑地说:“表姑怎么突然着急了 ?”

卢大娘子叹了口气,她看着荣华公主,无奈地说:“我可受不了公主一句表姑,久闻公主和太子感情深厚,若是太子殿下也对我来一句表姑,我可再没什么东西能当见面礼了。”

她能拿手腕上的镯子给公主,怎么也不可能再将另一只镯子给太子不是?

给一个她都心痛的不得了啊!

再给一个镯子?

荣华公主听后眼睛微微睁大,下一秒就忍不住了,她再度大笑起来,不得已还抬手以袖掩面。

陆五娘目瞪口呆地看着卢大娘子,她喃喃地说:“卢家姐姐居然只想到了见面礼的事?”

卢大娘子眨眨眼,她诧异地看着陆五娘:“那还能想什么?”

陆五娘张张嘴,最后闭上,脸上泛起笑容:“没什么,卢姐姐说的没错。”

看到这里,荣华公主眸光微闪,她道:“既然表姑急着吃茶,咱们就加快速度吧。”

话音落下,小船在湖面划过一个灵巧的半圆,轻盈地飞向远处。

卢大娘子想了想,她对荣华公主说:“公主,您还是叫我卢大娘吧,总是听您称呼表姑,我有种另一个镯子也保不住的感觉。”

荣华公主挑眉,她看了看卢大娘子的手腕,语气淡淡:“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如此,那这镯子就还你吧。”

卢大娘子听后居然很开心地说:“真的?多谢公主!”

顿了顿,她才说:“这是我从未见过面的嫡亲祖母留下的,我幼年无意间在父亲那见着了,就耍赖皮地要了过来,父亲当时心痛的不得了,若是父亲知道我将镯子送出去,就算他嘴上不说,心里必定是难过的。”

卢大娘子起身,直接在船上跪下请罪:“这次是我失礼,殿下怪罪是应当的,不管殿下如何惩罚我,我都无话可说。”

荣华公主一愣,她细细打量面前这个才十三岁的女郎,慢慢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你心念令尊,我自然不会怪罪,但是……”她话音一转:“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你,既然你也知道此举不当,不如这几日在宫中留宿陪我吧。”

卢大娘子听后面色变了几变,最终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多谢公主。”

等卢大娘子再坐下来,她脸上的神情似乎轻松了许多,甚至她还将另一只手上的墨玉镯子也取下来,并收在了腰间的荷包里。

看到这一幕,陆五娘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进宫前,母亲再三叮嘱进宫后一定要谨言慎行,没想到这卢家大娘子却如此大胆。

小船很快就来到御花园另一侧的小码头上,一行人下了船,穿过御花园的角门,就来到了朝凤宫后方的侧门。

荣华公主自然不可能走朝凤宫的大门,为了方便居住生活,索性求了重景帝,将靠近琼华殿的朝凤宫侧门开了,作为日常进出的道路。

此刻荣华公主带着两位姑娘出了御花园,她也懒得坐轿,直接穿过宫道,走了大约半刻钟,回到了琼华殿。

琼华殿布置清雅高贵,进入殿门就是一扇巨大的屏风,屏风左侧是暖阁,荣华公主请陆五娘和卢大娘子在暖阁吃茶。

她这里的茶自然是贡茶中的极品,陆五娘虽说一再表示自己只看女则什么的,可是荣华公主通过船上聊天,早就发现陆五娘实则遍览群书,学识不凡,此刻陆五娘品了茶汤后,荣华公主就拐弯抹角地让陆五娘点评一二。

陆五娘终归年纪小,七八岁的女孩,在仁寿宫绷着精神,又出来坐船游湖,再跑到琼华殿吃茶,一连串活动下来,已经面露疲色。

如今听了荣华公主的问话,一时不察,陆五娘竟侃侃而谈起来,不仅引了茶经上的话,还随口吟了一首茶诗,末了又说:“虽说好茶重要,可要让茶中滋味彻底泛出,还要看水,殿下您这里的水想必是无根之水吧?”

荣华公主心中发笑,看起来这陆五娘平日在家也遍尝百水,否则也引不出茶水的区别。

她说:“这是前年清明时的雨水,我用上好的紫砂坛接了满满一坛,又埋在了梨花树下,今年春才起了出来,这是第三次拿来用。”

陆五娘闻言又抿了一口,细细品了一番后,这才道:“怪道水中隐隐透着一股轻灵之气,却原来是花树芬芳。”

卢大娘子面色古怪,她低头看着手中茶碗中的茶水,忍了再忍,还是没说出口。

这水,有区别吗?都是一股子水的味道啊~

荣华公主留了陆五娘大约半个时辰,就让如意带着陆五娘回仁寿宫了,同时她还让如意和临川郡主说一声,让卢大娘子在宫里住几日。

临川郡主听说自家女儿被公主留在宫里,心中忧虑几乎溢出来了,她和太皇太后告罪后就跟着如意来了一趟琼华殿。

当年李庶人尚为皇后时,临川郡主曾被养于宫中,对朝凤宫也颇为熟悉。

她来到琼芳殿时,正看到荣华公主正兴致勃勃地帮卢大娘子收拾偏殿作为住所。

临川郡主看到这一幕,脸上焦虑略微缓和几分。

那处偏殿朝阳,布置和陈设都颇为雅致,是皇后当年午休的地方,如今被收拾出来给自己女儿居住,可见荣华公主很看重自家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慢慢更新……

以及谢谢大家指正,重景帝的亲兄弟还没孩子,对荣华来说,所有亲人全是表亲……

☆、我不愿意

荣华公主听说临川郡主来了,忍不住笑起来。

她揶揄地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卢大娘子:“姑祖母倒是担心你。”

卢大娘子坦然道:“娘总是担心我闯祸。”

荣华公主莞尔,她道:“也罢,你且和姑祖母说说话吧 。”

说完,荣华公主和临川郡主略微说了几句,就离开了琼华殿。

她面带笑容地离开,飞速穿过朝凤宫的后门,进入了御花园。

荣华公主绕过几座假山,穿过一片花丛,来到一处布局隐蔽巧妙的地方。

一座凉亭靠在假山后面,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此处。

她一露面,坐在凉亭内的两位年轻人就同时看过来。

两个太监守在凉亭前的石子路上,凉亭内只有两个青年,再无他人。

荣华公主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她快步上前,身后跟着的如心立刻停在两个太监附近。

荣华公主进入凉亭,笑着说:“刚才在湖心看这边,我就觉得仿佛不是太子阿兄一人,果然,三叔也在。”

凉亭内的两个年轻人年纪相仿,坐在左手上位的是一个身穿明黄色长袍的青年,他正是当今楚朝太子祁昭。

太子祁昭身边坐着的青年穿着宝蓝色长袍,面容和祁昭极为相似,论辈分来算,他是祁昭的三叔,当今重景帝的三弟,鲁王祁岱。

鲁王祁岱和阳和公主一母同胞,当初孟淑妃涉嫌谋逆而亡,她所出的鲁王本也会受牵连。

不过鲁王和太子祁昭同岁,虽然辈分不同,感情却不错,齐王叛乱时,他居然挡在祁昭身前,于烈火中保护了祁昭。

事后重景帝非常感激鲁王,并未因孟淑妃之故降罪,甚至看到鲁王的份上,没有加罪于淑妃,只是让人将淑妃之墓挪出皇陵,由鲁王单独安葬并祭祀罢了。

阳和公主能在夫家过的颇为自在,除了她为卢家育有两子一女外,鲁王祁岱的存在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荣华公主和鲁王见礼后,鲁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临川姑母家的大娘子能入了皇祖母的青眼吗?”

太子祁昭坐在一旁,笑眯眯地不说话。

满朝文武都盯着他的婚姻,可大家似乎都忘记了,鲁王祁岱比他大三岁,他要娶妻,鲁王也早该娶妻了啊!

荣华公主坐在太子身侧,她故意瘪嘴:“侄女帮您打探了那么久,您就记着那卢家大娘子了,实在是让侄女心里难受啊。”

鲁王听后哭笑不得:“你这丫头,皇兄恨不得将你宠上天,太子也开了库房任你取用,你还盯着我那点家当干什么?我给自己存点钱多不容易啊!”

荣华公主这才笑道:“这样看来,您和那卢家大娘还真相似。”

她将卢家大娘子收回镯子一事说了出来:“虽然略显小家子气了些,却也是个赤子心肠的人。”

太子听后终于开口:“关于卢家的事,我倒是知道一点。”

鲁王和荣华公主同时看向太子。

太子说:“卢鸣远的母族出身太原王氏,卢家也是高门望族,两家结亲自然是门当户对,只是那位王氏因病早逝,王家又送了家中女儿过来当继妻,所以卢大娘子才说嫡亲祖母早逝,从未见过一面。”

他看向荣华公主,语气中略含责备:“那墨玉镯子恐怕是卢尚书思念亡母之物,卢大娘子在曾祖母那将镯子给你,估计心里早就焦急万分,出来后向你索要,虽然很失礼,却也能体谅。”

“倒是你,阿姽,脾气越来越霸道了。”

荣华公主听后面色青青白白,她低声说:“……阿兄说的是。”

鲁王一看心道不好,他连忙打圆场:“太子也别怪罪荣华了,若不是她得了我的请托,也不会故意出言挤兑,说来说去是我孟浪了。”

“我以茶代酒,向侄女赔罪了!”

鲁王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太子和荣华公主的嫡亲叔叔,他以茶代酒向荣华公主赔罪,荣华公主焉敢真的受这一礼?

她连忙起身:“三叔何至于此?是侄女太过狂妄,言行失了谨慎,太子阿兄是为我好,才直言教我,和您又有何干系?”

太子也道:“三叔无须如此,倒是孤要为阿姽向您致歉,若是您得偿所愿也就罢了,若是害的卢家大娘子被曾祖母厌弃,岂不是阿姽之错?”

鲁王心中一定,他笑着说:“既是这样,那就满饮此杯,莫要再提此事。”

三为位天家贵胄相视一笑,同时举杯示意,算是揭过这件事。

放下茶杯,鲁王问荣华公主:“荣华,皇祖母到底是怎么想的?”

荣华公主笑道:“三叔,就算您想要快点娶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鲁王诧异地看着荣华公主:“荣华何出此言?”

荣华公主看向身边的兄长:“太子阿兄的婚事一日不定,您就别想安生。”

鲁王瞬间明白了荣华公主之意,他顿时苦笑起来:“原来如此,是用我当挡箭牌吗?”

太子怔了怔,他微微蹙眉:“父皇不会这样吧?”

荣华公主却说:“后宫空虚,这些年朝臣一直颇有微词,如今阿兄选太子妃,曾祖母自然要选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子入主东宫。”

鲁王听后惊讶万分,他甚至下意识地看向太子,脱口而出:“谢家的阿宁不愿意吗?”

太子:“……………………”

他黑着脸:“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孤想要阿宁入宫,可是阿宁不愿意了!?”

“好吧,她不愿意也好。”

鲁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干巴巴地说:“……阿宁的身份有瑕,就算入宫也当不了我的侄媳,再说了,就她那拳头,嘿,我现在想起当年她给我这一拳头,我的鼻子还隐隐作痛呢。”

荣华公主怔了怔,她倒是不知道自家小伙伴还曾拳打鲁王。

她顺着鲁王的话头继续道:“我昨日见了阿宁,她入军旅后变化不小,身材拔高了,也更沉稳了,和我说话滴水不漏,言谈从容中透着谨慎,听她的意思,她是想继承镇国公的衣钵,以后继续从军的。”

鲁王忍不住摇头道:“以她的身手从军自然是没问题,但是她一个姑娘家在军营里打拼,是不是太过了?”

也显得他这等宗室有点无能啊。

太子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孤明白阿宁的心思,镇国公没有子嗣,国公爵位必然收归于国,孤本想以太子妃之位还予阿宁,可是没想到,不管是父皇,还是曾祖母,甚至你们都不同意。”

他的神情有些怅惘:“父皇当年能得偿所愿,为何孤就不行?”

“因为我不愿意。”

一个平和的声音骤然响起,凉亭中的三个人同时一惊。

待他们闻声看去,却见谢宁不知何时竟站在凉亭外,她被太子和鲁王带来的太监拦住了,如心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而谢宁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那是太皇太后身边最得用的夏嬷嬷。

看到夏嬷嬷的瞬间,荣华公主面色铁青,虽然下一秒就恢复了笑容,可她心中仍然产生了一股挫败感。

自从荣华公主接了谢宁的信后就一直在犹豫,是让兄长得偿所愿,还是让阿宁得偿所愿。

她和谢宁幼年相识,关系也亲厚,还有生死之交,若是谢宁成为未来的皇后,双方知根知底,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可经过荣华公主多方试探,发现不管是父皇还是太皇太后都反对此事。

恰好这时鲁王来找她。

鲁王无意中偶遇卢大娘子,一见钟情,想要聘娶卢大娘子为鲁王妃。

鲁王不好贸然打探卢大娘子,但荣华公主不一样,由她亲自考察一番最合适。

为了保密鲁王的心意,同时又考虑到太子和谢宁之间的问题,荣华公主索性一方面以太子亲妹的身份近日流连别苑,邀请其他大家小姐来赏花,做出要为兄长打探消息的姿态,一方面也可趁机看看卢家堂姑如何。

毕竟就辈分而言,鲁王和卢家大娘子还是很合适的。

只是荣华公主没想到,卢家大娘子却因腹泻不能参与花会。

随即谢宁归京,荣华公主立刻和她畅谈,希望知道谢宁的心意。

让她有些糟心又有些松了口气的是谢宁的回答,谢宁果然想要继续从军。

如此一来谢宁入宫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了。

而且很快荣华公主就打探到父皇已经下旨,令内务府开始准备册封用的东西了,虽然目前刚开始筹备,还不知道具体是县主还是郡主,可是按照临川郡主的惯例,八成会是郡主。

既然父皇已经有了决断,若是太子阿兄一意孤行,必然会触怒父皇。

荣华公主立刻决定徐徐打消太子阿兄的想法,让他不要太过伤心。

幸而之前她答应了帮鲁王试探卢家大娘子,正好在宫中遇到了,就故作骄矜霸道以试探卢大娘子。

不管卢大娘子的表现如何,对荣华公主来说都有利处。

若是卢大娘子举止失仪,鲁王失恋,太子阿兄就算心里难过,好歹也有人陪着是吧?

若是卢家大娘子表现极佳,果成鲁王妃,在鲁王订婚之前,也能分散一下太子阿兄的注意力,让他不要陷于情伤。

只可惜,荣华公主所思所想竟全让太皇太后看破了。

比起荣华公主这等软弱迂回的手段,老太太更倾向于一刀两断。

☆、抄书的友情

太皇太后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可以说宫中就是她的天下。

只要重景帝不驳她的面子,这宫里但凡有什么事,就绝对瞒不过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深知这对兄妹关系亲厚,太子倾慕谢宁,得知谢宁回京,必然会拜托荣华公主一见。

而荣华公主见后也必然会回宫向太子转述,既然人都齐了,那不如将谢宁也宣入宫,当面说清楚。

太皇太后在宫中数十载,荣华公主和这位老太太相比,还是嫩了许多。

荣华公主正是想到这一点,才会垂头丧气,总觉得她这些日子忙前忙后,全都是瞎忙活。

看到荣华公主一闪而过的挫败之色,夏嬷嬷心中叹息,不过天之骄女的郁闷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嬷嬷能劝解的,再说了……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凉亭,转身就向后退去。

太子失恋哎!

这种场景被伺候的人看在眼里,那这些下人还有活路吗?

如心能留在荣华公主身边伺候,自然也聪明非凡,一见夏嬷嬷的举动,立刻恍然大悟,连忙跟着避开。

两个太监一看,也忙不迭跑了。

一时间,凉亭四周居然再无他人。

太子自从听到谢宁的声音后,就下意识地起身,他定定地看着凉亭外的谢宁,眼睛眨也不眨。

谢宁微微仰头,她站在亭外,向前走了几步后就停下了脚步。

鲁王张张嘴,他看了看谢宁,又看了看太子,啧了一声,突然对着荣华公主摆摆手,然后利索地翻过栏杆,落在了凉亭外。

鲁王向荣华公主伸出手。

荣华公主抿唇,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撩起裙摆,踩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抓住鲁王的手,在自家叔叔的帮助下,轻飘飘地翻出凉亭。

鲁王打个哈哈:“走走走,御花园风景不错,大侄女,咱们去看景儿~”

荣华公主满头黑线,御花园就在朝凤宫后,她自小在此玩耍,再好看的风景也早就腻歪了好吗?

不过她明白鲁王的意思,遂一言不发地跟着鲁王绕过假山,在花丛前停下来,静静等待。

站在花丛前,荣华公主冷不丁道:“阿宁还打断过您的鼻梁?”

鲁王似乎在想什么,被荣华公主这么一问,陡然回神。

他有点尴尬:“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太子小时候经常被镇国公带出宫,我看着眼热,也故意跟了几次,就认识了阿宁,那丫头小时候脾气糟糕透了,我……因她是庶女,也颇多嘲讽,所以我们背着镇国公,私下里打过几次。”

荣华公主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的三叔:“您私下里打阿宁?”

还记得您比阿宁大七岁吗?

鲁王一听像是被猫踩了尾巴一样,表情扭曲起来:“是那丫头嘴巴太毒了!”

荣华公主无语地补刀:“您还被打断了鼻梁?”

鲁王抬手捂脸:“我、我也打掉了她的门牙。”

荣华公主:“……………………”

鲁王的脸涨得通红,他梗着脖子说:“你别看阿宁在你面前一副安静乖巧的样子,那丫头的实力可强了,比起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林晞,她才算是得了镇国公的真传,一手银枪使的针扎不进,水泼不湿,真要入了宫,若是和太子起了争执,真不知道谁打谁呢!!”

荣华公主:“……………………”

“不是,我是想说,阿宁居然也真的敢还手。”

荣华公主神色复杂。

鲁王一脸悲愤:“废话!!她当然敢还手!我和阿宁打架,太子就在旁边看着!真要打过火了,太子就说是他打的!!”

荣华公主:“……………………”厉害了我的哥。

这厢鲁王在叽里呱啦地给荣华公主科普谢宁小时候多霸道,另一边太子和谢宁的见面却是沉默无言。

而更让鲁王和荣华公主没想到的是,太子和谢宁师从镇国公,功夫都不错,鲁王和荣华公主只是绕过了假山,离得不远,两人之间的谈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太子和谢宁的耳朵里。

蜜汁尴尬。

不过鲁王的话语总算缓解了凉亭内几乎凝固的气氛。

谢宁本来已经抬头了,听到这些话,又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脸颊上泛起淡淡红晕。

别想歪,她只是觉得很害臊,还很丢人。

谢宁幼年时,镇国公恰在南疆征战,数年未归,镇国公府内没有女主人,镇国公这个马大哈就将女儿丢给了当时的老定国公爷照看。

谢宁一个庶女住在嫡母的娘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也就是够吃够穿而已。

后来镇国公被先皇召回京,谢宁时年四岁多,这才第一次见到自家父亲,并跟着镇国公住回了镇国公府。

她本就因出身问题吃了不少苦头,是以对嫡庶格外敏感,性格很尖锐,而和她同岁的少年男女还各个都是天之骄子,根本看不上她一个庶女,甚至时有轻蔑之语。

就好比鲁王。

想来就算镇国公知道了又如何?不过小孩子之间的玩笑之语,鲁王也没奚落错啊,谢宁的确是庶女,而镇国公再威风,也不能对皇室怎么样,是吧?

于是谢宁就拎起自己的拳头,将鲁王暴揍了一顿。

不过也正是这一场斗殴,让鲁王高看了谢宁一眼。

啧,臭丫头太狠了,哪怕被打碎门牙,嘴角流血,也依旧毫不退缩,那小小的身子散发出来的戾气和倔强简直让鲁王小腿发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鲁王的鼻子被打断了,谢宁也成功躺在床上当咸鱼。

当时皇后尚在,她得知此事后很生气,还曾打算下懿旨申斥镇国公。

不过皇后心中再大的怒火都被镇国公的一句话给怼回去了。

镇国公如是说:真的假的?宁丫头打了鲁王?鲁王居然会输?他可比宁丫头大七岁啊!

一个十四岁的男孩被一个七岁的女孩打断鼻梁,这种事说出去太丢人了。

最后皇后只得各打五十大板,先派太医为两人看病,再要求俩人抄书,谢宁抄女则,鲁王抄礼记,抄的两人痛不欲生,反而成了战友。

现在谢宁想起幼年行事,颇感后悔。

太狂妄,也太偏激了。

要不是她有个镇国公当爹,要不是镇国公这个爵位必然会还给皇室,谢家后继无人,皇室也不会如此纵容镇国公一脉。

想到这里,谢宁叹息,她柔声说:“是臣幼年孟浪了。”

太子看到谢宁脸上满是懊恼的神色,不由得轻笑起来。

他声音温和地说:“都过去了,若非你和王叔打了一架,母后如何容得下你?”

谢宁沉默了。

皇后并不喜欢谢宁。

或者说这天下正妻看庶出子女,很少会有真正喜爱的。

皇后更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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