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书尽在【书包cc】
书名:姽之婳
作者:三千世
文案
祁姽历经晋王之女、太子之女、皇帝之女后,成为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楚朝长公主。她父亲是皇帝,母亲是皇后,哥哥是太子,未来只要不造反,一生无忧。
但当她的太子哥哥成为皇帝,当她开始选驸马时,皇帝兄长……昏迷不醒了。
此时,兄长嫡子才一岁零八个月,根本不可能继位为皇。
按照一般人想法,请太上皇回来不就行了吗?
哪知道太上皇大手一挥:儿子不行了还有女儿!
于是祈姽成为了楚朝首位女帝,从荣华大长公主成为了荣华女帝。
而她成为皇帝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选皇后。
祁姽:我这是【哔——】了啊!
阅读提示:1、女主是土著,标准皇族三观。
2、本文不甜,真的一点都不甜,男主是皇位、皇位、皇位。
3、无逻辑、人物崩坏、剧情扯淡、高中文笔……不喜者好聚好散,江湖不见。
4、洁癖党勿入。
内容标签: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姽 ┃ 配角:祁渊、谢长风、祁昭、谢宁、林晞 ┃ 其它:其他
==================
☆、春日游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正值阳春三月,草长莺飞,长安郊外,一座别苑外车马如龙,往来仆从众多,好不热闹。
这场热闹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下午才渐渐有马车离去。
傍晚,夕阳西下,别苑外已经看不到闲杂人等了。
别苑内杏花桃花竞相辉映,重重花林间一座三层阁楼藏于其中,阁楼四角挂铃,屋檐下垂着淡粉色轻纱,风吹过,铃铛轻轻晃动,发出叮铃悦耳之声。
三层阁楼内空间颇为宽敞,中间用镂空花雕屏风隔开了几个空间,靠东边的面积最为宽大,木质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毡子,毡子上又铺了一层细腻的毯子,在毯子中间再铺了一层柔软皮毛的垫子。
垫子上放着一个紫檀矮几,矮几上尚有温茶,而品茗的主人却已经赤脚站在阁楼栏杆旁,倚栏赏花。
斜落的夕阳映着满园桃杏缤纷,景色瑰丽殊艳,惑人心神。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殿下,诸位娘子都已经乘坐自家马车离开了。”
来人身穿翠色短衣,下身穿烟灰色长裤,外罩月白色短裙,腰系粉色长绸,不施粉黛,只在发髻间别了一朵桃花,看着清新淡雅。
她抬眸看了一眼背对着她凭栏赏花的女子,随即垂头,一言不发。
身为荣华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如心深知公主说一不二,性格骄矜傲慢,威仪深重,她一介下人,当谨言慎行。
夕阳落下,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际时,栏杆旁的女子终于有了动静。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这女郎气势凛然,她身穿大红色长裙,裙摆上绣着金绿双色牡丹花纹,长发梳髻,金钗上嵌着硕大的红宝石和绿宝石,她胸前带着金色项圈,下面缀着盘龙金锁,金色的铃铛因主人的转身的动作而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她的面容自然极为秀美精致,皮肤白皙细腻,一双长眉若远山青黛,隐入云鬓之间,眉下一双凤眸明亮有神,她的脸型略有些丰润,却更显皇室威仪。
此人正是楚朝唯一未出阁就有封号的荣华公主,同时也是唯一一个未赐婚开府就已经有自己别苑的公主。
荣华公主姓祁,名姽,今年十五岁,和当今太子殿下一母同胞,关系亲厚,她又是楚朝皇帝重景帝的嫡亲女儿,若是不出意外,她的未来当前途无量。
尤其是今年太子已经十九岁,宫中放出风声,要为太子选太子妃。
荣华公主身为太子亲妹,又在近日出宫入住别苑,还以踏青赏花之名,广邀勋贵名门淑女来别苑,自然从者如潮。
今日花会上佳丽淑媛众多,几乎网罗了当朝所有公侯高官,很多人都暗暗揣测,花会之上太子恐会露面,是以今日众多女郎全都打扮的极为美丽,竞相争艳,试图冠艳群芳。
不过很可惜,直到宴会结束,传说中的太子也没露面,让众多有意太子的女郎们全都扼腕叹息。
尽管女郎们失望而归,可对于荣华公主来说,那些高官显贵家的女儿再生气叹息,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荣华公主懒散地坐在垫子上,旁边始终侍立的如心立刻为公主换了新茶。
“如心。”荣华公主冷不丁说:“你再将临川姑祖母婉拒时的情况说一遍。”
如心立刻低声重复起来。
要说公主开花会,甚至还派了自己心腹宫女将帖子送到府上,一般人定然不会拒绝。
只是公主身份虽然尊贵,可是楚朝开国三代,到荣华公主已经是第四代,自然而然会有一定量的宗室长辈。
临川郡主之父乃当年的广汉郡王,如今驻守在代州,被封为代王。
最有趣的是代王乃是楚朝开国太祖的远方堂亲,楚太、祖的年纪要比广汉郡王大很多,临川郡主作为广汉郡王的嫡女,这辈分自然颇高。
纵然她只是郡主尊位,可看在她父王和辈分上,即便是当今皇帝重景帝,见到临川郡主也会称呼一声临川姑母,荣华公主对这位临川郡主只有尊敬的份,称一声姑祖母。
临川郡主的夫婿是当朝刑部尚书卢鸣远,夫妻二人皆位高权重,恩爱非常,他们共育有一子一女,这次花会,荣华公主下帖子邀请临川郡主的嫡长女卢家大娘子,却被临川郡主婉拒,这让荣华公主颇为恼怒。
说来荣华公主贵为公主,养在深宫,却很少有机会见同龄女郎。
尤其是五年前皇后病逝,荣华公主先是为皇后守孝,不便露面,后来年纪渐长,太皇太后本欲亲自抚养荣华公主,哪想到重景帝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请翰林院的学士教导荣华公主读书。
荣华公主不得已一头扎入了诗、书、礼、等浩瀚典籍中,哪有时间见宗室?
除了年节时有一两天休息,其他时间荣华公主只能埋头苦读,日子过的充实中透着苦逼。
直到前些日子,荣华公主的学业总算告一段落,用翰林学士的话来说,她就算去参加科举,也能得一个秀才的资格了,重景帝才算放过荣华公主,并赐给她一座别苑,允她没事时可以来别苑散心。
荣华公主得旨后如临大赦,忙不迭收拾包裹,狼狈地逃出宫中,连和太皇太后说一声都顾不得了。
宫外的日子自然要比宫内舒服,当年皇后尚在时,荣华公主也有一二伴读,如今多年未见,听说公主出宫居住在别苑,当年那些公主伴读顿时纷纷送上拜帖,荣华公主这才慢慢认识了一些同龄女郎。
不过对于荣华公主来说,哪怕认识的女郎再多,也不及她幼年至交,镇国公府家的大娘子谢宁。
只可惜谢宁随父亲镇国公在北疆戍边,她只能写信给谢宁,却总是无缘再见。
然而前段时间朝中风云突变,重景帝召镇国公回朝,想必谢宁必然会跟着镇国公回京。
若是往常,荣华公主自然开心不已,然而镇国公回朝的时间太敏感了。
恰值太子即将选妃,难道父皇有意镇国公府的小姐入宫吗?
荣华公主忧心忡忡。
她自是觉得谢宁哪里都好,可唯有一样不行。
谢宁出身不足,纵然她是镇国公唯一的女儿,可她并非嫡出,而是庶出。
可是让荣华公主头疼的是,镇国公曾教导太子练武,太子和谢宁算是青梅竹马,听说镇国公回朝一事就有太子的手笔,可见太子是希望谢宁入宫的。
荣华公主头疼万分,就她本心来说,她自然是愿意帮助兄长。
但是父皇态度不明,谢宁也来信说希望荣华公主能替她回绝此事,于是就变成了剃头挑子一边热,太子根本是一厢情愿!
太子私下里找荣华公主,希望她帮忙劝导谢宁,可问题是若谢宁本身不愿意,事情闹大了,会不会让父皇以为谢宁蔑视皇室,红颜祸水呢?
若只是迁怒谢宁就算了,万一有人递送密折,说太子被私情所困,德行不立,无以担当太子之位呢?
荣华公主这两年读的书可不是白读的,她既不想太子兄长伤心,保全兄长清誉,又想护住谢宁,不让她被牵扯进去,可谓是绞尽脑汁。
今日开花会,荣华公主心中也自有一番算计,只可惜目标之一卢家大娘子居然因病未到,难道是临川姑祖母发现了什么?
听了如心的汇报,荣华公主想了半天都不得其法。
她虽然读了不少书,可在人情往来上还是有些欠缺,如今头一次暗中盘算就直接失败了一半,让她这天之骄女颇为挫败。
最后荣华公主一狠心,索性破罐子破摔,她低声道:“姑祖母可以拒绝我的邀请,若是曾祖母让她带人入宫,想必是拒绝不了的吧?”
如心听后一言不发,只当耳聋。
荣华公主琢磨了一下,决定回头就去缠着太皇太后,说没见过卢家堂姑,定要见一见。
不过时间嘛……
她算了算日子,眼睛一亮:“去将阿宁给我的信拿来。”
如心微微欠身行礼,随即转身下了三层,入了二层的暖阁,取了百宝箱中的书信,再回到三楼栏杆旁,放在荣华公主面前的矮几上。
荣华公主打开信笺,细细读了一番,她道:“按照阿宁信中的时间推算,最迟明天傍晚,镇国公就会回京了,想必阿宁也会回来。”
她道:“你派人在城门口等着,若是阿宁回来了,让她来见我。”
镇国公回朝后必然要入宫觐见,其他随行之人八成会直接回镇国公府。
如心低声说是,看公主没什么吩咐,就默默下去安排人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啦!
这应该是离经叛道的故事,所谓的宫斗八成是朝堂撕逼,没有家长里短,只有大家一起搞事。
与人斗其乐无穷咯~
开篇俩人都是15岁,荣华和谢宁同岁。
·
虽然标的是女主视角,可写朝堂必然会有其他人的戏份,所以不可能全是女主视角啦。
以及提前说一下,这篇文有前传,是我14年写的等我为皇,不过那个是纯爱,不吃纯爱的小伙伴也不用担心,只当是背景设定即可,本文是言情啦。
……虽然男主可能会难产。
☆、谢家大姑娘
房内寂静无声。
绿玉低眉敛目地站在一侧,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坐在左手第一位的女子。
女子有着一头黑色长发,她额前落下些许刘海,脸颊两侧的碎发结成细小的发辫扎成髻,剩下的长发拢在脑后,用深红色发绳系住,扎成了马尾,看上去干脆利落。
女子的容貌自然是美的,不过比起京城的大家闺秀,她那如剑的长眉间多了一层勃勃英气,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振奋之意。
这就是大楚朝镇国公唯一的女儿,谢宁。
绿玉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说起来,敢真的在公主别苑内喝花茶的女子,也就只有这位刚从边疆回来的谢家大姑娘了。
谢家大姑娘上身穿着一件月色对襟坎肩,下面是一席青白色长裙,腰间束着牙色腰带,整个人都看上去清雅秀丽,如林下青竹,静谧疏阔。
倒不似将门虎女,宛若书香女子。
就在绿玉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绿玉连忙上前打帘子。
只是她的手刚伸出去,门帘就被人从外打开了,一个穿着更加体面的大丫鬟亲自挑了帘子,下一秒,一个女子迈步走了进来,这正是一大清早就让人守在城门口的荣华公主。
而早在绿玉动起来之前,原本坐着喝茶的谢家大姑娘已经放下茶碗,起身站在门边等着了。
看到面前面容尚有些许稚嫩,却已经开始彰显风华的女子,谢宁唇角露出一丝笑容,她矮身行礼:“臣见过公主殿下。”
这礼还未行完,谢宁的胳膊就被女子抬住了。
荣华公主满脸笑意,她亲自扶起谢宁:“阿宁,快快起来。”
“你可来了!我大清早就等着你呢,没想到你来的如此晚。”
荣华公主亲昵地拉着谢宁的胳膊:“你我多年不见,怎地如此生分?”
谢宁轻笑起来:“公主殿下说笑了。”
荣华公主拉着谢宁坐在花厅的软榻上,另一个大宫女如意飞速上了茶水和点心,然后挥退了其他伺候的侍女,亲自守在花厅前。
谢宁端起新奉上的茶,象征性地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她笑着对荣华公主道:“没想到陛下居然直接赐给您一座别苑,要知道公主向来都是出嫁时才会有公主府。”
荣华公主听后撇撇嘴:“宫里太无趣了,三姑姑才八岁,我和她说不到一起去,二姑姑下半年就要出嫁了,天天躲在静太妃身边,说三句听不到半句答话,实在无聊透顶,不如宫外住着好玩。”
“再说了,这别苑得来不易,我可是通过父皇考核后才得到的。”
荣华公主的语气颇为得意,不过这得意之色一闪而过,她就立刻摆摆手,表示不想回忆读书的烦闷。
她仔细打量面前的谢宁,忍不住叹息:“看你面上颇有风霜,怎么,云中、雁门那边的战事很麻烦吗?”
谢宁和荣华公主明明同岁,此刻相对而坐,荣华公主竟然稍显稚嫩。
反而是谢宁,她久居边疆,又随着镇国公习武,身量拔高,面容消瘦,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巴,没有了女郎的娇柔,多了几分刚毅和坚韧。
谢宁笑了笑,她语气温和地说:“承蒙公主惦念,其实北边的战事不算麻烦,只是父亲和代王殿下想要训练边军,所以始终没有动真格,谢宁不才,也趁着几次机会努力拼杀,如今已经是校尉,麾下也有一千来兵马了。”
荣华公主听后一愣,她面色古怪地看着谢宁。
往日两人通信大多说些日常琐事或者边关风景,从未提过丝毫有关朝政和军政的话语,而谢宁也是在年初才晋升为校尉的,荣华公主竟丝毫不知此事。
而且边军校尉晋升是不需要重景帝亲自批准,只需要镇国公发一道文书给兵部,自有兵部曹官处理此事。
荣华公主想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为太子兄长默哀。
有父皇在,太子自然不可能在六部有太多力量,兵部向来是镇国公的地盘,太子根本也不可能插手,所以他此刻定然还不知道此事咯!
就在此时,大宫女如意突然开口,她轻声对荣华公主说:“殿下,奴婢奉命去接谢校尉,之所以来晚了,也是因为谢校尉要先去兵部报道,又回府换了便服,是以耗费了些时间。”
荣华公主叹息:“原来如此,你竟已有了军职在身。”顿了顿,她问道:“这次镇国公回朝后,应该不会再走了吧?你呢?你会留在京城吗?”
谢宁怔了怔,噗的笑了起来。
“嗯,父亲说他可能要留在京城,不回边疆了。”
谢宁也不瞒身边这位公主殿下,反正早朝结束后,满朝文武都会知道这件事了:“我听父亲的意思,陛下有意让父亲当三公之太尉,领兵部尚书的位置。”
荣华公主听后同样怔了怔,随即大笑。
“太尉也就罢了,以镇国公的功绩,一个太尉足以。”
“只是兵部尚书?若我没记错,多年前镇国公就当过兵部尚书吧?”
谢宁摇头又点头:“当年先帝任命父亲为代理兵部尚书,不过虽说是代理,那时候真正管理兵部四部的人倒的确是父亲。”
荣华公主兴致勃勃地看着谢宁:“那镇国公的意思呢?”
谢宁耸肩,明明是不雅的动作,她做起来却多了一份潇洒和英气。
“父亲不想干,他打算交了兵权,天天在家混吃养老。”
“父皇不会同意的。”荣华公主忍俊不禁,随即她想了想:“如果镇国公回朝,单于都护府交给谁了?”
谢宁眼中笑意加深:“是弘毅侯。”
荣华公主听后再度大笑:“若我没记错,那位老侯爷的年纪比镇国公还大吧?”
谢宁笑着点头:“我和父亲这次回来时,吴老侯爷听说父亲打算回朝养老,可把他气坏了,差点派兵围住父亲的队伍,彻底将父亲留在云中。”
荣华公主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谢宁继续说:“还是前广汉郡王,如今的代王殿下出面说和,父亲和我才能安安稳稳地离开并州。”
“镇国公实在是……”
荣华公主听后连连摇头:“不过就算你父亲回朝,也绝对不可能被父皇搁置养老的。”
“我也这么想,不过……”
谢宁微微蹙眉,她无奈地道:“父亲这次回京,也是因为另一件事。”
荣华公主抬眸,纤长的睫毛宛若小扇子,抬起的瞬间露出了黑眸中泛起的冷光。
“太子大婚吗?”
“对,太子大婚。”
当今重景帝子嗣不丰,皇后早逝,宫内也没几个妃子。
他和皇后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就是当朝太子,长女就是荣华公主。
重景帝继位没多久,为稳固朝政,直接封了长子祁昭为太子。
幸而太子殿下也未辜负皇帝的期望,这么多年来颇受朝野认可和赞誉。
今年太子殿下即将十九岁,是时候娶妻了。
镇国公谢长风是重景帝的心腹重臣,又曾教导过太子殿下,甚至他身上还挂着一个太子太傅的虚衔。
此次回京镇国公自然非常关注太子大婚。
不过,比起朝堂人心浮躁,为下一任太子妃而蠢蠢欲动,这位镇国公肯定没有掺和此事的心思。
当然镇国公没这个心思,奈何其他人不知道啊。
谢宁此来拜见荣华公主,也打算将镇国公和她的想法告诉公主。
“父亲对太子妃之位没兴趣,甚至很多请托到他面前的人也被父亲驳回了,所以这次太子选太子妃,可以不用顾虑父亲这边的想法。”
谢宁先是表明了镇国公的态度,随即话音一转。
“但太子毕竟曾随父亲习武多年,父亲很关心此事。”
她抬手端起茶碗,像是掩饰一样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才道:“至于我……我是想代替父亲回北疆,可是父亲若是真为兵部尚书,他定然懒得处理那些文书工作,况且父亲膝下空虚,我岂能留父亲一人在京,独自远去边疆?”
谢宁放下茶碗,露出微笑:“所以我打算禀明父亲,看能不能在兵部补一个文书郎什么的,或者留在父亲身边当亲卫队长也可以。”
“这样啊……可惜了。”
荣华公主上下打量着身侧的谢宁:“你要是能成为太子妃,不管是父皇还是太子哥哥,恐怕都是乐意的。”
镇国公崛起于微末,没有家族拖累,谢宁也没什么兄弟,相反镇国公镇守边疆多年,在军中有极高声望,若是太子能娶了谢宁,最起码北疆和南疆数十万边军瞬间就会成为太子的最坚实支持者。
谢宁闻言笑了笑,她镇定自若地说:“这是不可能的,我为庶,以庶为后,士林和朝臣不会同意的。”
荣华公主歪头,她压低声音:“虽然太子妃不可能,一个良娣还是没问题的。”
☆、家事
良娣?
谢宁差点笑出声。
她虽不才,却已经是正六品的校尉了,这所谓的三品的良娣,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再说了,良娣说的再好听,不也就是一个妾吗?
想到这里,谢宁挑眉,黑色如剑般的长眉勾勒出一抹锋利。
“殿下今日是怎么了?对大婚一事如此上心?怎么?难不成是殿下自己有了思慕之情?”
若是其他人敢如此放肆,荣华公主定会生气,然而打趣她的是谢宁,荣华公主自然不会生气,甚至还咯咯笑了起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荣华公主的脸颊纵有羞涩之情,言谈却落落大方:“太子阿兄要娶妻,没几年就要轮到我了,纵然父皇爱护我,要多留我几年,却也不可能留我一辈子。”
谢宁笑了笑,她问道:“宫中是什么说法?”
“宫中啊……”说起宫中,荣华公主的神色有些僵:“父皇将这件事交给了曾祖母。”
“嘶!”
谢宁的脸色也变了:“太皇太后?!”
楚朝传承至今已有三代,不过这三代加起来也不超过四十年。
而当今太皇太后就是楚朝开国太1祖皇帝的贵妃,贵妃因子而为皇后,在太1祖去世后成为皇太后。
当时继位的是宣明帝,如今的重景帝是宣明帝的嫡长子,宣明帝和重景帝的皇后都去世了,这位皇太后在孙子当了皇帝后,就荣升为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历经三代,今年七十有九,尽管身子骨没以前硬朗,却依旧口齿清晰,说话条理分明,堪称祥瑞。
据太医的诊断,虽然不确定太皇太后能活多久,但只要没有大病大灾,这位老祖宗活过八十大寿还是绝对没问题的。
“曾祖母很乐意为太子哥哥选一德才兼备的女子为太子妃,她老人家说盼着这一天很久了。”
荣华公主想起前些日子太皇太后笑眯眯对外命妇说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自从母后病逝后,曾祖母一直帮父皇管着后宫,估计早就不耐烦了,我听曾祖母身边的夏嬷嬷说,曾祖母似乎打算一次性给太子哥哥选三个以上。”
“三个以上?!”
谢宁听后忍不住重复起来。
“太子妃一个,良娣一个,良媛一个。”
荣华公主的表情很微妙:“这是有品级的,至于那些没品级的侍妾……”
还上不封顶吗?
谢宁听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同情太子殿下了。
“那可真是……”
谢宁想了半天,只说了一句:“太子殿下福气不浅啊。”
荣华公主仔细打量了一下谢宁的神情,心中一叹,转而说起了别的事。
两人闲谈许久,她们多年未见,顿时有说不完的话,一不留神,天色已晚。
谢宁连忙告退。
荣华公主嗔笑道:“父皇一定会留镇国公于宫中用膳,你不妨同我一起用饭。”
“多谢殿下好意,只是……”
谢宁坚持告辞:“我和父亲这次回来带了不少东西,还有亲兵要安置,镇国公府多年没人住,这次回来估计要住很久,都要上下仔细安排,趁着父亲在宫中觐见,我正好回去收拾一番。”
总不能等自家父亲回国公府,家里还是冷锅冷灶吧?
明白谢宁言下之意,荣华公主却说:“你多年未归京,对京中之事不甚熟悉,不若让如意跟你回去帮衬几天。”
谢宁听后大喜,她没有推辞:“那就多谢殿下厚爱了。”
辞别荣华公主,谢宁带着如意离开公主别苑。
比较尴尬的是谢宁来时是骑马,总不能让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跟在马边跑,幸而与谢宁同来的亲兵发现了问题,索性让出了一匹马给如意。
如意看着面前的高头大马,内心颇为崩溃。
“不会骑马?”
谢宁笑着问如意,在如意羞红脸,低头告罪时,谢宁索性弯腰伸手。
谢宁自幼从军,历练多年,她的胳膊非常有力,轻轻一捞,就将如意捞到了自己的马上。
扎着马尾的英气女子爽朗一笑:“走吧,我带着你。”
京中道路不允许纵马,谢宁虽然骑在马上,却并未疾驰,而是任由马匹慢慢走着。
她今日为见荣华公主,换了长裙带着帷帽,不方便骑马,竟只能侧身坐在马上。
谢宁一边控制着马匹,一边四下看附近的街道,偶尔问问如意,听如意讲一讲街道两侧的商贩和附近居住的人家。
她笑吟吟地听着,似乎很好奇。
如意以为谢家娘子不了解京城,就说的很详细。
只是她是后来才跟着荣华公主的,并不知道谢宁自小生长于此,哪怕离京五年,此刻重新回到京城,也不可能彻底忘怀。
耳边听着如意的解说,谢宁的思绪已然飘飞到宫内,不知道自家父亲面见陛下是否一切顺利。
她胡思乱想着,又想起今日荣华公主提起太子大婚,不由得叹了口气。
诚如荣华公主所言,宫内要选太子妃,同时也会暗暗为荣华公主相看人家。
自己和荣华公主同岁,不知道父亲有什么打算,她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了啊。
想到这里,谢宁握住缰绳的手不自觉用力。
她自幼养于宫中,和荣华公主同吃同住,感受过宫廷诡谲和富贵荣华,直到九岁那年离开京城,前往边疆当一马前卒,又感受过边疆风霜,沙场征战。
要让她嫁人后相夫教子,主持中馈,她可绝对做不到啊。
而且感受过外面世界的波澜壮阔,她又怎么可能甘心困于家中,为家长里短而费心?
只是若父亲从军中退下,自己纵然是校尉,其他将军那也不好收留自己。
谢宁抿唇,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流光,也许她应该和父亲好好谈谈。
就在如意小声为谢宁介绍着京中景致时,谢宁已经满脑子都是如何说服父亲不要这么早将自己嫁出去的理由一二三四了。
离开较为热闹的街道,他们进入了永平坊。
镇国公府很大,几乎占据了两个坊,镇国公府的大门开在永平坊,进入永平坊没几步,就能看到镇国公府门前那两个大石狮子,端是威风霸气。
此刻镇国公府大门紧闭,倒是旁边的角门开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谢宁反手一拍马背,身体就轻飘飘落下地,她笑吟吟地对着如意伸手:“下来吧,我接着你。”
如意脸上一红,她小声说:“奴婢自己可以的。”
谢宁笑着不说话,并未收回手,如意只得扶了一把谢宁,这才平安落地。
一落地,如意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明明是听命于公主殿下过来帮谢家大娘子收拾府邸,却要主子搭手帮忙,实在是太失礼了!
谢宁并未发现如意的窘迫和懊恼,她将马缰丢给迎来的小厮:“家里好热闹。”
那小厮点头哈腰:“大娘子,您回来了?辰管家正带人收拾前院,正等着您呢。”
谢宁笑着问道:“父亲回来了吗?”
小厮说:“老爷还没回来,亲卫回说老爷被留在宫中用膳,回来的晚一些。”
谢宁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她带着如意直接穿过门房,绕过回廊,进入正堂。
正堂内,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正在分派任务,看到谢宁进来后,他立刻起身行礼:“大娘子,您回来了。”
谢宁:“辰叔,前院收拾的怎么样了?”
辰管家曾是镇国公的亲卫,后来直接拜了镇国公为主,成了家里的大管家。
辰叔回道:“收拾的差不多了,老爷的书房、会客室、休息室以及演武场都打理好了,东西也都放入库房,册子也对好,已经使人送到后院您的小书房内了。”
言外之意,前院收拾的差不离,就剩后院了。
谢宁抿唇,她指着身边的如意道:“这是公主殿下身边的大宫女如意,殿下使她来帮我打理后院,辰叔有什么事可以找她。”
谢宁又为如意介绍了辰叔,确定两人认识后,就松了口气。
“那我回房休息了。”
辰叔看着谢宁看似平稳实则仓皇的脚步,慢条斯理地说:“库房里的东西还是要您亲自过目的,您别忘记看册子。”
谢宁闻言差点被门槛绊住,只能干巴巴地应了一声,狼狈地走了。
如意再度傻眼。
说起来,身为公主的大宫女,如意也算是见识不凡,她随着公主见过皇帝陛下,见过太皇太后,见过外命妇,可却从未见过如谢家大娘子一般的女子。
有规矩的大户小姐都是直接坐着软轿入后院,绝不会在前院停留,更何况像谢家大娘子这样和前院管家说话的小姐了。
等等!一般人家的姑娘也不会直接骑马去拜访公主别苑啊!
想到这里,如意瞬间凌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更新。
☆、猜测
虽然如意满脑子都是电闪雷鸣,不过毕竟是宫里出来的,规矩和教养都是极好的。
即便整个人处于外焦里嫩的状态,面上依旧沉稳有度,她面带微笑,目光平视,视线略微向下,双手自然交叠于身前,一副时刻听命的样子。
辰叔看着谢宁狼狈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他看向如意,微微欠身。
“让如意娘子久等了。”
如意连忙回礼:“如意见过辰管家。”
辰叔看了一眼如意,慢慢说:“老夫人多年前就去世了,大娘子一直养在老爷膝下,边关一切从简,也未曾好好整过后院的规矩,大娘子身边只有两个伺候的丫头并两个嬷嬷,既然如意娘子是公主殿下派来的,想必一定很能干,后院那边还请如意娘子多多费心了。”
如意一听不由得惊呆了。
国公府的小姐身边居然只有两个丫头?
就算国公爷驻守边疆,边关条件简朴,却也不能这么疏忽啊。
她纠结了一下,轻声道:“辰管家,大娘子身边伺候的人……是不是有点少了?”
辰叔说:“大娘子不喜欢身边太多人,不过京城不比边关,规矩自然不同,如意娘子可自行做主。”
如意得了辰叔的吩咐,恍恍惚惚地开始帮忙打理国公府的后院了。
还是那句话,镇国公府很大,工部建造时并未掺任何水分,光单独的院子就有四五个,这还只是后院,前院的院子更多,甚至还有一个巨大的跑马场?!
好吧,就算前院不归如意管,可是后院不仅有辣么多院子,还有一个人造湖,有两个较大的花园,还有一栋独立的家庙?!
其他如水榭啦、阁楼啦、厢房啦、花厅啦……只要是人能想到的样式建筑,国公府内竟然都有。
该说不愧是工部督造的镇国公府吗?
可是偌大的国公府,只有一位镇国公和一位公府小姐,再无其他主子。
如意纠结再三,只得回了谢宁,将一些暂时不用的院子都锁了起来,同时还对谢宁说:“虽说暂时无人居住,但也要有人定期维护,花木苗圃要照料,廊木地板也要时不时的检修。”
谢宁静静听着,似乎听得很认真。
实际上左耳进右耳出,她在发呆。
如意又道:“大娘子身边伺候的人也太少了,需要找人牙子过来再采买些才行,还要制定后院的规矩,各院子都要有人守着,十二个时辰轮换,晚上还要有巡夜的。还有厨房那边,后院总要有个单独的厨房,若是大娘子有需要了,还要立个小厨房才是,厨房上的人也需要细细选择,毕竟是入口的东西,决不能轻忽。”
如意又林林总总地说了一大堆,谢宁听的脑袋发胀。
幸好她耐性极佳,纵然如意说了小半个时辰,谢宁依旧安稳地坐着,直到如意告退离去,谢宁才松了口气。
刷拉,门帘一角被小心翼翼地掀开,谢宁身边的丫头瑞雪悄咪咪地探了个脑袋进来。
谢宁噗的笑了,她没好气地道:“你个机灵鬼,刚才跑哪里去了?看如意走了,你才进来!”
瑞雪笑嘻嘻地进来:“小姐,要让婢子和您上战场,婢子绝不后退一步,可若是帮您打理后院,婢子可就睁眼瞎了,瑞露有在跟着这位如意姐姐好好学,您就放过婢子吧~”
瑞雪是谢宁身边的丫头,同时也是她的亲卫。
瑞雪只比谢宁小一岁,平时和谢宁一起训练,虽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
瑞雪口中的瑞露自然是谢宁的另一个丫头,比起瑞雪不错的练武天分,瑞露略有不足。
平日里瑞露一直觉得自己没用,心情郁郁,如今见识了如意娘子的做派,顿时追着如意娘子跑前跑后,恨不得将如意娘子的本事都学来,好为谢宁分忧。
一听瑞露主动揽了后院的事,谢宁不由得松了口气。
谢宁幼年在宫中生活,多少知道一些如何处理家事,可是对谢宁来说,过去的记忆毕竟有些遥远,又刚从边关回来,一时半会尚未反应过来。
瑞雪笑着问:“小姐,如意娘子说要唤人牙子来,要和辰管家说一声吗?”
谢宁笑了笑,她垂眸,声音有些冷。
“不用着急。”
谢宁淡淡地说:“父亲刚回京,宫中留膳,也许回来的不只是父亲,还有一众使唤的人。”
她自言自语:“镇国公府这么大,又疏于打理,陛下体恤父亲,怎么可能不派人?”
事实也如谢宁所料,傍晚,自家父亲喝的酩酊大醉,被宫人抬着送回来了。
跟着镇国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太监并五个宫女和五个小太监。
“今后咱家就听您的了。”
这个面白无须,据说是皇帝陛下身边的大太监蔡太监的干儿子,名叫刘安的小太监笑眯眯地对谢宁行礼。
谢宁有些懵,她猜到重景帝可能会派人过来,可没想到派来的不是大宫女,而是个太监。
谢宁干巴巴地笑:“刘公公客气了,今后这后院就拜托您了。”
刘公公又行礼,之后他弯腰退出谢宁的院子,先去前院和辰叔交接,然后很自然地开始分派带来的人手。
如意同样有些懵,她当机立断,直接找上谢宁,请求告退。
谢宁笑着挽留了几句,看如意回绝的坚定,就让人找辰叔说了一声,派人将如意送回公主别苑。
如意坐在软轿内,如坐针毡,回到公主别苑,她连忙请见公主。
荣华公主果然还没睡。
她斜倚在暖阁内的贵妃榻上,手上拿着一卷书册,似乎在看书。
如意跪在荣华公主面前,轻声将国公府内的事说了一遍。
荣华公主依旧看着书卷,只是书上的字没一个落入眼中。
半晌,荣华公主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如意心中惴惴,但公主威仪甚重,她也不敢说什么,又磕了头,谢恩离开。
一时间,暖阁内寂静无声。
半晌,大宫女如心无声出现,她小心地为荣华公主重新换了壶热茶。
荣华公主叹了口气,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父皇给阿宁赐了太监,原来如此,恐怕很快就有旨意了吧?”
镇国公回朝,膝下无子,也不打算过继,国公爵位必然归于皇室,就算为了面子好看,重景帝也必然会善待谢宁。
更何况谢宁幼年养在宫中,重景帝倒也见过谢宁几面。
“就不知道是县主还是郡主了。”
荣华公主自言自语。
“阿宁还想当亲卫,恐怕不可能了。”
唯有皇室才可用太监,重景帝罕见地派太监去大臣家里,明显是为了以后封谢宁为养女做准备。
如心笑了笑,她倒了一杯热茶,亲手捧到荣华公主身前:“殿下,夜露深重,奴婢刚泡了一壶八宝红枣茶,您要进些吗?”
荣华公主叹了口气,她放下手中书卷,接过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滑入喉中,荣华公主只觉精神一振,她道:“如心,你说……阿宁真的对太子妃之位没兴趣吗?”
如心垂头,她恭谨地说:“回殿下,谢娘子离京多年,婢子不好说。”
“是啊,她走了这么多年。”
荣华公主喃喃地说:“可是太子哥哥也去云中历练,直到去年方回,他可是很记挂阿宁呢。”
太子幼年随镇国公习武,后来去云中、雁代之地历练,抛开君臣之别,太子和谢宁还不仅仅是青梅竹马,是实打实的师兄妹。
去岁太子回朝,荣华公主敏锐地发现了自家兄长好像开窍了,知道男女之情了。
可问题是……
“阿宁先是来信表态,今日又重申此事,不管真假,可见她是不想入宫的。”
荣华公主如是说。
“阿宁又不可能为太子妃,若不为太子妃,让阿宁留在宫中,就太可惜了。”
她身侧的大宫女如心低头默然,是啊,谢家娘子在军中都是校尉了,年初边关蛮胡动乱,据说还是谢宁带队提前侦查敌踪,占了先机,小胜了一场。
谢宁再进一步就是偏将,再一步就是有名号的将军了!
看今日谢家娘子顾盼间流露出的英气和锋芒,她必不愿入宫。
不能为太子妃,就算成了太子良娣又如何?
太子良娣再好听,那也是妾。
更何况谢宁和荣华公主相交,荣华公主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太子良娣和未来的太子妃产生隔阂。
九重宫阙内。
仁寿宫,年迈的太皇太后重复道:“公主?”
她看着面前的中年人:“你要给谢家丫头一个公主之位?”
☆、出镇
站在太皇太后面前的中年人穿着玄色绣金龙长袍,他面容俊朗,双目有神,周身气势厚重威严,此人正是大楚朝的当朝皇帝,重景帝。
重景帝如今正当盛年,继位十余载,不仅朝堂上对这位皇帝颇多赞誉,政令通达,自上而下都勤于公务,就连百姓也很尊敬爱戴这位皇帝。
听到太皇太后的话,重景帝唇角勾起,露出一丝浅笑。
“镇国公为朕戍边多年,朕和他也算是君臣相宜,他戎马半生,好不容易回京,朕何必小气?”
“郡主就足够了。”太皇太后淡淡地说:“那个丫头的身份不够。”
重景帝微笑着说:“郡主和太子可以是表兄妹,但是公主,就只能是亲兄妹了。”
太皇太后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这位楚朝老祖宗难得露出诧异的神色:“昭儿喜欢谢家丫头?”
若真是如此,太皇太后更不想再给谢家荣宠了,一个魅惑太子的罪名就足够谢家喝一壶了。
重景帝却道:“不管昭儿是否喜欢谢家丫头,都不行。”
太皇太后一愣。
重景帝想起最近西域那边递来的军报,他慢吞吞地说:“朕要用谢宁,不管昭儿喜欢谁,他都不能因私废公。”
太皇太后沉默了一会,才像是提醒似的说:“谢宁不过一个丫头,满朝文武都会为皇帝效力的。”
重景帝哈哈笑:“皇祖母莫要担心,朕心里有数。”
等皇帝离开了仁寿宫,太皇太后才长出一口气。
她的身体向后靠,立刻有嬷嬷往太皇太后身后放了一个软垫子。
“皇帝越来越胡闹了。”
太皇太后闭上眼,头疼的厉害。
太皇太后身边得力的夏嬷嬷立刻上前帮太皇太后揉太阳穴。
夏嬷嬷一言不发,她跟着太皇太后一路风风雨雨地走到现在,学会的最重要生存技巧就是闭嘴。
“老太婆大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要给皇帝忙前忙后。”
太皇太后抱怨说:“要是当初皇后没那么愚蠢,自己找死,也就没现在这么多事了。”
夏嬷嬷笑了笑,依旧没说话。
太皇太后抱怨了两句,很快恢复了平静,她闭上眼,突然对夏嬷嬷:“明天有什么事吗?”
夏嬷嬷低声说:“没什么要事。”
太皇太后又道:“听说阿姽在别苑开了个什么花会?那丫头倒是会胡闹。”
夏嬷嬷一言不发。
良久,太皇太后才道:“我记得之前阿姽开花会,有人没去?”
夏嬷嬷低声说:“是临川郡主和她的嫡女卢家大娘子。”
太皇太后听后发出短促的笑声:“也罢,那丫头之前一直被皇帝拘着念书,也是时候让她在我这学些东西了。”
作出决定的太皇太后向来果决。
她吩咐道:“明日让临川和她的丫头入宫。”顿了顿,太皇太后补充:“让阳和也带着她家丫头过来吧。”
夏嬷嬷低声称是。
太皇太后轻笑起来:“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阳和的女儿都可以进宫了,倒是阳晴才刚出嫁。”
阳晴就是刚订婚没多久的先帝二公主,今年年方十九。
说完,太皇太后闭上眼,似乎要休息。
夏嬷嬷不敢多言,她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发现太皇太后没什么吩咐后,就微微躬身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夏嬷嬷离去后,太皇太后睁开眼睛,她的眼睛有些浑浊,眼角附近也全是老人斑。
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痕,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人世。
可是现在还不行。
皇帝处理朝政是没问题的,但要说处理后宫和家事,那就力有不逮了。
她还需要再坚持一段时间。
最起码要等到太子大婚,有了太子妃后,才能彻底安心。
谢宁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记挂上了,她正满头黑线地扶着自家父亲,并努力往父亲的嘴里灌醒酒汤。
辰叔在旁边帮忙,他扶着镇国公,谢宁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伸出去,直接掐住了自家父亲的鼻子。
下一秒,醉呼呼的镇国公张开了嘴巴。
谢宁趁机将碗里的醒酒汤全部灌了进去。
掐鼻子灌汤,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经常做。
在旁边端着盆的刘公公总算感受到了如意的崩溃,看到这一幕,他同样瞪圆了眼睛。
这谢家大娘子也太彪悍了吧!
就在刘公公发呆之际,谢宁已经将空碗放在旁边的小桌上,然后拿起汗巾,在盆里湿了湿。
谢宁皱眉,她对刘公公说:“去将温水倒了,换冷水来。”
刘公公:“……”
刘公公连忙重新打了一盆冷冽的井水回来。
谢宁将汗巾浸满冷水,还很细致地叠成方块形,然后毫不客气地贴在了自家老爹的脸上。
镇国公啊了一声,他总算睁开了眼睛。
刘公公本以为镇国公会生气,却没想到镇国公醒来后顺手拿起脸上的汗巾,又重新擦了擦,就丢进了刘公公端着的铜盆里。
镇国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打了哈欠。
“……早上了?”
谢宁面无表情地说:“父亲,这一夜还没过去呢。”
镇国公顿时往后倒:“那我继续睡一会。”
谢宁气结,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父亲,宫中派了刘公公并一些伺候的人,您看……”
镇国公唔了一声,他总算起身,慢吞吞地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刘公公身上。
刘公公连忙放下铜盆,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奴婢见过国公爷。”
镇国公淡淡地说:“今后好好听辰九的话。”
辰九指的就是辰管家。
刘公公连忙应声,辰叔顺势和刘公公一起离开了。
房间里一时就剩下了镇国公fù_nǚ两人。
镇国公看着身边唯一的女儿,叹了口气。
“陛下有意封你为公主。”
谢宁瞪圆了眼睛:“什么?!”
“成为公主后,你和太子再无可能,同时……陛下有意赐婚,最近西域不稳,要么赐婚西北异族,要么和镇守西域的韩泾侯结亲,你以公主的身份出镇西域。”
镇国公意味深长地看着谢宁。
“宁丫头,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
谢宁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去多久,谢宁才找回一点理智。
她慢慢说:“……父亲,我和太子本就不可能,一直以来我都将他当成哥哥,您知道的,我虽然有个哥哥,但晞哥哥毕竟姓林,我不可能和他太过亲近。”
镇国公原配林氏,出身定国公府,是定国公府的嫡出女儿。
定国公前面两个儿子都走的早,没有留下后裔,恰好当时林氏生了一个儿子,镇国公有感于定国公的提拔和知遇之恩,索性将长子过继给了定国公,也就是谢宁的嫡出兄长林晞。
不过镇国公没想到,长子过继后没多久,林氏就病逝了,镇国公身边只有一个侍妾,也就是谢宁的母亲。
镇国公忙于国事,在边关时也懒得再娶,这么多年下来,谢宁的母亲也走了,偌大国公府倒只剩下了镇国公和谢宁两个人。
谢宁叹了口气:“太子于边关历练,我只当他是兄长,绝没有其他心思。”
说到这里,她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寻常人家的女儿手掌都白皙柔嫩,可是她的手上全是老茧。
“父亲,当年您问过我的,我说了,要走您的路,这条路是我选的,我自然要走到底。”
镇国公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同样叹气。
谢宁想要走他的路子,想要在军中闯荡,他不是不高兴,可是女儿家总要嫁人的。
楚朝承袭前唐王朝,风气颇为开放,女子亦可抛头露面,民间亦有女户。
只是军中不比其他,谢宁想要以女子之身踏入朝堂,难比登天。
“看样子,你是打算嫁到西域了?西域异族居心叵测,你嫁过去……”
镇国公有点头疼,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法子:“好吧,你可以生个儿子,然后再干掉大首领成为族长,倒也是一条不错的路。”
谢宁的脸色有些羞愤,虽然她可以镇定地和荣华公主讨论这个问题,可是对上自己的父亲,她还是很不自在。
“父亲!我、我一定要嫁给西域异族吗?”
即便谢宁知道自己选择的路很难,未来的婚嫁之路更难,可这不代表她就愿意嫁给莫名其妙的异族啊!
“……那你是要嫁给云铮的孙子?!”
镇国公更震惊了:“我可是亲手捅死了云铮他爹啊!”
谢宁忍不住抬手捂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晞
说起来历来改朝换代,有政权交接顺利的,自然也有不顺利的。
重景帝当年继位时就很不太平,上代皇帝宣明帝有两位皇后,先皇后为左皇后,也就是重景帝的母亲。
宣明帝继位时左皇后已经去世,于是就有了新的李皇后。
李皇后有儿子,被封为齐王,和重景帝相差六岁。
重景帝因嫡长而封为太子时,齐王时年十七岁,六岁的差距……也就不算什么了。
后来宣明帝去世,齐王和重景帝争夺皇位失败,齐王死于政变当日,而和齐王一起造反的韩国公自然也被诛于当场。
动手的恰恰就是如今的镇国公。
不过有趣的是,韩国公因为卷入皇位更迭而死,但他儿子,也就是当时的韩国公世子云铮却站在了重景帝这一边。
最终功过相抵,重景帝未曾因韩国公追究云氏,只夺走了韩国公的爵位了事,同时重景帝又任命云铮为兵部尚书。
之后云铮奋斗多年,因军功得封韩泾侯,出镇安西都护府,倒也基本洗去了当年的罪责,重得荣耀和尊荣。
只是新任韩泾侯和镇国公有杀父之仇,这笔账是怎么也不可能抹平了。
韩泾侯云铮比镇国公谢长风大六七岁,早早成婚,自然儿女成群。
若是谢宁真的要嫁入韩泾侯府,看年纪倒是只有韩泾侯世子的嫡长子合适。
可问题是,谢宁的辈分不对啊!
要是谢宁真的嫁给韩泾侯的嫡孙,那镇国公岂不是成了韩泾侯的女婿了?
谢宁根本不明白自家父亲为什么会同意这种婚配。
谢宁沮丧不已,她问镇国公:“父亲,女儿只能二选一吗?”
镇国公说:“目前来看,是的,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目前来看?”谢宁敏锐地发现了盲点。
镇国公:“嗯,除了韩泾侯,你还可以选择前任北庭都护府大都督明远侯的儿子,不过我知道他儿子,他就是废物和鹌鹑,明远侯府乱的不行,你要真嫁进去,我估摸着过几个月我就要收尸了。”
谢宁:收尸?
镇国公看出了谢宁的疑惑,他混不在乎地说:“你肯定会忍不住的,八成会一枪全部捅死明远侯的小妾们的。”
谢宁:“……………………”
“再说了,因为等西域那边的局面彻底清晰,再到朝堂吵出个章程,再到西域那边派遣使者入朝,我估摸着要等到年底了。”
还处于醉酒中的镇国公笑眯眯地对自家女儿说:“宁丫头,这种事最快也有一年的缓冲余地,也许等到了明年年初,西域各部叛乱,你就不用嫁过去了,直接带兵过去平叛就行了。”
谢宁:“……………………”
她的表情几乎扭曲起来。
“一年?”
那岂不是明年才会面对此事?
镇国公呵呵笑:“是啊,从西边传消息到京城很慢嘛。”
从西边到京城,京城讨论,再传回西边,再到西边异族自己窝里斗,斗完了再派人入朝觐见,皇帝接见,朝中讨论此事等等,一连串下来最少也要耗费一年以上。
镇国公在军中多年,袍泽遍天下,消息自然也极为灵通,如果说重景帝还需要镇边大都督的奏折和密探传来的消息为依据,那对镇国公来说,就真的是……
唔,寻常走礼送干货时,都能接到天南海北的消息啊~
谢宁被气个仰倒。
她面无表情地起身:“夜深了,父亲早点休息吧。”
镇国公不满地嘟囔:“我本来都要睡了,是你这丫头坐不住,非要将我闹醒。”
谢宁的唇角微微扭曲,她一言不发,欠身行礼后,利落地走了。
镇国公摇摇头,脸上再无叹息无奈之情,他摇头晃脑:“还是年轻啊,没点定性。”
随即他倒头就睡,一夜好眠。
谢宁回到自己院子,生了一会闷气。
不过很快她就重新平复了心情。
跟着这样思维天马行空的爹,谢宁的耐性和定性得到了极大的锻炼。
谢宁默默思索起来。
和亲西域异族,或者以公主之尊下嫁韩泾侯府,出镇西域?
亦或者掀翻明远侯府?和赵老侯爷正面怼上?再或者是带兵进入西域平叛?
谢宁想的头疼,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太遥远,以前只需要带兵打仗,听从军中上级将领的命令即可。
现在她跟着父亲回朝堂,却再也不是边疆的一个小小校尉,而是镇国公唯一的女儿。
又恰逢此时太子大婚,太子今年十九岁,大婚后在朝臣眼中就是成人了。
所谓成家立业,太子地位越发牢固……难道陛下是在辅导太子,为太子铺路吗?
谢宁想着想着,她今早和镇国公一起回京,忙碌了一整天,此刻终究还是累了,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镇国公刚回朝,暂时无事一身轻,不用上早朝,也不用去府衙点卯。
第二天一大早,等谢宁起来洗漱完毕,来到前院校场时,就看到自家父亲已经早早起来晨练了。
宽大的校场中,镇国公手握银枪,身姿灵巧移动,一根银枪使得是游龙惊鸿,翻飞起舞,入目皆是银白,眼花缭乱,气势惊人。
谢宁立刻清空了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想法,她闭上眼,宁心静气,随即开始做热身运动。
她穿着黑色劲装,长发扎马尾,因常年练武,身高比同龄女子要高一头,此刻站在场边,如一株翠竹般挺拔。
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谢宁抬脚一勾,旁边架子上的银枪嗖一下落入她手中。
谢宁手握银枪,压低身形,足下发力,一身厉喝:“我来也!”
一大一小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刘公公站在场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也许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镇国公这女儿根本就是个假小子。
谢宁身边的婢女瑞雪和瑞露同样换了训练服,瑞露默默活动手脚,瑞雪笑着对刘公公说:“刘公公,咱们一起跑圈吧。”
刘公公:???
等等,跑圈?
“是啊,咱们府上的人都要身强体壮才行,每日晨练绝不可废,若是晨练没时间,那就要进行晚练。”
瑞雪笑眯眯地说:“刘公公是要晨练呢?还是要晚练?”
顿了顿,瑞雪补充:“晚练的话,您就要和辰叔还有府上亲兵们一起训练了。”
刘公公:“………………”
是早上跟着面前两个婢女一起跑圈,还是晚上跟着一群虎狼之兵跑圈?
这还用问吗?
刘公公立刻露出笑容:“咱家自然是要晨练的。”
该说这刘公公不愧是宫中大太监的干儿子,反应极快:“瑞雪姑娘稍等,咱家立刻去换衣服过来。”
说完,刘公公一溜烟,跑了。
镇国公和谢宁练习的时间不长。
谢宁毕竟是女儿家,还未长大,力量不足,镇国公更多地指导女儿各种战斗技巧。
一场大汗淋漓的晨练下来,谢宁只觉脚下发虚,一步也不想动了。
谢宁身边伺候的嬷嬷过来,直接抱着谢宁回院子沐浴,留下瑞雪瑞露以及刘公公像是死狗一样跑圈。
刘公公早已点亮了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神技能,自然也看到谢宁被一个面容普通的嬷嬷抱走。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嬷嬷本身就在谢宁身边伺候,昨日分配时,好像去了厨房。
就在刘公公胡思乱想之际,辰叔突然出现在训练场,他在训练场边等了一会。
谢宁体力不支,但是镇国公还能继续练啊~
直到镇国公意犹未尽地收枪,辰叔连忙上前禀告。
“老爷,晞少爷来拜见您了。”
镇国公眼睛一亮,他大笑起来,随手将银枪一甩,咔嚓一声,那银枪就自动落入校场边的架子上了。
“走走走,好久不见那小子了!”
林晞忐忑不安地等着。
他是谢宁的同父异母兄弟,比谢宁大半岁,若按照虚岁来算,他已经有十六了。
定国公去世后,林晞虽未成年,定国公这个爵位依旧落在了他的头上。
因主家无人,林晞又太过年幼,定国公府就关门过日,除了三节两寿,再无半点动静。
林晞因林氏怀孕时动了胎气,又是早产,胎里先天不足,没法继承定国公衣钵,更别说跟着镇国公习武了。
镇国公怜惜这个早年过继的儿子,就厚着脸皮拜访京中大儒长孙先生,请长孙先生收了林晞为弟子,打算让林晞走文官的路子。
林晞虽然身子骨不太好,脑子却挺好使。
十岁考中童生,十三岁考上了秀才,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算是京城内诸多国公府长辈口中的别人家孩子,深受一些二代纨绔弟子嫉恨。
昨日林晞在国子监上课,傍晚时听说父亲回朝,他立刻找舍监,使了些银钱,请了半天假,回家小住。
今日一大早,他就带着节礼过来请安了。
不过明面上,林晞已经和镇国公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能说是来拜访祖父旧交,心情也是极为辛酸复杂了。
☆、武装
林晞只等了一会,镇国公就过来了。
“……谢世伯。”
林晞见到镇国公后立刻起身行礼,他张嘴想喊父亲,可是这个称呼卡在喉咙里,最终还是只能说一句世伯。
镇国公倒是没发现少年心底的抑郁和难过,他见到自己唯一的儿子,不由得哈哈笑。
少年人一天不见就变个样,眼前的林晞身材拉长,原本圆润可爱的小脸也瘦了起来,多了几分硬朗的线条。
林晞穿着一件深褐色长袍,脚上穿着靴子,腰间束着巴掌宽的墨绿色腰带,将少年纤细的腰肢卡了出来,腰间还缀着一枚碧绿玉珏,红色流苏整齐垂着,少年站直了身体,好似春日破土的竹笋,看着就有冲劲。
镇国公笑着笑着,笑容变成了叹息。
林晞虽然是他儿子,但样貌却更像他的妻子林氏,剑眉星目,面容俊秀,唇红齿白,微微一笑,真真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好一个美少年。
林晞的风姿颇符合酸儒们的良才美质的基本要求,可是落到大土匪镇国公眼中,就有些不够看了。
镇国公笑着说:“林贤侄,别来无恙啊。”
然后抬手拍向林晞的肩膀。
镇国公这一巴掌拍下去,差点将林晞拍地上。
不等林晞开口,镇国公的表情就变了,他微微蹙眉,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叹了口气。
“虽然身子骨弱,平时也要多练习骑射功夫啊。”
镇国公有些无奈,林晞的样貌挺好,就是身板太脆,一点都不爷们。
为此镇国公曾无数次的庆幸,庆幸这个长子过继给了林家,否则就林晞这小身板,根本不可能继承他的绝学,驰骋沙场,出镇边疆。
林晞心中有些沮丧,他抿唇,面上露出笑容。
“多谢世伯提点,晞平日里也有练习五禽戏,骑射功夫也没落下。”
林晞好歹也是定国公府的主人,定国公以军功封国公,林晞本身又是镇国公的亲子,纵然林晞不打算在军中发展,也必然要在武学上多下点功夫的。
因身体耐力不足,林晞就只能在爆发力上下功夫,短时间内让他耍刀弄枪是没问题的,甚至实力还不错,但若是战斗的时间一长,林晞就完蛋了。
镇国公实力强悍,虽然只是拍了林晞一巴掌,可也只需要一巴掌,就足够镇国公摸清楚林晞现在的水平了。
镇国公给与了非常公正客观的评价。
“你现在已经不是你妹妹的对手了。”
林晞:“………………”
提到自己的妹妹谢宁,林晞的表情微微扭曲,但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他虽然还是笑着,脸上却流露出了一丝落寞:“我自比不得宁妹妹,侍奉于世伯身边,能随时得到您的教导。”
镇国公听后心中一软,他先是叹了口气,随即笑道:“这些年难为你了,我听王管事说你已经考中秀才,目前在国子监读书?”
镇国公毫不吝啬地表扬林晞:“看到你如此出息,不管是岳父还是你娘,想必都会高兴的。”
“………………”林晞闻言脸上笑容再度僵住,他母亲林氏从未将他放在心上,但凡林氏有些许关爱之心,也不会走的这么早了!
林晞默默对自己说,父亲是个耿直之人,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少年再次笑起来,他微微低头,俊秀如玉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喜悦之色:“我只是不想给国公府丢人。”
他这句话一语双关,反正不管是定国公府还是镇国公府,都是国公府邸嘛。
镇国公没听出来,他笑着点头,和林晞闲聊起来。
那一边,谢宁洗漱一番,又吃了一碗红豆莲子羹,整个人就又精神了。
反正她每日都要被自家父亲暴揍一顿,长年累月下来,她早就习惯了。
重新洗漱过后,谢宁换去了早晨穿的黑色劲装,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打算先整理一下这两日门房递来的拜帖。
她那位父亲向来懒得打理这种事,恐怕也忘记自家府邸也要走礼,也要给别家府邸送拜帖,定下上门拜见的时间。
以往镇国公回朝是为了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