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渐渐赤肿,而有脓瘥迟者,谓之大痘,此里证,发于脏也。其疮皮薄如水泡,破即易干,而出无渐次,白色或淡红,冷冷有水浆者,谓之水痘,此表证,发于腑也。【1】可是这个症状?”
秦蓁是见过陈明睿身上的痘,连忙点头“昭儿姨妈在何处见过?”
“我们一家出海,偶然到过一个海岛。上有孩童发病如此症状,但服食当地特有的东艾草可痊愈,病症重的附上前胡、甘草、生地、玄参、连翘、茯苓、木通、蝉蜕、麦门冬、川芎、陈皮、当归、生姜水煎服也可不日而愈。娘亲觉着神奇,就将病症和方子记下。我手里这本就是记载病症的本子。”
老太太听闻可以痊愈,从椅上一跃而起,走下来握住宋昭儿的手“此等神药,你可备着?”宋昭儿被老太太弄得神色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我从海上直接来的,东艾草有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昭儿表姐你把话说完啊,可急死我了。”能救陈明睿,秦蓁也很激动。
“只是那海岛上人与我们或有差异,这方子还未在大魏试过。药理我又不甚熟悉,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若真有不同,这救命的药可就变成了害人的毒。”宋昭儿的水平就半吊子,她可不敢轻易尝试。“要不等我娘亲来了,我们再试试?”
三个孩子出痘已经好几天,哪能再拖到四房入京?现在药石罔顾,再治下去也是等死,不如一试,死马就当活马医了。“昭儿,请你一试!”老太太紧紧抓住宋昭儿的手,眼中是这几日难见的希冀。宋昭儿有些难堪转头看了眼秦蓁,她也是满脸苛求的望着自己。
宋昭儿只觉得骑虎难下,她这是又给自己挖了坑啊。
作者有话要说: 【1】《证治准绳·幼科》 > 集之六·心脏部四痘疮(下)
这节里面关于水痘的症状和方子都是医术里的,东艾草纯属我胡诌,千万不要相信啊。
古代出水痘、天花基本上就算是gameover了,这里我给宋昭儿一个金手指,可能会有点夸张,还请大家包涵。
当然水痘和天花不同,水痘没有天花辣么厉害。所以这里也是有一点小夸张,大家可以看作书里的水痘介于水痘和天花之间~
这章是我在外地的网吧码的,太吵了码字码的慢,还请大家见谅~
我要后天才能回来,如果有时间我会去网吧码字的,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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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
众人远远的看着婆子给宋子琦服下汤药, 心都是揪起的。沈氏摇摇坠坠, 手按在胸口,眼睛片刻不眨的盯着儿子。宋昭儿也很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配药,往常都是娘亲定制剂量,写方子,她只是打打下手。再来她对药理的研究更注重食疗方面,虽然有名医在侧辅着, 她心里还是没底。
由宋子琦试药还是宋旭决定的,那天老太太把大伙喊在一起,简短的说了东艾草的事。又着重说了此方子还未在大魏试过,府里要有人试药才好。毕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三个孩子都用药,万一有岔子,武国公府年轻一辈可就没了。
大房和五房起初还挺开心有救自己孩子的法子,可一听这方子还不完善都发了怵。陈氏的意思是宋昊是家里长辈, 年纪又比宋明大,底子厚实些,让他试药最好不过。宋芳苓听了也不顾淑女风范,跳起来指着陈氏鼻子骂道她蛇蝎心肠,就想害死宋昊好让宋明上位。虽然宋贤出面呵斥,但宋芳苓爱弟心切,失了理智大吵大闹的不得安宁。
事没解决,又闹起来, 宋旭关键时刻站出来,不顾沈氏的反对定下宋子琦试药。实在是没法了,宋子琦病的最重,这两天是米汤都喝不进,命若游丝。他不像宋昊宋明,再也等不得,这才让他试药。
快要入冬,夜里风大,地上的落叶摩挲作响。武国公府灯火通明,沈氏坐在子琦的房前,手里是一杯放凉的普洱。风丝丝入骨,浸的沈氏手脚冰凉,但她没有在意,一心一意挂在子琦身上。忽然身上一暖,她抬头是宋旭给她披了件狐毛大麾。
“茶都凉了。”宋旭给沈氏的茶杯拿来,沏上一壶新茶,放在她手里暖暖。
“谢谢。”沈氏轻声道谢,眼神始终盯着紧闭的房门。“琳琅你宽心,我问了大夫,若是方子没问题明日子琦的烧就退了。”他试探的抚上沈氏的手,见没有被推开,又用力的握了握。“子琦是我的儿子,虎父无犬子。他老/子战场上九死一生,没理由他被小小水痘打败。等他好了,老/子要好好锤炼他,让他壮如牛!”
沈氏丢来眼刀子,神色却是嗔怪“我可不许你把儿子养的太壮实带去战场,还是安安稳稳一辈子的好。”宋旭见妻子不那么紧张,揽过她抱在怀里“子琦会没事的,往后他的路怎么走你说了算,我都听你的。”沈氏沉默静静窝在他怀里,不一会儿稍稍放下心的她疲惫的睡去。
宋旭替她拨正乱了的发,多久了俩人不用见面就争吵,可以安静的说上一两句,事总会变好的不是么。他望了望屋内,子琦你要给老子挺过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差谁都不行!
秦蓁本也想熬夜等消息,但被老太太打发回了汀兰水榭。在房中等的无聊,歪头睡去。迷迷糊糊被果儿喊起,见果儿满脸喜气就知宋子琦的烧退了。
披上衣服赶去东院,大伙都在。听大夫说烧退下,痘也没再长,不出几日便可痊愈。沈氏终于放下心来,抱着宋思颖喜极而泣。
秦蓁向前说了句恭喜舅妈,被兴头上的沈氏一把抱在怀里。秦蓁愣住,多久没被人这样揽在怀里,似母亲的气息,她贪恋这一息的温暖,闭眼紧紧拥着沈氏。宋旭站在一旁,高大的身躯,为三人遮挡阳光,脸上是爽朗的笑颜。
秦蓁看得痴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在武国公府萌生家的感觉。她有遮挡风雨的“父亲”,有温柔如水的“母亲”,有宠爱自己的外祖母,就算只是片刻的温暖她也愿意,因为这是家的味道啊。
四人的温暖悸动,仅限于此。宋思佳躲在院门口往里张望,听说宋子琦没事,长出一口气,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她说不上来,转身朝西院跑去。
宋昊和宋明喝下药好上不少,就连最晚服药的陈明睿烧都退下,一场风波总算过去。
病是好了,事还没完。宋子琦的病刚刚好转,宋旭就抓着主使。与其说是宋旭查到的,不如说那人根本就没想掩藏。宋旭不过问门房最近可有不寻常的事,就什么都知晓了。
刘姨娘的亲眷上月来了两次。她是家生子,家里有人在京郊的庄子做事。上月探亲时,她听说京郊有人出痘,就托了亲戚弄了病童的贴身里衣,混在宋子琦的衣物中。这才让府里男童都染上水痘。
事查出,沈氏很是讶异。刘姨娘四年前小产后就不太正常,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顶多是在自己院子发几场疯癫,谁能把这事和一个疯婆子联系在一起?
宋旭带人去西院捉人,踢开刘姨娘的房门才发现。刘姨娘出痘多时,因没得到治疗,浑身没有一块好皮,黄黄白白的留着浓水,偏偏又命大还剩一丝气息。若不是冬天,周围定要围起一圈圈的臭虫。
顶着腥气,宋旭命人给她灌了汤药。将她锁在西院,等病好些就提审。宋思佳想替娘亲辩白几句,可事实摆在眼前,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只能在宋旭鄙夷的目光下,悄无声息的自个儿回房待着。
一切恢复平静,但宋昭儿累趴下,为了熬制那几碗药她许久没有闭眼。听见宋子琦好转她刚想休息就被陈氏抓去五房熬药,一来一往圆脸都被熬出个尖下巴。现在病情稳定了,她把方子抄给大夫,总算得了个清闲,天天往汀兰水榭跑,美名其曰叙旧。其实她跑这儿吃食来了。
汀兰水榭挨着福寿阁,老太太心疼秦蓁,怕她思乡心切,特意嘱咐自个的小厨房做些西南菜时不时送去。宋昭儿江浙美食吃的多,可西南菜不多吃,偶然在秦蓁这尝了一次,便没事来晃悠两回蹭蹭吃的。
秦蓁只觉得好笑,“昭儿姨妈天天往我这里钻,也不怕许公子想的紧。”正在吃乳扇的宋昭儿险些呛到,被秦蓁一通拍背才缓过神来,脸色通红“我们还没成亲,他不能随意进出后院,我就是想见也见不着啊。”伸手就要把沾满乳屑的手抹在她的绣帕上。“你个小丫头片子,就会挤兑我。等你也有心上人了,看我怎么整你。”
“别别别,好姨妈,手下留情。”秦蓁把绣帕举过头顶,这是她绣了好几天的,可不能弄脏了。“那是什么宝贝,见你绣几天了,莫不是绣给心上人的。我家蓁儿还真早熟,会怀春了。”宋昭儿打趣道“且拿来给我看看。”不等秦蓁回应,一把扯下放在眼前细细观察。
“蝈蝈、元宝、毛笔”她一个个辨认“还有一匹马?蓁儿你心上人爱好兴趣颇多啊。”
秦蓁从她手里夺回来,小心翼翼的摊开“这是给子琦他们绣的荷包,不是姨妈你说他们最好带个药草包在身边,好的快些?药理什么的我帮不上忙,绣个荷包聊表心意。”又一针一线绣起来。
“一个,两个......”宋昭儿心中默数“不对啊,蓁儿。家里就三个病号,你可绣了四个花样。”
秦蓁眼神躲闪“归义侯府的陈爷爷也害了痘,都是亲戚,不能厚此薄彼,我就多绣了个,到时候让人搭去。”宋昭儿直觉有故事,还想继续问下去,被秦蓁岔开去“昭儿姨妈,你写的信里,从未提到许公子,怎的忽然就要成亲了?”
果然一说到许繁,宋昭儿就满心娇羞,将别的事都抛诸脑后“我和阿繁自小相识,平日也只是兄妹相称。他是孤儿,又不会说话,被娘亲收留后帮衬着医馆里的事。”秦蓁暗自诧异,是说为什么许繁没有开口说过话,原来是个哑巴。“他自幼对我温柔,从没和我急过眼。每每我突发奇想,寻些吃食,他也都跟着我,一路上呵护备至。”
宋昭儿双手撑着下巴,目光炯炯的盯着前方,嘴角翘起,咧出一排白牙“所以我从小就想,以后能和阿繁永远在一起多好。可我年纪愈大,他愈是疏远我。这几年更是躲着我,话都很少说上两句,我只当他不喜我身材圆润,心思也就淡了。”说到这,她目光黯淡似乎回想起俩人不算愉快的时光。
“直到后来我出海被海盗掳走,他来救我我才知道他是在乎我的。只是碍于自己身体和身份才不理我。真是个笨蛋,谁不知武国公府四房最不在意的就是身份地位。然后我就求了爹娘,允了这门亲事。”宋昭儿摊手“我和你通信时,还不知他也钟意我。万一我让你知道了,结果他又不喜我,那我还要不要脸面了。蓁儿,你理解我的吧。”
秦蓁含笑捏了捏宋昭儿凑上来讨好的小圆脸,“昭儿姨妈过得幸福我就开心,哪有怪罪的理。”她是真心为宋昭儿高兴,有几人活的如她潇洒,不管不顾身外物。
“蓁儿,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么?”宋昭儿还沉浸在甜蜜里,“就像这个乳扇,初入口酸涩,后回味醇香,吃过奶香四溢,总想着再吃一块。”说罢又丢了片放进嘴里,“一句话就是,念念不忘。”她挑挑眉,看向秦蓁。
“念念不忘。”秦蓁的心里不自主的浮现出一个身影,使劲甩甩头怎么会想到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更新一发!终于回家了,超级累。
其实我一直在想舅舅舅妈这对是be还是he好啊,好纠结~
舅舅属于铁汉柔情,舅妈是书香门第不喜欢舅舅这种粗犷型的,大家觉得俩人应该在一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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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痴
刚刚吃过朝食, 甜腻的饼子味还在嘴里打转, 早上的白糖雪花饼也忒甜了一点,秦蓁给自己倒了壶清茶, 想漱漱口解腻。杯子还没挨着唇边,就被宋思颖拖着往外走。
一路小跑去了正厅,此时的正厅空无人一,宋思颖眼睛转了转四周,把秦蓁扯到屏风后面躲起来。“表姐, 你这是做......”“嘘”宋思颖一把捂住她嘴巴,用眼神示意秦蓁往外看。
隔着山水绣屏,秦蓁从缝隙里看见老太太领着宋贤夫妇和宋旭夫妇进来,后面跟着的是被束住污头垢面的妇人,定睛一看竟是刘姨娘。
原来今天是提审刘姨娘的日子,宋思颖急于见着她的下场,本着责不罚众,把秦蓁拖来一起偷看。
刘姨娘浑身散发着恶臭, 脸上的水痘被扣破,留下坑坑洼洼的印子。头发多日没洗,油腻的结成一缕缕,贴在脸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背部佝偻着,只有脸上擎着的两份笑意依稀有着往日的模样。
秦蓁对刘姨娘的记忆还停留在刚入府时,天天跑来院子送东西的殷勤样。一眨眼四五年过去了, 貌美的姨娘变成如今这幅邋遢样子,秦蓁心中感慨万千。
“刘姨娘,你认不认罪。”宋旭嗓音低沉,言语冰冷,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刘姨娘。
“我何罪之有?我只恨天不待我,宋子琦没有死成!”刘姨娘眼睛亮晶晶的,满脸轻蔑“就该让沈琳琅也尝尝丧子之痛!让她也感受一下我的痛楚!”
宋旭一巴掌将刘姨娘打倒在地,“时至今日,不知悔改,武国公府可曾亏欠了你?你这么心狠,要让武国公府断子绝孙。”
刘姨娘扬起脸来,嘴角滑出血丝。“我就想让宋子琦去死,至于其他人,我没想下手,只能怪他们命不好。”转瞬间,眼神中又流露出悲伤“老爷,您不应该怪我啊。要怪就要怪沈琳琅这个贱人,要不她从中作梗,我们的儿子也应有明少爷那般高了。”
“我想过了,他长得肯定像老爷。浓眉大眼的,还有高挺的鼻梁。会长的和老爷一样高大,会像老爷一样英勇善战。等他长大了就可以陪着老爷镇守边关,那样您就不会寂寞了。”这刻的刘姨娘眼中似流水柔情,与刚才仿佛截然不同的二人。
秦蓁心想刘姨娘果然如传闻所说,疯疯癫癫,心智涣散。又听见砰的一声,只见刘姨娘拿头磕地“我恨啊,我所有希望,所有未来,都被这个贱女人毁掉了,我怎么不恨!日日夜夜,年复一年我都想着要把沈琳琅拆骨入腹,以慰我孩儿在天之灵!!!”她挣扎着站起,想一口咬在沈氏身上,还不等接近就被宋旭按倒在地。
“刘姨娘,我自认对你问心无愧,你为何要对我孩儿下毒手。”沈氏扪心自问,对府里的妾氏虽比不上三房的有求必应,但也可以说是毫无苛刻,一切按照祖制规章来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放在京城里也算得上是个仁慈的主母。
“问心无愧?你要是问心无愧,那我孩儿是怎么没的?”
“大夫说了,你是忧思过重才......”沈氏皱眉,子嗣是一府之重,她护住还不够,又怎么会残害自家子嗣。
刘姨娘翻过一个白眼,嘴角尽是嘲弄“放屁,统统都是放屁!我自个儿也找过大夫,一切如常。西院的吃穿用度,都由你沈琳琅负责,不是你下的手还有谁?除开你怕我生出的孩儿威胁宋子琦的位置,这府里还有谁不愿我孩儿出生?众人都觉得你高贵冷清,只有我,只有我知道你背地里是个什么样的骚/女人!”
刘姨娘大吼大叫,盖过身旁的声响。
宋贤转头,眼神询问的望了陈氏一眼。“无事,茶有些烫手。”“下次小心点。”陈氏点点头,轻轻拾起刚刚掉落在地上的茶盖,表面波澜不惊,只是微微发颤的手出卖了她。她怎么都想不到根居然出在自己身上,当年爹爹送来的家乡特产,她吃了两口觉着发腥就借花献佛赏给了刘姨娘。后来刘姨娘小产,她派画壁查过那些特产,果然有问题。当初的小小举动,如今竟然惹出轩然大波,更是牵扯到她的明儿。难道世上真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身边有响动,秦蓁侧眼看了一眼。宋思颖双手握拳,牙齿磨的咯吱响。“贱婢!当初我娘亲就不应该把她抬成姨娘。”这次换作秦蓁捂她,在耳边小声说道“我的好表姐,小点声吧。”好在刘姨娘声音够大,没让人发现她们。
“老爷,老爷。”刘姨娘双腿跪着,一步一步挪去宋旭脚边“您明明知道的,沈琳琅心里没有你的,她不爱你啊老爷。她不守妇道,日日夜夜想着别人,凭什么做宋家主母!”此话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目光转向沈氏。老太太眼色不明,盯着沈氏打量,后者攥帕子的手不自然的抖动。就连屏风后的宋思颖都紧张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生怕战火延到自家娘亲身上。
还是宋旭最先反应过来,一脚把刘姨娘踢开“一派胡言!为了自己脱罪还想编排主母?”刘姨娘一声轻笑,眼中是空洞,默默留下两行清泪,划过脸上留下水印“老爷,为什么,您还在袒护她。也是您的眼里心里何时有过别人,什么时候看过我一眼?”她扭着身子立起,仰头凝视宋旭,就像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倚在西院门口,张望着一个不会来的人一样。眸里是无尽的温柔,心中却是摆不脱的凄凉。
“还记得么老爷,我初见您时,还在徐阳,您才刚刚及书桌,马都爬不上去。你对我说的第一句就是,梅儿,快扶我上马。”刘姨娘咧开的嘴,似有笑意,可双眼不争气的蓄满泪“我以为那时候牵着您的手,就可以一辈子不松开。那时候您还小,晚上打雷害怕,我不陪在您身旁,您就整夜整夜的哭。我只好不睡,在您的床头讲故事。后来您长大了,练武总是弄得满身伤,我就忍着泪一个个替您包好。您被老国公骂了,我和您一起难过。您去了边关,我每天每天的盼着您回来。”她陷入回忆,眼中是柔情蜜意“老爷,您不知道老太太将我许你当通房时,我有多开心,现在想想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为什么!明明是我遇到您的,明明我更爱您,为什么您的眼里没有我,哪怕只有一点点都好,我就满足了。我想着如果我有个儿子了,你念在儿子份上也会常来看看我的。可是沈琳琅把一切都毁了,我当然恨她,如果可以我要一刀刀把她的肉割下,一口口喝干她的血,吸她骨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把宋思颖和宋子琦都掐死,那就只剩我们一家人了,老爷我们会过得很快乐的,您再也不会难过伤心了,我会好好对您的,一辈子都爱您,不会离开您好不好哈哈哈哈哈哈。”
刘姨娘面目狰狞,仰天大笑,又发起疯来。“刘姨娘,你还没看清你自己么?你不过是个妾氏!”宋旭的一句话让刘姨娘愣住,大哭起来,喉咙嘶哑,一口破锣嗓子着实嚎的凄惨。“你所说所做足以让你死个百八遍!来人啊,将刘姨娘......”
“爹爹。”宋旭话音未落,躲在角落已久的宋思佳大喊一声冲出来跪在宋旭面前“爹爹,求您绕了姨娘一命,她已经疯了,她说的做的并非本意啊。而且姨娘她出痘这么久,内里早就不行了,死只是迟早的事,就让她再苟活几年吧。”原来偷听的不只秦蓁和宋思颖,还有担心母亲的宋思佳。
宋旭压着怒火“思佳,爹爹知道你是个好的。这次你姨娘罪不可恕,她的事你不要管了。”宋思佳死死攥着宋旭的衣角“爹爹,我从小到大从未求您一件事,我只求您饶了姨娘一命吧。让她去庄子也好,庵里关着也好,只要让姨娘活着,爹爹我求求您了。”她不住的磕头,眼巴巴的望着宋旭。
“此事和你无关,你再纠缠连你一同处置!”
“爹爹,我早就知道是姨娘做的,若论罪我也有罪!”宋思佳在秦蓁印象里一直是唯唯诺诺的样子,今日却格外执着。“你!你是要气死我!”宋旭一巴掌悬起,终究没有落下。
“好了,别闹了。”发话的是老太太“刘姨娘是我派给你的,真要论错我也有。再说念在刘姨娘往年对你的照顾,这次也是有惊无险,罪不致死,把她关去徐阳的庄子如何?”刘姨娘是跟着老太太从徐阳来的,也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自有几分情义。孽缘又因她而起,她还是心软了。
“是了,她既已经疯了,就当咱们积德,饶她一命吧。”陈氏在一旁搭话,她心中有愧,现在又想着因果轮回这一套,只想做点什么减轻罪孽。
宋旭是孝子,母亲都发话,他就是怒气再大也只能遵循。喊了人把刘姨娘带下去,明日就送去徐阳老家。
“爹爹,女儿自知有罪。愿自罚随姨娘一起回徐阳,好生看管姨娘,不再让她出来。求爹爹允了。”宋思佳伏地不起。
“刘姨娘是你娘亲,你也是无法,起来了抄几本书帖便是。”
“女儿心意已决,还请爹爹成全,让女儿安心,在徐阳日日抄佛经替姨娘赎罪。”大有长跪不起的架势。“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要气死我,行你愿意去庄子就去庄子,一辈子都别回来。”宋旭气急,扯着沈氏转身离去。老太太见跪在地上的宋思佳摇摇头,这孩子怎么摊上了这样一个娘亲!
宋贤今日来旁听,刘姨娘说到底是大房的人,他不好插手。如今人也疯了,又要被压回老家,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他待着也是无趣,领了陈氏回世禧堂。
一时四下散去,秦蓁和宋思颖从屏风后出来。宋思颖尤愤愤不已,打了声招呼自个回了东院。
秦蓁看着刘姨娘跪过的地方,尚是泪迹斑驳。她蹲下摸过一片濡湿,唏嘘不已。
刘姨娘被绑着塞进马车。宋思佳穿着素净,对着宋旭和老太太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一言不发的钻进马车。
马蹄声渐行渐远,宋思佳掀起的帘子放下。“你为何要和我一起去庄子。”刘姨娘难得的清醒。
“你是我娘亲,无论你是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刘姨娘看着她“没事,你还有弟弟。他长得可好了,小鼻子就像你爹......”
宋思佳撇过头去,她应该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吧。再见了京城,再见了爹爹,再见了祖母,还有再见了,心里的那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写这章我很纠结,很怕大家觉得舅舅是个渣男。但是站在舅舅的角度上看,刘姨娘是是个妾氏却妄想不属于的东西,还残害子嗣,的确是罪该万死。
刘姨娘这个人可怜,但绝对不无辜,有这个下场也是意料之中吧
最让人怜惜的,我觉得应该是宋思佳了,不过后面还有她戏份嘿嘿嘿
明天陈家爷爷出来撒糖啦,最后求收藏,爱你们我的小天使~
☆、选择
除开宋昊被陈氏养的娇气, 出痘时没忍住饶了几手, 脸上留下些痘坑。其余三人倒恢复的不错,出痘的事也就算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
大伙的病一好, 秦蓁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睡到日上三竿,暖暖的阳光洒在被褥上,伸个懒腰喝杯羊乳的时光一去不复返。连带着这几天去书院都没了精神,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哀悼逝去的悠闲。
陈明睿病了大半月, 一好就往武国公府跑。迫不及待的约秦蓁见面,可见着她一副恹恹的模样,还以为她不愿见自己,好心情瞬间去了大半。“蓁儿,你我大半月未见,你可有想我?”他小心的询问。
秦蓁仍在神游,面无表情的点头,眼神却是空洞。这下陈明睿的心彻底凉了, 才大半月不见,蓁儿怕不是有了别的知己。也不说话,一个人呆坐在秦蓁身边。
直到坐的身子发凉,秦蓁才缓过神来。见陈明睿低沉,便扯开话头“陈家爷爷,你身上好香啊,带了香囊?”
“你还理我就好,”陈明睿兴奋的语无伦次“香囊, 不是香囊,是药草包,就是你特意给我缝的那个。”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怀中的荷包,上面绣着一匹奔驰的骏马。
秦蓁见他贴身带着,嘴角翘起,嘴上还是不饶人“谁说是给你特意做的,家里男孩人人都有一个的。”她不自在的挽了挽头发“不过看你是家里亲戚,顺带着给你做了一个罢了,你莫太得意。”
荷包一针一线绣的细致,又是双面的,正面是乌蹄踏雪,里面还额外绣了套战马铠甲。这样的物件怎么会是顺把手就能做出来的?陈明睿没有戳穿,他认识的蓁儿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反正都是给我的,我很喜欢,谢谢你蓁儿。”
秦蓁见他露出浅浅酒窝,笑的灿烂,眼神执着专注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都结结巴巴“反正不......不是特意给你的”又偷偷瞄了一眼面前的少年郎,见他用手托着下巴,无论怎么变换姿势,总挡着下巴不让人看“陈家爷爷,你下巴怎么了?”
陈明睿连忙后退几步,用手挡着“没什么啊,下巴挺好的。”
“你骗我!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不能见光的。”秦蓁凑近想看个明白,被陈明睿一个虚晃躲过。她不死心,笑嘻嘻的继续追上,探个究竟。两人你追我赶,打打闹闹好不开心。
逐渐秦蓁体力不支,倚在亭边微微喘气“不玩了,不给看就不给看。我还不稀罕不看了!”又佯装生气,扭过头去。陈明睿果然吃这套,放来手来“你看吧,可你不许笑我。”
原是陈明睿出痘时手痒,把下巴的痘子挠破,留下个浅浅的红印。“我还当是个什么事,不过是个小印子。陈家爷爷你要真习武当兵,身上留下的印子可道道比这深,那你除非是个千手观音,不然哪挡的过来啊哈哈哈。”
陈明睿挠头“那些印子在身上,你又见不着。可这长在脸上,我怕你嫌弃,不喜我了。”秦蓁笑的更大声了,陈家爷爷当真可爱的紧。
“你又笑话我”陈明睿满脸通红“我是在意蓁儿才挡着的。”秦蓁努力憋笑,可还是有一两声从嘴角漏出。“你就笑吧,反正你也笑不了几天。”
“哦?此话怎讲?”
“蓁儿还不知么,芳苓许给大皇孙了,还是正妃。这等大事,我是归义侯府的嫡子自然要帮衬着娘亲准备随礼,再给芳苓添些嫁妆.....”
芳苓姨妈要嫁入皇家?她还真没听说过。“所以啊,我有好些日子不会来武国公府了。等我再来时,脸上的印子应该能好个七七八八,你就笑不成我了。”陈明睿见她又分神“蓁儿,蓁儿。你在听我说话么?”
她随口应付,心思却飞到别处。芳苓姨妈嫁给大皇孙,若日后大皇孙继位,岂不是一步登天。爵位本就在五房,要是真出个皇后,武国公府还有大房的位置?恐怕府里日后不会太平。
宋芳苓的婚事,宋贤把消息压得很死。除开老太太和归义侯夫妇再无人知晓。一来圣旨还没下来,就不算板上钉钉。二来消息散布早了,若有人存心捣乱截了糊怎么办?所以在玉玺还没盖在圣旨上前,他决定还是低调点好,留个退路总归没错。
当然宋贤认为的再无人知晓,不包括宫里的人。大皇孙将迎娶武国公府大小姐的消息早就不是秘密,也就肯定有人如秦蓁般惴惴不安。
“梓安,你怎么看。”身穿暗紫云纹直裾的年轻男子皱眉,端起的酒杯又放下,大拇指佩戴的镶金和田玉扳指显示此人非富即贵“父皇可是动了立储的心思?”
贵气青年对面坐着一个身量单薄的病容男子,着的也是普通素衣,但面色从容,轻笑一声抬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卑职看来,这是好事。二皇子莫要心急。”
“此话何意?”二皇子皱起的眉头并未放开。“二皇子您仔细想想,大皇孙最缺的是什么?”
大皇孙是大皇子的长子,是正妃所生的嫡子,又生的聪慧机敏,按理来说继位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事坏就坏在他是大皇妃所生,大皇妃是大皇子的发妻,两人就像是张铁牛娶了隔壁村的李翠花。知道的无外乎是地里耕种,田间劳作,偏偏大皇妃家就没个读书人,圣上是想扶持也不知从何下手。大皇孙的根基太薄,朝堂里尽是背景深厚的大臣,圣上也是怕传位于大皇孙,他守不住,这才一拖再拖不肯立储。
“他缺的是可靠的岳家。”二皇子摸了摸自己手中的扳指“但这次父皇赐婚不就是在给他靠山?”
谢梓安摇摇头“若皇上真铁心要立储,赐给大皇孙的应该是奉国侯府的谢燕婉才是。”二皇子盯着对面一双如墨般深邃的双眸,忽而转笑“还是梓安一句惊醒梦中人,是我多虑了。”心情开阔的他,站起俯身看了眼窗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武国公府重在一个武字,可如今五房承爵,宋贤又是个文人,兵权还在宋旭手上,这样的武国公名存实亡。恐怕只有宋贤一人认为武国公府还是昔日一般如日中天。”二皇子越想越觉得在理。“这样的岳家,撑不起帝座。”
背后谢梓安缓缓开口“二皇子别忘了,武国公宋贤可不止一个嫡子,最后他会选择谁尚未可知。”他熨了一壶热酒,倒出一杯,端起递给二皇子“选择他们联姻,总比选别人好。所以我说这是好事,不是么。”
二皇子接过热酒一饮而尽“不过父皇年事已高,此番动作不可小觑。今日能赐个宋芳苓,改天就能送个谢燕婉,你我还是要早些打算才是。”他眼睛眯起,望向宫中的位置“还有三皇子也长大了啊,不可不防。”手中的白玉瓷杯被捏到生响。
“属下斗胆一句,四皇子的事您做的急了些。”谢梓安言语恭敬“二皇子您如今羽翼未丰,就得罪越国公.....”
“那应如何?四弟本就已崭露头角,颇得圣心。真等他长大成人,我多年苦心岂不白费?是时候让母妃和舅舅明白,谁才是最好的选择。”到底是皇城里出来的,看着年轻又如何,哪有单纯可言“梓安可是担心事情败露?”他瞥向谢梓安,嘴边是玩味的笑“四弟的死可是德妃一手操控的,我不过是推了一把,怪只怪四弟自己命薄,无福消受荣华富贵。就算要查,查的也是德妃,万万是不会引到我身上的。”
他将喝尽的酒杯倒扣在桌上,修长的指节敲打杯沿“况且万一真的查到我,我的好舅舅也会祸水东引,谁叫我现在是他们唯一的筹码。”二皇子盯着谢梓安“梓安,可是怪我冷血无情?”
对面嗤笑一声“权势面前,父子尚可成仇,兄弟相残又能算的了什么?既然二皇子做的天衣无缝,权当属下逾距了。”
“哈哈哈哈,梓安我就知你是懂我的,今日不醉不归!来干了!”二皇子将酒满上,手举在半空。谢梓安伸手,碰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相视而笑,举杯言欢。
宽大的袖袍遮挡住谢梓安晦涩的目光,不择手段?冷血无情?真说道这些,他与二皇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如何他都要取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若是这一路注定鲜血满地,他也要踏红前行!
事情就如二皇子预料那般,宫中查出四皇子之死有蹊跷,所有证据都指向三皇子的生母德妃,圣上震怒,下令禁足,待调查清楚后,再另行处置。
探亲日,贤妃邀多日不见的哥哥越国公进宫一聚。“哥哥,明明已经查到我儿之死与刘卓脱不了干系,为何最后所有证据都指向德妃?”贤妃对四皇子的死耿耿于怀,一心只想彻查此事。
“贵妃是想再失去个孩儿?”越国公很是清楚自己这个妹子遇事冲动需要点拨一番“可我的孩儿死的岂不冤枉?当初就不该抱来那个祸端,生生害了我孩儿。”贤妃与二皇子并非亲生母亲,本就不亲,这又出了这档子事,她更是没个好脸色。
越国公瞪了她一眼“此话贵妃出了褚芳阁千万莫讲,还嫌话柄不够多?若您以后真想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最好要记住二皇子就是您的亲儿子,是您唯一的依靠。”
“至于四皇子的事,是德妃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越国公面露严肃“你要做的就是笼络住他,莫让他与我们离心!”
“那我的孩儿......”贤妃虽气愤但不傻,语气柔和许多“他就死的不清不白的?”
“您既然没看好他,现在哭嚎有什么用。好在他死的还有所价值,您这几天可要好好对圣上哭诉一番,不能轻饶了德妃。”贤妃眼神哀痛却只能点头。
越国公府不傻,镇国公府同样不傻。德妃的事彻查后,竟是一个宝林嫉妒心起,杀害四皇子,陷害给德妃。
宝林被赐死的消息传到二皇子耳中,他似早有所料,无甚起伏。他本就没想这事能压死德妃,不过是给她们一个教训罢了。再说了移花接木这招还用的少了么?他的娘亲可不就死在这招之下。想起往事二皇子目中震怒,双手握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当年的事我们日后再算!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有陈爷爷出场就会超暖,不愧是秦蓁的小太阳!
今天又有新人物出场啦,大家觉得怎么样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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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一
宋芳苓赐婚的消息在冬至那天传到武国公府。
四房前几天刚刚赶来京城, 还没落下脚就被圣上邀去宫中。此次四房太太发现的方子, 攻破水痘这一顽疾,虽救不回四皇子, 但日后可救万民于水火。
于是宋贤回来时,带的是两道赐婚的圣旨。倒不是圣上小气,他也想给四房赐些金银财宝,奈何四房淡泊名利惯了,就要了些名贵药材。后转念一想, 又讨了份赐婚,赐的是宋昭儿和许繁,这下可没人能再说三道四,四房心满意足开开心心的回了武国公府。
几家欢喜几家愁,圣旨传到武国公府,老太太喜得合不拢嘴,都是她带大的孩子,无论谁能获得圣眷对武国公府来说都是好事。宋贤自然不在话下, 这几日走路都带风,睡觉都能笑醒。
三房的两个女孩儿很是羡慕,不过想来也知凭自己的出身就是给大皇孙做良娣,人都不一定要,眼神中的艳羡倒是纯粹。
宋思颖知道消息可是愁死了,奈何沈氏还是一副淡然模样,她只好天天往汀兰水榭跑,把秦蓁耳朵听出茧了。“蓁儿,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圣上就那么喜欢五房,当初天下可是我们大房陪他打天下的!”宋思颖骄纵,说话更是没个把门的,在沈氏面前还收敛两份,在秦蓁面前可是毫无畏惧。
“表姐,我在想舅妈真得把你的舌头割掉才好。”秦蓁比划了下动作“不然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你的七寸不烂之舌下。”宋思颖摸了摸舌头,也知说错了话“我也就在你面前放肆一下,反正你也不会说出去。”
秦蓁不置可否,继续提笔练字,颜先生说了,年末可是要考核的,她不敢有半点松懈。“都什么时候啦,你还有心情练字。蓁儿,你可是大房的人。这好处都落到五房去了,你也讨不了喜。”
“那表姐可有高见?圣旨都下了,此事已成定局,多想无益。”秦蓁放下笔,好笑的看着宋思颖。“其实这也算是好事不是,好说歹说都是武国公府的荣宠,在京城里咱们也能说得上话些。”
“话是如此,可以后我大房在府里岂不是更没了位置。”宋思颖仍是气鼓鼓的,两颊嘟起像是吃饱了的小老鼠。秦蓁忍不住,拿手戳了戳,被投来一个白眼“只要舅舅还在军里,手里握着兵符,就谁都越不过的,你看舅妈不也没急么。要我说,这五房落了圣宠应该怪表姐你才是。”
“怪我?”宋思颖不解。
“若是表姐再大些,及了笄,哪还轮的到芳苓姨妈啊。大皇孙肯定会倾倒你的石榴裙下。”秦蓁眉眼弯弯,揶揄的偷笑。
宋思颖果然面红耳赤“小妮子,居然敢调笑你表姐,看我你撕了你的嘴。”说完两人打闹起来。
秦蓁这些年把一招岔话学的透彻,用在宋思颖身上屡试不爽。见表姐不再追着此事不放,她放下心来。说起来现在真真坐立难安的,应当是五房奶奶才是。
世禧堂,东院。
陈婉音在屋里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好些圈,伴随着唉声叹气,时不时瞥一眼正在看书的姐姐。“我还没死呢,你叹什么气。”陈氏捻了个杏仁丢在嘴里。
“姐姐,宋芳苓的事你怎么看。若日后大皇孙继位,她就是皇后了。那明儿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她拽着手绢,不确定的问。
“你读那么多书,都读到哪去了?遇事需要的是动脑子,不是瞎担心。”陈氏对这个妹妹看不上眼,低贱货生的就是不上台面,平日还能装装样子,真出事就原形毕露。
“难不成我们现在就下手?出痘的事,我已经顾不上宋昊,老爷对我颇有微词。宋芳苓的亲事,老爷更是一字都未提前透露,他已经对我有所怀疑。要是现在宋芳苓再出个什么意外,老爷不会怪在我的头上?”陈氏说起这个也是一肚怒气,五房与皇室宗亲联姻这么大事,老爷居然连同归义侯府一起瞒着自己,她也是圣旨到了才知。原本以为自己已对宋贤了若指掌,如今看来还是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我们就袖手旁观?”陈婉音虽不喜姐姐做事极端,她也与归义侯府的关系不冷不热的,但宋昊袭爵对她可无半点好处,说不急肯定是假的。“哪怕大皇孙不能继位,宋芳苓的地位也不能小觑啊。”
“谁说要袖手旁观了,只是现在风声紧,你我收敛点。婚期在明年四月,我们有的是机会,还怕成不了事?”陈氏浅浅一个斜眼,又拿起书认真的看起来。陈婉音默言,心里干着急,可见姐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只能作罢。
甭管乐意不乐意,宋芳苓的亲事算是定下了。圣旨到后没几天,宫里派了个教养嬷嬷,说是给姑娘讲讲宫中礼仪规矩,日后进了宫也好适应。
根据果儿的前方小道消息,这嬷嬷生的小巧精悍,双眼似刀子,盯人冒着精光,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得皮扒了。嘴似炮仗,把芳苓姨妈说的双眼含着两泡泪,总之很是吓人。
这又是刀子又是炮仗的,那人可是怪物不成了?秦蓁对果儿的话付之一笑,果儿她还是了解的,这话得要缩小了听。不过管她是刀子还是炮仗,都与自己无关,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多管闲事,谨言慎行才是正理,可你不去找麻烦,自有麻烦找上门来。秦蓁前脚八卦的在屋里同秋诗果儿说起宫中的教养嬷嬷,后脚宋贤就派人传来话。家中姑娘年纪都不小,不可再如从前一副天真做派,正赶着教养嬷嬷来了,就一并教了,大伙都学学规矩。
秦蓁听了,一口水差点没吐出来,呛在喉咙里,咳心咳肺一通才缓过劲来。还真是不能在人背后说坏话,老天爷的耳朵可灵着呢!
此事还要从宋昭儿说起。宋贤的本意是四房救了自己儿子,于情于理他都欠个人情。他的哥哥他明白,无欲无求,于是他就把目光放在宋昭儿的身上。刚好宋昭儿亲事将近,他就想着和教养嬷嬷说一声,教芳苓的时候搭上昭儿,不说学得宫里的规矩,但好歹养个贤妻良母的性子。
心意是好的,可四房洒脱惯了的,规矩什么的从来也就不放在眼里。宋昭儿当然不愿去,但宋贤是长辈,也不能当着面直接反驳回去吧,于是宋昭儿就委婉的表示家里姐姐妹妹这么多,就她单单一人享此殊荣,岂不引的姐姐妹妹们不满?还是不去的好。
话说出来是一个意思,听着的又是另一个意思了,宋贤想昭儿莫不是怕不好做人,于是大手一挥,家中的姐姐妹妹都来学规矩。
别人不知,这可苦了秦蓁。她想着颜先生的年末考核,日日挑灯夜战。上午又要去阆风书院上学,好不容易有个稍稍清闲的下午可以小憩一下,现在又要去世禧堂。一整天下来,是脱衣的力气都没了。
至于教养嬷嬷,样子虽不如果儿形容的那样可怖。但的确目光凌厉,教起来一板一眼。稍有偏颇的地方,便会吃一记竹板炒肉。秦蓁年纪最小,身量未齐,做起动作来,就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哪哪不像。不过胜在认真,又肯勤加练习。形不似却有两份神似,嬷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着和宋芳苓是分开教的,下午教的东西主要是日常礼仪,不算繁复,但是细节能做到面面俱到的也可说是万里挑一。绝对主角宋昭儿就不说了,武国公府的规矩都没学会,坐着喜把脚岔开,站着又爱叉腰耸肩,总而言之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几日用她自己的话就是,被折磨的是饭也吃不饱,觉也睡不香。肉眼可见的圆润脸蛋瘪了下去,一同瘪的还有可以挂起油壶的小嘴。教养嬷嬷费心教了几天,毫无成果,心里也不是滋味。宋贤可谓是好心办了坏事,两边都不讨好。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不喜教养嬷嬷,起码陈婉音是真心实意学的。她是江南女子,娘亲又是扬州瘦马,规矩是学过一些的。身材高挑纤细,又是除开宋昭儿年纪最大的,一招一式起来 ,颇有些样子。
教养嬷嬷对她很满意,教的就多些。宋昭儿倒是不在意,爱教谁教谁。
但宋思颖看不过眼,她和陈婉音从小不对付,两人见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恶语相加。
她身子里留着宋旭的血,比起弱柳扶风的陈婉音可要粗犷的多。
两相比较,那边是文文弱弱,动作仿若惊鸿舞。这边是五大三粗,差漏遍地。宋思颖心里肯定不舒服,嘴上也就没句好话“嬷嬷是来教昭儿姑妈的,你看她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嫁入皇家,天天缠着嬷嬷学着学那的,倒把昭儿姑妈晾在一边了。也不瞧瞧自己,就算再怎么练,烂泥也扶不上墙。自个儿什么出身自己不知道么,真以为学着点规矩,就能嫁给贵胄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可以传到陈婉音耳里。后者正练习着跪礼,听见后身形晃了晃,咬着牙把身子摆正。
秦蓁扯了一把宋思颖,微微抬头望了眼教养嬷嬷,幸好她没有听见。宋思颖不以为然,对着陈婉音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学完跪礼,嬷嬷给大伙自己练习的时间。自个坐到亭子里,沏壶热茶吃了些点心。她目光一直盯着那些女孩儿,摇摇头。她从前朝起就在宫中负责教导礼仪,心思深沉的见过不少,这几个女孩儿的小九九哪有不知的。
宋昭儿是心不在此,教她不过是走个过场。陈婉音是个好苗子,可是心术不正,想着耍些小心思让别人讨不到好去。宋思颖心里直,又善妒,偏偏肚子又藏不住事,陈婉音默不作声反而显得她斤斤计较,心胸狭窄。
至于三房的宋芳姝,为人太木,只知照着葫芦画瓢,学了几天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还有宋芳语,站没个站行,骨头都是软的,学出来动作妖妖娆娆,又爱往前凑,样样仿着陈婉音,颇有东施效颦的意思。
不过,她端起茶抿了一口,眼神停留在秦蓁身上,嘴边扬起笑意。这家的表姑娘倒是不错,看着年幼懵懂,实在内慧在心。每日学习都在进步,一看就知自个是练过的。明明做的不比陈婉音差,却以自己身量不足,故意露出破绽,既学了本事又会藏拙。
刚刚又知拦着自家表姐,想来心地也不会差到哪去。这般聪慧机敏知进退的女孩可不多见,不出意外日后定有所为。嬷嬷越看越觉得靠谱,忍不住点头,心情开阔,就多吃了两块糕点,等再望向女孩们,却发现她们起了矛盾。
原是宋思颖自个练跪礼,怎么练都差点意思。见陈婉音做的不错,就偷瞄了两眼,被陈婉音捉了个正着。想起刚刚宋思颖的话语,语气自然是不和善的,从鼻子里哼出几声轻蔑。
激的宋思颖跳起“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会几个姿势就能鼻孔朝天了。也是你有个瘦马的娘亲,没少教你吧。据说瘦马都要学的,就是为了讨好未来夫君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戳中陈婉音痛楚,她立马反驳“呵思颖,我听说府里有些传闻,说你不像宋将军。可今日我一看呢,就知那些都是嘴碎乱传的,你看你这姿势,做起来真有几分军中战士舞刀弄枪的模样。”上次提审刘姨娘尽管是保密,但府里还是流出不少风言风语,其中有一条就是说沈氏心中另有所属,宋家姐弟血统不纯。
这些流言没个由来,稍稍明事理的都知道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也就只在下人中流传,权当个笑话。陈婉音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反真像这么一回事。
“婉音姨奶奶,可是又在说玩笑话了。”秦蓁先站出来打哈哈。宋思颖被她拽着憋着一口气,即将迸发。陈婉音见气氛紧张,没说话轻哼一声转过头去。本来事就算完,偏偏宋芳语来插一脚。
她自认自己无论身量还是容貌都不在陈婉音之下,但学规矩时,陈婉音处处出头,嬷嬷一双眼睛都在挂在她身上,半分都没分给自个。宋芳语还想着把规矩学好了,日后真去了归义侯府才不会让人瞧不起,自己也能给陈明睿长长脸面。
“婉音姨妈,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可是说思佳爹爹另有其人?”她用帕子遮嘴佯装讶异,露出的吊梢狐狸眼却是一副看戏的窃喜。“难道说......天哪这等辛秘我还是闻所未闻啊,婉音姨妈,你说的可是真的?”
有宋芳语的煽风点火,宋思颖挣脱秦蓁的手,活像个炮仗冲到陈婉音面前,二话不说就把她推倒在地,两人拉扯起来。
宋芳姝愣在原地,事情发展的太快,她还没理过来,两人就扭打在地。宋芳语也吓着了,她就想刺激下宋思佳,借她之手教训教训陈婉音,可没想着打人啊。见事情发展脉络不对,转身就想离开。被秦蓁眼明手快一把抓住,见秦蓁眼神不善,就知今日在劫难逃。
教养嬷嬷很气愤,她来武国公府就是教导规矩的。有哪家贵女是扭打在地的?教出这样的规矩,传出去她的颜面往哪搁?也不知起了什么矛盾,问了一个两个的都不肯说。
宋思颖恶狠狠的剜了陈婉音一眼,两人说的那些腌脏话,量她也没胆子说出来。
规矩是教不下去了,教养嬷嬷将事和宋贤一说,不出所料宋贤震怒。
嬷嬷是他请来的,哪怕在宫中也是很有威望的。寻常官家是想请也请不来,他好不容易请来了,结果闹着一出,惹恼嬷嬷事小,传出去事大。要是有心人拿着这事说项,一句武国公府教养差,没规矩,拿芳苓还要不要嫁入皇家了?
宋昭儿没上族谱,出事时又在贪睡。他不好管,挥挥手让她回了四房。剩下的五个女孩儿,依次排开跪在祠堂里。宋昭儿走时投了个担忧的眼神给秦蓁,后者轻轻摇头让她不用担心,昭儿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
“你们可真长脸啊!规矩没学会,姊妹相残学的透彻。还不给嬷嬷赔罪!”宋贤自己先给教养嬷嬷行了个礼“都是老夫教导无方,让嬷嬷看笑话了。还望嬷嬷不要怪罪。”
嬷嬷回了个礼“武国公客气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本就是我的过失。还望武国公能将这些孩子交于我惩治,也好弥补我的失职。”
宋贤想的是教养嬷嬷能消气,不要把此事说出去。现在嬷嬷给了自己台阶下,自然是要顺着杆子爬“如此就劳烦嬷嬷了,这些孩子若还有逾距的地方,嬷嬷只管教导,不必看在武国公府的面子。”说完作揖退了出去,留下五个孩子和嬷嬷。
“你们可知错?”嬷嬷扫过几个孩子,宋思颖和陈婉音还倔着脸,谁都不服谁。宋芳语则躲躲闪闪,一直拿手摸没乱的头发。宋芳姝呆呆愣愣的,仍是在神游。秦蓁显得坦荡得多,眼神中多了份无奈。
只需一眼,嬷嬷便猜个七七八八,也不问个底朝天。只拿来几套茶具,倒上热水,盖好盖子,放在托盘里,让每个姑娘伸出手来一人托着一个,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自己错在哪才能放下。
秦蓁是最后接过托盘的,她抬头惊异的望了眼嬷嬷,随即对嬷嬷甜甜一笑。原来她壶里是没水的,自然也轻些。她转头看了眼宋芳姝,见她神色有异就知,她的壶中也是无水的。习惯了宋贤的连坐,这次居然有人知道她的无辜,哪怕仍要端起不轻的茶具,秦蓁的心里依旧是暖的,对嬷嬷又多了两份感激。
端托盘的手必须伸直,手肘和手腕皆不能弯曲。双膝跪地立得笔直,背又要挺拔。稍有不合格,嬷嬷的竹板就敲在屁股上。
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哪哪都疼,不比宋贤的家法轻松。面前又是嬷嬷严肃的眼神,在身体压力和精神压力下,最先绷不住的是娇滴滴的宋芳语。她从小到大,都被宋坚捧在手心里,从未受过苦。跪了不过两刻钟,就泪眼婆娑的张口说自己不应煽风点火,挑拨了姐妹感情。
嬷嬷嗯了一声,将茶具拿下,丢了本女诫给她,罚抄一百遍。宋思颖见宋芳语这么容易就能不再罚端,也想认个错,可瞥见陈婉音端的一丝不苟,又细想自己何错之有?便和陈婉音杠上,默默端好托盘。
接下来秦蓁和宋芳姝认下错来,说的都是自己没看好姐妹,嬷嬷也知错不在她俩,丢了本女诫就算完事。
倒是宋思颖和陈婉音两人卯上劲,端的托盘手发抖,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流下,混着不甘的泪水一滴滴落地。两人谁也不服谁,嬷嬷也不急,又放了两壶热茶在托盘上。
这样一来,两人纷纷败下阵来,宋思颖先支撑不住,将一套茶具摔在地上。听不出是喜是怒“我不应对长辈不敬,对不起婉音姑奶奶。”眼中蓄起的泪夺眶而出,拿起女诫往外跑,一头钻进等候多时的沈氏怀里,被沈氏带回了东院。
陈婉音像是个狼狈的胜利者,眼泪和汗水糊成一团,把额前的发丝凝住。她从容的放下托盘“我是长辈不应出言不逊,我错了。”说罢拿了女诫,给嬷嬷行了礼,退了出去,门外是闻讯而来的陈氏。
宋芳姝和宋芳语被各自的娘亲领回去,出门时都伏在娘亲的肩上痛哭。
秦蓁看得入神,眼中是不可忽视的羡慕,在门外等她的是秋诗,不知为何她心中充满失落。这比她明明无错还要受罚更让人难受,眼睛有些酸涩。身旁的嬷嬷递来一方手帕,她接过道了声谢。
“姑娘,忍人所不能忍,方能成人上人。你的好日子在后头。”
秦蓁微愣,又对嬷嬷灿然一笑“多谢嬷嬷。”
嬷嬷只是笑笑,秦蓁行礼告辞。拉着秋诗欢欢乐乐的回了汀兰水榭,已无刚才沮丧模样。
不管嬷嬷的法子治不治标,起码表面上武国公府是一片和美。学规矩时也老实挺多,一个多月下来,各个都是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宋贤很是满意,留着教养嬷嬷一同过年,被嬷嬷婉拒说是宫中还有琐事,不好多停留。既然如此宋贤也不好强留,给嬷嬷备了些金银宝物送回了宫中。
有了宋昭儿这个活宝在,今年这个年过的很是热闹。日子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宋昭儿仍在桌上侃侃而谈,说这些年她看过的大好河山,只不过身旁多了个许繁,哪怕听不见,也微笑的看着宋昭儿说个不停。
宋芳苓还是老样子,能有和宋昊在一起的时间就忘却了别人,宋芳姝和宋芳语吃的开心,不知想到什么,宋芳语嗤嗤的笑出声,引得宋思佳侧目。她和秦蓁一样正听的认真,被宋芳语打断有些不悦,但想着之前受罚的事,撇撇嘴忍了下来,又转过身去,就当没发生过。
秦蓁觉得时光真是神奇,有时觉得它过得太快,来不及准备就偷偷溜走。有时又似乎从不曾远去,就如今天这般,温暖的氛围如当年一样让她痴迷。
真好,娘亲爹爹你们都见着了吧,蓁儿过得很好。她抬头窗外是繁星点点,爹爹娘亲就是其中的一颗,一直看着她。她笑的酒窝深陷,眉眼中似有星光。
“蓁儿,你还发呆,大伙都去放烟花了。你去晚了就什么都见不着了。”宋思颖用手弹了她脑门,扯着她去了后花园。
天花无数月中开,五采祥云绕绛台。堕地忽惊星彩散,飞空旋作雨声来。今年宫中的烟花还是如此灿烂,倒映在眸中亮若白昼。
“快许愿,快许愿!”耳边是宋思颖的催促。
秦蓁双手合十,放在心口“愿家人平安顺遂,万事胜意。”又怕心中的念想太过小声,趁着烟花爆竹声,她大声喊出来“愿家人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大家都是喜气洋洋,脸上难得挂的都是笑脸。秦蓁真想把这一瞬间留下,若是天天都是开心惬意,没有小心翼翼,没有满腹算计那该多好啊。
大年初二,武国公府迎来的不止嫁人多时的宋芳菲,还有归义侯府的少爷陈明睿。
宋芳菲这几年变化颇大,要不是秦蓁笃定那就是芳菲姨妈没错,宋昭儿险些不敢认。
她记忆中的宋芳菲是眼睛长在头顶的高傲女子,对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面前这个笑的和煦的女子真的是宋芳菲?
宋芳菲似察觉到宋昭儿的疑惑,挽住她手腕“昭儿妹妹,四年不见我这个姐姐,都不认识了?”
“不...不是,芳菲你变化太大了,轻易不敢相认。”宋昭儿还处于震惊中。
宋芳菲只觉着好笑,捂嘴偷笑“人哪有不变的,我现在是两个孩儿的娘亲,日子还是要踏踏实实过才是,以往那些惺惺作态的习惯早就抹去了。倒是你,我俩年岁相近,我孩儿都会喊声娘亲,你还是云英未嫁,要不是娘亲和我说你年后成亲,我定要好好和你说道一番。”
宋昭儿被她说的羞涩,眼神不住的瞥向许繁,又被许繁灿烂的笑颜弄得满脸通红。宋芳菲摇摇头,她这个妹妹可算长大了。
简单的寒暄后,宋芳菲去了闲亦苑,她与母亲好些时日不见了。
正厅留下陈明睿这一个外客,他穿的庄重,拍拍手,小厮递来一个锦盒,“这次出痘能从鬼门关回来,全靠了四哥四嫂一家。我今日带了些薄礼料表心意。”他打开里面是三朵天山雪莲。“我知四哥四嫂不喜俗物,就央了父亲拿来这三株天山雪莲。此物还是前朝圣上赐予我府,当世已不多见。还望四哥四嫂笑纳。”恭恭敬敬的托着盒子,递给了四房夫妇。
四房哪有不要之理,这好东西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陈明睿见四房收下很是开心,又让小厮递上个锦盒,里面是用上好绸缎一个个扎好的荷包。
“还有这些,是我给家里小辈准备的,一些金瓜子,就当讨个好彩头了。”他一个个分发,分到秦蓁手上时,特意往下压了压,眼神凝视了一会儿。
秦蓁用手颠了颠,这分量不似金瓜子,陈家爷爷卖什么关子呢?她回看了他一眼,陈明睿已经发到别人,两人眼神并无交集。
东西发完,陈明睿对众人弯腰行礼,带着小厮去了世禧堂与宋贤商讨嫁妆细节。
秦蓁拿着荷包左看右看,与他人无异。带着疑惑她回到汀兰水榭,打开荷包,倒出里面的东西。是张纸条和一块金子。
仔细一看,原是用金子雕的榛子,音同她的名字,秦蓁越看越喜欢。她见陈家爷爷刚刚那般正经,还以为他转了性,现在一看果然还是她认识的陈家爷爷,可爱的紧。
秦蓁把玩金榛子许久,这物件做的小巧精致,榛子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就连叶子上的露珠都没落下,可见陈家爷爷是用了心的。
她打开纸条,一眼扫过,马上合实,谨慎的看了四周,秋诗果儿还在准备午饭。再小心翼翼的打开字条,上书“元宵灯会青桥一聚,要事相告,不见不散。”她反复翻看,确定并无其余遗漏,她将字条揉作一团,丢在火盆里,看着字条变作一团白灰,吹散在风中。
陈家爷爷有何要事要与自己商讨?秦蓁想不通。她与陈明睿说好的,有人在时权当不熟,可今日他这么明目张胆的递纸条给她,事出反常必有妖。
何况约在青桥,那可是在府外。虽说元宵佳节是一年里难得可以出府参加灯会的日子,但青桥离灯会还有段距离,寻常人没事不会过去。约在那里,意欲为何?秦蓁百思不得其解。
这边宋芳菲去到闲亦苑,小李氏等候多时,见女儿来了很是激动。她有三个女儿,只有小女儿还嫁在京城里,逢年过节能看上一眼。
“娘亲,您为何不去正厅,约我在此见面?”
小李氏叹气“还不是你爹又弄出丑事,我哪好意思去正厅和你说道这些!”
宋芳菲皱眉,她这个不靠谱的爹又整出什么好事来?“出了什么事?”
终于遇到个倾诉对象,小李氏一吐苦水。
话说三房三个嫡女全部出嫁,小李氏的心愿达成,对宋坚的看管更是